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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蛋疼-第3部分

小说: 蛋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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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打都打了,出出气也就得了,其他等刘寡妇来决定。”
  柏树真聪明啊,他这招简直杀人于无形。
  当晚刘寡妇找秦木森单独谈话后来到他们寝室,给他们每人一张纸条,要他们把嫌疑人写在纸条上,并且旁敲侧问,从他们那儿得到一些言犹未尽的朦胧性的指控。
  刨除秦木森寝室还剩九个人,到底这九个人有几人写了秦木森的名字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柏树是真的写了他的名字。因为当“那件事”发生以后,柏树面对他极度心虚和慌张,这是一种害怕他报复的表现。
  刘寡妇当天对他扼腕叹息,说:“你在班级里的人缘儿怎么这么差劲?”
  刘寡妇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了,可是有其他人回去告诉了自家家长,又由家长传到了秦木森的父亲那儿,最后秦父碍于流言的压力以及秦奶奶的撺掇,让秦木森主动辍学了。
  秦木森至今记得那天刘寡妇体贴的让他上完了当天的最后一堂课,她甚至跟秦父沟通过,
  “反正也要中考了,这一星期学校本来就放假,你让孩子考一个嘛,不管成绩怎么样,拿个初中毕业证总是好的。”
  秦父说:“我丢不起这人,算了,谢谢您。”
  那天是个阴天,秦木森抱着厚厚的书本跟在父亲身后,和中考前放假回家的学生里别无二致,好像他并非是辍学。
  柏树也抱着一摞子书,未发育完全的高瘦的身形亲昵地依偎着他的奶奶,不肯让奶奶帮他拎东西,语气既不耐烦又拼命嘱咐她“您小心点儿走路”,好孝顺的样子。
  途中遇到秦父,柏树还好学生模样地跟他打招呼,笑得特别灿烂。
  秦父羞愧难当,回到家压根懒得问儿子到底怎么回事儿,秦木森倒是难得主动开口:
  “爸,你也认为是我偷了他们的钱么?”
  秦父把他的书包踢到桌子下面,“路都是自己走的,你怨不了别人。”
  那个死老太婆就在这时从厨房出来,“退学手续办好了?”
  “办好了。”秦父疲惫地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能供出个大学生呢,结果辛苦一大顿,到头一场空。”
  “有什么的,”秦奶奶很体贴的安慰他,“上学没用,咱们镇上那大学生,上完大学回来一月才五百块钱,不上就不上吧,又不是吃不上饭。”
  秦父大概没胃口吃饭,又急匆匆的赶回去上班,留下秦木森和老太婆两个面对两盘青菜一碗鸡汤,秦木森的筷子刚碰到鸡汤的碗沿就被她一筷子敲开。
  “这鸡肉是你二叔买给我的,以后你不上学就要出去赚钱,赚了钱买了菜才有你的饭吃。”她一脸沟壑纵深的皱纹,眼皮松垮地耷拉下来遮住小半个眼球,眯缝着眼对他说:“你这个学历肯定找不到好工作,你堂哥秦卫,人家法律系的学生,人家就能找到好工作,将来还能娶到好人家的姑娘,你……”她啧啧感叹,“甭想了。”
  

  ☆、柏树林

  秦木森少年时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太多了,首先秦父和秦母都在县里上班没时间回来,他住在奶奶家,这就给了老太婆肆无忌惮折磨他的机会,而柏树在其中也不乏添姿添彩。
  秦木森辍学后到汽修厂当学徒,他上手很快,又很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汽修厂的叔叔们对他都很照顾。唯一不好的是,他吃不饱也睡不好。
  最开始是全天班,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后来汽修厂扩招,改成中午十二点半到晚上八点,三班倒。
  秦木森以为自己可以睡懒觉了,结果不管休息与否,老太婆每天六点准时把他叫醒,说话非常难听:
  “你跟你妈一个德行,农村出来的,没教养,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睡觉?睡睡睡,干脆睡死你!”
  如果在家吃饭,他只有一碗白米饭以及一些没什么油水的剩菜,还好工厂的伙食可以管饱,不然秦木森非得落个营养不良的下场。
  有一天秦木森晚班回来补觉,老太婆对他是这么说的:“你马上给我搬走,你堂哥要带他的同学来看我,这房间是你堂哥的。”
  “搬去哪里?”秦木森也不想在这儿住。
  老太婆说:“我管你搬哪儿去?反正这两天你不能住这里!”
  后来他才知道,堂哥所谓的同学就是柏树。柏树的借口也很充足,家里来客人没地方住,只能来他家借宿。
  如果这种状况只是偶尔几次还好,可是秦木森是每天都在面对这种尴尬的境地。
  每天老太婆都在他耳边毁人不倦念叨:你妈是农村人,没教养,你也没教养,你没有学历,这里不是你家,你没有出息……
  没有这个,没有那个。
  这段人生里本该盎然绽放的年纪,他有的只是一个裹挟着冷眼和唾弃的片段,塞满了爆棚的负能量。
  每次回想,那些恶毒的言语都会再一次中伤他。
  与老太婆这漫长的精神折磨相比较,柏树对他做的也就没那么过分了。但如果要做一个“人生十大最倒霉事件排行榜”,至少一半以上跟柏树有关系。
  事情的转机是他退学一年后的某个清晨。他下了晚班回家睡觉,路过柏树家时邮递员正在往他们家的信箱里投信。即将要下一场大暴雨,邮递员匆匆忙忙地把信塞进门口的铝盒里,还有大半的信封露在外面。
  秦木森不经意朝那沓信瞥了眼,随后他疑惑地站住脚,将最上方的那封信抽出来:和平路三十五号秦木森(收)。
  三十五号是柏树家的地址没错,但收信人怎么会是自己呢?难道寄错了?
  他把信揣进口袋,并没预感到这个举动就像蝴蝶的翅膀扇动起纠葛的轨迹。
  “诶哟,你不要在院子里洗澡哦!”老太婆撑起一把碎花雨伞走进天井,用伞尖将秦木森放在案桌上的肥皂盒掀到地上,“作死啊,这是我洗菜的桌子你放你洗脚的东西?脏不脏啦?再说我要是中毒了你赔得了吗?你在院子里洗澡弄了一地的水谁来收拾啊?你看看你身上这么脏,到处都是泥,诶哟哟我真的是让你气得少活了十年啊!诶哟哟……”
  秦木森照旧面瘫着脸把肥皂捡起来,再掬起一盆井水从头顶浇下,老太婆边走回屋子边不绝于嘴地唾骂他。秦木森围在身下的浴巾整条湿透了,他的手撩起一侧伸进去,在浴巾的遮掩下搓洗着那处器官。
  他高度近视的眼睛看到老太婆佝偻矮小的身影,听到她又“诶哟诶哟”的骂了几句。从发梢淌下淅淅沥沥的水珠和雨水难分你我,打湿了他那具火气与朝气并存的身体。
  他回到阁楼上的小屋,就着橙黄的灯光撕开信封。天光终于全部隐匿在乌云背后,雷声像在人的耳膜里劈开一道难以填平的深渊,瓢泼大雨如同簸箕里蹦跳豆子。世界陷入纷杂的寂静与黑暗中。
  木森同学:
  我要告诉你的是喜欢男人没什么大不了,对同性产生欲望、勃|起,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也喜欢男人,我只喜欢男人。这个世界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你不要觉得这是不正常的,不要有负疚感。
  但是你的确要小心,不要被人家发现你的性取向。因为很多人对我们并不了解,这种不了解会对我们造成伤害。
  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真心的希望你能坦然接受这一切,祝一切安好。
  如果有任何疑问可以继续来信,很荣幸能陪伴你渡过这段困惑的时期。
  飞亮
  这是男人写的还是女人写的?秦木森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从落款和信里的内容,这好像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叫“木森”的人的回信。
  不知道那位“木森同学”是不是真的困惑,秦木森自己是困惑不已。
  男人喜欢男人?性取向?名字,地址?会不会是柏树在想法子捉弄他?
  他无论如何不能把柏树和信里“困惑的木森同学”放到一起。但……暂且看看柏树会怎么对待这份信好了。
  秦木森按照信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另抄了一封,字迹虽然和真正的“飞亮”不一样,可他觉得柏树不具备会发现这个细节的智商。
  柏树往信筒里投信时的姿态像个地下党,四下里看了又看才把信塞进去,继而大步走开。
  镇上的邮递员每两天才会来清空一次信筒,这给秦木森留下充裕的时间。入夜以后他撬开信筒的门锁,实际这根本不费力,谁会想到有人连信也要偷呢?
  信筒里的信件也少得可怜,一眼就可以找到写有“飞亮(收)”的信封。
  飞亮:
  我现在根本不能确定我是不是喜欢男人!我就是对男人有那种感觉,你懂吗!就是那种,看到他们的裸|体特别不舒服!前天我的同学和我打球,你知道我们身上都是汗,又粘又臭!然后他过来搂我!我心跳得特别快!当时就硬了!这根本不正常!
  我们学校好多女生追我,我也试着跟她们一个接过吻,反正那感觉糟透了!我看到我的兄弟和女生接吻,我……反正我不知道怎么说,糟透了!糟透了!
  秦木森
  秦木森的感觉相当微妙了,他觉得柏树的感觉也是微妙的,用一个他讨厌的人的身份来打掩护,满纸硕大黝黑的感叹号,最后写下“秦木森”三个字时,柏树肯定在心里骂“糟透了!”
  这是真是假?柏树喜欢男人?应该是真的,他不会开这种玩笑。他一定是害怕这种信邮到学校会被同学发现,又害怕邮到家里不小心被长辈们发现,所以才用“秦木森”的名字以防万一。
  想得很美嘛!出于某种人类的好奇心和报复心,秦木森又把柏树的信原样抄了一遍,并在末尾篡改了收信地址,以后那位飞亮同学寄过来的信会第一时间到他手里。
  而后来的通信内容愈加露骨,也愈加丰富了。
  那位飞亮仁兄会附带着邮些有关同性恋知识的书籍,还有一些网络剪报。从这些有限的文献材料上宏观同性恋的现状,发现这个群体活得真是辛苦。可飞亮仁兄貌似是个乐观的引路者,拼命向“困惑的木森同学”灌输接受真我的种种好处,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我会陪着你。
  飞亮仁兄应该改名叫情圣飞亮。
  信纸上的“木森同学”也不遑多让,据他自己的叙述是这样的:大概初中时他跟狐朋狗友第一次看黄片,反应当然是很激烈的,狐朋狗友们探讨的是女人的肉|体,“木森同学”心里想的是男人的肉|体。他起初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随着年龄渐长他的隐癖变得越来越严重。
  有一回学校放假,他和同寝室的一个舍友没回家,舍友当天带了个姑娘回来,在入夜后的单人床上发出不可描述的声响。“木森同学”自然也被撩起骚动,他在脑海里把自己和那位姑娘掉了个个儿,幻想自己和舍友在被窝里痴缠亲吻一夜纵情,因此愈加饥渴难耐。
  第二天他就抽出一切时间跑网吧、图书馆这些地方查找相关资料,相关词语是“男人和男人”,他在图书馆一无所获,在网吧搜出来的东西却触目惊心。有一封信是这么说的:
  飞亮:
  我觉得这不对!我整个人都不对劲!
  我在网上查过了,老毛子那边同性恋是犯法的,他们要被关进监狱判刑,有的还要被毒打,被逼着喝尿!太恐怖了!
  我不想当同性恋!我的同学压根不知道同性恋是什么!他们每天对我动手动脚,你知道男生就是这样。每天晚上他们说得最多的都是某某班的姑娘长的好看,我想说的是某某班的男生好看!
  我们一个高年级的学长真的挺帅,我们镇中学有批收保护费的流氓,其中一个头头也很帅,我们的武术老师也很帅!他每次碰我我都会有反应!我总做这些人的春梦,我真想找个人试试!接吻,你说那是什么感觉?和女孩子接吻真不舒服!我汗毛都立起来了!都是口水!黏糊糊的!她们总那么……欲擒故纵?像个死人!我的朋友说她们的胸多软,那有什么好摸的?
  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女生对我来说一点吸引力也没有!我的朋友逼我跟刘小雨拉手,我都不敢使劲!一拉她就说我拉疼她了!我根本没用力!还要送吃送喝,看到她们叽叽喳喳烦都烦死了!
  飞亮,我该怎么办才好?到处都是对女生思春的男生!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同类?我特别痛苦!感觉浑身都在被火烧!
  真绝望!还好有你陪我!
  秦木森
  看不出来啊,柏树的内心这么多愁善感又柔软。秦木森一面嘲笑一面抄下这封信寄给情圣飞亮。情圣飞亮的回信也很贴心,他附带送了一张碟片。秦木森在工厂值班时偷偷看过,画面恶心的令人发指。
  他复制了一盘放到柏树家的信箱里,当天晚上柏树就迫不及待地回信了。
  飞亮:
  太刺激了!原来男人和男人是这样的!比我想的还要刺激!这才是做|爱!这才是性!
  你能来吗?不管能不能都要回复我!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庆幸在那本杂志上看到你的留言!我原本只是试试,没想到你会真的回复我!
  总之我很感谢你!不能来也请跟我保持联络,好吗?
  秦木森
  秦木森考虑过很多处理这封信的方式,要么寄给柏树的爸妈?但这个证据不够充分,毕竟落款是自己的名字。要么拿着这封信和碟片去找柏树?柏树会怎么样呢?吓死他了吧?要么撕去落款贴到他们学校的公告栏里,那一定会激起轩然大波,照样会吓死柏树,估计他以后再也不敢写信了。
  可思来想去,他对这个游戏有些厌倦了。柏树到底喜欢男还是女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跟情圣飞亮怎么样也是他自己的事,让他去好了。
  但命运注定他不会放过柏树。
  

  ☆、柏树林

  那天上完早班,秦木森和几个大师傅约好去河边钓鱼,还很远他就注意到柏树一伙人在音像店门口抽烟。他心想最好相安无事。可是路过时有人朝他喊了句“小偷,过得好吗你”。
  秦木森没理会,继续和大师傅们往前走,柏树他们更加嚣张,有人甚至将烟头弹到了他面前,
  “小偷,现在上班赚钱了,要么请兄弟们吃饭吧?就当弥补你当初偷老二那五十块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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