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复能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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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半青却不领情，脸都青了一半，颤声道：“你别说了，我有画面了。。。好恶心。”他想他要是投胎变成了鱼，那他肯定一头撞死了礁石上，要是让他天天看见这种深海里的事物，他还不如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怎么这么矫情？”
“是啊，我矫情你快放我走吧。”韩半青一脸你要是让我进去我死给你看的表情。
千鹤哪管他这点坏情绪，手下使了点力，硬生生地把人给拖进去买票，然后先去水族馆，一气呵成。韩半青刚开始是喊上天了，后来想着一会就闭着眼睛让千鹤拉着自己走就好了。于是也不吵了，人生难得有几回挑战嘛，直面以对就是了，我闭着眼我怕什么。
心里想着，手上也不马虎，拉紧了千鹤的手臂，然后大胆地往里边走，千鹤这个人就有这个毛病，勾肩搭背可以挽手可以，但是牵手绝对不可以，再亲近的人都不能碰。韩半青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要是牵他的手，不但会被一把甩掉，还会被骂的很惨。
安心？韩半青一点都感觉不到，这个人只能给他带来目不接暇的危机感，他无法保证千鹤下一秒不会突然变卦然后给他一枪，他太卑微了，不敢拒绝千鹤的邀请，不敢多说让他讨厌的话，仅仅就因为一个喜欢。
他闭着眼睛凑在千鹤后面走，周围满是嘈杂的人声，小孩的笑声。一开始走的还算顺利的，千鹤也只抱怨了一句：“我特意带你来这，你就全程给我闭着眼睛。”
韩半青正想开口回答，脚下一个小阶梯闭着眼睛是看不到的，于是踩空。还好拽千鹤拽的紧，不过眼睛条件反射的已经张了开来，这个台阶在半弧形的巨大玻璃入口处，他一睁开眼睛“海底所有的景色就尽收眼底。”先是微微一愣，差点又像后倒去，然后骂了声娘，扭头就跑，然后果不其然被千鹤抓了回来。
“你干什么阿，看到鬼了一样。”
他可以肯定这觉得是他这辈子最害怕的时候，满当当的深蓝涌入眼眶，瞬间激出了他一眼泪，无法控制的恐惧、无助，无所依靠的直线下坠，梦魇般的酷寒肆意横行。他再也不想看到第二遍了。
“我想回家。”他轻轻说了一句，但千鹤没听见，因为周围的人声太过聒噪。
于是千鹤还是拉着他往前走，韩半青没有退路，不想前进的话还得经过刚才的水族馆，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十分漫长，韩半青只想早点出去，这里带给他的压抑和恐惧在不断蔓延。好容易走到一半了，千鹤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是黄世新打来的。
可惜这里人太多，接通了还是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千鹤拉着韩半青打算跑完这一小段，然后出去接电话，反正韩半青也不乐意看。结果韩半青闭着眼跑一不小心又撞上了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又是条件反射的张开眼睛，这会直接就吓哭了。
人家孩子家长一脸懵逼，我家孩子被你撞上了没哭，你怎么先哭了，不会是碰瓷的吧？于是赶忙拉着自家孩子走。
这一撞韩半青拉着千鹤的手是松了，韩半青哭的满脸眼泪，周围的人不断把目光甩向他们。千鹤觉得这个人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手上的电话又响，还是黄世新。
“只剩一段路了，你自己可以出去。”千鹤扭头就跑出去了，韩半青听到这句话才是彻底慌了神，又睁了次眼，结果吓得腿一软摊到了地上，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怂过，周围的人看见他的异样，人来人往也只有零星几人过来询问。
他没回答，然后一只温暖的手牵起了他，他止住了抽泣，然后缓缓地站立起来。
那人替他拍了拍裤子，温柔的满含着缱绻的声音：“青青小宝贝，你知道你哭的像个傻逼吗？”
杨简的步伐很慢，好像特意在等着韩半青似的。
“你怎么会在这？”温暖就像杨简手心的温度，缠绕着的暖春的气息。韩半青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轻轻煽动，暖洋洋的。
“你没看电视剧里，女主的备胎这时候都要出现的。”杨简傻笑道。
“你不是备胎。”
“好可怜呐，我连备胎都算不上。”
韩半青被杨简这可怜巴巴的语气逗笑，最后还是没再问了，不管杨简是路过，还是特意跟着他的，反正他至始至终都是清楚的，这个学校里对他最好的人就是这个小学弟了。
有了杨简的陪伴，这一段不出百步的路程，变的温暖，恐惧感也全然消散，比起杨简，他反倒是更像一个孩子。他也是今天才发现，这个人所带给他的安全感，是千鹤所无法给予的，爱说不上，就是觉着好像离不开他的庇护，哪怕是天寒地冻，路遥马亡，这个人也会披荆斩棘地来到他身边。
“快到门口了，你小心台阶。”杨简提醒道：“你不是有那什么深海恐惧症吗？平时看到个小池塘都怕个半死，还来这里。”
韩半青愣了愣，语气滞涩：“我以后不会再来了，这是最后一次。”真到要放弃的时候，他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泫然欲泣的反应，反而是那黑夜常驻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红黄的湿晕，在未满三年的今天，韩半青的理智终于斗过了情感。
是，他没有这个气力再去爱千鹤了，他宁愿舍弃北方风雪飘渺的繁芜，寄居在南方温暖的巢床。一个生于南方的青鸟，注定无法追随北方的鹤群，他是有多不自量力，竟妄想用自己所有的长情和屈指可数的年岁，来感动千鹤。
“终于有这样的觉悟了，就算是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也知道吃痛就要收回，这么简单的事，你却花了三年来领悟。”就韩半青刚刚说的短短一句，杨简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也许不会有人想到，这个平常没个正形的自己，其实什么都明白，比旁人要聪明许多。
外面的光亮透过韩半青的眼皮，手臂被人重重的拽过去，韩半青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外面了，拽自己的人是千鹤。
千鹤的目光在韩半青身上游走，然后在他脸颊上的泪痕打转，最后还抽空看了一边的杨简一眼，用带着满当当的恶意的口气对韩半青说：“你他妈到底在作什么？！”
佩恩灰色的天空，连接着韩半青犹如死灰色的眼睛，苍穹下的一排排黛色窗户避之不迭。
☆、把梦拆开
“没有什么，我现在要回家了。”韩半青的语气呆滞黯然。
千鹤看见他那副半生不死的样子，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股气，语气里满是轻狂：“呵，回家？我看是和他去开房吧。别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你就是骚，一边赖着我还和他上！”
韩半青如果说自己没被他这一番话给刺激到的话，是说谎的。但这么多年的恶语相向叠加起来，反叫韩半青气不起来了，他不是个果决的人，这点从韩半青辗辗转转，却一直徘徊在千鹤身边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果断只表现在他爱上千鹤那天，和今天。
“我以后不会赖着你了。”
“什么叫不赖着？你什么意思？！”千鹤显的很急躁。
杨简上前推了千鹤一肩膀，没好气道：“哇你这个人很搞笑耶，你刚刚还说是我们阿青死赖着你的，现在他说不想赖着你了，你还想怎样？”
“我有让你说话吗？你一个奸夫站不住了是吗？杨简，我告诉你这是我和他的事，等我解决了他再来找你。”千鹤看向韩半青，等待他的表意。
韩半青洗了一口气，手指弯曲着额前的刘海上轻拂：“我的意思是，以后再不会烦你了。”
“你他妈再给我说一遍！”千鹤的睫毛颤了颤：“你把我耍够了就要丢掉是吗？”
“不是，我喜欢了你三年不假，不是在耍你。但是，我现在真的累了千鹤，我想回到从前的生活去了。。。”韩半青支支吾吾地，其实怎么都回不去的，要怎么忘却昨日的深情与刻苦，没有法子的。
千鹤打断了韩半青片刻的沉默，从未停歇的怒气，一股脑地丢向韩半青：“你想都别想！我对你不好吗？我给你好脸色，我请你吃饭，你生病带你去看医生，我不关心你吗？我为了让你开心，我带你去水族馆，你不满意吗？如你所愿，我爱上你了，你现在想离开，他妈就是在耍我！”
韩半青听完他这一番话，终于对这个人的大少爷秉性绝望了，他压根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对自己来说有多恶毒。人来人往出没的人潮涌动，不少人偷偷朝他们投来怪异的目光，韩半青毫不在意，把长篇大论的话咽下去，只吐出一句：“你知道什么叫做我爱爱你吗？”
千鹤愣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什么叫爱？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离不开韩半青了，然后这就是爱了；因为喜欢和黄世新待在一起，他就觉得那是爱了，那到底什么算爱，他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不知道。。。。”
“那你凭什么说爱我？你对我好吗？大少爷，你给我好脸色看我是不是要跪下来谢谢你？你在我被啤酒瓶砸的时候你说不认识我，你在黄世新突然出现的说你不认识，我是倒贴？你关心我？你为了让我开心去的水族馆，那是我的噩梦！这么多年，我虽然常常想离开你，但你一个微笑就又可以让我坚持好久对，是我贱！那我现在不想犯贱了行不行，你根本不爱我，就让我走吧，我们互不相欠不是很好吗？”韩半青激动地眼睛都红了，开始咳嗽。
杨简轻轻拍打这韩半青的背，对千鹤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然后又对韩半青说：“我送你回去吧。”
“。。。”千鹤是真的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想过，一向对他唯命是从的韩半青，那个对他千依百顺的韩半青，现在居然敢拒绝他，还把他自以为对韩半青的好，全权说是恶毒。难得他千鹤说喜欢他，韩半青不应该开心的贴上来吗？
看着两个人走远，渐渐成了两个黑点。千鹤还是愣在那里，然后接到了黄世新的电话：“喂，千鹤。我们都在电影院你，你怎么回事呢？来了吗？”
“阿？我没空了，我回家。”
“你怎么了？”黄世新感觉到他的不对劲。
千鹤回过神，走向了不远处的李伯：“没怎么，今天没空，下次再陪你吧。”
“好吧。”
“回我家。”千鹤挂断了电话对李伯说。
李伯替千鹤关了门，恭恭敬敬的问道：“请问是哪一个家？”
“学校附近的。”
车行到半路，千鹤不停打开手机，然后开锁，接着盯这屏幕发呆，暗了，就再解锁，然后拉拉上面的图标，这是他十分心烦的表现，甚至还略带了点害怕。真可笑，他在怕什么？韩半青肯定会自己回来的不是吗？他怎么离得开我？
虽然这样安慰这自己，千鹤心里还是觉得很慌，心脏的某个地方仿佛被揪起来了，这是他平生未曾有过的感觉，像是在深海里苦苦挣扎。他有什么错？他不是对韩半青够好了，是他不识抬举，是他得寸进尺，堂堂的千鹤怎么会做错？
不行，千鹤还是坚持不住了，朝李伯道了句：“李伯，掉头去一小新村。”
李伯应了声“好”，立马就掉头往一小新村的方向开去，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家少爷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说变卦就变卦，又不许人家多嘴。
——我说过了，你要是胆敢离开我，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这一辈子都只能看我一人，爱我一人，这就是你引诱我爱上你的代价。
眉目流转间，千鹤瞥到韩半青上车之时一直提在手上的蓝色礼盒，现在被随意地搁在千鹤脚边，他方才没有注意到，弯腰抱起看见上面贴了一张便利贴，端端正正的写着四个大字：把梦拆开。
千鹤知道韩半青的平日的字犹如鬼画符，这四个字决计是很费功夫的。
漂亮的玻璃罩里是一个精致的别墅，蓝白相间的木板、微缩的小家具，拼凑出一个童话般的梦。玻璃罩里面，别墅背后的墙上有一个小开关，又是一张便利贴：把梦点燃。
千鹤轻轻碰了那个开关，此时天际晚霞俱灭，四周原本应该亮堂起的光怪陆离的世界，并没有影响到去往韩半青家这条偏僻的小路。手指轻触，别墅里精致的LED灯燃放着暖黄色的光，那时候，千鹤只觉得四周的灰幕也带上了零星的温暖。
千鹤看着这暖黄色的世界，眼框氤氲蒙上了一圈水气，他开始反思，过去的自己是否真的对韩半青过于恶毒。
“少爷，已经到了。”李伯提醒道。
千鹤关掉了LED灯，走下车却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韩半青住在几号楼几零几，原来他竟丝毫为关心过韩半青的生活，他喜欢什么，他讨厌什么，他都不知道，大概已经不能用不知道来解释了，其实只是不屑去了解而已。
他努力翻找这自己的记忆，似乎是一号楼，然后601还是701他不记得了。算了先去601看看吧，老式的房子没有电梯，千鹤第一次走在这种老式水泥楼梯上，黄色的灯忽明忽暗，耳边是压过榕树的风声，这里俨然和鬼屋没啥区别，当然，只是对于千鹤而已。
☆、陪他过生日
千鹤站在601前，仍是迟疑地，不敢敲门，想了想还是绕到了701。门上连门铃也没装，千鹤只能轻轻敲了敲门，没人来开。加重了力道，还是没人，千鹤就不耐烦地用脚重重地踹门，门内终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不声。
“啷个哈批，要搞事情撒？”一个农民模样工模样的人开了门，看了看眼生的千鹤一眼：“你啷个是谁哈？”
千鹤对农民工身上的汗臭味嗤之以鼻，皱着眉头开口：“韩半青在这里吗？”
农民工挠了挠头，用着蹩脚的普通话道：“这里没有这个人。”又怕千鹤听不懂，补了一句：“你走错了。”说完把门重重一关。
千鹤于是又下了楼，盯着墙上那大大的红字“6”，还是轻轻地敲起了门，因为隔音较差，千鹤能听见门内有小狗的叫声，然后是拖鞋的“啪唧，啪唧。”声，接着门就开了，不过只是半掩，里面的人似乎是笑了笑：“二狗，速度很快嘛。”
“韩半青。”千鹤顺势拉大了门。
韩半青对上他的眼睛，然后瞬间移开，一声不响地握紧了门把手，要关上。
千鹤连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