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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得非所愿_忍冬-第9部分

小说: 得非所愿_忍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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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暴雨来得急去得快,最大的几分钟正好被凌敛不偏不倚赶上了,游定西不知道那密集的雨滴砸在身上有多疼,只知道那一刻球场的地面被溅起水花和水雾笼罩,而凌敛就那样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
  由于正值谢凌两人交恶,谢承也并未说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语,只是沉默着拿出压缩毛巾帮凌敛吸水。
  游定西在回程的车上讲起这件往事,从后视镜里打量凌敛的反应,昨晚凌敛被谢承带走时他几乎忍不住要揍人,看凌敛今早的模样似乎却又是春风一度。
  后座的凌敛闻言动了动身子,两手撑在坐垫上不失优雅地翘起长腿,身子略微倾斜将重心转移至一侧,摆了个有些妖娆的坐姿,这才缓缓抬眼对上游定西的视线,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这件事他从来都缄口不提,那场暴雨带来的是持续不退的高烧和源源不断的疼痛,他顺风顺水了这些年才发现自己竟意外的脆弱。昏迷之际无意听到了母亲对父亲的哭诉,原来他就是那算命的口中活不过18的童子命。凌敛是不信这些的,咬牙挺过了危险期,歇了几周便又若无其事的返校上课,对那该死的诅咒也绝口不提。只是他比谁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并非想象中健壮,濒死的噩梦却没完没了令他惶恐不安。自此以后,他便格外爱命,杜绝了一切减寿的行为和食品,比他母亲都要尽职尽责地照顾周全。他活得那般小心,唯独对谢承屡屡破例,心口一次次难以纾解的疼痛犹如催命的丧钟,而一切的疼痛终于在谢承搬家那天累计爆发。他跌坐在昏暗的楼梯间,痛觉已然超越对谢承的留恋。他却不敢回家,怕死在无人知晓的房间里发臭腐烂。于是又挪步到楼下的茶馆,抱着一丝发病时能被人发现的希望在那里忍受着漫长的煎熬。每一次疼痛都在叫嚣他的咎由自取,每一滴冷汗亦在嘲讽他的孤立无援,每一颗在口中消融的药丸都是他的挣扎,在与病痛的周旋中他终于下定决心放下谢承。没有什么执着能战胜死亡的恐惧。他的生命里容不下谢承的惊涛骇浪。
  凌敛向游定西坦言已和谢承分道扬镳,然而游定西却笃定两人反倒是要长久在一起了,“凌敛,我了解你,如果真是要断了,又何必在人前露马脚。你们俩之间的真分假和我不清楚,只是我和段学超打了赌,你可别叫我失望。”
  凌敛不置可否,笑容若有似无,闭眼仰头后靠,手臂搭在腹前,指尖摩挲着真皮坐垫,竟比昨晚的热舞女郎都勾人。游定西瞄了眼就有些心猿意马,也佩服谢承这十多年如一日不为所动的定力。凌敛从前就出脱得比同龄人好看,只是那时太过耀眼,即使生得这幅好皮囊也无人敢觊觎争抢。如今翩翩少年成了镜中尤物,还少了从前那碍眼的一片痴心,又如何让人不飞蛾扑火。
  所幸游定西不是个长情的人,褪去稚气后就不再迷恋凌敛,通讯录里永远不乏呼之即来的床伴。凌敛看了他那几个床伴的照片后倒不反感,诚如游定西所言,每个人每个时期都会有不同的需求,永远喜欢一个人不是深爱,只是缺了东西而不自知。凌敛想大概是生活过得九分如意才会追求这虚无缥缈的幻觉,反倒羡慕起忍饥挨饿的人生。
  两人相安无事地回了城,在凌敛父母住的小区门前话别,他母亲最近母爱泛滥,天天打电话喊凌敛回家。不堪其扰的凌敛不得不回归与父母同住的屋檐下,期间凡林来了几次也都只是就近找了咖啡馆谈话。凡林临近毕业,为答辩忙的一塌糊涂,总部又给凌敛换了小跟班,这次是个娇俏的小女生,名叫洪曼曼,有着最不矜持的泪闸和天真烂漫的幻想,分身乏术地奔走在现实与脑洞中,凌敛甚至有点怀念刚刚离开的凡林了。
  洪曼曼进公司时正赶上食堂重修,又因为餐补丰厚,大家都乐得走几步出门觅食权当健身。只苦了洪曼曼跟着凌敛忙得三餐不继,很快圆润的苹果脸就显得楚楚动人了。作为掌握新时代高科技的新新人类,洪曼曼很快就搞到了对面单位食堂的饭卡,兴致勃勃地拐着BOSS去改善伙食。怎知凌敛走到大门前就成了上别的驴,无论如何不愿踏入一步。在他们争执期间,大厅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呼唤:“凌笨笨,不进来吃饭干什么呢!”
  声音出自一位身着藕色正装的女性,面容端庄,气质过人,唯独口中的话语和身份很不相衬,此人正是凌敛的母亲陈颖兰女士。她虽年过五十,人前还是副为事业献身的独立女性模样,与家中多愁善感的形象判若两人。又因为是部门领导,且正对着儿子就职的公司对面,所以陈颖兰女士时而像位前瞻未来的导师,时而又是家长里短的主妇,在凌敛和洪曼曼面前自如地切换,还不忘把宝贝儿子朝同事一一介绍了遍。凌敛打小就怕见父母的同事,从儿时的在哪里上学到如今的有没有谈朋友,像是复读机一般微笑着应答,其实并没有谁真正关心他的生活,这一切无非是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凌敛有意不再去吃午饭,可架不住凌母的恩威并施,于是只得拖着洪曼曼每天正午奔赴“刑场”,直到两周后他在餐厅看到了谈笑风生的谢承,而他聊天的对象正是凌敛的母亲。
  身旁的洪曼曼一个劲儿地拽他的衣角刺探军情,那端的谢承也在目光相交后起身走来,凌敛在心里骂了千万句fu*k最后还是从容微笑,在一双双眼睛前同谢承友好而客套地握手寒暄。言语之中得知谢承一干人等是进驻调查的,算是凌母单位同系统内申请的外援,被调查的公司也自然是资金雄厚身陷舆论之战的业界大佬。
  凌母并未给两人太多的冷场时间就匆匆拉着两人入座,兴致高昂地同谢承讲起了凌敛不堪回首的儿时糗事,她知道凌敛同谢承很是要好,也替儿子高兴与老友重逢,因而讲起来便滔滔不绝,洪曼曼两手托腮,竟不知该听凌母讲故事还是对着谢承犯花痴,唯有凌敛略感懊丧地戳着餐盘里的青菜,感觉自己苦心经营的洒脱形象快被亲妈毁的一干二净。


  十四

  自打谢承荣归故里,从小学到高中的朋友圈集体复活一般争先恐后策划聚会,邀请电话也纷至沓来。策划者们罗列了一大串常年失联名单,试图勾起凌敛的兴致。
  “对了,谢承你肯定记得吧,他也回来了,你也很久没见他吧,还不来看看?”老同学抛出了最后的压轴人物。
  电话这端的凌敛蓦地寒了脸,“下周我要出差,实在抱歉。改天再约,我做东。”
  然而接下来的邀约并没有比这次惊喜多少,反倒是率先打出谢承这张王牌,好似全天下都以为凌敛盼着这场久别重逢。直到其中有位邀请者道出了缘由:敛哥你当年不是一直看不惯谢承吗,难道不好奇他现在的情况?
  “我看不惯谢承?”凌敛自言自语道。
  对方嗤笑一声,“敛哥,当年谁不知道你俩的校草之争,多少姑娘为你俩谁更帅简直操碎了心说破了嘴。你不也经常给谢承捣乱么,那时候改歌词唱绯闻这事可都少不了你,谢承都让你唱成淫棍了……”
  凌敛不禁勾起嘴角,耐着性子听着旁人眼中他们的往昔,仿佛一切都回到原点,他们也从未介入彼此的生活。
  有了上次聚会的前车之鉴,凌敛终于决定对谢承退避三舍,不但回避聚会,连午餐也在办公室一并解决,为此不惜和母亲闹翻了脸,任凭母亲怎样劝说都不要和谢承在食堂偶遇。只是苦了洪曼曼跟着他三餐不继。
  于是乎,坊间传言凌敛谢承不和,但凡有谢承参加的聚会,凌敛是绝对不露面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连谢承这位“冤家”也打电话约他出去。凌敛照旧以出差搪塞,只是这谎言面对朝夕相处的谢承就经不起推敲了,所幸对方并未拆穿。
  电话那端的谢承面色如常,朝身旁屏气凝神的老同学们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总而言之,算是打破了两人不和的传闻。尽管如此,谢承的过去和现在仍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初中同学中仅有几人同他一所高中,因而当年谢承的“光辉”事迹也被添油加醋扭曲成了各种版本,三角恋有之,师生恋有之,兄弟阋墙也有之,更有甚者传言谢承、凌敛、温晓晟三人同追校外女生而反目成仇……
  既然谢凌不和的传闻已经不攻自破,大家便乐得向恰好在场的温晓晟求证。这也是谢承自校庆之后第一次见温晓晟,只见来人鸠形鹄面,全然没有从前那般神采奕奕。谢承并未醉酒,因而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投射来的目光,以及温晓晟答非所问中不时抛来的话题,他却客套和冷漠地回应着,仿佛坐实了两人才是真正不和的传闻。
  而凌敛虽然人未到,绯闻却一个也逃不掉。有人翻出了当年的班级日志,声情并茂地诵读了一些饱含少女情愫的片段,细细思量春色无边,足以见女生们当年的羞涩情态。于是凌敛的缺席自然被看作是欠了风流债分身乏术,引得席上一阵欢笑。
  旁人笑过也就罢了,倒是谢承默不作声拿起了那本班记翻了起来,无非还是先前被圈出的一些词句,或是羡慕凌敛成绩优异号称向他学习的,或是赞叹凌敛球技了得自勉要锻炼身体的,话说得是冠冕堂皇,字里行间的喜欢却是藏不住的。
  谢承下意识抬手摁了下眉心,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那些听闻凌敛尚是单身的女同学们委婉地打探着凌敛的每一条消息,时隔多年,爱恋之心不减,凌敛还是那个让他忍不住炫耀又恨不得私藏的存在。
  一行人转移阵地开始第二摊,很快便醉得一片安乐祥和,在歌舞声中喧闹起伏。温晓晟也在谢承不经意间不请自来,趁着敬酒叙旧借机和谢承坐在一起,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几句。谢承了解他的做派,从前他们出去胡闹温晓晟想要撩人时便压低声线故意引得谢承上前,嘴唇附在耳边搞些面红心跳的小动作。所以此刻谢承丝毫未动,生疏而冷漠地审视着面前故技重施的故人。
  温晓晟眼中的期待一点点黯下去,转而升起一丝丝哀怨的乞求,他悄悄攥住谢承的手去触碰自己的手腕,谢承越是挣扎,他便越是发狠仿佛濒死一般在暗处进行这场角逐。
  在明确手腕的伤痕时,谢承面露薄怒猛然抽手,起身和班长低语了几句便扬长而去。温晓晟哪肯就此罢休,抓起谢承落下的外套便快步追出了门。
  “谢承!”温晓晟终于赶在谢承上车前喊住了他。
  谢承回头,看到温晓晟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他的风衣,眉间已是不悦却还是停住了动作,沉默着看向对方,等待最后的辩解。
  “谢承,我知道你怪我胆小卑鄙,但我现在已经和爸爸妈妈讲明了。为了你,即使被赶出来也在所不惜。你要的勇气和诚意,虽然晚了这些年,看在我为你放弃未来的份上,让我回来好不好?”
  谢承轻叹了口气,“你现在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温晓晟不同于谢承和凌敛,既无顶天立地的决心也无实力,这也是多年来他对家庭唯唯诺诺百般依附的原因。他曾自嘲,若是哪天有让他为之放弃家中的锦衣玉食,那必定是场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爱情。然而两人重逢后,温晓晟也未曾表露过一丝独立和勇气,对家人谎称是在外地实习,舍不得那优渥随心的生活。
  大抵他们三人之间的真心总是不合时宜,如同冬天的蒲扇夏天的袄,除了一声叹息再无留恋之处。
  温晓晟垂着头坐在副驾,一言不发,无言地等待着谢承心软带他一起回家。谢承看在眼里,相信温晓晟此刻的确是同家里翻了脸,一时也恨不起曾经的背叛,仿佛面对旧识一般缓缓开口;“我要和凌敛在一起了,今后的生活也以此展开。你回去吧,你我之间已经结束了。”
  “我为你什么都不要了,出柜了你不明白吗?难道凌敛敢为你这么做?”温晓晟胸膛剧烈起伏着抬头逼问道。
  谢承微微偏过头,神情淡然而沉着,“他敢不敢不重要,我会为他准备好一切,包括为他出柜,或者说我已经这么做了。所以希望你明白我的决心。”他说这话时隐约带着笑意,透出对生活的虔诚和憧憬,不再是重逢时漫无目标的模样。温晓晟越发绝望,怔怔地望向前方,脸上的茫然之色转瞬化作讥讽。
  “世界真小,是不是?”
  几米外的路边,本该在外地出差的凌敛和一个高大的青年依偎着走向车子。凌敛打开车门小心翼翼扶着对方坐进去,那人似乎醉得不轻,又探出半截身子拖住凌敛索吻,而凌敛却不以为意地揉了揉青年的脑袋,稍一使力将人按了回去。绕去驾驶座的过程中,凌敛终于看到了后方那辆熟悉的车子,车内的情形自然也一览无余。
  谢承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定然难看之极,而凌敛却在微微错愕后朝他们点头一笑,仿佛全然不放在心上一般发动车子驶入了车道。
  温晓晟喋喋不休的纠缠和诋毁令谢承彻底丧失了最后的同情,“下车”两字逐客令将温晓晟打回原形,不容分辨地被驱赶下车,眼见谢承头也不回地朝凌敛追去。
  凌敛没开多远就碰上绿灯,所以有幸欣赏了温晓晟的落魄和谢承的尾随,忍不住吹起了愉悦的口哨。后座上的凡林还不安分地伺机骚扰,青年攀着座椅凑近凌敛亲热,手机及时响起。
  “停车。”谢承命令道。
  凌敛调大了音响,笑答:“晚安。”说罢加速甩开了谢承,不出意料听到一声喇叭,和车主一样气急败坏。
  谢承压着火一路跟随,眼见凌敛要带人回自己独居的新家,再一次拨通了电话,退而求其次道:“我来安排酒店,不要去你家。”此时他已想到了那男子的身份,正是从前在凌敛那里实习的愣头青。先前谢承去找凌敛时几次扑空都见到这毛头小子,几番下来两人也是默默交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既然是我家,就不劳你操心了。”凌敛和颜悦色地再一次挂断了电话,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了新家。谢承的车子紧随其后,凌敛和凡林方才下车便被他叫住了。
  “凌敛。”谢承低声喊他的名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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