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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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看公子今日满面春风,祥瑞之兆啊。再从此铜钱卦上看,公子今日必能遇见天道缘定之人。”
随便扔了几个铜板做做样子,我开始满口胡吣天花乱坠。
那少年听了我的话默不做声,眉头紧锁沉默了好一阵子,随即低声与身旁的护卫耳语。
夜深人静,我又耳聪目明,依稀把他的话听了个够。
“今日我可曾与夏良娣有何言语?”
“回殿下,除了眼下这姑娘,就连卑职也未曾与您说过只言片语。”
“你也看出她是个姑娘家了?”少年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融化开了一道笑意。
我心下无语凝噎,背地里道人坏话可否不要那么光明正大。
在我还未来得及将满腹胡编乱造之语和盘托出时,东方鸡鸣三声,报晓五更——月老有唤我回去。
连摊子都没收好,上面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知可曾把那少年吓着,一个活人来无影去无踪,深更半夜凭空消失,任谁都受不住这吓的。
若是惊到了他,我可于心不忍哪。
月老召我回天宫,除了例行检查锦带里的红线有无增减——减倒不必说,这增嘛,有时若是我弄丢了几根,也会耍点小聪明在凡间的月老庙买几根回来以假乱真。不过究竟弄丢了几根我也不大清楚,难保不会添多了——还嘱咐我近几日安安分分待在天宫,因为不久便是天帝的云端盛会,宴请八方神仙,盛大得很。
不过今年私逃下凡的仙姬要比往年多些,云端盛会上打杂的人手不够,众仙思虑了一番,便要拿我来凑数的。
月老常说我上不了台面,如今我就要登了大雅之堂,他反倒有些担忧起来,生怕我抢了他的风头。
“你可千万别把涎水滴到尊卣里。”他从嘴缝间挤出这句话来,俊美的面容严肃不同往常淡然处之。果然是在嫉妒我。
我一想昨夜已未曾与那小童送银两了,不知他近况如何。
凡间常言: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这纯粹是无凭无据的,不过天上的日子也真此凡间要慢一些,若再在天上呆几日,小孩儿恐怕便要进京赶考了,没有盘缠怎么行。
当然下凡前要跟月老商量一下,虽然即使他不允我也不肯休的,但他好歹是我师傅啊。
可幸的是,月老也是个通情达理的神仙,至少我把用小孩儿肚兜换回来的十几件宝贝都奉给了他,他就答应了。
要是早知道这会是我与那小孩儿的最后一次碰面,我那日定会对他好的不得了。
我们夜夜相会不间断了七年——虽然和一个小童用相会二字略微奇怪,但那小孩儿实在太早慧了——更何况他那张美死人不偿命的小脸蛋我也是爱不释手。
因为这次要有些时日不下凡了,我怕银两不够,便四凑八凑的凑了个可观的数目出来。
神仙大都不用这东西,嫌它铜臭味儿重,所以大抵也不肯储着。
倒是几个有心下凡的仙姬存了些私房,一听是要给那小孩儿送去的,全都掏了出来。
小孩儿见我带了个沉甸甸的包裹,甚是惊讶,待瞧见包裹里的银子票子,却出我不意的生气起来。
“你干了什么勾当,哪儿得来这么些银子?”小孩儿发脾气的样子煞是可爱,活脱脱便是一只炸了毛的兔儿,数落起我来一板一眼的。
我倒不恼,我知晓他是在关心我,怕我入了什么障。那皮肉生意我是不屑做的,再说我想做也不大有人肯买。
小孩儿心心念念着我,这让我很欣慰,毕竟这几年来的接济之恩也没有白费。
“这段时日我有些事要忙,你先靠这些银子撑着等我回来。”
小孩儿听了,竟有些不舍,眼眶儿都泛红了。
我是最见不得人落泪了,尤其在别离之时,实在晦气。可心下也觉得有些难过。不记得凡间哪个骚人说过的,“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我活过的这么些年里,从未有人如他一般在意过我的去留,所以我本觉得决绝便是潇洒。
“对了,我还不知你的名字。”将近五更的时候,小孩儿突然拽着我的手,似乎他以为如此这般我便走不掉。
“陆随云。”
“随云……随云……随云遣雨柳烟胧。”他喃喃着,却也分明让我听了个真切。他念出的诗甚是好听,我第一次觉得月老给我取了个好名字。
梆子敲响的时候,小孩儿竟未忍得住,哭出了声响。
“不出一年半载,我定会再来看你。”我抚着小孩儿讨人喜欢的小脸蛋儿,真是爱不释手。
走之前我依稀听见他说:“早些儿回来啊。”我突然觉得那小破屋也便是我的家了。
回到天宫后,月老便急匆匆的教了我一些繁文缛节。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再加上我天生奇才,不出一天也就学的像模像样的了。
云端盛会,月老打扮的光鲜亮丽,收拾起了平日的不修边幅。
当他就这般立于我眼前之时,我仿佛又看到了当日牛栏村坟地上的那个仙人。
其实在初来天宫的那段时日里,月老对我的无微不至曾让我误以为他便是我的第三段姻缘,可久而久之,这种念想便淡了。
也许他仅仅需要一个帮他跑腿的徒弟而已,况且既然连马面都说我命犯孤鸾,故我定不会像嫦娥仙子的玉兔那般生一堆兔崽子给他添麻烦的。
到了云端盛会上,我才知晓原来仙家宝贝那么多。
这些铁公鸡,平日里藏的好好的偏不让我瞧见,现在都屁颠屁颠的捧出来像天帝献媚来了。
可遗憾的是,这些宝贝是由我来捧的。
之所以说遗憾,是因为这几年我保养的太好,肌肤滑嫰无比,结果捧着王母的琉璃盏时一时未能把持得住,让它滑到了云端下面,不知到了哪里,想必是摔到凡间了。
那是东华帝君从蓬莱仙岛带回来的,王母宝贝得很,被我手一打滑掉下凡了,连千里眼都未能寻的到。王母实在是气不过,便把我投进了天池。
据说天池原是关押过白虎神君的地方,现在竟沦落到淹留我这个仙不仙鬼不鬼的妖物。
这儿的灵压也怪让人难受的,呆了两天我便昏昏沉沉胸闷想吐,搞得跟害喜似的。
可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天池里除了个蓝毛龟一个鬼影都没有,就算我想害喜那只蓝毛龟也是不大肯搭理我的。
我在天池统共关了七天,人间大概过去了四五年。
这期间我曾托一个仙姬把我埋在月老院子的那坛银子挖出来给小孩儿带去,顺便帮我探一探他的消息。可那仙姬下凡后便再未回来,不知被那个凡人拐去了。
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了几天,我就跟水灵兽——也就是那只蓝毛龟——称兄道弟了。
经过蹉商,蓝毛龟答应替我到瑶池打听点儿外面的消息,因为天池与瑶池本就是相通的。
未曾想蓝毛龟竟也是个长舌婆子,趴在瑶池边上听仙姬们嘁嘁喳喳了一整天,回来兴冲冲的告诉我:牛郎跟百花仙子出墙被织女勘破啦,嫦娥跟太上老君有一腿啦,杨戬爱上了哮天犬啦……
有一茬没一茬的一股脑儿全给我倒了出来,听得我的小心肝一抽一抽的。
不过最后,我还是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事。
在我被关押在天池的这段时日里,月老一直跪在灵霄殿前,几天几夜不曾离开过。
“这就叫情爱吗?白仲颜也是,禖也是。”
蓝毛龟有些幽怨的扑着天池的水,自以为天真呆萌,其实刷刷的溅了我一脸。
它只是一只神兽,虽则有灵气,但终究是兽,有些事不懂也正常。更何况情爱这东西我也不大懂。
可月老他……他对我真的有情吗?
在我面前,他总是一副淡淡的不问世事的样子。
喂我仙丹时是淡淡的,渡我仙气时是淡淡的,就叫数落我的时候,也是淡漠自如的模样。
在我被打入天池后的第七天,天帝命人将我提出来,带至灵霄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可让陆随云将功折罪。”月老的声音从殿中传出,让我安心了不少,我挣脱了天兵的钳制,迫不及待的奔向月老,拽着他的锦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娇花照水弱柳扶风。
月老的小腿颤了颤,想把袍子从我臂中抽出,亏得我拽的紧。
他见没法儿,只好作罢,正颜继续像天帝陈情。
“玄武神君下凡历劫,这一世并未有天定的姻缘。按命格簿子的安排,该将他与玄武梁国公主牵红线的。”
天帝半躺着,头枕在仙姬的腿上,半眯着眼,享受着粉拳轻捶的安逸。
“这又与陆随云有何干系?”
“常闻玄武神君识人诵书过目不忘,小仙历劫前,曾与神君有过几次交集。而这天宫之中,未曾见过神君颜面的可有多少?”
天帝沉吟了半晌:“玄元的确是有这等本事,你说的倒也有几分理。”
“陆随云来天宫不过百年,而这百年间玄武神君皆在凡间。若是换做别人来系这红线,唤起玄武的神识也未可知。真是如此,神君几百年的轮回之苦可就白费了。”
凭着月老的巧舌如簧,我这个待罪之身有了将功补过的机会。因着这是正事,王母即便再不依不饶也奈何不了我。那琉璃盏一事便因此不了了之。
下凡之前,月老又将他那锦带交付与我。立于云端,他的衣袂飘忽,却仍是淡然。
“此番下凡,只需系起玄元神君与阿烈公主的红线即可,切莫惹事生非。否则,我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护不了你。”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月老救了我一命,我当然对他感恩戴德。
就算此时他要我以身相许,我宽衣解带也毫不犹豫。不过眼下看来,似乎不大可能。
“我将你送至阿烈那处。此时他二人方同行,行事便利得很。”月老聚了些灵气,运起如风,“闭眼!”
我听话的闭上了眼。月老的仙术不灵光,他平日里只顾着修道了,对其他事都不大上心。
还好这次我福大命大,穿过重重叠叠的柯枝落到了地上,自然没给摔死。
虽然我已经算是个死人了,除了神仙们的灵气,什么也伤不了我。
可从云端忽的落下,那滋味儿却是不大好受。
睁开眼便被一张陡然放大的脸活吓得把自己给丢了——因为我就是个魂。
一个俏皮可爱的女子,模样不过二八年华,脸上略施朱粉,闲花淡淡春。
天宫的美姬我见的多,只是不知原来这人间女子竟是另一番美貌,我一看便喜欢上了她。
这该就是阿烈了。
她看见了我,一脸的讶异,仿佛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怎的从画儿里逃出来了?”
我被她这一问问的稀里糊涂的。她若是问我怎的从坟中爬出来,我倒还有话可说。
她见我不搭话,便觉得我是默认了的,越发的兴奋了。
“你可还记得我?你的卷轴悬于我皇兄书房时,我还日日潜去看呢。”
我算是听懂了大半。原是阿烈的皇兄藏有一副画轴,怕是那画儿上的女子模样与我有几分相似,她给误认了。
既然如此,也好,省的再去费力气跟她套近乎。我轻抿朱唇,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对了,你叫甚名讳,我好去告诉皇兄。”
“陆随云,”末了我顿了顿,蓦的想起小孩儿的那句诗,“随云遣雨柳烟胧。”
也不知是这句诗太有文采还是怎的,阿烈听了竟呆呆的愣了半晌,许久才回过神来双颊泛上了可疑的红晕:“驸马的腰佩上也刻着这句诗。”
原来是少女怀春啊。我心照不宣的又朝她笑笑。可不知这驸马是否便是玄元呢?若是,那便一定在此处不远了。
阿烈拉我站起。我还未来得及掸干净身上的灰,便被她拽着奔向了树林中一处空旷的所在。
一男子正倚在树下似是在念书,水青的衫袖托着白皙的脸,垂着头未得看清他的面貌,不过那身形姿容翩翩,我都觉得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那便是我驸马,玄武梁国镇远将军。”阿烈拈着我的衣角,那欲羞还怯的情态真是我模仿不来的。
看来我还真是料事如神,那驸马必定便是玄武神君了。
玄元似是听见了阿烈的喃喃低语,放下了手中的书,优雅的站起。
他抬头的那一刹那,我终于晓得那股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了。
因为对每个美人儿我都似曾相识,只记得初见时的惊艳,相貌却都不大清楚,毕竟见到美人时心底蠢蠢欲动的兽性大抵是一样的。
当然,“兽性”这个词藻用于我并不妥帖,我矜持含蓄,这是天界所有认识我的神仙都有目共睹的。
玄元不卑不亢的略微朝阿烈行礼后便径直朝我走来,精致的面容如春风一般拂着笑意,暖熏熏的让我头晕目眩:“陆随云。”
实际上,我还是非常有自制力的,不会仅仅因为玄元这个撩人的笑就忘乎。
所以我只是在盘算着,到底该称呼他做什么的好。
“美人”?貌似太唐突了;“帝君”?大忌大忌啊;“玄元”?倒显得生疏了。
在玄元行至阿烈面前时,阿烈涨红了脸,低低的唤了一声“将军”。
我猛然打了个激灵。
对啊,此时我乃一介布衣平民,而阿烈与玄元皆是高高在上的王室宗族。
平日里在天宫没大没小目无尊卑的放肆惯了,险些儿把这个给忘了。
“驸马金安,”我立马儿做出一副谄媚样。
活着的时候曾经在村头的社戏上看过大花儿脸的戏,我模仿的也是惟妙惟肖的。
“驸马天赋异禀,隔这么大老远便听见我与公主咬耳朵了。”
我也是臆测,否则玄元怎会知道我的名讳?我与他二人生死是没有交叉的,他是下凡历劫的仙,我是投不了胎的鬼。
听了我这话,玄元的步子停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我看偏了,只见他那笑便僵在了脸上。
我惴惴不安的思忖着,方才可有冒犯于他。
迄今为止,除了王母,我还从未惹恼过谁。
众仙皆能容忍我的毛手毛脚,哈哈一笑便将我的小过敷衍过去。难道这玄武神君还是个小肚鸡肠不成?
但见玄元站定,立在了阿烈面前,伸手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