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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海中爵-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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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顿时笑了起来,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是微微上扬的:“我刚刚正在想你。”
  “撒谎。”
  “是真的。”
  海连撇了下嘴,视线移到了方停澜已无大碍的左肩和他青灰色的银线外套上:“看来你伤好了啊,都能出门了。”说着他轻巧一跃,无声地落在了地板上。
  “你居然还记挂着我的伤,”方停澜坐在床边,“我该说谢谢吗?”
  “免了。”海连往里走了两步,顺手把门带上了。
  对方去了一趟万林,回来时袖角带着血,方停澜大概能猜出点什么,于是他笑了起来:“你晚上过来,又把门关上,是有烦恼要跟我说?”
  “没什么烦恼,你哪里看出我烦恼了,”海连回道,“我心情挺好。”
  “那是……”
  海连再懒得跟他废话,青年一边解开了脑后的发绳,他看向方停澜,挑了下眉,“脱衣服。”
  方停澜还有点没明白状况,“什么?”
  他尾音还未消散在空气中,人已被海连扑通一声按倒在了床上。身上那人凑得极近,披散的黑发从他肩头坠下,落在方停澜的颈窝,带来些许暧昧的痒,但海连的笑却一点不暧昧,只有一股不驯的野蛮,他龇了龇牙,才开口道。
  “强奸你。”
  向来掌控大局游刃有余的方大人懵了。
  好在方停澜毕竟是方停澜,他满脑子的问号不过一瞬便被他全扫了出去,也赶紧抓住了海连正打算放肆不轨的手:“等等,现在突然就……不好吧?”
  “你不想?”海连一脸莫名,“那你在岛上干嘛亲老子?”
  “……”方停澜被噎个半死。他飞速整理了一下思路,“你不会是因为之前我受伤了,所以才一点不肯亲近我?”
  “不然呢?”海连承认,“你当时又动不了肩又撞了腰,什么也干不了。”
  西莫纳和秦家人都没能让他连续无语,商海连办到了。方停澜握住海连的手不得不又紧了一点,他有些无奈,“海连,我确实喜欢你,也确实想和你,咳……但现在不是时候。”
  “为什么不是时候?”海连低声问。
  薄薄一层木门一点都挡不住外面客人与姑娘们的大笑与浪语,方停澜在喧哗里有点头疼了:“你觉得这地方很合适么?我觉得我没什么兴致。”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如明天跟我去我的新家?我让他们准备好,到时候随你折腾。”
  所以方停澜到底是好人家的少爷,被他那对神仙伉俪的爹娘带得潜意识里希望做什么都带点仪式感。海连没回话,他俯在方停澜身上静了一会,然后慢慢直起了身,方停澜以为自己说动了对方,他刚要跟着坐起,只见海连右手猛地捂了一下嘴,似乎含下了什么东西,然后他再一次揪住了方停澜的衣领,在唇舌交错间他吐出两个字。
  “矫情。”
  这是海连第一次主动吻他,海盗的亲吻跟他本人一样随心所欲又不讲道理,方停澜感到自己牙齿被磕到的同时也有一样东西湿漉漉地递了过来,像是一种糖,却泛着一股粗俗的甜香,他后颈本能一凉:“——什么东西?”
  “娅莉说你不行,我以防万一。”海连半眯起眼,阴谋得逞般朝方停澜吐出舌尖,殷红上一抹欲化未化的白,“一人一半,很公平。”
  然而海连得意不过一霎,便觉得手腕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拧转,眼前猛的一花,人已向旁滚去,轧得床板发出一声尖叫。他立时反应过来是对方想做什么,刺客自然不肯这么轻易地拱手让出主动权,两个人在床上顿时扭作一团。床单拧成了咸菜,饰物与暗器撞在一起,靴子们纷纷甩在一旁,皮带从腰上离开时发出了如释重负的轻响。
  这些稀里哗啦的声音混进了花街彻夜不息的热闹里,像一首轻快的歌谣。
  “刚刚谁说要来强奸我的?不好意思,我又赢了。”终于勉强险胜的方停澜匀一匀气,手上却一点没松劲,“这次阁下是吃饱了饭的吧?”
  他的对手陷在床褥里,也不知道是药效上来了还是累的,海连脸颊泛着一股潮红,在灯下艳丽异常。他喉头滚动着不肯说话,明显是不服。
  方停澜一时又是恼火又是笑,声音不由带了点咬牙切齿:“我是矫情,你就是幼稚。”
  幼稚就幼稚,海连还想踢他:“放开我,我没心情了。”
  “到手的战利品,没道理放吧?”方停澜委屈巴巴,“何况你还给我下媚药,难道是要我出门找别人吗,你这薄情郎。”
  海连觉得浑身血不是往下涌,而是被方停澜怄得直往脑门窜,他气哼哼的模样像只被逆着摸了毛的大猫,方停澜忍不住按着小海盗,重新给了他一串吻。吻细细密密从嘴角蔓延到耳畔,他故意哈了口气,才衔着海连滚烫的耳垂继续低声道,“我呢,还记得薄情郎当初怎么挑衅我的。”
  “所以我必须得亲身见识一下海连阁下的高超技巧,是如何让我硬起来……”手已经松了,从第七肋滑到了分外瘦韧的腰上,“又是怎样扭腰能让我射出来。”


第65章 搬家
  87。
  第二天是方停澜先醒了过来,他一睁眼,便看见了还在熟睡的海连——这人走路轻,没想到连呼吸也浅,如果不是那一缕若有似无的气息均匀地洒在耳畔,方停澜几乎都察觉不到身边躺了个人。
  虽然已经在荒岛上见过睡梦中的海连,昨夜更是亲手解除了海连的一切防御,但这是方停澜第一次能细细看清对方主动卸下心防的脸。小海盗唇薄色淡,只有过火的厮磨后才能透出藏在底下的红;脖子也很纤细,承受不住时会高高扬起,在颤抖中泄露最脆弱的声音;至于他掌下这具身体,不管是伸展时的紧绷直线还是高潮后的虚弱都……
  有点不妙。方停澜短促地吸了口气,猛的错开了视线,也就在这一瞬,眼前人的睫毛微颤了颤,同样倏地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方停澜微笑道。
  海连没回话,他人似乎还有点迷瞪,睁眼只是他警觉多年的本能反应,等瞳孔中确实印上了方停澜的影子后,青年皱了下鼻子,翻身就要继续睡。
  他想睡,方停澜却不想让他继续安生躺着了。“唉,看看别人家小情人,春宵一夜后的第二天总有说不完的甜蜜话,”方大人一边埋怨着,一边蹭了蹭海连的颈窝,“阁下倒好,翻脸不认人。”
  “我哪里翻脸不认……”海连的咕哝被对方含了进去,眼见着方停澜身体的重量已经压了过来,那只总是握着火铳的手也握住了某把正精神奕奕的“枪”,海连霎时瞪起眼睛,“大白天的你想干嘛?”
  方停澜乐了:“咦,你怎么比我还像个正经人了?”
  “我是累得半死,懒得跟你折腾。”
  “那你躺着享受就好。”
  海连彻底没话说了。他虽然对上床这档事看的很无所谓,但并不是沉湎其中的人——能在这鬼地方住三年就是最好证明。昨天他已经算是彻底为自己曾经的夸下的海口付出了惨重代价,海连现在浑身上下跟几年前被王八蛋师父按着开筋时一样酸软,实在没什么心力再战一轮。他睨了方停澜一眼,只可惜眼角红彤彤的,斜着眼看人也没什么气势,“方停澜,你是不是长这么大没开过荤?”
  男人但笑不答:“嗯……你猜?”
  海连猜不出来,也没精力去猜。他感受到颈侧一小块皮肤正被牙齿细细碾过,有点刺痛。他也听见妓院里响起了女孩子们三三两两起床的动静,这地方向来百无禁忌,娅莉讲了一个下流笑话,随即门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清脆笑声,像是一群叽叽喳喳的鹂鸟,海连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
  “嗯?你没听见么,刚刚娅莉在说昨天……”
  “不许分心。”
  方停澜打断了他,腰下多了一分力,便逼得海连除了短短的促声外再也发不出其他音节。
  “不许分心。”他如此强调着,将海连重新拽回了漩涡中。
  直到门外的姑娘们约着去郊外踏春,快活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这间小小客房里涌上的热潮才慢慢褪去。方停澜吻了一下海连的汗湿耳鬓,“她们出门了,咱们也起来吧,去后院冲个澡,我带你去看看我在白鸟区的新住处。”
  昨天傍晚海连确实听到了一耳朵对方说要搬家,他不由皱了下眉:“怎么突然要搬?”
  “我得在白鸟区办点事,想来往方便点。”
  海连转过了身,看向正折腰在一堆乱七八糟里翻找自己衣裳的方停澜:“费科纳已经死了。”
  “我知道,正因为他死了,所以才有许多收尾工作要做。”方停澜找到了自己的,也把海连的衣裳丢给了他,“等我办完了,我就带你回东州。”
  “大概什么时候?”
  “看情况,六月前吧。”
  “能等到海神节再走么?”海连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去年你不是说,想看看这边的节日么?”
  他居然还记得这个。方停澜心里蓦地软了一下,他不由翘起嘴角:“当然可以。我去打水,要一起洗澡吗?”
  一看这狐狸似的笑容就有问题,海连义正言辞:“免了。”
  从白鸟区的使馆方向穿街而行,绕过一条偏僻小巷后就能到达方停澜的新住处。这栋阁楼大概曾是哪位白鸟区的显贵金屋藏娇之所,里面偏女性化的华丽装饰还未来得及撤换掉便匆匆出手转卖,也不知上一任主人出了什么变故。
  周不疑的手脚确实麻利,连仆从都帮方停澜雇好了——一个看门的老头,和一个只懂简单的南境话的西陆少年。男孩有些好奇地帮他的新主人接过行李,本以为会从马车上再走下来一位同样优雅的女主人,结果下一秒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色水手外套的年轻人也跟着跳下了车。
  在久梦城判断一个人是哪个区的最好办法就是看对方的脚,小男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年轻人那双溅着泥点子的旧皮靴。
  “你觉得怎么样?”方停澜拉开客厅的窗帘问道。
  “啧,”小海盗酸溜溜的,“有钱真好。”
  “那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么?”
  海连摇头:“我不喜欢这里。”
  “装饰会换的。”方停澜看了一眼墙上的金色缠枝繁花。
  “不是这个。”以刺客的敏锐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刚刚那位小男仆的惊诧表情,他想了想才说,“我跟白鸟区天生八字不合,来这儿基本都是为了杀人办事。”
  方停澜了然地笑了,“你更喜欢呆在花街也行,不过……”他说着,将手里的那把钥匙丢给海连,“是你的东西,拿着吧。”
  “我都说了我——”海连忽然刹住了话语。
  他不是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就算是个毛头小子,在泥巴区沙鬼湾混迹这么多年,也该知道这一把钥匙意味着什么。他可以对抗方停澜的花言巧语,但掌中这一把铜制品却抵得过无数情热时的承诺,蜜意时的誓言。
  凹凸的纹路与手心严丝合缝,冰凉很快染上了肌肤的温度。他慢慢地又攥紧了一些,仿佛想要用力握住一个“家”。
  过了许久,才从年轻海盗的嘴里憋出了两个极轻的字眼。
  “……谢谢。”
  方停澜笑意愈深,他牵过那只手,将钥匙包裹在两人的掌心,然后扣住了指缝,拉着海连悠悠然地向前走去:“走吧,楼上还没参观呢。”
  ※※※
  这头方停澜和海连是清闲了,而二百步外的缇苏使馆内的气氛就不一样了。秦唯玉把手里这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三遍,才抬起眼睛看向传信的人:“就这个?”
  “不然呢?”传信人周不疑翘着二郎腿,朝陈王殿下撇了下嘴。他从第一天来监视秦唯玉起就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秦唯玉也习惯了。他放下信沉吟了一会,才继续道:“你从什么时候起就是停澜的人?”
  “从他来这儿之后。”
  “为什么?”
  “您的发小比梁王出手大方多了,”周不疑比了一个钱的手势,“大方到足够我倒戈。”
  秦唯玉冷笑了一声。话既然已经说开,现在室内只有他和周不疑两人,他当然也不用再装出一副惯常谨小慎微的模样,青年定定地看着周不疑:“他都知道我在缇苏做了什么,是么。”
  “算是吧。”
  “他不怪我吗?”
  “他为什么要怪你?”周不疑一脸莫名其妙。
  “我是沾了血的人,”秦唯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白皙修长,“从前我总是躲在他身后,什么都不敢……”
  周不疑哈了一声,十分不以为然:“方停澜手上染的颜色比你鲜艳多了,反正将来都是要在血池里泡澡的,难道还要比一比池子深浅么?”
  “他真的不介意?”秦唯玉又问了一遍。
  “看样子是不介意,没准还挺高兴你手段这么干脆毒辣。”
  秦唯玉喃喃念了一句什么,周不疑没听清。轻浮的浪荡子完全不能理解对方在摊牌后居然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他晚上还与佳人有约,心早飞进了美人怀,懒得再和秦唯玉磨磨唧唧,“殿下,我就是个传话的,方停澜和我的这艘贼船你愿不愿意上,您只要给我一句确切答复就好。”
  秦唯玉抿起了嘴。这半年来方停澜一直都与他有书信联系,他也曾旁敲侧击问过事情进度,但除了最开始方停澜让他帮忙打听过老子爵的消息外,之后都是语气温和的让他不用操心——现在看来,从那时候起,方停澜就找到了周不疑这位更趁手的合作伙伴。他患得患失这么久,一直到今天这封书信由周不疑交到他手上,秦唯玉才知道方停澜居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他本应该大怒,却又被方停澜信上的三言两语打消了所有情绪。
  他不怪我在他绝境时没有写信给他,他理解我的难处。
  他早就知道我不是曾经的秦唯玉了,但他并不介意。
  他是为了不叫我担心,才安排好了一切,为我铺好了路。
  他答应为我引见西莫纳伯爵,也答应分享他在东州的势力,他不是在利用我,我是他的伙伴。
  他叫我唯玉。
  叫我陛下。
  他现在需要我。
  “我知道了。”陈王终于抬起头,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你让停澜不用担心,我会帮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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