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追逐-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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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的春天，比北平的春要来的早一些。气温升高了，树木也变的翠绿翠绿的，看着让人格外心情愉快。
　　　　不过乔家公馆的书房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再一次体会到了寒冬的魅力。
　　　　坐在大红金丝楠木书桌后面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了一身柔暖缎子的马褂，低着头，转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他的面前，笔直地站着五个面色凝重的男人。
　　　　“李元，这块东西是你负责的，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爷，”最左边的那个男人咽口口水，生平第一次把全身的筋骨都抽动起来，“根据1个月前您下的指使，我们的军火一颗子弹都没有往外流出，所以，以往的那些大客户现在就都不买我们的货了……”
　　　　“这些我知道，”抬头，乔四爷冷冰冰地说，“我要知道的是，这些人不买我们的货，他从哪里弄来的货？”
　　　　“这个……”
　　　　“说！”
　　　　李元的身体整个抖了一抖。“是黄九幺。”
　　　　“黄九幺？”皱眉，乔四爷又念了这个名字一遍，怎么都没有什么记忆。
　　　　“四爷，这个黄九幺也就是才半个月才出现在我们眼中的，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物。但是她一出来，就带了一大批的军火出售。所以才让我们的算盘……”管家机灵地补充了一句。
　　　　“是么？”乔四爷眨眨眼睛，“有弄清楚这个人的来历？”
　　　　“只知道是个三十来数的女人，来历，真没有人知道。”
　　　　“她的来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乔四爷的声音平淡，“敢拦了乔家财路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有活路。你们，明白？”
　　　　声音微微地往上扬起了一个弧度，细细的颤音，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心中猛地一跳。
　　　　“明白！”齐齐点头。
　　　　“那就好，具体的东西，李元，我希望你能在今天晚上就给我拿出一个好的内容，有什么不明白的，去问问管家。后天一早，你们就给我各就各位，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一一审视过每一个人的身形，乔四爷的左手搭在右手上，翠玉的扳指隐隐生光。
　　　　“是！”
　　　　“下去吧。”垂下眼，乔四爷吩咐道。
　　　　相互看了一眼，几个人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把门带上。
　　　　“呼~”一直到下了二楼，李元才敢把自己的腰身弯下去一会儿，松松身上的筋骨。
　　　　同情地看了一眼男人，管家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这只能说你运气不好。四爷运筹帷幄了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把那些黑道头子的胃口吊急了，如今突然冒出来个什么黄九幺，这不仅仅是夺了咱们的财路，更是让四爷的面子都丢尽了，你说，他能不生气么？”
　　　　“这些我都知道，”李元苦巴巴地一张脸，“我来的时候都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没想到……”他想想刚才四爷看自己的眼神，不由面色又有些发白。
　　　　拍拍李元的肩膀，管家语气稀疏平常的，“哎，习惯就好了。”
　　　　习惯……
　　　　抖抖嘴，李元看管家一脸平静的样子，默默地转头，立刻回去自己的房间——四爷要的东西才是重点，其他，还是等这条命捡回来的时候再想吧！
　　　　黄九幺的仓库就在南京城郊区二十里路的一处荒地上，那里被黄九幺临时招人搭建了一个大厂房，说是等东西卖完了，还要走人的。
　　　　看了报告，乔四爷心里已经有七八分的确定，这个黄九幺——也是一个土匪。
　　　　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这种粗鲁的做事方法，这种不经过大脑的思考路线，都和自己认识的另外一个人，出奇的相似！
　　　　想到这里，乔四爷不由眯起了眼睛，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咚咚……咚咚咚……
　　　　轻轻的叩门声。
　　　　“进来。”
　　　　“四爷，”走进来的是上午被吓破了胆子的李元，他把手里拿着的几张纸抵到乔四爷的书桌上。“这是您上午要我做的军事部署图。”
　　　　“嗯。”接过来，乔四爷认真地翻看了一下，想了想，又拿起旁边的笔在纸上勾画了几个部位，“这些军队分布，你先下去做。其他的东西，先放在我这里，到时候，会告诉你的。”
　　　　“是。”
　　　　“还有，把管家给我叫过来。”
　　　　“是。”李元结果东西，点点头，脚底抹油地快速离开了。
　　　　“怎么了？挨四爷训了？”楼道里，差点撞到手里端着托盘的管家。
　　　　“没，四爷什么也没说，就让我下去做事。”
　　　　“那不是很好么。”
　　　　“不是……”用手挠挠头发，李元有点不好意思的泛红了脸，“我这是……上午被吓到了。”
　　　　“噗。”忍不住笑，管家看着青年一脸的局促，也不好再调侃他，“好了，四爷不是要你去做事，你还在这里站着？”
　　　　“哦哦！”拍拍脑袋，李元转身就准备走了，“不对，”他猛地回头，“四爷说让你进去一趟。”
　　　　“知道了。”扶着差点被男人撞倒的杯子，管家有些无奈。
　　　　“四爷，您要的普洱。”端着托盘走进书房，管家把东西放在一旁的小藤玻璃桌子上面。托盘里的小水壶里，是才烧出来的水。
　　　　管家拿起小水壶，把已经放了茶叶的紫砂壶打开，倒八成水进去，再晃一晃紫砂壶，把水倒掉。再倒八成水进去。
　　　　这次的茶，才盛进小瓷杯里给四爷端过去。
　　　　“这些事情你让下人去做就可以了，怎么还自己亲自来？”结果管家双手递上来的茶杯，乔四爷说道。
　　　　“呵呵，小的打小就服侍四爷，四爷您一去美利坚就是十年，小的就算是再想服侍您，以后也没有多少日子了。”管家笑笑，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早上看到自己额角的白发，想到这个面上冷硬实则青涩的小主子，心中有多少的担心和放不下。
　　　　“管家，你又在乱说话。”
　　　　“哒”的一声，杯子被乔四爷重重地放下，“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随机就有些落寞的，“父亲已经走了，难道，连你也不想再与我在一起了么？”
　　　　“四爷……”心中一动，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眉目间一点难得的脆弱，管家突然好生的后悔，怎么就，这么口不择言了！
　　　　“对了，四爷，刚才听李元说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哦……”直直背脊，乔四爷抿住唇角，“这样的，后天我会让李元带人马过去解决一下那个黄九幺的事情，为防止万一，你还是带着乔家本院护卫的人，在外面做包围，免得中了别人的计策。”
　　　　“好的，小的明白。”管家点点头，“既然这样，四爷您就不过去了吧？”
　　　　点头，乔四爷看着管家，“虽然我不畏惧这个人，但是在没有了解这个人背景的前提下，能解决了自然是最好，不能的话，我也还有其他的办法，所以就不去了。”
　　　　“是的，”管家略一思考，“您还是留在公馆里头，不管怎么说，您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听着管家说话，乔四爷从书桌里面的抽屉取出一章卡片，交给管家：“念着这个上面的地址，去找一个叫‘螃蟹’的人，我从其他地方弄了一套移动信号箱过来，你把电话线接上，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是。”
　　　　看着管家走出去把房间的门带上，乔四爷才收回视线。他拿起桌子上的小瓷杯子——已经多久，没有看到过这套杯子了？
　　　　这套青釉冰裂纹骨瓷杯子，是乔老爷子生前最喜爱的茶具之一。自从乔老爷子出事以后，乔四爷就命令人把这东西收起来了，如今，已经是很多了年了……
　　　　乔四爷摸不清楚管家今天晚上再次把这套茶具拿出来，又和自己说了那么多话的原因，因为不清楚，所以他也就按着自己心中所想的剧本，外漏了自己的情绪。
　　　　或许，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复杂？也许，只是管家突然心有所想，拿出了这套茶具来用也说不定。
　　　　又或者，管家，也已经不是管家了？
　　　　越想越多，越想越深……
　　　　乔四爷唇角勾起一道笑纹，嘲讽的，讥笑的，刻薄的——呈几何时，他也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仰起头，他觉得突然觉得自己的背脊已经直的有些酸疼，几乎不能弯曲下来。缓缓闭上眼睛，细细地数着自己心跳的节奏，听着自己呼吸的声音。
　　　　一切，都是这么的沉重。
　　　　他的脑海——
　　　　似乎忽闪而过一个开怀大笑的面庞，不论怎样的心情对待那人，那人始终如一地对自己好，憨憨地笑……
　　　　
　　　　第45章　火拼（上）
　　　　
　　　　4月21号，晚上，凌晨1点30分。
　　　　南京城郊，西二十里地。
　　　　雪才刚停没有多久，天空被厚厚的云层压住，看不到一丝的光线。这里本来就是杂草丛生的地方，没有人烟，眼下更是只有一个破旧的临时厂房，孤零零的矗立在雪中。
　　　　管家带着一队人马，和另外一队刘善带队的人已经早早地埋伏在厂房两侧，他们穿了白色的衣服，脑袋上绕着干草编成的头套。
　　　　枪早已经上膛。每个人都尽量放浅呼吸，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处的厂房，只等着一声令下，就可以立刻冲进去。
　　　　管家眯着眼睛，他凑着雪地反射的一点点光线，看向手腕上的石英表——1点32分。
　　　　按照前几天他招人在这里埋伏监视的，再过3分钟，就是下一轮夜训人员换班的时间。到时候监视肯定会比较松，是个不错的时机。
　　　　1点34。
　　　　……
　　　　8、7、6、5、4、3。
　　　　管家的手敲敲举起来。
　　　　开始换人。
　　　　挥下！
　　　　所有的人立刻冲上前去，没有一个人说话的——只管往前方冲去！
　　　　在厂房门口的人察觉到有人接近的时候，；刘善已经挺着机关枪一路扫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
　　　　一脚踹开门，让刘善带着人在门口清理，管家率先走进厂房。
　　　　里面居然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旁边放了几个木头箱子。
　　　　眼神一凝，管家脑中瞬间反映过来，大吼一声“快撤！”
　　　　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几个人大笑一声，“你们这帮龟孙子的，老子的地盘，你说想走就能走？”其中一个汉子从腰间拿出一盒火柴，“看样子，你应该就是乔老四手里的大将吧？有你还有这么多人陪咱哥几个一块儿上路，也他娘的不算亏！”
　　　　说着，手里划开火柴，就要丢到那几个木箱子子上。
　　　　“等等！”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吼，“赵老三，你要是想要你家老大跟你一块儿死，你就点火！”
　　　　那个男人的手一顿，火柴已经在他的手里熄灭了。
　　　　他捏了捏火柴盒，眼神阴郁，“谁他娘的在门口叫唤？六子，你过去看看！”旁边的一个小伙子已经机灵地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又跑进来，看样子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嘴巴都有点打结，“大、大哥不好了，老、老大在他们手、手里！”
　　　　“啪！”的一巴掌拍在那人脑袋上，赵老三破口就骂，“你他吗的眼给长开来？老大是老子亲眼看着走的，你现在居然跟老子说老大在他们手里？”
　　　　“哼，赵老三，许你看着人走，就不许我们抓了？”虽然不明白倒地是怎么一回事，也没有听出来外面究竟是谁在喊话，但是管家还是明白了——原来，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这个人给自己和四爷下的套儿，是想一网打尽了所有的人。
　　　　只是不知道，就是是他们自己那里哪里出了乱子？
　　　　不过怎么都好，这个时候，就是要装大爷的时候！
　　　　管家想着自家四爷天天的样子，心里不禁底气十足，挑着眉说话。
　　　　“他娘的！”骂了一句，赵老三阴狠地眯着眼睛紧紧地盯住管家，但是管家脸上只是微微一笑，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他自己也就有点犯心虚了，可是老大却在他们手里……
　　　　赵老三觉得自己这条贱命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老大……
　　　　他就像是一条被捏了七寸的毒蛇，根本不敢有大的动作。
　　　　管家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就更加的有把握了。
　　　　“赵老三，你的人也已经确认过了，怎么样？我们做个交易如何？”这时，门外的人又喊话。
　　　　“什么交易？”阴沉沉的，赵老三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屋子里的那几个人，我要了。咱们双方换人，你看怎么样？”
　　　　“哈哈哈……”赵老三大笑，“你小子，这屋子里少说也有七、八号人，怎么？小心吃不下噎死你！”
　　　　外面的人也笑，“噎不噎死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不过赵老三，你要是识相的，就乖乖放人，不然，你家老大虽然有命在，但是这脸蛋儿——我就不敢保证了。”
　　　　“老子草你妈个蛋！你要是敢动她一下，老子要你们全家狗命！”
　　　　“无所谓，”外面的声音吊儿郎当，有恃无恐的，“有美人陪伴，死了也不亏。”
　　　　咬牙干瞪着眼，赵老三大吼一声，“好！今天就算你小子有计策。不过你给我等着，老子算是记着你了，等到以后，咱们总有算账的时候！”
　　　　“那就先谢谢了。”
　　　　门被人从外面踢开，那个用匕首夹着黄九幺的男人，渐渐地走到灯光下面。
　　　　高大的身形，冷峻的面容，一点都不像平日在乔家公馆时候憨厚的气势。
　　　　——王大川！
　　　　
　　　　第46章　火拼（下）
　　　　
　　　　内心惊讶了下。管家暗暗抿了抿嘴角——果然，王大川是四爷派去国党的暗棋么？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的怀疑，就真是太多余了。
　　　　他私下里还是舒了一口气的，这就说明，王大川以后还会回到四爷身边——毕竟，像他这样这么喜欢被四爷打骂的人……真的，不多啊……
　　　　“带上来。”
　　　　回过神来，管家就听到旁边王大川颇有气势的……声音。
　　　　被手下人推推搡搡出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披肩的女人，英气的眉目，腰间隐约露出一跳红色的蛇皮鞭子——正是黄九幺！
　　　　赵老三恶狠狠地盯着那只搭在黄九幺肩膀上的爪子，锐利的眼睛让那小子不由地把手弹起来，背到身后去。
　　　　王大川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咧嘴一笑，“怎么样，人你已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