竟然是真的-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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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民国剧《浮图血时代》也找过来，本来想让他饰演男二号，白家老幺。”胡杨透露。
　　李沛然挑眉。
　　《浮图血时代》是杨玫九的剧，杨玫九导的男人戏极为精彩，这部以民国虚构白氏家族四兄弟的命运，以小见大的反映了时代变迁，个人命运同社会命运共振。本子是业内一个国宝级编剧七年磨一剑的作品，杨玫九出山，是明年爆款预订。
　　这种国民级剧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老一代编剧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到本世纪前十年几乎耗空了攒下来的本子，好作品多年一部，再加上身体老去，创作速度变慢。新一代编剧尚未完成积累，同时国民审美多样化，题材和剧本的百花齐放也使得像多年前的那种万民空巷的情景已经几乎无法复现。
　　这部《浮图血时代》的本子正来自于杜一鹤老先生，阵容后来公布的时候李沛然看了一下，老戏骨，话剧咖，电影咖都有，拍出来绝对不愁卫视，也不愁收视。
　　“因为他想和你拍戏，所以争取来了《不朽》，更是说服了公司投资。”胡杨的直白让李沛然有了更多的信息。“这些话说出去是要得罪人的，可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两人的话没有说太透，李沛然知道胡杨是明白人，估计知道沈竟的心思，但又明白沈竟，双方达到了一个平衡。
　　都是聪明人。
　　“这次《过路人间》是发生了什么？”李沛然问到自己想问的问题了。”
　　“咖位争资源，冠名商想要往里面塞人，最近估计一脑门心思想防爆沈竟吧。”说起这个胡杨冷笑，“也不看看自己是哪里来的野鸡，披了红床单就想当凤凰。”
　　“他想截沈竟的胡，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胡杨嘲完，恢复平静，对李沛然说，“这件事我还在跟进，本来合同法务已经审完了，走到最后一步了，某些人就忽然要横叉一杠，以为动了手脚我就看不到了？”
　　“马上就要进入一场战争了。”胡杨意味深长地说。
　　此刻李沛然并没有懂这个战争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后来收到了胡杨发来的网址和密钥。
　　那个站子的设计很简洁大方，进去的页面是流动着星辰的夜空，像延时摄影的杰作，将南半球夜幕星辰变幻的景象记录下来。
　　李沛然还看到了巨大的望远镜，如同夜幕中睁开的眼，望着整个浩瀚苍穹。
　　静谧，永恒，那一瞬间他只想起这两个词，同时也惊讶于沈竟内心的浪漫。
　　密钥是一串数字，前后是字母，字母李沛然看出来是他和沈竟名字的镜像，中间仔细辨认后是三个日期，有两个李沛然很熟悉，前面是他的生日，后边是沈竟的生日，所以中间那个夹杂在他们之间的日期，是什么？
　　lipeiran199310052013141999820shenjing
　　难为这一长串字符，输入之后进入了站子。
　　刚才那一串字符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门，李沛然以为站子就像很多图片网站，一拉下去就能看完。但近来之后发现不是，这是一个3D网页，刚才输入密钥后有开门的动画，然后来到一个时光长廊。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经过的是一道“星门”。
　　他掉入了星星的长廊。
　　长廊是深邃的蓝，就像海底隧道，只是外边挂着的是深夜里的星辰，许多照片也挂在这条长廊上。有些是杂志照，有些是生活照，都是别人拍的。剩下的一些像是沈竟自己拍的风景照。他选取的角度非常有趣，大部分都是一些风景图，被霓虹灯过度曝光的夜空，左右枝丫非常平衡的树，一只探头出来的松鼠，月亮和太阳同时出现的天空，狭长的无人街道，草原上成排的风力发电风车……
　　李沛然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这些照片，就像参与到了对方的生命。那些他无法触及的过往，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了他面前。再一次让他感慨，照相机是定格光阴的魔术，电影是造梦的天堂。
　　他在这里看到青涩而美好的沈竟。
　　沈竟刚出道的时候对镜头不会做表情，冷冷的盯着镜头，精致，帅气，像一个王子。但很快，他领会到了镜头语言，并且表现的非常好。
　　时光长廊的尽头处，他看到了胡杨提起的那张照片。
　　刚刚十八岁的沈竟，穿着白色衬衫，姜黄色小马甲，下面是黑色长裤，脚上蹬着帆布鞋。他微微俯身看着橱窗里的蛋糕，样子有些入神。
　　他像个迷失在人间的小王子。
　　两年前的照片，又是在光线不那么好的机场，随手拍下来的照片，不是那么容易看到全部的重点。
　　李沛然将照片放大，看清楚了那个蛋糕的模样：那上面放着两个机器人，伊娃和瓦力。周围像是夜幕星河，两个机器人拉着手，在太空跳舞。
　　这部电影他很久之前看过，是个很治愈、很简单的故事，讲述了在地球上清理垃圾的机器人瓦力对前来查明情况的伊娃一见钟情，然后经历重重险境，最后大团圆的故事。
　　他是什么时候看的来着？好像六年前？七年前？具体时间已经记不得了，也忘了是在什么情况下看的。
　　隐约抓到了一点线头，但没有连起来。李沛然没有气馁。他喜欢的人就像宝藏，让他想要探索更多。
　　那张照片被他保存下来，设置成了桌面，同时买了一沓防窥膜，以前这玩意不怎么需要，因为坦荡到没有秘密，保有秘密需要耗费心力。
　　但现在，他有了。
　　他想好好守护他的小朋友。
　　当天晚上的杀青宴是吃火锅。落座的时候，所有人都非常主动的将李沛然身边的位置留给了沈竟。李沛然反应过来这点的时候忍住了笑意。
　　沈竟卸妆后穿着白T恤，联名款机器人总动员，他穿的是有瓦力图案的，那个图像，瓦力是等待的姿势。
　　“很可爱。”李沛然指了指他胸前的图案。
　　沈竟挑眉，乖乖落座，然后低声问李沛然：“我不可爱吗，李老师？”
　　像天使和魔鬼的一体两面，他极简主义的着装，说着这句话也有极强的压迫感，李沛然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微微朝向他，两人之间空出了一道缝隙，气流像是终于流通，他说话也变得正常。
　　“可爱。”他笑着说。
　　酒上来，沈竟伸手想要喝白的，被李沛然拦住，“你明天有戏，白酒后劲大，喝了要头疼，换啤酒尝尝味道吧。”
　　徐思的剧组严禁灌酒和酒桌文化，这规束让李沛然感激。沈竟听话的倒了一杯啤酒摆在面前，李沛然叫了一扎酸梅汤。
　　“这四个多月辛苦大家了。”徐思站起来，端着一杯白酒，“剧组风波不断，但大家的精神都很棒，沉得住气，敬业，演技棒。能够和大家一起共事，是我的荣幸。”
　　底下的人听着他的发言，听到这句话连忙端起杯子，“徐导客气”“和徐导一起工作是荣幸”“谢谢徐导这段时间的指点”等各种花式说法扑面而来。
　　“我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多风波，好在拍摄完成度是这几年来最高的，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这里也给大家吃个定心丸，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看着吧，咱们剧组还是很能打的！”
　　他将酒杯往前一伸，做了个敬酒的姿势，所有人举杯共饮，徐思将酒一饮而尽。杯子放到了身前。
　　“拍剧有三十年了，世界的变化比我想象的快很多。前两年的时候扑了几部，当时我就在想，是不是我真的跟不上时代了？我是个学美术的，后来想拍电视剧，一头扎进了这个圈子。一开始啊，我是真不懂。镜头语言一塌糊涂，可我不信我学不会，后来还真的做出来点东西。也火了两部。可后来互联网和流量开始出现了，那两年我是真的不明白，搞不懂啊。资本混战，我也走了弯路。但好在我反思了，咱们还是得做好内容。”
　　“之前做传统内容，就有人把我钉死在上面，我转过来接触网络，他们说我圈钱，恰烂饭，居然也进来做IP。可我做这个，不是告诉他们他们是错的，而是证明我是对的！我找回了当初的感动，年少时候的梦想。当时最难的时候，我把房子都抵押了，我就在想，赔了也是我赔，在座的各位，只是耽误大家一段时间。”
　　“但好在这个圈子就是有人是踏踏实实做事的，信念理念相近，然后接住了我。咱们啊，明年暑假就要再见面了，走着看，路，好着呢！”
　　徐思眼眶有点红，也许尘埃落定，石头落地，他才敢把这一切说出来。导演是把控整个剧组的掌舵人，成熟的导演基本上一部剧或者一部电影到三分之一的地方就知道整个摊子有没有砸自己手里头。但他们不能慌，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们慌了，下面的人也慌了，整个摊子就绷不住垮了。所以从这点来说，他们面临的压力是最大的。
　　就连黑泽明这样的大导演都需要朝资本低头，拍出来叫座的电影，才有机会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下手，一旦扑了，投资方就会重新审视，导演可能很久都没有拍戏的机会了。
　　这个圈子残酷的淘汰机制可见一斑。
　　李沛然给自己倒了杯酒，站起来走到徐思面前，他很诚挚，因为他真的感激徐思给了他这个机会，“徐导，我敬你一杯，谢谢你的这段时间的指导和提携。”
　　徐思定睛一看是他，露出一个笑容：“沛然啊，耽误你了。”
　　李沛然不解的看着导演。
　　“不过也谢谢你，有你带着，其他人入戏快，也拿捏住了角色，我这边就少了很多麻烦。”
　　他说的是李沛然带沈竟入戏的事，基本上沈竟在场的每一天，李沛然都会给他开小灶。现在能做到这点的演员有多少？徐思眼看着李沛然和沈竟熟悉起来，关系真诚而美好，让他艳羡，不管什么感情，这种真，让人向往。
　　李沛然让沈竟的演技上升了两个台阶，如果从沈竟当初试角色的角度评价，只能说不出戏，也不出挑，选择也是资本和人气博弈的结果。
　　而在李沛然的引导下，沈竟已经从六十分发挥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也基本吊打了所有他的同期。
　　对于明年暑假的竞争，徐思是很有信心的，对剧有信心，对人也有信心。他相信李沛然和沈竟不会出任何幺蛾子，因为他们两个都是明白而通透的人。
　　“这是我该做的，是演员的本分。”李沛然不卑不亢的回答。
　　“沛然，坚定走下去吧，回到你的大荧幕。”徐思定定的看着李沛然，眼睛带着笑意，眼纹都横出三道杠，“那里才应该是你的地盘。”
　　沈竟端着杯子过来，李沛然看到他杯子里深红的颜色，心想端酸梅汤敬酒，怕是圈子里独一份了。不过沈竟看似散漫独来独往，偏偏分寸拿捏的极好，完全不出错也不出挑，“徐导，敬你。”
　　徐导和他碰杯，“年轻人，坚定点，去走你想走的路吧。”
　　沈竟颔首，“我会的，谢谢徐导。”他转身看着李沛然，“然哥一定能站在最高处的。”
　　每次沈竟说话，李沛然都会忍不住紧张，怕他出格。但几次之后，他发现沈竟这个人太狡猾，他正好拿捏住了那个度，让你心痒痒，撩你，却又不过分。他不会逾矩，他的感情是海洋中的火焰。
　　李沛然手指不自觉捏紧杯子，和他的酸梅汤碰到一起：“承你吉言。”
　　这家火锅店是重庆老火锅，蘸料自取，徐导发完言后，锅差不多开了，菜差不多上了，沈竟去取蘸料，李沛然看他在小料台那边站着盯了一会儿，然后夹了几样东西回来。
　　李沛然一瞅，麻酱，醋，耗油，芝麻，榨菜丁，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黑暗料理的爱好者。
　　“你平时都这么吃火锅的吗？”李沛然问。
　　“没怎么吃过，不是很习惯，一个人吃又很无趣。”沈竟头微垂，看着眼前的小料碗，有些落寞。
　　“那以后你陪我吃好不好？”李沛然见不得他这样，按住他的手臂没让他动他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特别蘸料，“乖乖等着，我去调个蘸料，别吃这个，你想毒死你自己啊。”
　　他起身去调料区调小料，中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沈竟在看他。沈竟脊背挺直，双腿并拢，头微微侧，透过木栅栏，目光那样的眼神，就算是在最好的电影里也无法复刻。
　　李沛然对情绪极为敏感，方仲达曾评价他：一个只能在戏里真实的人。
　　李沛然的不安全感阈值非常高，对周围环境警惕，对人看似春风化雨温柔体贴，实际上极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他的温柔是他防御的盔甲，实际上他是一个外温内冷的人。
　　能够敏锐察觉到对方抱着的心思，这是李沛然天生的直觉。这给他带来好处，他很细腻，很敏感，但也给他带来痛苦，因为察觉到，所以容易受伤，容易怀疑。有时候人拥有钝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察觉不到，所以不会痛苦。
　　他的家庭幸福，但他本人无法在平静的生活中获得安全感，而在一次拍戏后，他毅然决然的抛弃了原本的康庄大道，放弃了所有人眼睛中光鲜亮丽的生活，误入浮华，来到这个名利场，大起，而后大落落落。
　　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都有一个结局。这个结局给李沛然安全感，因为这是“确定了”的一生，他将自己的角色读到通透，读到自己仿佛是那个人，然后全身心的投入到戏中。通过这种不断切换外界的状态，缓解了内心的平静。
　　他的感情只能在戏里表现出来。那时候方仲达就在说，不知道以后他会喜欢谁，因为外界的不确定性会让他不迈出那一步。他也许会选择孤独终老。
　　在拍完《日光之下》的时候，方仲达曾说，他应该试着去放下防备，试着让别人靠近，但这么多年，李沛然都没遇到能让他卸下防备的人。
　　但沈竟的出现，打破了这个魔咒。
　　沈竟的气质很干净，一尘不染。最难得的是他在娱乐圈没有野心，仿佛过来就是走一趟，而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纯粹的喜欢，渴望占有，渴望交织。
　　这种纯粹的炙热如宇宙大爆炸，敲开了李沛然的心扉。
　　在沈竟出现前他认为自己不会喜欢什么人，但沈竟出现后他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这个人。
　　只是这个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