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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假年-第19部分

小说: 假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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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王致陪王钺息来打球,无论和谁搭档,开打几分钟,大家自然而然地就把指挥权交给王致了。王二哥化身王教练,运筹帷幄挥洒自如,和儿子在冰上继续称王称霸。
王二哥的观点一直是:连玩都不能痛痛快快的,学的时候还怎么痛快。于是,父子俩配合默契,战得酣畅淋漓,二哥手持冰球杆指挥若定,颇有几分曹孟德酾酒临江横槊赋诗的气势。直把个狂打电话试图蹭饭的顾师弟逼进了沙县小吃填肚子。

父子俩流够了汗,也让对手流够了汗之后,心满意足地去吃上次让王钺息不小心暴露的淮月楼。
“叫上你师叔?”王致顺手把大毛巾扔在凳子上。
王钺息点头,“行。”一看手机,四个未接来电。

“爸,师叔打了四个电话。”
王致看自己的手机,未接来电两个。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的王致精赤着上身顺手拨过去,八块腹肌漂亮地让更衣室的人频频“侧目”,王钺息小气地给他爸抛了件小背心,二哥火速套上,于是,大家的目光都转到他明朗的手臂线条上。
“和王钺息打球呢。”
“吃了没?”
“淮月楼,三楼的瞻园阁,你进来就行。顺便,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王钺息等父亲挂了电话才道,“对哦,顾师叔还没见过康姐姐呢。”
二哥换个衣服也是酷帅狂霸拽的总裁范儿,“其实也无所谓,小康他本来也认识。”
说了这一句,王致就不再说话,换好衣服坐在一边,王钺息默默整理着东西,能感觉到父亲扔手机进包里的时候轻轻捏了下钱夹子,那里面有妈妈的照片。

其实,那天在家里,王致已经给顾勤看过蒋元的照片了。卧室里大幅的主婚照多少年了都保养得那么好,端端正正地占据整片墙面,顾勤怎么可能不问。
王致回头看儿子,不觉就想到妻子,阿元走了有九年了,可不知为什么,却总觉得她还在自己和儿子身边。可惜,不能亲口介绍小顾给阿元认识。如果阿元见了小顾,一定会说:又是当年被你管得服服帖帖的孩子吧。
“好了?”王致其实并不回避在儿子面前想蒋元,无论是生是死,那是他王二的老婆他儿子的妈。过了这么多年,悲痛伤心什么的,都变成更深的亲情了。那是他们两父子最亲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变。

“嗯。爸,师叔见过妈妈吗?”王钺息拎着包。
“见过一两次吧,也就是打个照面。你妈妈和你外婆一样,都是苏州人。后来,为了你外公养病,才搬到A市的。不像你师叔和小康,我们长在北京。”王致一点也不回避这些。儿子长大了,父母的事,他都有权力知道。
“我听外婆说过,您这辈子最得意的两件事,一是千里追妻,二是白手创业。”王钺息调皮道。
王致一点也不谦虚,“千里追妻倒是不假,一点能耐和诚意都没有,怎么娶得到你妈?蒋家的女儿肯跟我,那是下嫁。”说完了又道,“白手创业谈不上,虽然没拿家里的钱,但我要是不姓王,也没那么容易。”他一点儿也不怕跟儿子说这些。反正他挣的这些将来都是儿子的,难道现在当他小白兔养,指望着一毕业突然变成大灰狼吗?

到了淮月楼,康君已经在瞻园阁等着了,一看见王致进来就指着茶壶道,“我自己带的雨花茶,这是第二泡。”
王致懒洋洋地,“糟践东西。”品茶讲得是有情有趣有时间,带到饭店里,用着不知道残留多少烂茶渣子的粗壶,喝着别人喝过千百次的直身杯,还不如白开水呢。
康君嗔道,“外面的茶你又不喝,自己带了又不愿意。”

王钺息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了一口,对康君道,“正是时候呢,是上次带回来的那些?”
康君道,“是呢。喜欢吗,我给你包一些。”

王钺息一边给父亲倒茶,一边道,“不用了。我很少喝。”说着又劝王致,“味儿还成,爸试一下。”
王致端起杯子尝了一口,没再说话。
康君很有几分得意,“我亲自泡的呢。”
其实,康君虽然憧憬着自此长裙当垆下,为君洗手做羹汤的贤妻良母生活,但她本身的性子比较活泼,对茶艺插花这类太静的东西并不太感兴趣。也就这些年跟着王致,才找到了些趣味,“点菜吧。”

王致又喝了一口茶,“再等一下,还有个人。”
“哦。”康君也没问。这些年,她早已走进王致的生活圈,王致要介绍朋友给她认识,也是理所当然的。其实,作为二哥的女人,除了那张结婚证,王致对她真的还算不错。
倒是王钺息怕待会尴尬,向康君解释道,“是爸以前羽毛球队的师弟,我的新班主任。康姐姐可能认识,顾勤顾老师。”
康君当然认识,只是没想到不久前被文昭田家稼他们深切同情的被后妈迫害出家门的顾家嫡长子竟是王钺息的老师。地球可真小啊。

大师兄召唤,顾勤来得并不慢。他又不路痴,根据服务员的指示很快找到了瞻园阁。其实他一路都在想,师兄要介绍给他认识的到底是谁。敲门进来,见到的却是一个女人。二十八、九岁样子,圆圆脸,圆圆身材,不算胖,但也绝对不瘦,长得比路人稍微好看点,笑起来很亲切。
王致介绍道,“康君。”
康君先站起身,伸出手,“你好,顾老师。”

顾勤和康君其实也就是社交场上那样认识一下,想了想,倒是能想起来,毕竟一个圈子,康君的堂哥跟他也算熟,“康小姐。”
王致没给什么机会让他们寒暄,直接道,“就等你了。”又看康君,“点菜吧。”
康君先问顾勤,“顾老师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顾勤看师兄没反应,内心深处也不愿意和她太亲近,于是,并没有说那句很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说的叫我小顾就行了,只是道,“我都好,康小姐看着点。”

于是,康君点了两个凉菜两个热菜,都是王钺息平时喜欢吃的,又把菜谱给顾勤。
顾勤知道师兄是最烦点菜的,目光深邃地看王钺息,“平时都喜欢吃什么?”
王致道,“你看你的。小康都给他点了。”
顾勤于是又是心里一颤,极度客气地添了两个菜,亲切得过了份的再看王钺息,“没关系。想吃什么,尽管和师叔说。”

王钺息不明白顾勤对后妈这种生物的生理性厌恶,只觉得今天的顾老师和蔼的无比诡异,想了想,“要主食了吗?加个黄桥烧饼吧。”
顾勤点头,“嗯。真不错。再添个文思豆腐羹?”
王钺息和顾勤一样属于数字敏感星人,在心里默默道,四个人六个菜够了吧,于是道,“看师叔的意思。”
顾勤脸上挂着宠溺的微笑,一副由你吃到饱,师叔为你撑腰的样子,转头看服务员,“暂时就这些,我师侄需要的话再添。”
王钺息默默替服务员吐槽,你师侄关点菜的什么事啊,叔——!


吃过了晚饭依然是老规矩,王致和康君去二人世界,只不过王钺息现在有师叔陪。当然,他自己觉得,比起师叔的关爱如刀,他更加享受孤独如霜寂寞如雪的冷艳高贵。
康君这顿饭并没有吃得太饱,王致也知道。因此,在路过一家泡芙店的时候,很适时地停下了脚步。
康君很感激王致的体贴,更感激他没有就顾勤的态度解释任何话,高高兴兴地点了奶油和巧克力的,又要了一杯香蕉巧克力,热乎乎地吃了,一点也不在乎会更胖一点的样子。

关于顾勤的态度,在跟着王致的这七年里,康君其实并不陌生。二哥的每一个朋友,最开始几乎都是用排斥的眼光看她的。她知道。
想当人后妈是原罪。
最开始的时候,她真没想过要当王钺息后妈。她只是带着每一个少女与生俱来的悲壮的拯救情怀来爱王致,这个男人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他太寂寞了。女人都有一种本能,愿意牺牲一切来安抚受难的高富帅受伤的心。接近了,却知道,自己只是一只扑火的飞蛾。那个人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她的角落。她努力地走,用力地跟,放下一切,不敢有任何希求,才终于有了一个能站在他身边的机会。康君清醒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像一个明知道会输还要压上一切的赌徒,只是因为,前期已经投入地太多了。

王致陪她看了实验话剧,一个人在外面等她。康君去后台和熟悉的导演编剧演员打招呼,雀跃地像个少女。七年,她走进王致的社交圈,王致却离她的社交圈日渐疏远,她的亲人、闺蜜、朋友,都不会再问王致是她的谁,在那个共同的圈子里,她被称为是二哥的女人,她想,这是最合适的定位。
A市有最美的夜景和最精致的夜生活,比起从小长大的B市,康君爱这座城市的拜金主义和灯火迷情。
四季酒店的富丽堂皇与这座城市相得益彰,康君习惯性地走,王致也走,却在距离酒店不远处停下。
康君看明白了,他是在打车。

“我送你回去。”
康君不是小孩子,她二十三岁那年在这间酒店36层的套房里把自己交托给王致,那一天她就明白,也许有生之年,登堂入室都只是个梦想。今年,她二十九岁。她将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用来暗恋他,将最绚烂的年华用来陪伴他,他给予她的从少女到女人的盛放却全是在酒店。可今天,即使是酒店,他都不愿意了。她无法怨,因为有些事,之于他,只是需要,之于她,却是恩赐。

出租车里的康君低着头,王致坐在他身旁。
康君是爱说话的人,在她的兄弟朋友面前,她不应该叽叽喳喳的,所以收敛。可和王致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必太压抑本性。因此,车内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她先开口,“顾老师对二哥来说,很特别吧。”
“嗯。他跟我的时候还没王钺息大呢,我当儿子一样管着的。”
“世界真是小,没想到那么多人都来了A市。”B市和A市都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城市,两市之间的人口流动本就很平常。朋友们各有际遇,只是,王致追随蒋元而来,她追随王致而来罢了。
“嗯。”

“顾老师对王钺息很好呢。二哥就不用担心了。”
“他自己应付得来。”王致对儿子还是很信任的。
“是啊。小息这么优秀,蒋姐姐也会很开心的。”
“你和阿元不熟,不用叫她姐姐。”

继室叫元配,良妾称嫡妻,哪怕职场上后辈叫前辈,社交圈里随意攀交情,都可以称姐姐,只有她不能。
“是呢。妈妈总会为儿子感到骄傲的。”康君笑了下。
“小康——”
“二哥,这喷泉真漂亮。”康君哪里是会为一个小小的路边喷泉打断王致的人。
王致沉默。
康君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去,轻轻蹭了蹭王致的手背,“二哥,咱们说好的。看在我从不犯错的份儿上,有些话,能不能不提。”

“王钺息。”
和顾老师同乘一辆车的王钺息坐姿挺拔,可以代言背背佳。
王钺息偏过头来看师叔,特别清楚地看到了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善解人意的王贤侄先说,“康姐姐对我挺好的。”
顾勤觉得是他傻,正想开口劝。王钺息却率先道,“我妈去了,我爸就是京沪线上金光闪闪的钻石王老五,没有她,总有别人。至少,她比别人聪明。而且,她不仅聪明,还很善良。”
顾勤突然觉得,自己该被师兄狠狠抽一顿。师兄说得没错,自己这个毛毛躁躁的性子,还是没有改。这种时候,和孩子说这个,不是明晃晃地戳他心上的伤吗。于是,顾老师用掌心包裹住了王钺息的手,“放心,以后有师叔。”
王钺息扑哧一声笑了,眼神中带着些调皮,“师叔,我能说,我爸真比您靠谱——吗?”


顾勤“啪”地一下拍他脑门。
声音倍儿响。
出租车司机禁不住从后视镜里看,这么大手劲,又师叔师侄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少林寺的,铁头功?


“周锦,快点!陈家栋,你也是。蒋萍,刘媛媛还没来吗?”
周一一早,王钺息还没进教室门,就听到滕洋急乎乎地点着组长们的名字。
滕洋坐第二小组的第三排,一进教室就能看见的位置——桌上的作业本摞得高高的,埋着头不知道在画什么。
“快点!”滕洋嘴里催着,却是没抬头。

“贾佳还没来,你急什么,又不该你收。”周锦是第六组的组长,伶牙俐齿一个小姑娘。
学习委员是不用跟组长要作业的,滕洋能催的,一定是物理本,王钺息这个星期的座位轮到第四小组的第四排,他没有穿自己小组的过道,反是像滕洋那走过去。

滕洋在画手抄报。1k的纸,握着彩色笔刷刷地涂色。全国法制教育月,主题关于未成年人如何保护自己的。
这种以班级为单位参赛的手抄报,一般都是几个有绘画特长的学生轮流负责。
看到王钺息走过来,滕洋抬了下头,又急忙低下头去,王钺息整理了放在她桌上的物理本,声音很轻,“着急吗?”

1k的纸很大,课桌上是放不下的,滕洋桌上还放了本子,所以手抄报的一大半都是卷着,她指着右下角一点没涂色的部分,“本来早都画好了,彩笔没水,就剩这一点没涂。周五去看姚老师,卷着不方便,就没有带回家去,想着今天早上早点来涂的。”小姑娘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本来时间刚刚好。可还要交两张黑板报的设计图,一份是这一期的,一份是不写日期的。我把两个的主题弄错了。”
附中今年要参加全国十佳德育名校示范展,邀请全国各个学校来参观学习。黑板报作为德育宣传的重要窗口,板报设计图就是很经典的资料。但因为奥班作为示范班配合外宾参观和其他一些活动,有几期的黑板报主题并不是严格按照学校的德育计划书上的要求做的,如今要提交资料,学校就要求别填日期补上两三份。本来是很简单的事,可因为九班的宣委赵菲传错了话,滕洋早晨才知道弄反了主题。

“给我。”王钺息言简意赅。
滕洋嘟着小嘴,委委屈屈地把两张板报设计图从粉色的资料袋里抽出来。
王钺息看着那一张关于食品安全的,日期那里,有一个薄薄的小口子。
他的手一按到那个小口子,滕洋更委屈,“赵菲说是她传错话的,帮我解决。结果一着急,粘破了。怎么办,肯定会被顾老师和刘主任骂死的。”
王钺息想到她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却还惦记着帮自己收作业,目光落在粉色的资料袋上,“新的板报纸还有吗?”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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