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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夜雨寄北-第10部分

小说: 夜雨寄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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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妈的!”季琼宇一个暴怒,抡起拳头就往方向盘上砸。鸣笛声一响接一响,惹得路人纷纷侧目。他的手机也在疯狂地叫嚣着,他僵着脸把手机拿了起来。一解锁全是周寄北打来的电话。他脸色一变,打开窗户就将手机忿恨般地扔了出去。他低声咒骂数句,接着手换拍档,车子在马路边甩过一个大弯,接着往s市开去。
  而周寄北在房间里足足等了季琼宇一个晚上,他呆坐在轮椅上,一手拼命地打着电话。直到听到几声急促的盲音后,他才挂掉。
  他想和季琼宇说声对不起。但季琼宇却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见。被人厌弃至此,他还有什么自尊可言。
  该走了。
  作者有话说:
  害。


第16章 
  导航显示前方路段拥堵严重,屏幕上全是一片红点。车子前进如同龟速,刹车就没松开的时候。季琼宇越来越烦躁,浑身像着了火似地,一片滚烫之余,攻击力也十足。他的心里憋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痛苦、纠结同疲累。它们像一股绳儿,绞得他透不过气来。
  身后传来催促不耐的鸣笛,季琼宇手一抖,方向盘差点歪了方向。他背脊一凉,急忙抬手攥紧了,车轮偏过一旁,压到了黄线。
  “轰隆隆!”天本沉如黑洞,忽又闪过惊雷一道,面前的挡风玻璃骤然一亮。季琼宇的心莫名一吓,继而开始心慌。
  下雨了。
  。度假村内
  这是周寄北第五次看手机。时间已经显示——凌晨三点十二分。他仍旧没能联系上季琼宇。周寄北的眼神有些木讷,他把手机轻轻地放下,双手推动着轮椅,车轮撞到了横在地上的行李箱,他一怔,继而低头,他微微倾身,用两指夹起衣服,他抖了抖,然后将衣服摊平在腿上。
  周寄北垂着眼,一双手从衣服的领口顺到下摆。周寄北目光专注,眼露眷恋。衣服是季琼宇的,领口有股淡淡的木质香。周寄北拿到鼻下嗅了嗅,眼皮因动情而颤抖,衣服被绞得很紧,紧到变了形。
  可是他没有东西可以带走。周寄北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底似是浸了刺激液,又酸又疼。他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然后将叠好的衣服重新放了回去。
  他推动着轮椅往门口去,抬手抽走房卡的一瞬间,整个房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总是在暗黑中,好像一直看不见阳光。
  周寄北费力地推着轮椅,他坐着电梯下到大堂。就在他要推门而出的瞬间,前台工作人员叫住了他。
  “先生,您要出去吗?外头正在下大暴雨,需要我帮您叫车吗?”周寄北稍稍瞥过头,却没有转过身。
  “不用了,谢谢。”周寄北回得冷淡,一旁的人欲言又止。
  “那您带把伞吧。”一把折伞被递到眼前,周寄北以眼尾瞥过,他搭在车轮上的手在微动。
  “谢谢。”周寄北接过了伞,手却在刻意地保持距离,避免接触。
  刚一出门,暴风疾雨就扑面而来,周寄北下意识地闭了闭眼。他撑开伞,伞挺大的,可是罩住了上身就罩不到别的地方了。裤子很快就湿了,但周寄北也不管不顾。
  雨势过大,周寄北一个劲儿地抖。手臂上还尤有自残留下的刺痛,他咬了下舌头,试图转移疼痛。
  “喂,打车吗?”面前停下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外头朝周寄北喊。周寄北抬头,半身都湿透了。
  而另一头的季琼宇,刚把车拐进了第一个休息站。他匆匆忙忙地下了车,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季琼宇骂骂咧咧着进了商店。他刚才一冲动,把手机丢了出去,这会万分后悔,人急得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窜。
  “不好意思,请问能借您的手机打个电话吗?”季琼宇很是窘迫,他脸色薄红,声音一时都有些别扭。
  商店老板瞥了他一眼没答话,季琼宇更尴尬了,刚想转头就走,老板将手机递了过去。
  季琼宇颇为意外,连忙道谢,他接过去先是拨给了叶意,说自己临时有事急着回去,叶意嗯啊两声,忽然声音一拔说:“你俩回去了,连行李箱都不要了吗?派头真大啊。”
  季琼宇一怔,脑经还没转过弯来。
  “什么意思?”
  “寄北不和你一起回了吗?他去前台退了房,服务员去打扫的时候,发现行李箱还横在地上。”
  “。。。。。。”外头又劈下了一道雷,这声比刚才还吓人。像张大了嘴的狮子,发出了激烈的怒吼,震怒连连,都能将人连骨头都吞了。
  季琼宇甚至来不及再多问一句,反手就将电话掐断,老板刚伸出手,季琼宇又迫不及待地按下周寄北的号码。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按数字的动作就像条件反射,指尖不受控地发抖。
  每一声忙音都要了季琼宇的命。
  “喂。。。。。”
  “贝贝!你在哪里!”季琼宇几乎是嘶声力竭,喉底疼得厉害,阵痛密密麻麻在扎着喉管。
  “对不起,对不起,季叔叔。”电话那头的周寄北在哭,他的哭声很低,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嚎,听上去是低微的呜咽,呜咽声像被煮沸的水,冒着滚烫的泡,碰一下就灼人。
  季琼宇在那一刹那就心软了。他倾注心血带大的小孩,六年的时间,足以归于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而要将周寄北从生命中撇除,就和从心头割下一块肉是一样的。痛觉是呕心抽肠的。
  “贝贝!你在哪里!我。。。。。”
  电话挂了。
  周遭的一切声音全被季琼宇屏蔽了。他突然耳鸣,什么都听不见。刺耳的忙音像孤魂野鬼伴在他身,顷刻被覆灭。
  车子冲出去的一刻,季琼宇已经觉得把命豁出去了。
  。火车站
  周寄北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就沾了水。他用蛮力揉搓了一把,抬眼看向窗外,倾盆大雨已经快将窗户淹没,周寄北根本看不清自己在哪里。司机沉默地开着车,车里静得诡异。
  “师傅,火车站还没到吗?”周寄北忽然开口,司机蹲了几秒钟才说:“拐过一个弯就到了。”
  周寄北把钱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司机加重了油门,车子微晃,周寄北重心不稳,人不由往前跌,他习惯性用左手撑了撑驾驶座。
  “到了。”虽是大雨,但火车站仍旧熙熙攘攘。车子不方便继续往前走,于是提前靠停了。
  “。。。。。师傅,麻烦您把后备箱开一下。”每回到类似的场景,周寄北都要被迫向人张口,主动张口承认自己的残缺,无疑又是一次自残。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才打开了车门。周寄北有个诡异的技能,他能够在人们的脸上清晰地见到他们的肌肉走向。每回自己与他们对视,他都能无比清楚地看见他们下垂的嘴角、不耐的眼神以及欲言又止的脏话。
  “。。。。。谢谢。”他今天对陌生人都格外礼貌,谢谢说了无数遍,却对他最爱的人说了对不起。
  “。。。。。吱!”地一声刹车声,急迫得快要冲破了天。周寄北单手撑着伞,一手狼狈地推着轮椅,全然听不见周围的其他声音。
  季琼宇在马路对面停了车。车门被大力甩上,他焦急地四处寻看,人在钻出车子的一刹被淋湿了,头发黏于额前,雨滴子从下颚角淌到了领口。
  “贝贝!”季琼宇扯着嗓子喊,周寄北的背影被伞挡着,似乎并没有听见。
  “贝贝。。。。啊!”季琼宇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接着,人被一股急速带着往下拽!周寄北原本推着轮椅的手蓦地一顿,他僵硬着身体,突然皱了皱眉。
  好像有人在叫他。
  周寄北眨了眨眼,鬼使神差地回过了头。而瞳孔在刹那差点夺眶——季琼宇被一个飞车贼拽在地上拖,车速极快,而季琼宇死死地拉着手里的包不肯松手!
  “琼宇!”周寄北失声大喊,伞在瞬时脱了手砸在了地上,而他几乎是本能般地以双手奋力搅动车轮!季琼宇已在地上被拖了接近五十米,幸好本就离得不远,周寄北在以快要接近季琼宇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他的右腿神经已经坏死,彻底没有行走能力。而猛力站起的结果,是以双倍的疼痛刺激着大脑。可周寄北来不及喊痛。
  “琼宇!”
  “。。。。。!”
  周寄北用自己的肉身护住季琼宇,他仅用身体在与冰冷的狂速在对峙,他的左臂与后背在湿润的青沥马路上碾压,他死抱住季琼宇,同时去掰他的手,季琼宇被迫放手,两人才得以解救。
  “。。。。。。你没事吧?”周寄北仰躺在地,而他的双手死死地环着季琼宇,不敢松了一分。季琼宇浑身颤栗,他颤颤巍巍地在周寄北的怀里抬起了头,周寄北连嘴角都嗑青了,转头都困难。
  “。。。。。”周寄北望着季琼宇笑,笑里藏着的死心塌地不可胜数。
  作者有话说:
  妈求你们了,别闹了。


第17章 
  周寄北又住院了。从小到大,他每回进医院就像闯鬼门关,每一次都提心吊胆,命悬一线。他大概和医院八字不合,不是要了他的腿,就是想要了他的命。
  季琼宇握着他的手一步不敢移,眼睛只敢黏在他身上,眼底猩红如铁,都能逼出血水来。周寄北的手套在病号服里,显得单薄无措。
  “啪嗒。”水渍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掉在周寄北的手背。周寄北手背上的青筋不由地**,虎口处肿了一块淤青,连带着蹭掉了好大一块皮。季琼宇的鼻尖都淌着泪滴子,都忘了擦。
  周寄北慢吞吞地转过头来,他的手指一动,把手从季琼宇的掌心里抽了出来,季琼宇顺势抬起头来。
  “。。。。。。”周寄北蜷起手,手指骨节轻蹭过季琼宇的脸,他强撑着牵了牵嘴角,笑得勉强。
  季琼宇一怔,下意识地要去捉周寄北的手,周寄北却把手绕到了他的脖子上,他的眼皮轻阖,声音竟有些颤抖。
  季琼宇俯**,试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季琼宇的脸都快贴上周寄北的唇,气息在鼻尖徘徊,热气在嘴角游离,喘气之间,周寄北搂紧了季琼宇。
  “抱抱我。”
  周寄北眼角发红,声音像受了伤的鹿,带些呜咽同脆弱。
  “。。。。。。”季琼宇的手一下子揪紧了,他的咽喉被不知名的气体堵住了通道,他喘不上气来,一抽气就疼,痛心切骨。
  季琼宇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手腕先搭上周寄北的后肩,接着手指收力,将他箍紧。周寄北得到回应,气息便喘得更急切。他撑起半身死命地箍住季琼宇,声音愈发颤抖。
  “抱抱我。。。。。你抱抱我。。。。。。”
  季琼宇内心回肠百转,乱箭攒心,身体急速下坠,痛到不能张口。他抬起双臂紧紧地箍住怀里的人。下巴抵着那人的发顶,他反复性地蹭着,掌心摸着周寄北的脸,心里失魂荡魄,根本都不敢回看。
  “。。。。。。对不起,对不起。”周寄北哭得泣不成声,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疼痛像把生锈的刀,一下一刀地捅着周寄北。季琼宇感觉肩膀处都湿了,心也拧作一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想哄哄他的孩子,想像小时候一样叫他不要哭,说你不管做错什么事,季叔叔都原谅你。可是这次,他说不出口。
  “贝贝。”季琼宇稍稍将周寄北拉开些距离,他垂着头盯着有些泛黄的床单,过白的被子上染着一股消毒水味,冲进鼻腔里倒是叫季琼宇清醒。
  周寄北被季琼宇捏着肩,他感觉到肩上传来的力道,很紧甚至是有些疼。不像平日里的季琼宇,但是他忍着没说。
  他满是期待地看着季琼宇。他了解季琼宇,知道他心里的死穴在哪里,也知道怎么利用自己博取他的同情。他要季琼宇,这种欲望在几年前就埋下了火种,每一年都比前一年烧得更旺,他没有一天放弃。姚轶在的时候,他会挑衅,会想尽一切办法,怎么极端怎么来。
  姚轶不在了,他原本以为季琼宇理所当然地就会属于他。千算万算,却遗漏了季琼宇的心。这颗心可以被他所控,表现出地心疼、愧疚、纠结给了周寄北错觉。
  他竟然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季琼宇不爱他。
  要接受这一点很难,他也从来打算就此被撂倒。于是一错再错,极端失了控。他的泪是真的,歉疚也是真的。可他对那个人还抱有一丝丝的奢望。
  “贝贝,我们该分开了。”
  “。。。。。。。”季琼宇抬起了头,他盯着周寄北的眼睛,眼底似乎比刚才还红。可声音却比刚才残酷。
  “。。。。。等你身体好了。你要还愿意住在季家,我就让王嫂把主卧收拾出来。”季琼宇松了手,坐着离周寄北远了些。他不再看周寄北,声音刻板而公式化。眼睛盯着对面的窗,一眨也不眨。
  周寄北的后背因保护季琼宇,而在沥青马路上狠狠地碾过了一遍,从后肩、后腰、到脊椎骨全部受了伤,伤口遍体,全呈紫红,一道又一道相互交错。右腿更是因紧急发力二度损伤。疼得到现在都伸不直。
  “。。。。不要我了?”周寄北直着身体看向季琼宇,他问得很轻,像是自己问自己。
  季琼宇的手刹时捏紧,他似乎已经隐忍到了极点。引爆迫在眉睫。
  “你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装的那么可怜?!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别人的错!明明十恶不赦的人是你!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装得无辜!好像所有人都欠你!都该顺着你!贝贝,你不应该这样,是,老天爷对你是很残忍,你没得选择,但也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伤天害理啊!”
  季琼宇一下子炸了,他浑身的炸点都被点着,火势过大,直接将对面吞灭。他选择了一个不明智的方法和对方一起同归于尽。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说话。周寄北像是没了生命体征,瞳孔紧缩,心跳近乎趋于直线。他试图咳嗽了一声,可心里太憋闷,一牵动而引全身都痛。
  他的眼神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对不起。。。。。我。。。。我不。。。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恨我。”季琼宇眼皮一跳,而周寄北故作轻松地说。他的眼神仍然盯着季琼宇,好像挪不开一样。
  “从小大家都不喜欢我,小时候还没断腿的时候,大家说我性格内向怪癖,要么说我没有妈,没人要;没了右腿以后,恨我的人就更多了。有时候,我连自己都唾弃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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