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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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钺息轻轻握了握她手,“没关系。很久的事了,别放在心上。”
滕洋突然觉得特别心疼,这就是王钺息,她喜欢的王钺息啊。即使提到了伤心事,还会微笑着安慰自己的王钺息。于是,她任由他牵着手,用盐乳细细洗过擦了润润护手霜的手。
王钺息学画的教室并不太远,大概四五站的车程,但并不是主干线上的公交,早晨七点半,虽然没有位置,可也不会挤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王钺息开门,“透下气,老师前一阵子出去写生了,可以借我们用。”
滕洋看着四面墙上的习作,“你画的在哪?”
王钺息指着右边墙上第三幅线描,“以前的,已经很久不画了。”
滕洋走过去,看得出神,王钺息收好了桌子,“过来做题。”
滕洋转头,“还有别的吗?那幅静物好漂亮。”
王钺息特别严肃,顺手指着两旁鳞次栉比的画板,“快点,要不然罚你站着做。”
于是,滕洋嘟着嘴巴过来,在他身旁坐下,两张旧旧的小书桌,王钺息叫她拿出试卷册来,将她做错的题目飞快地抄写在大白纸上。
“两道,你都是红笔改过错的,二十分钟。”王钺息将纸推过去。
滕洋看着纸面上线条明朗的楷书,又想到刚才看到的他的线描,情不自禁称赞道,“画画好的人字都漂亮吗?”
王钺息只飞快地翻着她的试卷册,面无表情道,“二十分钟太长了吗?”
滕洋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专心做起题来。
二十分钟到,王钺息一秒都没给她机会的把白纸抽过来,一步一步细细看,滕洋忐忑地在一旁坐着,觉得比被周老师点上黑板做题还紧张。
王钺息的红笔向下走,然后渐渐停下,蹙起眉头。
他的笔一点到这里,滕洋马上就明白了,立刻叫道,“AC平行于EF,AF平行于CE,两种情况,两种情况!”
王钺息把纸还给她,滕洋立刻补上另一个答案。
再看下一题,王钺息又黑了脸,滕洋一看题目又立刻抢过来,在80°后面加上或120°,小心翼翼地再把纸递过去。
王钺息的脸黑得更厉害了。
滕洋小小声,“我保证,不再犯了。”
王钺息什么话也没说,将另外一张抄好的数学题给她,这次是5道题,一道选择两道填空两道大题,“三十分钟。”
“怎么做得完啊!”滕洋抗议。
王钺息轻轻敲敲桌子,声音格外严肃,“是想站着答吗?”
于是,滕洋默默低头,再也顾不上欣赏她男朋友发脾气也帅气的侧脸了。
可惜的是,三十分钟到了,题目没有做完。
“马上,马上,就一点了!”滕洋着急道。
王钺息丝毫不怜香惜玉,立刻把题目抽走了,一道一道检查,看到最后一道题,声音特别冷漠,“用等积式和两直角相等证相似,相似得出对应角相等,一个角是直角的平行四边形是矩形也不会。”
滕洋小小声,“没时间了。”
王钺息将笔圈在第二道填空题上,“为什么不画数轴,这个题目只要画个数轴就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解那么复杂的方程组——”说着就摊开她的卷子,笔尖点着的题目下是她用红笔画得特别漂亮的数轴,“做错的题目,老师讲完就完了吗?有没有看过!”
滕洋一下子就脸烫得通红。
王钺息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对小女朋友太严厉了,将剩下的题目批完,看手表,“再给你最后两分钟,这道题目做完。”
滕洋委委屈屈地拿过白纸,正要提笔写,就听到特别义正词严的两个字,“站着。”
滕洋一怔。
王钺息目光平静,“我说过了,再写不完就站着。”
“王钺息你欺负人!”滕洋一下子眼圈红了。
王钺息用特别安静特别安定的眼神注视着她,“你说过了,这些,是咱们俩个人的事。”
十七章 第一个爆炸(1)
王钺息用特别安静特别安定地眼神注视着她,“你说过了,这些,是咱们俩个人的事。”
他说完这句话,便自己站了起来,伏下身子,认认真真地抄写。不知为什么,看到他弯下腰的时候,滕洋在眼圈里打转的泪水突然就缩了回去。他从来都坚强挺拔绝不低头,可是,因为她的错误,错伏低了他的脊背。那一天,他们除了讲题几乎很少有别的话,包括晚餐,下午做题,王钺息送她回家。
“我会努力的。”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滕洋认真说。
王钺息笑了下,轻轻呼噜了她脑袋,“加油。”
滕洋咬住了嘴唇,王钺息微笑着看她离去。
我会加油的,为了父母,也为了我们的爱情。
“回来了?”顾勤的时间掐得不错,王钺息进了门就开始下面,王钺息换好了衣服,热腾腾香喷喷的豌杂面就上了桌。比起早上的西式餐点,还是晚饭接地气啊。尤其是淋了滚油的豆苗和黄瓜,辣椒呛得蹿人的喉咙,太美啦。
吃过了饭,王钺息照例去洗碗,顾勤继承了师兄的恶习,靠在门框上和师侄聊天,“怎么样?”
“尽力吧。学习就是这样,不进则退的事。”王钺息手底下很利索,一点儿没有贵公子恶习。
“你爸下午打了电话回来。”顾勤道。
王钺息转过头,“说还要忙吗?”
“好像临时有些小问题,要多呆一阵子,让我看着你。”顾勤道。
“哦。”王钺息应了一声又问,“是不是房间不太习惯。当时没想到还会有别人住的,所以,客房都在另一边——”
顾勤笑了,“没有,我觉得很好。”
于是,洗过碗的王钺息开始做家务。从屏风开始,一路擦下去。
顾勤和师兄的想法一样,认为干一点活天经地义,于是,不再和他闲聊,起身看电视去了。
北纬12度58分,东京77度34分。
班加罗尔。
王致望着收拾好行李箱的康君,“我约了辛格谈事情,不送你了。”
康君笑容灿烂,“SFTGFOP,幸亏我托了朋友,指望你,哪有还有初摘茶!”
王致淡淡的,“王钺息更喜欢祁红。”
康君笑嗔,“可是小息有女朋友了啊,女朋友一定会喜欢的。”
王致看她,“你也看出来了?”
康君道,“好端端的,你提什么吊坠,我很少见他表情那么奇怪呢。小息还是这个样子可爱点。”
王致想到当时作弄儿子的样子,也觉得好笑起来,声音柔和许多,“自己小心点,叫老徐去接你。”
康君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把您送儿子的宝贝象牙磕坏的。下了机就过去。走了,自己小心点。他们不好打交道的。”
“嗯。平安。”
王钺息是个好孩子,做完了家务,就向师叔报告说要去练琴。
顾老师倒也是个好师叔,索性要了他作业过来看,王钺息给他抱过来放在茶几上,于是,顾老师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检查着作业,偶尔翻翻遥控器,幸福得不亦乐乎。
王钺息练完了琴过来等师叔的训示,就看他握着遥控器停留在某个以二为卖点的天雷台综艺节目上,王钺息默默在心里计算着这节目的开播时间,想着莫非十几年前师叔也是脑残粉,顾勤很快就换了台,把CD盒一样摞起来的最上面的练习册拿出来。
王钺息很快俯首帖耳恭聆训示。
顾勤却只是道,“做得还不错。尤其是这道题,我都反应了一会儿。”
王钺息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看到师叔将练习册扔回那一堆作业里去,“最近的学习任务还受得了?”
王钺息想了想,“还行。”
顾勤抬腕看了看手表,格外云淡风轻,“以后每天临一帖字,去吧。”
果然,作业是写得草了些。
“是。”
十七章 第一个爆炸(2)
康君下机是家里司机去接的,她到A市后,顾勤礼节性地打了电话,礼节性地提出洗尘的邀请,康君亦礼节性地谢过,礼节性地拒绝了。王钺息也打了电话过去问候,康君笑着打趣了几句,约了周三中午一起吃饭。王钺息知道定是父亲有礼物让她送来,因此也不拒绝。
周三中午,两人在学校门口见了,在附近随意找了个精致的私房菜馆,才进去没一会儿,却突然遇到了个熟人。
熟人穿紫色刺绣蕾丝裙搭皮草披肩,拎豹纹手袋,鞋跟后的一排钻跟私房菜馆的顶灯交相辉映,走进来的时候,真真让人担心她尖锐的鞋跟会不会把透明的玻璃地砖踩出几个洞。
“Hi,Helen!”熟人的眼睛比她高跟鞋的钻还亮,一下就看到了康君。
康君笑着起身,“Catherine。”
王钺息也站了起来。
康君笑着介绍,“王钺息,他是——”
“知道,就是元配的儿子。”那女人说话的时候一只拎包的手压在另一条胳膊上,笑得非常张扬,一副毫无心机的样子,“是你那个弟弟嘛!”她刻意咬重了弟弟两个字,略带些挑衅地望着康君,却是一副我就是真性情的架势。
康君知道她是什么人,又一向和她不睦,所以并不将她的嘲讽放在心上。
“Anna还说要叫你来她的ball,你和我们不一样的啦——”她的眼睛刻意在王钺息身上扫了一圈,“哪里有空!”
她正说着,服务员上了这家的招牌锅巴鱿鱼卷上来,王钺息转头对康君道, “您小心一点,浇汤汁的时候会溅到。”他说完就伸开双臂拦在康君面前,对服务员点头示意,“可以了。”
服务员手势熟练,微微倾斜汤盆,将芡汁倒进盘子里,汤汁浇上锅巴,发出“嗞——嗞”的响声,听着就美味极了。
康君不欲和她多聊,更何况又已上了菜,于是笑道,“倒也不至于真的抽不出时间和大家聚,有空再聊。”
康君四两拨千斤的态度与王钺息的保护更是激怒了那女人,眼底掠过几分不屑,假笑道,“也是,我们自己的孩子还小,当然比不得你有空。”
说完,就踩着她十三公分的高跟鞋铿锵有力地走了,王钺息伸手夹了一片鱿鱼卷在康君碗里,“班加罗尔有意思吗?还是趁着年轻和爸多逛逛,要是将来有了小弟弟,可就真没那么有空了!”
王钺息的声音并不算高,但是他口齿清晰,词锋犀利,这家私房菜馆又是会员制,吃饭的人并不多。
话音刚落,那女人高跟鞋的声音就是一顿,却是突然加快了脚步,铁道游击队似的走了。
“小息,谢谢你。”康君放下了筷子,目光非常真诚。
“没什么啦。吃菜吧,姐姐。”服务员又上了一道脆皮豆腐,王钺息夹给康君。
康君轻轻笑了一下。其实,她也知道,王钺息刚才说那句话纯粹只是帮她撑场面罢了,只是,再听他刻意叫这声姐姐还是觉得有点难过,只是,对王钺息的聪明和善良,她依然只有感激。
吃过了饭,拿出她自己和王致为王钺息准备的礼物,王钺息微笑着谢过,康君小声打趣,“姐姐不介意你送女朋友哦。”然后又补一句,“你爸也不介意。”看着王钺息那张从来云淡风轻的未来总裁脸变红,康君终于笑起来,觉得那些无聊的事情都可以当成鱿鱼卷咽下去了,虽然鱿鱼这东西吃一顿要减两个星期啊。
晚上回到家,王钺息依然看到他敬爱的顾师叔在百无聊赖地看着综艺节目,打了招呼,突然就觉得师叔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王钺息是个好师侄,并没有多问什么,自己乖乖回房画画练琴写作业去了,等拿了今晚临好的字向他请教,却看师叔的脸像是更臭了。
王钺息疑惑,早就和他说了今天要给滕洋辅导功课不回来吃饭了,他究竟在不高兴什么啊,王钺息惴惴道,“师叔?”
顾师叔看了他一眼,“一天一帖字,让你闲得慌吗?”
王钺息完全不知道他的脾气从何而来,但他每天真的非常忙了,他可不愿意师叔一个上嘴唇碰下嘴唇又给他弄出个任务来,“侄儿做错了什么,请您训示。”
顾勤转过脸,“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的师兄又要结婚了。”
十七章 第一个爆炸(3)
顾勤转过脸,“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的师兄又要结婚了。”
王钺息低下头,轻声道,“我并没有说过。”
顾勤忽地一下站起来,“可是你暗示过!”
王钺息被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顾勤脸色那么难看,即使是发现他和滕洋谈恋爱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我——”终于没有再解释,“是。我误导了她。”
顾勤坐了下来。
王钺息一下子就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向前挪了一小步,小声道,“师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嚣张——”
顾勤看着他,语气淡得就像是一口画在生宣上的井,“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深深、深深地看了一眼王钺息,“想做别人后妈的女人,能有多善良。”
王钺息头埋得很低,声音却是很坚定,“康姐姐或许不是个善良的人,但她有她的原则和骄傲。有些事,她是不屑于做的。”
顾勤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王钺息身上,“我当然知道她不会安排这一场巧遇,可是,她有没有因势利导,长袖善舞,四两拨千斤?以康君的本事,白微微这种角色也能把她逼到要你去出头?”顾勤直接和他目光相接,“王钺息,你不要觉得你只是帮了她一个小忙,你的举动,会把她的心养大的。女人的心大了,眼睛就空了。多聪明善良的人,都一样。”
王钺息没再说话了。他听说过一些关于顾勤的事,其中圈子里流传最广的就是顾勤的继母沈慈为了逼走顾勤,自己故意从楼梯上摔下来,又推波助澜逼得老爷子动了家法差点把元配嫡长子打死的事。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各个说得有鼻子有眼,绘声绘色的,就连王钺息这样不爱听闲话的人都听到了。王钺息知道他这个师叔刚则易折,在继母手上吃了不少亏,他那位继母又是个面慈心狠的主,估计师叔小时候的日子一定不好过,所以对继母这种东西生理性厌恶。可是,康君不是那种人,他也知道,康姐姐是不会甘心一辈子做康姐姐的,可是,这些,不是他能决定的。她能不能在康前面加个王字,要看的是父亲的意思,这是长辈的事,父亲又是乾纲独断的人,他,没有置喙的余地。
顾勤看他沉默,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关于后妈,顾勤是吃过大亏的,而且,从来没有吃一堑长一智过,沈慈不算厉害女人,却拿捏住了顾勤的性格,顾勤这么倔的人,肯定不愿意和继室的儿子争顾家那三瓜两枣,更何况,顾老爷子身子还硬朗,顾勤也不急着接班。可话是没错,但长子嫡孙被搞得背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