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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红门-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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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远说:“我真的没事,我感觉现在好像……回到了十六岁,什么都没开始,什么都没结束,好像我们之间还有联系一样。”
  他父亲以为他说的是闻寄,心中更为愧疚:“孩子,闻寄不存在。”
  “那是你认为他不存在,”禾远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没有闻寄,现在我就是你手上的一具尸体。”
  他父亲擦着眼泪,说道:“我的病不治了,我们去立交桥上,你把我推下去,让我死了吧。”
  “你不该死在我手里,”禾远望着他,非常不解:“你属于你的命运,你不属于我。”
  当你完成你的命运,我们之间就没有一点关系了。禾远觉得很轻松,但他说出来他父亲九成九也不会相信。所以他打算去看看他母亲的情况,他母亲住在出租房唯一的一间卧室里,因为阿兹海默症而不断的丧失短期记忆与叙述自我的能力。
  “这是什么?”他在他母亲面前拿出一只钢笔,他苍老的母亲转向他,用那双已经没有神采的双眼看他手中的物件,“是铅笔。”
  他叹口气,问母亲:“我是谁?”
  “是圣米歇尔山修道院。”
  他母亲度蜜月的时候去过那里,虽然她不常说,但她总是念念不忘,她已经将很多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是她还记得这些。
  他把母亲的手搁在自己脸上:“我是你儿子,我叫禾远。”
  母亲浑浊的双眼在阳光下像玻璃珠似的闪着光,她苍老的面孔再看不出年轻时傲人的风采,禾远望着她,心中充斥着难言的悲伤,可毫无准备地,她便扬起手臂,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他停下来,揉了揉面颊,问道:“要去做个指甲么?不做19块8的那种,做最贵最好看的那种。”
  她母亲来了兴致:“好,做指甲,我们去了慕尼黑,我和去悉尼,登上了火车……喝啤酒。”
  他们结伴去了美甲店,他母亲又问:“这是哪?”
  “美甲店。”
  “十九块八?”
  做美甲的女士笑脸垮了,他便赔笑道:“我母亲老年痴呆,我付双倍的钱,麻烦等会儿……哦,谢小姐,您来了,能帮我母亲做个指甲再修一修脚么?”
  谢小姐正在给一位女士修眉毛,听了禾远这样说,便转过头,快乐的点点头,麻利的姑娘很朴素,知道禾远母亲的情况便如何也不肯收那多出一倍的钱。
  禾远是谢小姐常客,他们是认识的。
  他母亲才坐下来,他的手机便开始震动,没办法,他只得一手扶着母亲的肩膀,一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李律师。
  他微不可查地叹口气,摁掉了电话。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谢小姐与禾远一起哄着母亲做好了指甲修净脚,他母亲说:“孩子写作业,做早操上校车。”
  “上校车,做早操。”
  他母亲停了一会儿,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但她年轻时理智与才华便少得可怜,而阿兹海默又狠狠地摧毁了她一切的表述能力,禾远觉得自己的母亲很可怜,即便他因为母亲的迁怒与熟视无睹而痛苦,但他实在不能更渴望母亲的爱了。
  不怕别人笑话,即便是现在问他,他依旧说出自己曾渴望母爱胜过一切。
  “我们回家了。”
  母亲问:“谁?你?”
  “陌生人咯。”禾远开了个玩笑:“陌生人送你回家咯。”
  他母亲由衷地笑道:“好小伙,谢谢。”
  禾远抬起头,眨了眨眼,因为他觉得眼睛泛酸。
  他父亲究竟还是住进了医院,得到了非常好的治疗,但是胰腺癌实在是回天乏力,医生不仅一次地劝他放弃治疗。
  医生说:“你让他活着,是的,现代医学做得到,但是生活质量呢,你的生活呢?”
  “我父母就是这样影响我过去的生活的,我需要一个了结。”
  医生暗示他:“是的,现在是是时候了。”
  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当然不是时候,他应该活着。”
  医生摇摇头:“医院会尊重你的意见的,住进ICU后会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而且生命体征不平稳之前是不能出来的,而且你要做好准备,就是他会很久不能出来。”
  他父亲拉着他的手说:“孩子,对不起,对不起,让我死吧……不,别让我死了。”
  “你不会死的,”禾远安慰他:“我一个月可以赚六千,还有卖房子的钱。”
  “让我死吧!”很难形容一个被从阎王手里拉回来的人的气色,他父亲大概就是这种脸色。
  “不行!你得活着。”
  吗啡对他父亲的作用已经有限了,他单方面说了几句,医生护士便将他父亲转进了ICU,这里是不允许患者家属进入的。
  想到自己的父亲就要死了,禾远却觉得没意思,给予他不可磨灭伤害的人终于要离开了,可是他没有快意,那感觉像深呼吸一口,然后慢慢吐出肺里的所有浊气。属于挺无聊,但他必须做的事。
  有时候他便觉得自己没心肝,但闻寄与罗晔相继离开他后,他便有时像活转过来,有时像沉沉睡去,在做梦的边缘徘徊。
  罗晔灵魂中的一部分似乎依附他的肉体而活,而他所知道的是他又确切离开自己了。
  这让他很苦恼,父亲进了ICU后他给律师回了电话:“是的,我是侯禾远,我非常有兴趣继承并运作反家暴的慈善组织。”
  这徒劳的玩意儿好像罗晔还活着似的。


第19章 
  十六岁的禾远是稚嫩的,不通世故,罗晔也不敢给他书让他读——生怕他读着睡过去,口水流在书本上。他翻箱倒柜给禾远拿出了一本很久时期他读的青少年版的《悲惨世界》,让他去读。禾远看了书名便浑身不舒服:“我已经很惨了。”
  “看看比你还惨的快乐快乐。”他又怕他在读书上走歪路,嘱咐道:“但千万别比惨。”
  罗晔叹息着去写自己的小说,是为杂志写的短篇小说。短篇小说深得他心,在他看来,长篇小说永远少不了铺垫,显得太冗杂,不够精巧,短篇却是紧凑音韵绵长的。
  他写一个年轻妻子照顾得了阿兹海默症的丈夫,丈夫离世后又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相似的症状。他枯坐在稿纸前,却无论如何也写不下去。
  如果记忆是我们的整个东西,自我叙述都出自我们的记忆,那么丧失所有记忆的人还是原本的人么?
  他爱的禾远,二十几岁,宽容早熟平静的外表下是如狂风骤雨一般的灵魂。他也是自己最好的读者。
  现在的禾远对自己一无所知,十六岁,年轻得很,天真的固执和世俗的偏见还没有被从他脑子中驱除出去。
  他是我的什么?罗晔不禁苦笑着望向禾远,却发现禾远桌子边放着三本不同出版社的《悲惨世界》,他手里拿着那本青少年版本,专注的模样像他的禾远。
  “你……为什么你读书,会放着其他版本的书?”罗晔第一次见这种读法,“你十六岁,读青少年就可以了,是从日本的翻译版本翻译过来的,删减得非常合理。”
  禾远搁下书,狡黠地望着他:“那你想想,如果别人给你写传记的时候,把我从里面摘出去,怎么样?”
  他不假思索道:“想都别想。”
  “但是这是合理的删减啊,你看,我向你求/欢,又和你睡觉,作为一个未成年人,总往陌生人的卧室跑。”禾远眨眨眼:“你不觉得教坏小孩么?”
  “这不是别人能把你从我的传记中剔除的理由,”罗晔道:“这不一样,没有我的缪斯,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我的缪斯?”禾远得意地点点头:“我很喜欢这个称呼,我的缪斯,嗯,我的国王,你可以吻我的脚面了。”
  他觉得很抱歉,他第一次在十六岁的禾远面前称呼他是自己的缪斯。
  “别岔开话题,这样看书太分心了。”
  禾远长出一口气:“我没办法看法文的东西,我没有学过法语。即便是再好的译文也不能完全表达出作者的意思,他们的每一句翻译都是有侧重的,但是我想了解他们全部的意思,我只能尽量看更多的版本。顺便一说,你选书的水平真好。”
  “其实其他两版翻译我只是买来收藏的。”罗晔老实交代道:“塑封都没有打开。”
  禾远说:“我替你打开了,可以吧?毕竟简装书收藏价值都一般。”
  “印刷的第一版第一次印刷,”罗晔苦笑道:“但如果是你的话,当然什么问题也没有。”
  “对不起,”禾远诚心诚意的说:“我不知道,对不起。”
  罗晔举起双手投降:“你就算剪了我的邮票我都不会生气的好么?乖乖看你的书去,我要赶稿子了,明天就是死线了,陈姐要杀我灭口的。”
  罗晔感叹禾远是生来的敏锐,对于语言的敏锐当然是可以后天习得的,但如果天生便有这样的细腻当然是可怕的。他想到自己,旁人说那一版好,便去看那一版,根本没有自己思索过。
  罗晔想起自己积灰的康德,认为自己的德语恐怕还可以拯救。
  但他必须先把稿子写完,免得陈姐剥了他的皮。
  但写着写着他又开始心酸了,他实在是怕了失忆和阿兹海默了,如果未来他也得了这种见鬼的病怎么办?如果连他都忘记了自己与禾远的过往,谁又能替他记得自己的缪斯呢?
  禾远接管慈善组织后
  一个素昧平生的调查记者的抱怨:“我受不了跟踪侯禾远了,他就是吃三顿饭的康德,如果世界上还有人比他更节俭,那么这种人只能在工资1000块以下的贫困家庭才能找到。
  每一顿饭他都在慈善机构的员工食堂吃,一次消费不超过三块钱,偶尔会吃泡面,但从未开过一瓶汽水或啤酒。
  是,说的对,他抽烟很凶,但是我就没见过他抽六块软包长白山以外的烟。至于上次有人说他贪污抽美国烟?我彻头彻尾地查过了才发现——那是别人敬的烟。
  他继承了作家罗晔先生的遗产与慈善组织,但他的生活水平却好像比曾经更差了。继承遗产前他一个月有6000的工资,现在都没有了,他好像铁了心不用罗晔先生的遗产一样。
  罗晔先生的ip至今都很火爆,而作为直接受益人,他把所有的钱都用在救济在家暴中受到伤害的孩子与女士了。
  据说他还准备去救济流浪猫,我的天啊,他难道想做一个圣人?
  是的,他得了病的父亲我也去查了,可是在继承罗先生的财产前,他便将房子变卖了维持父亲的生命了,至于他母亲,哎,他怎么会这么惨,同时摊上两个老人都得这样的病。他送去的康复医院也说是在继承罗先生的财产便付了全部的钱。
  得了阿兹海默的老人,哎,后期只靠子女是不行的,老人会忘记吃饭,有的严重了会忘记吞咽,听着就可怕得没法想。
  我再说一次,我做调查记者好些年,什么大贪特贪都见多了,见到这样一位真的觉得心都是暖的。
  听说他家也是家暴家庭,哎,好人啊,如果我调查的每一个都是这样的好人,那我就算写不出大新闻,吃不上饭丢了饭碗我也愿意。”
  罗晔的独栋别墅也留给了他,粉丝来信问有没有兴趣为罗先生建一个展馆,他也有这个心,但推开罗晔27岁后便再也没有装修过的卧室,掀开白色的防尘布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时,这个念头便打消了。
  他想:让我自私那么一次,就自私一次,怎么也要到我也死了再说吧。
  禾远在物是人非的卧室里甜蜜地睡着了,梦里罗晔是个演员,但不很出色,回家后喝酒,骂编剧骂导演,骂得非常有文采。
  接着他便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泪水把丝绸枕巾打湿了。
  医院的人给他打电话,说他父亲病危,一定要他回去。
  他便坐上公交车往医院去了,从车窗外看到清扫街面的老者吃力地将暴风雨摧折的枝干抬上卡车。浓浓的悲哀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想起尼采是怎么发疯的,那是一匹拉着沉重马车的老马,它的主人残忍地挥动手上的鞭子,目睹这一切的尼采发了疯,冲上去抱住了那可怜的马匹,失声痛哭:“我可怜的兄弟啊!”
  随后他便彻底地疯了。
  “到底是什么风把你吹向这悲惨的命运?是什么风把我们吹向这悲惨的命运?”
  医院中隐藏着巨大的无声的音乐。
  他以为他父亲死掉的时候他一滴眼泪也不会流,但他望着垂死的父亲时,禾远感到一种无力感,他的小腿在颤抖,就像小时候每一次他父亲随手抄起什么打他头之前的恐惧。
  但他父亲已经站不起来了,也不会抄起什么打他的头。
  他已经彻底的老了,很快就要腐朽下去了。
  禾远的身体却还是怕他,也如同恐惧父亲一般恐惧死亡。
  “爸爸,我来了。”
  “我对不起你孩子,你怎么活?怎么活?你什么都没有了。”
  他狠心说:“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禾远没告诉他自己可以继承罗晔的遗产,从来没有。
  “你什么都没有了,你怎么办?”父亲在疼痛中哭了起来,他无声地哭,张开嘴,要说什么,然后呼吸停止了。
  禾远想,的确,我什么也没有了。闻寄、罗晔,没人能陪我走到最后。
  但他左思右想,就算是同一个时空的情深伉俪都不能同生同死,那么这短暂的告别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既然知道我会永远爱着你,那么见或不见又有什么分别?
  在继承罗晔遗产后的某一天,禾远独自去罗晔带他去过的咖啡店买了一块点心蛋糕。小时候他顶爱吃,妈妈给他买的劣质蛋糕要吃,罗晔买个他的高级蛋糕也喜欢极了。但是他自己买来吃,便觉得索然无味。
  他望着窗子外川流不息的街道,忽然生出一种超脱感。
  禾远想了很多,却没去想闻寄与罗晔,而是比如,既然劳动是换取生活物资的方式,为什么体力劳动者付出了那么多的劳动与汗水却只能在底层挣扎?为什么劳动会分出高低贵贱?
  他口中的蛋糕甜过了便发涩了,他不再喜欢了,但是一条新的道路却向他开启了。
  我的感觉不再跟你们的感觉有任何的相同之处:我笑话处于我下方的云朵的黑暗和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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