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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曾经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第23部分

小说: 曾经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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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从学校出来,我顺路拐到临近的市场,买了些新鲜的海鱼和蔬菜拎着回家。孙嘉遇病后的口味改了不少,象老太太一样,喜欢吃热熟软烂的食物。我只能利用有限的作料和工具,摸索着做些不伦不类的清蒸鱼和蛋羹给他吃。
  开门进去,家里静悄悄的,楼上楼下没有一点声音。老钱和邱伟都不在,也看不到孙嘉遇的影子。
  因为此前被没收的货物一直扣在警察局里,至今没个结论,孙嘉遇他们的业务只好全线暂停。据说罗茜正在设法斡旋,打算把涉事的几方找在一起,然后大家弄个都能接受的方案出来。
  老钱反正在家里闲不住,天天嚷嚷着不能坐吃山空,要出去找点别的生意机会。我奇怪的是,孙嘉遇的伤口才刚刚拆线,形象还是一塌糊涂的时候,他能跑到哪儿去呢?
  我进厨房放好东西,一路找上去,才发现他躺在书房的安乐椅上,手挡在眼前遮着阳光,似乎睡着了。
  我过去碰碰他的手背:“睡着了?干嘛不床上睡去?这样多容易感冒啊!”
  “我没睡。”他依然闭着眼睛,“你回来了?”
  “啊,这不废话嘛。”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在他身边挤着坐下,抹抹他眉心隐约的纹路,笑道:“什么意思啊你?就不想看见我,特烦是吧?”
  他没有理我,却抓起我的手,举起来凑在太阳光里,眯起眼睛细细端详。我的手指是纤细的锥形,没有明显的关节,从指根开始,越往上越细,指尖的血肉,便在阳光下幻化出一片红光。
  “科拉细微依。”他把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又说,“奇怪,为什么只有用异族的语言夸人,才没那么肉麻?”(注:科拉细微依,красивый,俄语“美丽”的意思)
  两个人挤在一处实在难受,我想坐到他的腿上去,但看到他额前那块依旧红肿的伤疤,还是舍不得,于是挠挠他的耳根说:“那是因为你矫情啊。”
  他沉默一会儿,突然坐直身体,神色一下变得极其严肃:“你坐好,我有事要跟你说。”
  我被他倏然变幻的脸色吓一跳:“干嘛呀你?不带这么吓人玩儿的。”
  “玫玫,”他吐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极其清晰,“你去学校的时候,你爸爸打电话来了。”
  “哎?”我也坐直身体,“什么事?他为什么不打我手机?”
  “你爸说打不通……嗨, 先不说这个,玫玫,我想告诉你,你妈病了,急性肾衰竭,医院今天下了病危通知书,你爸想让你马上回去。”
  我像是听到头顶卡啦啦打了个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病危?你说我妈?”
  “是。”他点点头,握紧我的手指,“你先别急,我已经找人帮你订机票了,今晚就能走……”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只感觉手足冰冷,胸口象被人猝然捅了一刀,那种气急恼怒无可言喻,一口气缓不过来,连呼吸都似因剧痛而停止。
  “我妈不是在出差吗?”我的声音在发抖,“怎么会生病?你骗我,我不信! 我打电话回去,我问问我爸……”
  他紧抿着嘴唇,望着我一声不响,像是害怕一开口就说出不合适的话来。
  我手指哆嗦着开始拨号,却连着拨错号码。重拨几次,电话里就没了拨号音,我绝望地拍打着按键:“这是什么烂电话,他妈的什么烂电话啊!”
  他走过来把我拨拉到一边,调出来电号码拨回去,然后把话筒递给我。
  电话一接通,听到父亲一声“喂”,我立刻崩溃了,冲着话筒大声嚷:“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不早点儿让我回去,我恨你……”
  话没说完,我的嘴就被紧紧捂住,孙嘉遇从我手里强行夺过电话,对着话筒说:“叔叔您好,我是赵玫的朋友……对,咱们上午通过话,她刚知道消息,情绪有点儿不稳定,您甭在意,我会劝劝她……啊,是,她是今晚的航班,从基辅起飞,明天上午十点半到北京机场……”
  我唔唔挣扎着想说话,他的手指却一点儿都不肯放松,同时把我紧紧夹在腋下,转身接着对我父亲说:“我会送她上飞机,您不用担心……是,北京那边儿也有人接……嗯,好的,您专心照顾阿姨就行了,甭客气, 再见。”
  放下电话,他几乎是一把把我推开,瞪起眼睛呵斥我:“赵玫,你什么时候能学着懂点儿事儿啊?你父母是怕耽误你的学业才不肯告诉你,你爸爸心里肯定比你更难受,你冲他嚷什么,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我茫然地去抓他的衣袖,象抓着水中最后一块浮木。没了妈妈,我所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都成了一场空。她甚至还不知道,我努力得来的六个满分,就是为了补偿我当年高考失利带给她的难过和失望。
  我仰起脸,努力不想让眼泪落下来,双腿却失去所有支撑的力量,我站不住,顺着桌脚慢慢蹲下去。
  “玫玫,听话,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也蹲下来,拉起我的手紧紧握着。
  他的手指和虎口处依然有薄薄的一层茧子,手心已恢复了病前的温软。这点温暖犹如当初被困在雪地上,两人相依为命时那一点微茫的火焰,透过冰冷的夜色传递出无尽的暖意。
  我忍着眼泪,低声对他说:“我要回家。”
  “我知道。”他依然握紧我的手,“我查了,今晚基辅到北京的航班,还有空位。那边的朋友已经帮你订好票,邱伟一会儿开车送你过去。”
  “我心里特别难受,刚才真的对不起。”
  “我明白,当年我也经过。你别怕,没有那么寸,你妈一定会没事的。你上飞机睡一觉,很快就到北京了。”
  我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吸口气,咽下一声哽咽:“谢谢你。”
  他拍我的背:“说什么呢?又傻了不是?我还被监管着,最近不能离开奥德萨,所以没法儿陪你回去。明天有人会在北京机场接你,我和他交待过,如果医院医生什么的遇到麻烦,你就去找他。”
  “好。”我咬着嘴唇点点头。
  “快收拾东西去吧,你只剩下七个小时。”
  “嗯。”
  他这才轻轻推开我,扶着桌子要站起来。但他的身体却明显晃了晃,手下一滑,一下跪倒在地板上。
  “嘉遇,你怎么了?”我惊慌地上前想扶起他。
  “没事儿没事儿,起得太猛了。”他连连摆手,“你快去收拾,邱伟去加油,说话儿的功夫就回来了。”
  我扶他在沙发上坐下,呆望着他缺少血色的嘴唇,生生感受到一颗心被劈成两半的痛楚。
  
  下午两点我拎着一个小小的旅行包上车,那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所有的证件。
  孙嘉遇交给我一个包得整整齐齐的长方形纸包,我摸了摸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坚持不肯接受:“我身上还有不少钱呢。”
  “你什么都不懂,将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他不耐烦地把纸包塞进旅行包里,“别再啰嗦,赶紧上车走。”
  我勉强挤出点儿笑容:“那你表现好点啊,按时吃饭,别再招惹女孩子。我会不定时查岗的。”
  “行啊行啊,我随时恭候。” 他拍拍我头顶心。
  “对了,医院的体检结果应该出来了,你记得让人去取。”
  “知道了,真啰嗦,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事儿?”
  “那我走了。”
  “嗯,回家以后有点眼力价儿,好好照顾你父母,有什么事儿就打我电话。” 
  我走下台阶,邱伟已经为我拉开车门。
  但我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他正靠在大门上,远远望着我微笑。这一场病下来,他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眼窝愈发地深陷。
  我停下脚步,突然间感觉到说不出的难过,一颗心跳得惶急而紊乱。
  邱伟上前接过我的行李,低声说:“我们得快点儿,不然就赶不上航班了。”
  我像是没有听见,踌躇一下,就手扔下行李飞跑上去,拦腰紧紧抱住他。
  他仿佛被我吓了一跳,侧开脸躲避着我的嘴唇:“嘿嘿嘿,没瞧见邱伟在旁边呢?你注意点儿影响!”
  我不理他,拼命寻找着他的嘴唇,找到了就用力堵上,接着顶开他的牙关。
  我能感觉到他起初的抗拒和犹豫,但是很快他开始回应,急迫而焦灼,象朵火苗开始燎原。
  我搂紧他的脖子,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只在心里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以代替我一直说不出口的三个字。
  多年后我回忆起这一刻,当我终于可以作为观众,平静审视这告别的一幕,我才能体味到这一个亲吻里,彼此都有太多的留恋和不舍,我只恨自己,为什么始终不能告诉他:我爱他。
  他的过去我无从知晓,他的未来我也无从把握,但这一刻我却分明真切地知道:我爱这个男人。
  无论他做过什么。
  命运曾给过我无数次机会,但我每次都抬抬手轻飘飘放它过去,我以为后面还会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如今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为能重回这一刻。
  可是时光一去不回头。
  再也无法回头。

  因为北京和基辅六个小时的时差,我乘坐的航班在乌克兰时间凌晨四点半,也就是北京时间上午十点半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飞机上的七小时,基本上不能休息,空姐不停地在机舱里来回派发食物和饮料,我一点东西都吃不下,仿佛昏昏沉沉打了个盹儿,航程就结束了。
  一出机舱,北京初夏猛烈的阳光让人精神恍惚,想不明白凭空失去的几个小时到底去了哪里。
  经过接机大厅,果然有人举着个牌子,上面写着特别显眼的“赵玫”两个字。
  我走过去打招呼,那人放下牌子朝我笑笑,伸出右手:“赵玫你好,我是孙嘉遇的朋友,程睿敏。”
  我已经精疲力尽,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但为着礼貌起见,还是轻轻碰碰他的手指:“这么早就麻烦你,不好意思。”
  “不客气。”他依旧微笑,伸手接过我的行李,愣一下略带惊疑地问,“就一件?”
  我点点头。
  他不再说什么,提起行李就往停车场走,一边问我:“你想先去医院还是先回家?”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医院。”
  他的脚步有一丝错乱,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今天早上我去了医院,见到你母亲的主治医生。”
  我的心立刻提到喉咙口:“我妈怎么样了?他都说什么?”
  “医生说话,永远是最保守的,不会给你肯定的回答。不过我听着呢,应该是好消息。”
  “啊,真的?”
  “真的。”他肯定的回答,同时侧过脸给我一个鼓励的微笑,“凌晨已经出现排尿,就是说,基本度过无尿高危期了。”
  我低头,眼中有热潮呼啦一下涌上来。第一反应想给父亲打个电话,摸出手机来才想起根本没有北京的卡。
  他似猜出我的心思,温和地说:“等上了车,你用我的电话吧。”
  我感激地点头,心中郁结的块垒似松动一点儿,这才有心思去打量他。
  程睿敏是一个清秀斯文的男人,和孙嘉遇差不多的年纪,职业化的装束整齐而时尚,透出一股儒雅的气息,笑起来眼神温柔如水,像是能一直流进人的心里去。温润如玉这种词,仿佛就是专门为他这样的男性准备的。
  上了车他叮嘱我系上安全带,又把手机递给我。还没有开始拨号,手机铃声就开始响,我只好还给他。
  他瞄一眼屏幕,便接过来凑在耳边:“二子,你那边才几点哪又打电话来?一夜没睡吧?……嗯,已经接到了……嗯,挺好看的,就看上去不像你女朋友,倒像是你闺女……谢了,我很正常,没有恋童癖,只喜欢成熟懂事儿的……好,你等着……”
  我听到手机里漏出的声音,似乎很熟,正在猜疑,程睿敏把手机交给我:“是嘉遇,他要跟你说话。”
  “玫玫,”当真是孙嘉遇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过来,“你一路还好吧?”
  “我挺好的,可是你瞎折腾什么,那边儿才四五点钟吧?你身体不好还不好好休息?”我颇有点儿上火。
  “甭管我了,待会儿我还可以补个觉。听小幺说,你妈妈已经好多了,这就把心踏踏实实放肚子里,好好在父母跟前孝顺几天,别耍孩子脾气,听见没有?”
  “听——见——了。”我不满地拉长声音。
  “好好好,我不啰嗦了,哎对了,你瞧我这兄弟,和我比谁更帅啊?”
  我偷偷瞟一眼程睿敏,实话实说:“你比较帅。”
  他在电话里大笑:“行,我死亦瞑目了。跟你说啊,这人从小到大欠我无数人情,你一定得替我找补回来,有什么事儿就拼命抓住他,千万别不好意思。”
  我咧咧嘴:“知道了。”
  “那什么,我挂了,你可记着随时向党汇报啊,小心别被我兄弟勾引了,他对女人那温柔劲儿,可没几个人扛得住。”
  我再瞟一眼旁边的人,什么也不好说,只能低声答应:“嗯。”
  程睿敏安静地开着车,牙齿却紧咬下唇,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显然刚才的谈话,他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讪讪地把电话还给他。
  他看我一眼问:“你不打电话了?”
  我想起正事儿来,赶紧打到父亲的手机上。爸的声音很疲惫,却带着一丝欣慰:“你回来了就好,你妈也在惦记你。”
  到了医院门口,程睿敏从西装兜里取出一张名片,指点着上面手写的人名和电话号码交待我:“这人就是泌尿科的主任,有什么事你可以拿我这张名片直接找他,再搞不定,你照着名片上的电话打给我。”
  我用力点头,收好名片下车,提着行李走了几步,想想又拐回去。
  他摇下车窗:“忘什么事儿了?”
  “没有,我……我想说,哥,谢谢你!” 我是真喜欢他的体贴和温柔,言语中表达的是由衷的感激。
  他看着我笑了:“说什么呢,嘉遇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谢还是回去谢他吧。”
  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慢慢退后几步,朝他挥挥手。
  孙嘉遇的张扬和他似两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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