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市井之徒-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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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之萱拿不准要不要告诉周和怡真相。她心情很复杂，又怕影响到周和怡的恢复，也怕周和怡嫌弃自己儿子。她还在犹豫着，陆暮就说话了：“和怡哥哥，我哥哥没事，医生说他还有两天就醒了，到时候就和你住在一个病房啦。”
　　周和怡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太好了！”
　　杜之萱顿时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反正，到时候周和怡也就知道了。
　　……
　　头，好痛……
　　漆黑的黑暗里，陆嘉的意识浑浑噩噩的上下起伏着。
　　头痛，恶心，欲吐。
　　这是怎么了？陆嘉的一点点恢复意识，想起了什么。啊，是车祸啊，我开着车，然后在环山公路上被一辆卡车横着过来撞上，似乎是翻车了。
　　呵，为了得到陆离公司，竟然连人命都敢涉及。可你们不知道吧，我的遗嘱早就写好了，一切都留给我的妹妹，陆暮。
　　陆暮虽然还很小，可是她会撑起这个家的，陆文林也多少会中用的。再说，我还没死啊。
　　陆嘉的意识在一片黑暗中勾出一抹冷笑。既然我没死，那你也别想活下去了。
　　黑暗慢慢变亮，陆嘉的意识也越来越清醒，逐渐感觉到了身体知觉的恢复，挣扎地动了动眼皮，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哥哥他醒了！”
　　最先发现的是陆暮。周和怡正站在隔间交代公事，此时急忙挂掉电话，奔到陆嘉面前，刚要说话，对上陆嘉的眼，却是愣住了。
　　那双眼睛，那么的陌生，那么的阴冷，这不是他的陆嘉。
　　哦，对了！周和怡想起医生说过，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实际上他现在的脑子也时不时疼一阵，陆嘉受得伤比他更重呢。
　　杜之萱已经端来了一碗水，给陆嘉润了润嗓子。
　　陆嘉没有说话，一一望望他们，觉得有些懵。
　　对他关切毫无梳理，看上去年轻不少的父母，还有穿着粉红色小裙子，笑的活泼可爱的妹妹，这一切都和他的记忆不同。明明他已经和父母闹得不可开交，父母即使知道他出车祸了，也不会用如此关爱的神情看他，好像毫无隔阂，而他的妹妹，小小年纪就多思多疑，眉目之间满是心事，即使见他平安无事，也不会笑得这样傻气。
　　不对，陆嘉心里一个咯噔，陆暮现在的模样怎么这么小？还有，站在他们旁边这个年轻男人是谁？
　　陆嘉望向周和怡，看到他胳膊上还带着绷带，神情中不自觉带了心疼，突然脑海中浮现了一个画面，那是他看到一辆吉普冲过来，他紧张地护住身边男人的画面，吉普和卡车的画面在脑中交错而过，可明明是他开的车，车上也只有他一个人啊！
　　陆嘉神情扭曲起来，疼痛欲裂，吓坏了其他人，刚赶过来的医生急忙给陆嘉打了一针镇定剂，让他很快睡过去。
　　医生安抚家属，说这是正常的，很多脑震荡的病人刚醒过来后都会意识混乱一阵，慢慢就好了。
　　陆嘉睡了三个小时，再醒来后就记得了一些事情。对，他重生了，只是没想到这次也是因为车祸出的事，真的好险。
　　记忆混乱和遗忘的后遗症仍然存在，但是陆嘉两世记忆，综合综合之后也理得差不多。金三也赶了过来，对陆嘉说清楚了是怎么回事。陆嘉知道陈思颖已经被解决之后很高兴，拉着周和怡说：“太好了，我这就联系代孕，让他们做好准备。”
　　在旁削苹果的杜之萱一愣，突然说：“代孕的事之后再说吧，现在还不急。”
　　陆嘉笑着说：“怎么会不急呢，等孩子出来又得一年半载了，妈您不急着抱孙子吗？”
　　杜之萱说：“就是觉得现在没心情……”
　　陆嘉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双腿都骨折了，平时在床上动弹不得，都是靠护工来帮助他解决生理问题，头也总是沉沉地疼，腾不出脑容量来想太多。现在也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他醒了，公司的股价立刻就稳定了，大本营又有李家俊坐镇，现在只需要养好伤就好。
　　而周和怡现在已经行走自如，只是身体还有些酸痛，头也好了很多，此时观察着杜之萱的勉强笑着的脸，心里突然一凉，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起了个别的话题。
　　待陆嘉睡着的时候，周和怡才把杜之萱拉到病房问，沉声问：“阿姨，你告诉我，陆嘉到底怎么了？”
　　直接被当着面问，杜之萱没法再隐瞒，也没法再欺骗。她叹口气，说：“医生说，嘉嘉他，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站不起来了。
　　这几个字，砰的一声砸到周和怡的心里。他浑身泛凉，瞬间想了很多。他想起来，陆嘉前几天还对他说，他要去亚马逊丛林冒险，去过野人生活，他想起他的恋人，是那样坐不住的性子，最喜欢的是去全世界寻找刺激，他喜欢游泳、登山、跳伞……是陆嘉在最后关头保护了他，陈思颖恨的是他，张寒要撞的也是他。
　　是他害了陆嘉。
　　怎么就不是他双腿残废了呢？周和怡木木的想。他不爱出去，不能走了也没关系，一本书，一杯茶足矣，不会打扰到他的生活。怎么偏偏，受伤的是陆嘉呢？


第123章　一二三章
　　所有知情者都拿不准，要如何告诉陆嘉这个不幸的消息。
　　所有知情者也都明白，陆嘉是早晚会知道的。这是他的腿；　他的事。
　　可是该如何说呢？要如何委婉地说出来，并且接着进行劝慰呢。劝慰是无济于事的，也许只有时间才能平稳人们心中的伤痛。
　　不管是陆文林、杜之萱，还是周和怡，都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措辞来说出这件事；　并在心中预演要如何应对他的反应。现在他们只告诉陆嘉；　他骨头受损无法走路。陆嘉知道这个事的时候；　就已经商量好要转院；　他说他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总不能在京城的医院里一直住那么久吧；　总是要回家休养的。
　　可是谁能有勇气对他说；　你永远好不了呢？
　　周和怡提着水果进来的时候，陆嘉正在和肚子饿了的李茉莉通话。
　　“我下个星期就回海城了，到时候就能尝尝我们的酱油了，张安都说好，我自然没有意见，让工厂继续试配方吧，多弄几个品种……哈，自制腊肠和腊肉？好主意，冬日主题啊，年夜饭的时候正好用上，到时候记得给我留出来，正好送人……”
　　陆嘉和李茉莉通话完后，又和李家俊通话。他离开海城不过两个周的功夫，这期间公司除了股价出现动荡外，一切都井井有条的发展着，陆嘉问的只是几个重点项目的进展。
　　电话说完，陆嘉笑着对周和怡招招手：“在这里呆烦吗？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我问朋友借了一辆直升飞机，一架猎鹰！这款飞机棒极了，如果不是华国内养飞机太麻烦，我肯定要弄一辆。你知道我有直升飞机的驾照吗？如果不是我得坐到轮椅上，我肯定让你试试看我开飞机的技术。”
　　他说得兴致勃勃，见周和怡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就拿出手机搜了这款飞机的图片给周和怡看，讲了这架飞机的特点，还说了他第一次试飞时是怎么把教员吓坏的——做横滚时他一连滚了十一个，险些没把自己滚吐，教员拉住他叫停的时候，他的身体反应超过脑子，一肘子把教员脸打肿了，把教员气坏了。
　　陆嘉越说越兴奋，可周和怡却不像以前那样有兴趣听着，那笑意太假，太勉强。
　　陆嘉不说了。
　　周和怡急忙说：“怎么不说了，我还听着呢。”
　　陆嘉握住周和怡的手，让他坐到床沿，从他手里拿过只削了一半的苹果，连挂在苹果身上的果皮一起，大口咬了进去，口齿不清地说：“你们不用瞒着我了，其实我都知道了。”
　　周和怡紧张的手指发凉：“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了？”
　　“就是我残废了的事呗。”
　　周和怡还握在手里没有放回去的水果刀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陆嘉立即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去看周和怡是否伤到。
　　周和怡把刀子一踢，仔细观察陆嘉的神情。陆嘉的神情很认真，并不是拿自己开玩笑。他是真的知道了这一点。
　　周和怡突然没了力气，像是没了骨头，身体往下垂着。
　　陆嘉先把苹果吃完。这苹果酸甜可口，汁液丰沛，如果不是气氛不对，他还想再吃一个。
　　VIP的病床是双人床，陆嘉把床板调低到平放，把身后倚着的靠背拿掉，躺上了上去，把被子掀起了，示意周和怡：“来，我们谈谈。”
　　周和怡脱掉鞋，躺到了陆嘉的身边。床很大，他却不敢挨着他，怕碰到了他的伤处。陆嘉却不管这个，故作不满地说：“你离我这么远，我都抱不到你了。”
　　周和怡只好把上半身移得离陆嘉更近些，接着就被陆嘉一把抱住，脸上被亲了一口。
　　“又抱到你了，真好。”
　　“傻瓜……”被周和怡百般控制的情绪终于崩溃，周和怡的眼泪瞬间掉落下来。
　　你怎么能这么傻呢？你怎么还这么若无其事呢？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那一刻什么心情，现在又是怎么做到这么若无其事的对我说，你知道你的腿是怎么了呢。
　　“不要哭。”
　　陆嘉很平静。
　　“你们真该向我公司里的演员学学演技。那么破绽百出，我怎么能不怀疑呢。我问医生要了我的X光片，他没法不给我，还以为我看不懂。其实我对人体骨骼很了解，特别是在伤病上。但是这没什么，和怡，真的，我没死，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陆嘉并不是故作坚强，这个时候也没有想煽情地说一句，“你没事就放心了”，这只会给周和怡带来更大的压力。
　　他是真的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的确很难接受，但是非得接受不可。而且，他是真心觉得自己很幸运，甚至有种赚大发了的感觉。
　　如果他不是醒来的时候，混乱了两段记忆，那么他还会更难受些。是啊，他已经死了一次，现在已经是重来一次。他本该死于车祸的，本该有一个阴郁的人生，然而这一切改变了，他宽恕了家人，谈了约好一生的恋爱，那么这次车祸只被取走了双腿，就是他要付的代价吧。
　　陆嘉不信命。可是都重来一次了，心里还是信的。他现在就是这么想的，两次车祸，两次改变人生，而这次车祸过后，他和从前再无纠葛。
　　陆嘉同样在感恩着。真好，他没死，周和怡没事。真的，真的感恩。
　　然而这些话，陆嘉是无法对周和怡说出口的。他只能对周和怡低声细语，诉说他“没想到我还能睁开眼”的激动之情，把他的乐观和幸福都拿出来给周和怡看。他说得字字真挚，毫无作伪，周和怡紧盯着陆嘉看，找不到一丝强颜欢笑。
　　周和怡能够看出来，陆嘉是说真的，不是为了让家人好受，而伪装了自己的心情。
　　虽然事实还是沉甸甸的，但是陆嘉的心态却让周和怡觉得舒服了好多。他把自己埋到陆嘉的怀里，小小声地说：“你把我吓坏了。”
　　“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
　　陆暮刚打开门，就看到两个哥哥躺在床上搂抱着，急忙推了出去，对门外的父母说：“他们在亲热呢，我们不要打扰他们。”
　　……
　　陆嘉和周和怡说开之后，又把同样的话对父母说了一遍。儿子能够坚强的面对，让这对父母心中的阴云消散了很多。主治医师说过了，很怕病人有心理创伤，不愿意接受事实，这对后续的治疗后果没有好处，往年还有脆弱的病人试图轻生，这些都描述都曾吓坏了他们。
　　既然已经说开了，陆嘉的病情就不用瞒着他了，陆嘉和主治医师谈了谈，得到了一个他觉得很好的消息。
　　医生说，他的腿并不是完全的残废了，仍然会有知觉，只是站立会十分困难，而且有可能会恢复。当然了，医生也认真强调了，这个恢复的几率十分之低，复健过程也十分痛苦，很大的可能是即使经过漫长的复健疗程，也未必会有起色，即使是恢复了，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健康了。
　　医生给陆嘉看了一些骨科案例，其中通过复健站起来的案例极少，可是陆嘉没有去看那些失败的，只看了那些成功的，其中一个恢复后还能跑步。只要有一丝希望，陆嘉就不要放过，他选择了长期治疗和复健。
　　五天后，猎鹰直升飞机停到了医院特意腾出来的空地，周和怡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陆嘉进了飞机。一小时后，飞机停到海城圣心医院，周和怡又把陆嘉推到骨科病房。他还需要在医院里对膝盖做一次微型手术，植入人造骨骼，将膝盖和关节上的骨骼修复好。
　　陆家请来了刚从德国进修回来的著名骨科医生文愉教授。文愉教授是带着新技术回来的，这项刚刚申请了专利，还未正式投入市场的骨科技术，是一种新型生物金属，植入人体后，可以和骨骼融为一体，排异反应很弱，对粉碎性骨折很有帮助。
　　陆嘉的问题并不只在骨折上，但是修复他的骨骼后会对他后期的复建更有帮助。
　　骨骼修复手术很快就完成了，期间用了八个小时。文愉仔细地拼合了陆嘉膝盖的骨骼，把碎成渣的挑出来，植入人造骨骼。
　　手术很成功，只是在这样紧贴着神经的地方动刀子，带来的疼痛也是巨大的。陆嘉不是超人，相反，他的感觉十分灵敏，手术后的一个星期内都没有睡好觉，膝盖那里的疼痛实在是太剧烈了。
　　周和怡晚上想来陪床，就被陆嘉赶了回去。周和怡坚决不愿意回去，陆嘉就让他睡在旁边的陪床上。周和怡半夜醒来，不放心地去看陆嘉，就看到他睁着眼睛，牙齿咬的紧紧的，额头上全是汗迹。


第124章　
　　当陆嘉在隐隐约约的黑暗中看到周和怡的面孔时；　再想装睡时就来不及了。
　　他幽默地说：“嘿，亲爱的，我们真是想到一起去了，这样的黑夜，十分适合沉思呢。”
　　周和怡沉着脸不说话，把灯开开了。
　　“你没吃止痛药。”
　　周和怡担心又责怪的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卫生间；　浸出一条拧干的凉毛巾；　擦拭了陆嘉的额头；　那里冰冰凉凉的。
　　“也许是止痛药没有用。”
　　周和怡想起自己是看着陆嘉吃进去止痛药的，可是不对，医生说那止痛药很有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