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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不安于室-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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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僵持了五分钟,温常世暂且退了一步,他坐回床里,头靠着床头柱子,闭目养神。
  喻霁只微微松了一口气,好歹温常世劝得坐回去了。至于温常世信没信,日后再议。
  张韫之在喻霁的催促下,又帮温常世腿部迸开流起血的伤口擦拭消毒,简易缝合。
  “可能有点疼,”张韫之说,“忍忍。”
  温常世等张韫之帮他把伤口处理好了,对张韫之说:“我头很疼。”
  张韫之扫了一眼他头上那个肿块,半真半假地说:“可能坠海的时候砸到什么硬物,脑震荡了,多躺着,别想事,慢慢会好的。”
  温常世便闭嘴了。
  张韫之把一个沾满血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给温常世打了瓶吊针,拉着喻霁出去了。
  喻霁和他站到一楼的走廊,张韫之面上的怒意才显现出来:“你弄了个什么神仙回家,差点勒死我。”
  “不好意思啊,”喻霁诚心诚意道歉,伸手想碰张韫之脖子上的小伤口,被张韫之打开了,只好又加了一句,“我真没想到他都这样了还能爬起来。”
  “他到底什么人,”张韫之压低了声音,看了一眼楼梯,问喻霁,“你是不是真以为我连茂市掌权的姓什么都不知道?”
  喻霁愣了一下,张韫之又说:“他肯定脑震荡了,至少是中度,不确定颅内情况,最好来我医院检查。”
  “不行,”喻霁拒绝,他后退一步,靠着墙,缓缓地说,“我爸说宜市都有两路人马在找他呢,你医院附近那么多人和探头,我带他去市中心,不是带他送死吗?”
  客厅窗帘拉着,室内十分昏暗,喻霁昨晚上没睡够,脸色和嘴唇都发白,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发烫。
  张韫之是医生,没办法见死不救,他发现喻霁一点儿要把温常世送医的想法都没有,语气急了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颅内情况不好怎么办?”
  喻霁看着张韫之,没说话,待张韫之平静了些,喻霁才开口:“我想过。”
  客厅的壁钟突然响了,敲了十二下。
  喻霁走过去,把窗帘拉开了一些,没转身,背对着张韫之,轻声细语说: “什么都不记得的温常世、被手下带回去的温常世、死了的温常世,对我来说都一样,都没用。对他来说也是。如果温常世被把他扔进海里的人找到了,和当时就死了有什么区别?”
  张韫之沉默了一小会儿,不愿再与喻霁争论,他挥挥手说:“算了,随便你吧。”
  “温常世命大,不会有事的,”喻霁转回身来,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死了算我的。”
  说罢,喻霁要转身回保姆房。他走到楼梯口时,张韫之又叫住了他:“不是,你为什么还把你小时候保镖那件事安他身上?”
  保镖坠海都是喻霁八岁时候的事了,后来保镖也找回来了。邵英禄那一回还算讲道义,给保镖弄了新身份,送到了国外去。
  “我想先把他稳住嘛,你看他刚才多吓人,”喻霁转过来,十分没办法地说,“但是又太紧张了,编不出故事。”
  “这种故事经不起——”张韫之的话被喻霁打断了。
  “——韫之,你管我的故事经不经得起推敲呢,”喻霁扶着楼梯,转头对张韫之温和地说,“只要温常世不提出异议,我们就能和平共处。”
  张韫之看着喻霁,很少有地从喻霁的眼里看出了些显露着的复杂情感。喻霁在外头常是顽劣任性的,在他面前是随意自在的,仿佛生来就是无忧无虑,做什么都没有目的。张韫之现在想想,或许都是因为喻霁没遇到那个能让他有希望碰触到目的的人。
  张韫之被喻霁赶去做饭。他做了一桌,回到保姆房叫喻霁吃饭,正好看见看喻霁在床边,颐指气使地吩咐温常世:“还有,在你恢复之前,什么都得听少爷我的。”
  好像两人真的很熟一样。
  张韫之跟喻霁才是太熟了,他一看喻霁跟温常世说话的样子,就忍不住怀疑喻霁和温常世根本是有什么私人恩怨的。因为喻霁很明显在趁乱占温常世便宜。
  “听什么?”温常世问喻霁。
  “每天上午保姆来打扫,你就去院子里的狗屋后面等着,我给你搬个小凳子,”喻霁说,“等你好一些了,你要做饭,我把厨师遣走了。”
  “我不会做饭。”温常世说。
  “学一下,”喻霁说,“我给你买书。好了别问了,你以前很乖的,我说往东你从来不往西。”
  温常世大概被喻霁洗脑了,还问喻霁:“是吗?”
  张韫之不想再听喻霁欺负人,看温常世水挂得差不多了,就帮他拔了针头,说医院还有事,明天再来看。


第6章 
  温常世的愈合速度令张韫之感到诧异。
  被喻霁捡回家不过两多礼拜,温常世除了脑子没好,别的伤都康复得差不多了。倒是喻霁快受不了了,不止一次在半夜给张韫之发短信抱怨温常世脾气太臭,想把他扔回海里。
  因为和温常世待在一块儿,并没有那么容易和平共处。
  温常世脑子不好,要求却一样不少。除了前几天,在他还完全无法思考的时候,被喻霁骗了几句没还口之外,再往后的十来天,温常世每天都有新鲜的麻烦来困扰喻霁。
  虽然没有对喻霁的说法提出质疑,但温常世大脑稍稍清醒了些后,喻霁就觉得温常世没信他的说辞。温常世不提出来,只是认为待在喻霁这里是他最好的选择,才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温常世并不把自己当保镖,他目无雇主,不愿意住保姆房,喻霁让他搬到了楼上客房;他讨厌人体接触,喻霁给他买了十几双手套
  床垫太软了,枕头太高了,双层玻璃隔音太差,喻霁说话不够动听,温常世每一样都能挑出刺来。一点都不像喻霁想得那么好养活。
  为了维持两人的关系,喻霁还要笑脸相迎,心态也从慢慢养着日后必有大有用,变成了只想快快将这尊瘟神治好了送走。
  这天晚上,张韫之来喻霁家里,给有手有脚却都不做饭的嗷嗷待哺的两人投食。检查了温常世的伤口情况之后,张韫之站在客厅里大声地说:“你这种程度的脑震荡,最好还是来医院做个全面体检。”
  张韫之的话是说给喻霁听的,而喻霁带着VR眼罩,手舞足蹈在玩体感游戏,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是吗?”温常世好像也没什么兴趣,很敷衍地给张韫之捧了个场,“体检有用?”
  “至少能知道你的症结在哪儿,确认没有别的危险。”张韫之极力推销。
  温常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没下文了。
  温常世不能多费脑,喻霁给他开了背投看动物世界,说是让温常世多多贴近自然。而喻霁本人虽然整半个月都呆在家里,谁约都不出门,可喻霁和温常世又没什么话题,就把之前买的游戏都拿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地玩,凑合着打发时间。
  这几天每次张韫之一进门,不是看到两个人坐在客厅,井水不犯河水地做着自己的事,就是看到两人在僵持,这种情况一般是喻霁讲话不好听惹到温常世了,被温常世堵着要求道歉。
  张韫之叹了口气,把装着打包的捞面和点心的纸袋放在茶几上,一份份拿出来,再一份份打开盖子。温常世在一旁看着,没帮忙,张韫之都习惯了。温常世只愿意吃,不愿意碰餐盒盖子。
  喻霁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手脚停了下来,摘下了眼罩,丢在沙发上,欣喜地对张韫之说:“韫之,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张韫之忙碌着,头也不抬地说。
  “怎么也不出声呢。”喻霁走过来,拿了一份面,坐过去吃,跟张韫之假客气道。
  张韫之没搭话,说:“我刚才在给温常世检查,最大的问题还是——”
  “——嗯,我知道,”喻霁瞥了在吃东西的温常世一眼,说:“我也想带他去看看脑子,不过这几天还不行。”
  喻霁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找温常世的人正在排查全宜市的交通监控。喻霁是觉得这么多监控也不一定能拍到他和温常世,但风口浪尖上,小心总是没错的。
  温常世闻言抬头,也看了看喻霁,打断了谈话,反问喻霁:“治治脑子?”
  张韫之刚要说话,温常世抬手制止了他。
  “好吧好吧,给你做做检查。”喻霁无奈地要命,改正了措辞,重新说了一次,“但是把你弄下海的人没找到你的尸体,现在还在找,所以我们缓缓再去,好吗。”
  温常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才低头吃饭。
  张韫之带着家里垃圾走了,房子里又只剩下喻霁和温常世两个人。
  喻霁看着落地窗外的草坪上草有些参差不齐,想唬温常世去帮他除草,温常世照例不干。两人正僵持着,邵英禄的秘书忽然给喻霁打了个电话过来。
  喻霁立刻给温常世比了个闭嘴的手势,接起电话。
  对面没什么大事,他只说周日有一个赌场重装修新开业有庆典,问喻霁有没有空参加。喻霁正想见见他爸能够探听些和温常世有关的消息,便同意了。
  喻霁挂了电话,向温常世招招手,温常世不理会,喻霁也没生气,只问:“我明天下午晚上都要去陪我爸,你一个人在家,能行吗?”
  “嗯。”温常世说。
  “我怕我爸跟我回来,你要时刻注意,”喻霁叮嘱,“如果发现不对,就躲到杂物间里去。”
  温常世眼睛盯着背投屏幕,不回答,喻霁就当他知道了。
  赌场新开业的庆典宾客如云,喻霁很久不享受人类社会的热闹,招呼着相熟的长辈平辈们,顺便气了气他的兄弟姐妹。
  喻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爸,正快要走神时,他听到了温常世的名字。
  “温常世有没有什么消息?”一个博彩协会的伯父和邵英禄聊着,忽而低声提起。
  邵英禄下意识和喻霁对视了一下,才转头道:“未曾听说。”
  喻霁装作想开口,刚发了一个音,就被邵英禄瞪了一眼。
  晚上邵英禄大摆宴席,喝了一圈才坐回主桌,坐在喻霁右手边。喻霁难得要了一杯酒,慢慢和邵英禄喝。
  喻霁的外表中和了喻大小姐和邵英禄的优点,他喝了酒,面上染上了些红,愈发显得眉目清秀漂亮,他看邵英禄也差不多了,便凑过去,装作很委屈地说:“老爸,我真的看见那个温先生了,越想越像。”
  “你看错了。”邵英禄笃定的说。
  他回答得这么确信,喻霁不由得猜想邵英禄是把自己那天看到的戴口罩的男人查了个底朝天。
  “是吗?”喻霁皱着眉头,又问,“那他就不见了吗?”
  “他也不一定在宜市,倒是你,”邵英禄放下杯子,审视着喻霁,慢慢吐字,“怎么这么关心他的事?”
  邵英禄年纪长起来,人也发福了,不见年轻时的风流倜傥,唯独一双眼睛,仍旧炳如观火,不论他心里明白几分,外人被他一瞧,都要觉得他洞彻一切。
  喻霁和他爸装习惯了,面上未曾显出不自然,顺着邵英禄的话坦白:“谁见过他不会印象深刻。”
  邵英禄点点头,喻霁又追问:“他到底怎么失踪的?”
  “交易的时候一个贴身手下反水,”邵英禄简略地说,“落海后失踪了。茂市都乱了,属下和仇家都在找他。”
  “老爸,你也在找吧。”喻霁托着腮,半真半假地问。
  邵英禄笑了笑,拍了拍喻霁的肩,还未应话,又有老友来恭喜他产业开张,他便站起身端着酒杯叙旧去了。
  喻霁十一点才到家,温常世还没睡。
  他坐在落地窗边的椅子上看外头的夜景,背对着喻霁。喻霁喝了酒走上楼,动静不小,温常世也没回头看。
  温常世现在什么都记不清,不复喻霁第一次见他时的高高在上,却也未曾性情大变,依旧是盛气凌人,都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
  喻霁晃晃脑袋,这才有点儿捡了个麻烦回家的真实感。
  喻霁酒意未消,走到温常世身边。看温常世还是一动不动,喻霁恶向胆边生,想去撸一把温常世的头发,手指尖还没碰到温常世,手腕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抓着他那只手还戴着喻霁精心给他选购的手套。
  “别碰我。”温常世冷着脸说。
  喻霁手抽了两下都没抽回来,干脆再伸上了只左手去摸温常世的手腕,只不过又还没碰到,左手也被温常世抓住了。
  温常世站了起来,俯视着喻霁,不发一辞,喻霁和他对视着,想从温常世眼里看出些什么来。什么都没看出来。
  所有人都在找温常世,且大多数都想趁温常世未重新站稳将他瓜分了。
  外头风雨飘摇,温常世倒是在喻霁家里过得很好,说一不二,当家作主。
  喻霁手腕生疼,心中沉重更甚,他同温常世对峙半晌,才说:“你快点好起来吧。”
  “好起来给你做保镖?”温常世带着些许讽刺,但还是松了手。
  他穿着张韫之在医院楼下商场里随便买的衬衫和裤子,都是普通的衣服,却仍像半年前一般,让人不由自主想往后退,不愿靠他太近。
  他在喻霁家住着,于他和喻霁来说,都不过是权宜之计。
  “好起来才有希望。”喻霁意有所指地说。
  温常世扯了扯嘴角,问他:“你的希望?”
  喻霁想了一会儿,坦坦白白承认:“对啊,我的。不然我这么好好伺候你我犯的什么贱?”
  温常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没有高兴的样子,他对喻霁点点头,道:“还有更多进步空间。”
  喻霁看他半天,咬牙道:知道了。”


第7章 
  温常世又做了那个和喻霁有关的梦。
  他们站在一间四面是墙的房间之中。
  房里有三张不同的赌桌,站着七个人,只有温常世和喻霁有清晰的面孔。
  喻霁站在一个中年男子身后,他穿得比最近多一些,头发比现在长,一脸好奇地四下张望着。
  一名荷官按了摇骰的开关,房间之中充满了被梦境放大了的沉闷的骰撞盅壁声。
  喻霁支着耳朵听骰音,神情认真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铃音停了,温常世再次看见喻霁悄悄伸出了手,搭上中年男子的衣摆。
  喻霁有一双修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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