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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三生有幸_丑橘一号-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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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倾奕本来正坐在桌前看书,冷不丁听见屋外传来门扉的吱呀声,估摸着是贺远回来了,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人进屋,不免有些纳闷,起身想过去看看,刚推开屋门,正好瞧见贺远杵在院门口傻站着,好笑道:“回来了?怎么不进屋?”
  “……啊,今儿个车间活儿多,”贺远这才回过神来,反手关上院门,“等急了?”
  “还好,”苏倾奕侧身把他让进了屋,“吃饭了么?”
  “下午在厂里垫补了一口,”贺远没再往里走,停在门边揽过苏倾奕的腰,低头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你吃了么?”
  苏倾奕笑了笑:“你知道我也不会做饭,只能从学校食堂打了些带回来,你再吃点吧。”
  “你还没吃吧?”贺远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准是一直等着自己。
  苏倾奕也没否认,改口道:“那……陪我吃点?”
  “行。”
  “热热再吃,现在不是夏天了。”
  “我去弄。”
  贺远出屋去了厨房。苏倾奕跟在后头,看着他熟门熟路地烧火热饭,感叹了句:“看不出来你还什么都会干。”
  “那是,”贺远回头朝他笑了笑,“以前我妈腰不好,犯病的时候都是我做饭。”
  “那以后也教教我?”
  “你学这个干嘛?”
  “不然就只能全靠你干了。”
  “没事儿,”贺远没回头,只摆了摆手,语气理所应当道,“都我来,你哪儿是干这些活儿的。”
  苏倾奕一时没接话,看着贺远忙活的背影呆了片刻才走上前从后面抱住他,闷在他肩头咕啜了句:“干嘛对我这么好。”
  “我就想跟你在一块儿,”贺远眼睛一直盯着锅里热着的饭菜,闻言摸了摸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你不嫌我就行。”
  “别说这种话,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嗯,”贺远笑着应了一声,过了会儿轻轻拍了拍苏倾奕的手,“我先盛饭,别烫着你。”
  苏倾奕会意地起开了。贺远麻利地把饭菜盛好,炉子封上,两人端着饭菜一块儿回了屋。
  这晚洗漱完躺下后,贺远一改前些日子的规矩做派,搂着苏倾奕摸来摸去,摸得他心中十分矛盾,既起了反应想继续下去,又觉得这样的非常时期,在刚故去的人家里做这种事儿,多少有些不敬,于是动作上难免有了几分推拒之意。
  贺远感觉到了他的反常,停下来问道:“你怎么了?”
  “我们这样……”苏倾奕委婉地提醒了句,“是不是不太合适?”
  “不真做,家里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抱抱。”嘴上是这么说,可话音刚落贺远就直接亲了上去,苏倾奕也不忍心再推拒,当下配合地同他吻到了一起。
  ……………………………………
  贺远憋了半天,等终于心满意足释放出来那刻,整个人瘫在了苏倾奕身上,一边平着呼吸一边痴迷一样地说了句:“苏老师,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这周礼拜天,苏倾奕系里开会,贺远正好匀出时间去了趟周松民家——他是不大讲究戴孝期间不能串门儿的老理儿,只想着师父一家这些日子帮了自己不少忙,无论如何都得登门道个谢才是。
  等从周松民家出来已经四点过了,快走到胡同口时,正碰见迎面回来的安昀肃跟邢纪衡。这是贺远第二次见到邢纪衡,想起头回遇见的经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打招呼时都有些不敢同他对视,反倒是邢纪衡不甚在意,见到他居然还破天荒地主动道了句:“节哀。”
  说来先前办后事时,周松民就给过贺远一个白包,说是街坊小安随的份子钱。贺远当时就一愣,心说两家也算不上特别熟悉,怎么好意思平白承人家一份情。可既是情谊,总不好再退回去,贺远只能收下,心里惦记着回头一定得找个时间好好谢谢人家。
  实际他今天过来本就准备了两份回礼,但见安昀肃家一直锁着院门,便干脆都撂在了周松民那头,嘱咐师父得空替他过去送一趟。现下既然见着了,自然得亲口道声谢:“那个,谢谢你了啊安哥,我今儿本来想过去看看你的,结果你那院儿一直锁着门,我就把东西都搁我师父那儿了,我跟他说了回头让他给你送过去。”
  “难为你还惦记这些,”安昀肃瞧着他面色还行,也没多嘴再问什么,只长辈似的祝嘱咐了句,“往后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
  “苏老师呢?没跟你一块儿来?”
  “他今儿学校有事儿,”贺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正准备去接他么。”
  安昀肃听他用的是“接”而不是“找”,心下猜测这两人八成是已经住在一起了,赶紧道了句:“那你快去吧,别让人等着,有空带他一块儿来家坐坐。”
  “行,那我先走了。”
  “回见。”
  待进院儿合上门,安昀肃才摇着头感慨了句:“也是个没享过什么福的孩子,幸好有苏老师。”
  “有人陪着就是福气,”邢纪衡跟在他后头回了屋,顺势揽过他的腰,肉麻地贴在他耳边问,“你说,我是不是也挺有福的?”
  安昀肃耳朵一阵刺痒,偏了偏头笑道,“照你这么说,我才是真有福。”说完又一下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待会儿我得过去替张老师一节课,他家里孩子病了。”
  自从中秋那晚两人统一了意见,安昀肃便在秦文玉的安排下,培训过后正式去了街道识字小组帮忙。不过他只白天去,负责每天下午的扫盲课,针对的大多是在家照顾老人孩子的家庭主妇。
  头一堂课上,安昀肃心里相当没底,他虽然识字,可却从未接受过新式教育,当听见有人喊自己“安老师”的时候,整个人愣了半天,也说不清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就感觉不像真的,很有些难为情,甚至都不太敢应声。
  不过大概因为他人长得年轻,脾气也好,说话又总是温言软语全无架子,故而格外受扫盲班的学生欢迎,经常下了课好半天都还脱不开身,被一群女同志围着问东问西,起初还有些抹不开面子,一个礼拜下来也就差不多习惯了。
  “没事儿,吃完饭我跟你一块儿去。”邢纪衡倒是不介意他晚上要出门,反而主动提了这么个建议。
  “你说真的?”安昀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还没见过安老师讲课的样子呢。”
  “你就会打趣我。”
  “真没有,”邢纪衡满脸无辜道,“怎么,我当你的学生不够格?”
  “那你不准笑话我。”
  “保证不笑,认真听课。”邢纪衡嘴上应得好好的,面上却已经有了几分忍俊不禁的意思。
  安昀肃没再说什么,翘着嘴角白了他一眼。
  这样好的日子,是他曾经想都没敢想过的,虽说物质条件比起过去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可心里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满足。
  ——有家,有爱人,有正经事可以做,对安昀肃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第30章 第30章
  其实,也并非从出生起便伶仃一人没有家。至少安昀肃还记得,自己在五岁以前是有过额娘,也叫过阿玛的——他出身在旗,整个家族也曾风光无限过,只不过与他并无什么关系罢了。自打进入民国,家中景况一日不如一日。及至他五岁那年,全家彻底走投无路,死的死,散的散,安昀肃不得已开始了在亲戚家中辗转流离的生活。
  然而即便是这样居无定所的日子,他也没能过上多久。到底不是真正关心他的亲人,大半年过来,安昀肃不仅像个包袱一样在各户亲戚之间抛来踢去,最后更是不知被谁一狠心甩手卖入了一户大宅院。
  他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自然不可能意识到自己被卖了,只以为是又换了处更远房的亲戚家暂住。直到真正搬进去的那天,安昀肃才懵懵懂懂地明白了,自己再不是有自由的人。
  好在买他的那户人家并非是要寻个苦力,不过是想给自家小少爷添个伴读而已。按说那年月早已经不流行这个了,可架不住这位小少爷整日撒泼打滚,死活不肯去学校。家大人偏又宠子心切,想着不去就不去吧,在家念书也未尝不可。待请来了教书先生,他却又闹腾着一个人念书没劲,非要有人陪才行。
  家中三代单传,只就这么一个小祖宗,全家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买一个回来。但买归买,要求却相当苛刻,不仅年岁要同少爷相仿,样貌也得说过得去,更重要的是,必须听话懂事有规矩——可不能再买个少爷回来伺候。
  几经挑选,主家夫人一眼相中了安昀肃——他打小就白净漂亮,话也不多,又因时常看人脸色过日子,小小年纪便已十分懂得察言观色,深知任何心思都不能挂在脸上,尤其不能苦着脸,以免惹人嫌弃。于是三天后,他被带回了人生中第一位主子家。
  说起来,安昀肃这个名字并非他的本名,这是主家请来的教书先生替他取的汉名。至于原本叫什么,他实在记不大起来了。别说已经过去了这样多年,便在当时,小小年纪又颠沛流离的他,也只能依稀记得家族的姓氏中有安这么个字,名字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了。
  进宅最初的几年,安昀肃过得相当轻松。主家少爷不仅从未欺负过他,两人甚至每日同吃同住,相处间几乎没有主仆之别。
  可惜好景不长,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并没能一直持续下去。九岁那年,当初死活不肯上学的少爷,到底还是进了学校念书。如此一来,留在家中的安昀肃便没有了存在的理由。正是不上不下的年纪,主家大人也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打发他。最后还是小少爷发了话,说想留他在家里专门伺候自己——他不要丫头伺候,就要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了下去,小少爷渐渐对这个一起长大的小跟班产生了某种莫名的冲动。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他,有时甚至还会玩笑似的亲亲他。而安昀肃也从不躲闪,就那么乖顺地任他抱,任他亲。
  中学以后,两人相处间的气氛越发暧昧起来,连安昀肃都觉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忍不住暗暗琢磨,少爷不去学校追女同学却总粘着自己是为什么。可他不敢多问,依旧低眉顺眼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十五岁那年,两人终于偷尝了禁果。其实安昀肃也说不清自己对少爷究竟是什么感情,或许只是逆来顺受惯了,少爷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可这种事儿一旦开了头,半大的少年人毕竟自控力不够,两人折腾的次数一多,难免就被家里人发现了。
  安昀肃原以为向来待自己不薄的少爷总会替自己求句情,但他却没有那么做。迫于父母的压力,他甚至连一句公道话都没敢讲,便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安昀肃头上——想来也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换成谁家大人都肯定会被气得七窍生烟——最终,安昀肃被打发给了主家的一位旧识。
  按说这也没什么,他不是不能接受,不过是换户人家伺候罢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稀里糊涂地他又被转了两道手,等他彻底明白过来时,人也已经进了那不干不净的地界儿,逃都没处逃。
  哭过,绝食过,试图逃跑过,更挨过数不清的打,几番折腾过后,安昀肃最终认了命——不是他没骨气,只是这么多年,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哪一样是自己说了算过,不认命又能怎么着。
  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多半年,直到那夜遇见了邢纪衡,安昀肃才恍然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一种滋味,叫渴望。
  ——他渴望见到他,渴望跟他说话,渴望他来找自己,甚至不自量力地渴望能跟他在一起。
  邢纪衡跟其他只为找乐子的客人不同,自始至终待他极好,不仅未曾依仗身份之别羞辱过他,情。事上也没提过任何过分的要求。但同样的,他也从未说过喜欢他,更没表示过愿意带他离开那个地方。
  安昀肃心里明白,有些事永远只能是奢望——或许打从出生那刻起,他便已经注定没有这种好命了。
  “安老师,出来遛弯儿啊?”
  晚饭过后,两人遛达着往街委会走,路上碰巧遇见了一位扫盲班的学生,碍着邢纪衡在旁边,这个好不容易才习惯了的新称呼,瞬间又令安昀肃拘谨了起来,他半垂着眼笑着回了句:“是去上课。”
  “诶,您怎么又改晚上上课了?不教我们了?”打招呼的这位大姐显是相当喜欢安老师,听见这话马上不乐意了,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当下就拉住了安昀肃。
  “不是不是,”安昀肃明白她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只就今天替张老师一节课。”
  “哦,这还行,您是不知道,咱们这片儿下午那课都换过多少回老师了,就属您讲得好,我们大家伙儿可都不想再换了。”
  “您过奖了。”安昀肃十分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又瞟了眼腕上的手表,指了指前头不远处,委婉地告辞道,“快到点儿了,那我就先过去了?”
  “哦哦,您忙您的,”说话的大姐这才反应过来松了手,“我不耽误您了。”
  “好,那回见了。”
  待人走远了,邢纪衡才缓缓开了口:“原来安老师这么受欢迎,那我今儿可真是没白来。”
  “你打趣我还没完了?”安昀肃扭头瞪了他一眼。
  “呦,安老师不乐意了?”邢纪衡每回见他这副表情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
  “真不乐意了?”
  “…………”
  “不说了还不行?”邢纪衡见他不答话只闷着头走路,也没再继续嘴欠,改口哄道,“宝贝儿别不搭理我啊。”
  安昀肃给他这么一叫,又忍不住笑了:“假模假式。”
  “真不理我了?”邢纪衡佯作没听见,借着四下没人,抬手拍了拍他的屁股,故意调戏了句,“那今儿晚上可别往我被窝儿钻。”
  按说这话也没什么,以往两人亲热时说过更多不成体统的话,可眼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愣是听得安昀肃一下就涨红了脸,连话都没顾得上回,急急快走几步,先一步拐进了街委会的院门儿。
  邢纪衡随后也进了屋,在最末排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刚坐下,就见前排有个年轻人回头跟自己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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