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陆逢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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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友铭没有回答,不是愿不愿意劝非非的问题,而是他并不想参与到这件事中。
关于非非,他能给予的很有限,那么他自觉没有权利去要求他做些什么。那个孩子,一出生就背负着沉重的命运,他不愿意再借任何因由去左右他的选择。
“我到了。”车正好到了街口,陆友铭提醒他。
文正停了车,取出一张金色的名片递给他:“明天晚上我将在这个酒店举行订婚仪式,如果你有时间,我很荣幸。没想到会遇到你,所以事先没有准备请柬,很抱歉。”
陆友铭低笑,如果不是今天偶然遇上,而他恰恰又有事相求,这种事应该根本就轮不到陆友铭知道。
他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把名片放进外套的口袋里。突然想到刚才和臻握着他的手说的那些醉言醉语。
订婚?那些话是对谁说的?他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后车座上安睡的和臻,问道:“他……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今天晚上他有去参加谁的订婚宴吗?”
文正没有料到他会这样问,略有些奇怪,但还是认真回答:“今天是文家家族内部的小型派对,也邀请了一些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包括臻臻。不过他为什么中途一个人跑出来,我也不太明白,他一向很自制,而且从来不喝酒的。”他说着眉头还微微蹙起表示不解。
“从来不喝酒吗?”陆友铭低低重复。不由腹诽,单被自己碰上的酒驾撞车都两次了!
至于为什么喝了酒跑出来撒野?陆友铭意味莫名地瞄了瞄文正,对方一脸坦然丝毫不解的样子还真是……无辜得欠抽!
如果不是上一世就知道和臻是弯的,他说不定还以为和臻是因为订婚的女方而伤心买醉!而现在……当事人一定是文正,没跑了。
不过,这关自己什么事?陆友铭收住思绪,道了谢打开车门下车。
“我说的那件事,希望你能帮忙,这也是为非非好。”陆友铭下车后,文正也专门下来,扶住车门立在车身另一侧,再次强调。
陆友铭对他点点头,算做是答应。
凌晨一点,街道空无一人。
重生后的第三天。
*
第二天早晨,陆友铭早早起床,出去早市上买了排骨和炖汤的药材。回来就开始煲汤,这个时间熬上,等那小子睡到八。九点起床,就能喝上新鲜的提神汤了。
他还要去上班,便把火调到最小,准备像往常那样跟非非交待一声,别睡过头,把汤熬干了。
但是他敲了敲客房的门,里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昨夜回来的太晚,他看客房门关着,也就没进去打扰非非,但现在这情况令他不禁有些狐疑,就转动把手打开门。
这才发现,屋里竟然是空的,床上被褥也整整齐齐的,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非非没回来?
他毫不犹豫拿出手机就拨了过去,内心莫名涌起不安,这小子虽然玩的疯,但从不在外边留宿的。更何况,他都没跟陆友铭交待一声。
电话响了几下,被接通,却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让
文华酒店停车场入口处,陆友铭被拦了下来,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保安走过来,询问他是否有出入证或者邀请函,他木然地摇摇头。随即那小伙子弯下腰机械地重复着,没有出入证或邀请函便不能入内,今天这里正在筹备重要人士的订婚典礼。
陆友铭焦急地解释着,自己也是来参加订婚典礼的,只是请柬忘了带。他猜到这停车场应该不会让人随便出入,只是他刚刚已经在附近转了一大圈,所有的停车位都已被占满,不得已才试着往这里进。
但是保安根本不会听他解释,甚至在听到他说自己也是被邀来参加典礼的时候,还不自觉地嗤笑了一声。
陆友铭看了看表,已经快19点,还有不到两个小时订婚典礼就要开始了,他有重要的事情要马上见到文正,如果这会儿进不去,那指不定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于是他下车继续腆着脸对保安说好话,谁知道那保安看他这么不识抬举,竟然变了副脸面,对他出言侮辱起来:“我说这位先生,我怎么看您都不是来这地方的身份,先不说您这辆破甲壳虫,就您穿的这身衣服,也进不去酒店啊。”
“你……”陆友铭你了一声也没说出话来。其实,这种情况他也见怪不怪了,这么些年,他早就习惯。
他转过身,心里盘算着该往哪儿找停车的地方,早知道这么麻烦就打车过来了。
但他刚打开车门,还没上车,眼睛不经意地瞄到从旁边的酒店侧门里走出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人很亲密地揽着另一人的腰,陆友铭扶着车门的手顿时僵住,愣愣看着两人边走边笑。
“就是对面那家意大利手工皮具店。这会儿离典礼开始还有段时间,有没有兴趣随我过去观摩观摩他们的手艺?”
“被钱总这么一说,我突然很感兴趣了呢!”
“小傻瓜,还叫钱总呢?”
对面那人低下头,红着脸不说话。
“这位先生,请抓紧时间把您的车开走,后边还有很多客人等着呢。”保安看他突然停住,“好心”地提醒着。
陆友铭像没听到似的一言不发,目光死死锁住对面那人。
“喂,我说这位先生,您发什么愣呢?”看他这副模样,保安很不耐烦地冲他嚷嚷道。
这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惊惹到路过的那两人,宋千宁转过头来,目光正和陆友铭撞到一起,空气似乎瞬时冷凝。
他抬起手挽上钱瞻的手臂,嘴角挂上一丝挑衅的笑。
钱瞻不解地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看到两人交汇的眼神,指着陆友铭轻声问道:“是小宁的朋友吗?”
宋千宁冲陆友铭玩味地笑笑,转过头对钱瞻说:“不认识,我们快走吧。”
陆友铭自嘲地哼了一声,自己在小宁的工作圈子里,大概从来都是个不存在的人物,没有人会知道,他是宋千宁交往了近十年的男朋友。
他也没有再犹豫,坐进车里,从两人身旁迅速离开。
他开着车往前行驶了三个红路灯口,终于在一家大型百货的停车场停了车。随后打了出租车再次来到文华酒店。
天暗了下来,路灯逐次点亮,原本就装潢得高雅奢华的酒店,今天更是显得流光溢彩,红毯从门内一路延伸,流泻下来,直到人行道。门口宾客络绎不绝。
陆友铭随着人群急匆匆地往里冲,却在刚进门时就被拦了下来,迎宾小姐礼貌地请他出示邀请函。
陆友铭叹一口气:“没有。”
“很抱歉这位先生,这里马上要举行一场私人的订婚仪式,如果您有其他事,请改日再来好吗?”
“我有事。我是来找文正的,你让我进去,我说句话就走。”陆友铭解释道。
“真的很抱歉,您没有邀请函,我们不方便让您进去。”
陆友铭抓抓脑袋,早知道这么难缠,昨天就留下文正的手机号了。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通知一声,说有个叫陆友铭的找他有事情,关于文非的。”
“这……文先生正在试礼服,不便打扰,不然您就等到典礼结束?”
“我真的有急事,你就让我进去吧!”陆友铭火急火燎,提高了声音,惹得正入席的宾客们纷纷侧目。
“这位先生,请不要大声喧哗,这里是文华酒店,不是您这种着装随便的人能进的地方。”旁边看不下去的另一位迎宾毫不客气地说道。
他今天本没打算来参加什么典礼,所以就很随意地穿了一件夹克衫,腿上的牛仔裤还洗的有些发白。他转头望了望正在入场的其他宾客,个个仪表矜重。
“很抱歉。”最初那位迎宾满脸抱歉地再次对他说道。
“哦,没事。我知道你们也是按吩咐做事的。”陆友铭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随后叹了口气:“只是我真的有急事。唉,算了,我就等到典礼结束吧。”
他正准备去路边等着,谁知一转脸就和正进门的宋千宁再次碰个照面。
陆友铭并没有回避什么,平静地注视着宋千宁那张逐渐陌生的脸。
宋千宁似是被他的注视惹的不自在,抬起头,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陆友铭面无表情地接过他的目光,寻思着世界真是小,就跟非非常说的那什么墨菲定律似的。
宋千宁从他身边走过,轻哼了一声,递出自己的邀请函。
陆友铭扭过脸不再看他,谁知他却折回身,贴过来,在陆友铭耳边轻声说:“陆友铭,你这副模样就敢来这种地方,难道不是自取其辱吗?呵呵……”
陆友铭的胸腔升腾起一股愤怒,他为什么总是一次次挑战自己的底线。
他这十年,把宋千宁碰在心尖上,从来都是体贴地呵护和退让,可他为什么非得步步紧逼,
非要证明离开他是最正确的选择吗?
此刻,陆友铭倒很想问问他:他知不知道,自己是为了谁走到这种地步?而他宋千宁,又有什么资格择木而栖?
他没有问,只是愤怒地抓住宋千宁的手臂,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想干嘛?放手!”宋千宁挣扎。
陆友铭用力握着他的手臂,仿佛要把它捏断。
“疼,你快放手!”宋千宁脸色痛苦。
而陆友铭却冷笑着,手上力道丝毫没有减轻。
一旁的保安看情况不对劲,瞬间围了上来。
“什么事?”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人群背后响起。
“和总好。”
陆友铭已经被保安拉开,在场工作人员往后退去,让出一条路。
“你没事吧?”和臻询问宋千宁。
宋千宁揉着手臂,勉强收敛脸上的怒意,对和臻礼貌地笑笑:“谢谢,没事。”
和臻点点头,这才望向低垂着头一脸茫然的陆友铭。他走上前来:“是你?”
陆友铭抬头,原本迷茫的双眼在看见面前这张脸的时候,顿时闪了一下,竟然是他?
“是我。”他莫名其妙地回话,就好像两人早已熟识一般。
和臻微微抬起下巴,神色冷清地望着陆友铭,一旁的迎宾很识趣地上前,在他身后小声地汇报着刚才的事。
和臻听完,再次转向陆友铭:“跟我来吧。”说完转身便走。
陆友铭一愣,嘴巴微张地盯着和臻的瘦削的肩背。
和臻听到身后没有动静,回过头,眉毛挑了挑,“你不是要找文正?”
陆友铭这才回神,忙不迭地点头:“嗯,是是。”
陆友铭紧赶两步跟上这人,佝偻着背扭过头,让自己能与和臻平视。他感激地笑着说:“真是谢谢你。”
和臻脚步停住,侧过头,依旧拿那清冷的眸子望着他:“陆先生不用客气。要说起来,是我该谢谢你,听老陈说昨晚又是你帮了我。”
嘴上说着感谢的话,但面上却是一片疏离轻淡。若不是这张脸早被陆友铭铭刻于心,他差点以为自己老眼昏花认错人了。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的,只是没想到和经理会记得我。”陆友铭摆摆手笑道。
和臻:“我记性很好。”说罢继续往前走去。
两人来到酒店的一间豪华套房,和臻推开门把他引进去。
文正似乎刚换好礼服,正在镜前打理细节。看到跟在和臻身后的陆友铭,表情明显有些惊讶。
不等他开口,陆友铭走上前去,开门见山:“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我实在是太焦急了,希望你能想办法救救非非。”
文正皱起眉头,“非非怎么了?我还纳闷怎么今天一整天都没能打通他的电话。”
陆友铭摇摇头,泄气一般地垂下头,“出事了。”
*
陆友铭意识到文非一夜未归,就立即打电话联系他,结果被告知文非正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陆友铭急忙赶到医院,看到文非正一脸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旁边守着的是乐队的几个成员,其中有一个他也很熟悉,文非经常带他到陆友铭那里蹭饭,叫方宜。
方宜解释说,昨天晚上,有个叫赵宏义的人带几个兄弟在酒吧挑事,其实就是针对他们这个乐队。
赵宏义原本也是搞乐队的,之前一直在这一片的酒吧驻场。这段时间文非的黑猫乐队大受欢迎,不免遮了他们的彩头。之前就有事没事地摩擦两下,大家都没在意,谁知道昨晚,他们竟然大打出手。
文非赶到酒吧的时候,双方都已经挂了彩,群架什么的,也被酒吧的保安给镇了下来。支持黑猫的人多,而且酒吧又或多或少向着他们,最后反倒是赵宏义那帮人没占到便宜,被轰了出去。
但昨天方宜被欺负的挺过分,文非一向心疼他,性子又冲,一个没拦住,就追了过去,说是非要亲手揍那混蛋两下。
结果这一跑,就找不着了。直到凌晨,大家才在一个偏僻的疗养院外墙边,找到了受伤的文非。
这下,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文非送到医院。虽没有伤及性命,但是腹部被捅了一刀,失血过多。
几个孩子都才20岁左右,顿时没了主见,看到陆友铭打电话过来也吓得不敢接,推给了值班医生。
陆友铭听了之后,先是心疼,后又愤怒,当时就要去报警。
但是方宜却拉着他,说如果报了警,估计大家都得惹祸上身。而且也不知道赵宏义有没有伤到,如果两人都伤到了,谁是谁非更是说不清楚。
陆友铭考虑了一下,就没有冲动着报警,心里却盘算着什么时候见到那浑球,一定得亲自教训一顿。目前还是先等文非醒来问问情况才好。
文非这一昏睡就到了下午,三四点一转醒,陆友铭还没问清楚昨晚的状况。
警察就找了过来。
赵宏义死了。
☆、孤独患者
赵宏义的尸体是早上9点左右在平湖大桥下被发现的。
警方沿河调查,很快就发现了第一案发现场,是在城东一所疗养院南墙外的空地上,离文非受伤地点只有一个岔路,步行的话不到10分钟。
这是一所托管自闭症儿童的疗养机构,院址略偏僻安静。附近几乎无人往来,也正是如此,案发现场没有遭到破坏,也没有被刻意清理或掩盖。
赵宏义的死因是脑部被重物连续敲击,据伤痕形状结合案发现场的周边环境来看,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