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女重生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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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亮银光明铠的怀王偃修见南侯神色沉敛,问:“南侯可是担心战事?”
慕湛霄回头微微一笑,“此乃天赐殿下良机,有此一役,殿下可顺理成章取太子位而代之。”
偃修亦微微一笑,朗声道:“好,就让羌人的血为你我之志祭旗!”
两人一驱缰绳,双骑并驰出了长安城。
☆、第44章告别和重见
不知不觉,湛霄已走了近一个月;前方战报频传;所幸皆是顺利的消息。归旋暂且放下心来;可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情又让她的心再度悬了起来。
这段时间廖夫人本已病体好转精神气色大有起色;可谁知这几日忽又急转直下;并有一发不可挡之势。侯府遍请京城名医皆药石不灵;眼看着廖夫人一日虚弱过一日,已有大去之像。侯府上下一片忧心忡忡,幸得这时有人探得消息,陆老神医这两日就要回京。靖安侯闻讯大喜过望立刻差人去等。结果老神医方进城门便被人拦住,马不停蹄迎进侯府。
这位老神医身形清瘦;一身粗布衣衫上打满补丁,形容落拓风尘仆仆。归旋一见他便拜倒在地:“归旋见过陆老神医。”
多年前湛霄曾请他医治过她和李尘。若不是他妙手回春,李大哥说不定便落下了残疾。
陆神医伸手将她扶起,“少夫人不用多礼,赶紧带我去看看老夫人吧。”
靖安侯和归旋一起将陆神医迎进内室,有婢女掀开幔帐,只见廖夫人面色晦暗灰败,人虽醒着却精神萎靡。
陆神医看着廖夫人沉吟不语。
安侯问:“神医看内子情形如何?”
陆神医道:“我且切切脉吧。”
婢子上前小心扶出廖夫人的一支手腕放在一个脉枕之上,然后在手腕上盖上一层薄薄的丝巾。
老神医凝神诊脉。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归旋心下焦虑,偏头却只见靖安侯静静观之眉目无波。
过了半刻,陆神医收回手道:“我先给她施针一试。”
靖安侯波澜不惊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喜色,陆神医号称圣针,既然他肯给她施针,那必是有救了!
众人且退,只留归旋一人在旁伺候,陆神医静心用针,过了半个时辰,他走了出来,提笔开了一剂方子,嘱人立刻抓来煎服。
靖安侯拱手称谢。
陆神医摆手道:“不忙,我今日的针用得较重,能不能熬过去还要看夫人晚上的情形。”
然后又有一番嘱咐,当日便在侯府客房住下。
是夜,廖夫人浑身忽出了一身的汗,靖安侯依照神医的嘱托替她擦洗喂水,如此半宿,到了下半夜才止住了汗。靖安侯令人送进干爽的衣物,廖夫人忽言:“肚子有些饿。”
靖安侯不由一喜,立刻让人送了些易于消化的米粥和小菜来。
廖夫人在婢女的服侍下进了半碗,又用香片漱了口倒头睡下。
第二日,快到午时廖夫人方醒,等在外间的归旋立刻进来见她,只见她面色依然苍白,却没了昨日那层晦暗死灰之色。
接下来几日,陆神医每日来替她施针,如此过了七八日,廖夫人气色渐好,饮食恢复,人也能慢慢下床走动走动了。
众人不禁欣喜,陆神医却私下对靖安侯道:“尊夫人的病只是暂时挡住了。廖夫人沉疴已久,正气亏耗殆尽,现已如中空之木,表面上虽还有其形,但一有外邪侵袭随时可能断折。”
靖安侯神色微变,“神医有何良策?”
“这个只能慢慢调养固本,若能顺利调养个一、两年或可有起色,若半年之内再发病,只怕任谁也无回天之力。”
靖安侯拱手道:“还请神医多费心力。”
陆神医摇了摇头,“扶元怯疾的方子我已经开下了,只需按时服药即可。其他也只能全凭造化。京城冬季干燥阴冷,对夫人的病体实在大为不利,夫人伤的是心肺,若是寻一个温怡清爽的地方好生调养,把这个冬天熬过去,应当会渐有好转。”
靖安侯沉吟片刻,对陆神医道:“多谢神医指点。”
陆神医随后又请人将正在照顾廖夫人的归旋请来一见。
归旋连忙赶出来陆神医所住的竹枝轩,见到他弯腰福礼,“陆神医安好。”
陆神医问:“少夫人可还记得老朽?”
归旋道:“神医救命之恩阿旋没齿不忘。”
陆神医一笑:“少夫人言重了,楚帅乃我平生第一敬重之人,当年你叫我陆伯伯,现在也还是叫我一声伯伯吧。”
归旋眼眶微红,垂头道:“陆伯伯。”
陆神医微微叹了口气,“你且伸手,我为你诊诊脉。”
归旋忙将手腕抬起,陆神医三指搭在她脉搏处凝神诊脉,过了片刻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她,“我与少候七年之约将近,你的病我已有些眉目。这里有一盒药,你每日服下一丸,半年之后我会在过府再为你诊脉看看疗效。”
归旋握紧药盒跪倒在地,低头哽咽道:“多谢陆伯伯。”
陆神医扶起她道:“有些事情无需太过忧虑,肝气郁结对你身体更是不利,我看你面相不是子嗣福薄之人,一切随缘且放宽心。”
归旋点头道:“阿旋知晓。”
***
第二日,陆神医离府。
接下来的时日归旋每日尽心侍奉汤药,廖夫人身体渐好。这一天,廖夫人觉着身子有了些气力,便让婢子们出去,自己在房里试着练了段五禽戏。
正练着,靖安侯忽推门进来见她模样不禁一楞,过了片刻,微笑颔首道:“五禽戏?甚好。”
廖夫人倒有些尴尬,说;“这是阿旋逼问学的,以往她每天逼我练,结果病了这么些时日没活动,自个倒有些不习惯了。”
靖安侯看着妻子虽在病中却微微发亮的眸子,默然片刻,道:“之仪,你且坐下,我有一事与你商量。”
廖夫人微微一怔,“何事?”
靖安侯道:“陆神医走时说京城的天气对你身体调养不利于,我想将你送到岳宁那边的别庄去养病,你看如何?”
这几天他一直在犹豫这个事情,不送她过去,怕她熬不过这个冬天,若送她过去又担心舟车劳顿,她路上便熬不住了。
廖夫人听他这么说心里不禁一沉,过了片刻,渐渐想明了,如非十分必要,他肯定不会让她辗转辛苦跑那么远。
去,或许是速死,或许能再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不去,应该只能是等死了。
她道:“我去。”
靖安侯猛然闭上眼睛。而今湛霄怀王皆在前线,朝中正是多事之秋,无论如何他必须得坐镇京中。这一别,这一去,或许便是死别。
廖夫人笑了笑道:“涤生,我若能回来,也教教你这五禽戏。旋儿说常练此拳可长命百岁,百岁我就不想了,但愿能多活些时日与你一起含饴弄孙。”
靖安侯长久不言。
廖夫人看着丈夫,缓缓温柔地笑了起来。
***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那便要趁着天气晴好早些出发。
廖夫人又修养了七八日,府内别庄的事情都收拾的清楚了,归旋便带着书卿、可人、月晏以及众奴婢、护卫,一行两百余人浩浩荡荡护送着廖夫人启程。
车上的廖夫人回首看了一眼侯府前那个苍松般屹立挺拔的身影,想起以往的无数次都是她站在那个位置送别他,这一次,终于是他站在了那个位置。
是死别吗?
谁知道呢。
她这一生顺风顺水,从来没争过什么,也无需她去争些什么。
不过这一次,她想和她的命争一争。
***
他们这一路主要走水路,归旋早就派了人先行打点,行程安排的周到顺利。她们用了两艘楼船,走得都是繁华闹市,若是廖夫人有不适之感,随时便准备停船靠岸。所幸这一路江阔水平,行程十分顺利。
如此行了五、六天便到了岳宁。此处地处南方,环境优美、气候温暖,慕府的别院在岳宁以西,庄后远远可见峰岫峣嶷、云林森渺的南岳山,三、五农舍徘徊在半山之上,一眼望去犹如一幅淡雅悠远世外之境。
归旋想:若是以后和湛霄归隐后便在这里住下也甚为不错。
别庄的管家早就收到消息知道夫人和少夫人要来,这别庄内外早已收拾得妥妥当当干干净净。归旋扶着廖夫人下车,管家何嬷嬷立时带着十余个看守别院的奴婢走上前来齐齐行礼:“夫人、少夫人万安。”
归旋略点了点头,“起身吧。”
接着便扶廖夫人进去。只见这别院之内楼阁精雅,白溪盘桓,翠丝披拂,四笼碧烟,景致果然十分宜人。归旋暗暗点了点头,服侍廖夫人到主院住下,自己住在了西苑。
当晚,归旋召管事刘婆子问了问话便睡下,舟车辗转几日这一觉睡得甚香。
一觉醒来,便去看廖夫人,只见她精神也还不错,婆媳俩说说笑笑进了早膳。回房之后,归旋便修书两封,一封是给老侯爷保平安,一封写给湛霄的。
搁下了笔,归旋推开窗户大喊一声:“月晏——”
下一瞬,那个冰山脸便面无表情地出现在窗前。
归旋伸手将信递给他,笑眯眯道:“劳驾。”
月晏瞟了她一眼,没有表情地接过信消失。
归旋施施然关上窗,“真是越来越好用了。”
如此过去几日,归旋很快适应了别院安逸的生活。
这一日,她陪廖夫人吃了晚饭,又说了会话便辞别婆婆回了往自己住的西苑。
这别院分作内外两层,护卫男丁皆住在外院,女眷奴婢住在内院,归旋想一个人清闲清闲,便也没带侍女,独自在这内院之中走走。
这时晚霞已经落山,天色将黑未黑,庭院之内分外幽静。天边一弯的弦月初升,过了会便被飘来的云彩遮住。
天色全黑了。
不知为何,归旋突觉白日玲珑秀逸的庭院此刻变得有些幽森,她顿了顿往回走,忽见前面有一个提着灯笼的青衣婢子,身段窈窕满头青丝,归旋扬声道:“前面的,你等等——”
那婢子身形顿了顿,缓缓回过头来,灯光照亮她幽暗夜色下那张清秀的容颜,她对着归旋微微一笑,款款低福,轻语柔声道:“少夫人。”
☆、第45章 千里
归旋在夜色中站了好一会;方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子答:“奴婢春静。”
“你且抬起头来。”
那婢子依言缓缓抬起了头。
昏黄飘忽的灯笼将她的面容映照得非常柔和又明暗不定。
是这个样子吗?
归旋一时竟不确定,眼前看到的想到的,居然只有湛霄最后那一刻让人肝胆俱裂的面容……以及那双鲜血弥漫的眼睛。
“你退下吧。”她不带任何情绪地说。
那婢子顿了顿;微微一福,似乎鼓起勇气地说:“请允奴婢为夫人执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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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盈盈无声走在前面,身姿娉婷、亭亭玉立。
那女子有一头轻盈秀丽的长发;发梢直垂腰下;随着她的行动轻微韵致地摆动。
归旋踩着灯火投映的光晕走在她身后,红色羽纱芙蓉挑金袖中美玉般洁白芊长的手无声握起;指甲渐渐陷进肉里。
忽然昏暗的夜色中又出现一个高修的身影,那人缓缓走到她们面前抱拳停下。
“夫人。”他道。
归旋的心忽地便一松,“月晏,你来了。”
婢子弯腰福礼。
月晏伸手拿过婢女手中的挑灯长柄;静静看着归旋道:“属下送夫人回屋。”
归旋挑唇一笑,“好。”
*
路上,归旋问:“月晏,你一直都在我周围对不对?”
月晏道:“侯爷令我寸步不离保护夫人。”
是啊,他是湛霄的影子,湛霄不在却将影子留在了她的身边。
有他在,她也可以放心。
“寸步不离?如果个寸步不离法?难不成我睡觉你也守在外面?”
月晏脚步缓了缓答:“卑下不会打搅夫人日常起居。”
“那你方才为何会忽然现身?”
月晏提着灯缓缓走在前面,过了良久,答:“夫人若有事嘱咐月晏便可。”
归旋停下脚步。
月晏转过身,灯火照亮他们之间朱红色的廊栏,以及廊外波光浮动的浅浅清池。
“你看出来了?”她问。
那一刻,她确实动了杀机。
她一见那名女子便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详之感,仿佛她所拥有的一切、她所珍视的一切都将如上一世一般,因为眼前这名弱不禁风毫不起眼的婢女而毁去。
那一瞬,她仿佛又恢复成骄狂绝伦、悍妒毒辣的楚归旋。
月晏默然不言。
归旋笑了起来,“月晏,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去做?”
月晏微微垂眸答道:“夫人之令便是侯爷之令。”
“好,那我便命你今儿晚上寸步不离守在我门口,切莫让我一时兴起提着剑跑出去把她给杀了!”
月晏不觉一怔。忽想起某一天她对他说:“……因为我不想再杀人了。如果少侯身边真有这么一位忠心耿耿的狐狸精,那是一件多么让人头疼的事情。”
她见他发愣,伸手把他手中的灯笼拿过来,“送个人都这么慢吞吞的,我自己来。”
说着她提着灯笼走到了前面,月晏微微犹豫片刻,起身跟在她的身后。
这看似一个极普通的初秋之夜。
不过,疏影横斜水清浅,她手中的灯笼如一轮暗香浮动的溶溶月色,照亮了她和她的相遇,也照亮了某段静谧温柔的无声之旅。
***
第二日,归旋让管家何嬷嬷将府里原先的婢女都带了过来。这别院常年没有主人住,看守的人不多,只有几名花匠杂役和四、五名粗使婢女,那宛春静便站在其列。
何嬷嬷带着几名婢女向归旋行礼,小心赔笑道:“少夫人,这些个乡野丫头不比京城府中的懂规矩,可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少夫人?”
人群中春静的肩膀微微一缩。
归旋浅浅一笑,“没有,都挺好的。只是老夫人常年犯病,我欲行些善事为她积福。何嬷嬷,你看看这些人各自签的是什么契?若是签的五年、十年契的,便给足了契银让她们另谋高就,若是签了卖身契的,便直接把卖身契还给她们,另外每人再补十两银子回家与家人团聚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