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戏-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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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政今天没来吗?”他向四周看了看,瞥见烟灰缸里久未收拾的烟蒂。
“她这两天有事,请假了。”裴洵松了口气,说。
“那你最近的饭在哪儿吃?”许椋问。
“……总有地方的。”裴洵含糊应了过去。许椋总是对这些事很在意,大约是真把他当弟弟关心。这时候只能引开他的注意力——裴洵想起前些天宋宇真在闲聊中提起的事,立即说:“对了,你父亲的身体还好吗?”
“嗯?”许椋果然怔了怔。
“我是听别人说的——许叔叔不是住院了么?”裴洵问,“怎么,没有吗?”
裴洵在时,穷乡僻壤即是世外桃源;他一走了,青山绿水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周念又独自捱了快十天,才终于等来了《山鬼》杀青的日子。全剧组在小山城里足足闷了数月,自觉都快成了原始人,一个个都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回现代生活中去。临行前,依然是按惯例吃了散伙饭,剧组订了最好的餐馆——当然,是以小镇的标准而言——以犒劳大家一直以来的辛苦。
幸而回程在即,也没人在意饭菜的质量。众人只动了动筷子,就换上了酒杯,互相劝起了酒。之前《七度青春》杀青时,周念没什么要与人交际的愿望,这次却主动端起了酒杯,走向陈安如。
“这一次,真的学到了很多。”他认真地说,“多谢。”
“我也一样。”影后微笑着举杯在他杯壁上碰了一下,“小念前途无量。期待下一次合作。”
剧组的大家都在相对封闭的山区里一同过了几个月,情谊自然与先前都市剧的剧组不可同日而语。助理替他挡了几杯酒,相熟的朋友来劝时却是免不了 的。周念酒量一般,三杯后脸上已渐渐热了起来,只得讨饶:“不喝了,一会还要去机场。”
“今晚就走?这么急?”宋宇真挑起眉毛。附近没人在看他们这边,他低声问:“去找裴洵?”
“嗯。”周念笑了下,“不过他没接我的电话……可能还在忙。”
“他有什么可忙的。这个人,没事基本都宅在家里。”宋宇真说,“他平时也没怎么看手机,可能在画画吧。这样,我把他家钥匙给你?”
“……”周念皱起眉。
“……哎!别多想!我是以前在他家借住过几天。”宋宇真强调道,“真的,几天,就几天。”
他取下一把钥匙,丢进周念口袋:“一会我把地址发给你。看你这架势……之前没和他说?玩儿惊喜?”
周念抿着嘴角,只是笑,不说话了。
“周念。”宋宇真露出一个“没眼看”的表情,还想调笑几句,白桦却已在身后叫住了他。周念回身看去,白桦正向他走来,对他说:“回去看看邮箱。我给你发了一份剧本。”
“新作吗?”周念问。
“不是我的——是梁导的。是古装片,本子写得还不错。”白桦说,“主角很适合你。梁导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我就说了你。”
“哇哦。”宋宇真夸张地说,“我都嫉妒了。”
“……谢谢。”周念不知怎么说才好,深深地低头,“我……”
“应该的。”白桦点了点头。
在本国提到“梁导”,从来都只指一位导演。从离开餐厅到裴洵门前,几个小时里,周念像揣着宝藏,一路都没按下嘴角的笑意,只想马上到裴洵身边去,把所有的事都说给他听。他对这有莫名的笃定,知道那个人一定也会为他开心。
他转动了钥匙。
小白跑了出来,扑到他腿上。已经很晚了,厅内却没有开灯。月光透过落地窗,安静地铺展在大理石砖上,光亮如镜,却不见人影。
周念站在阶上,试探着问:“裴洵?”
没有回应。厅内空空荡荡,似乎能听见回声。周念一手抱着小白,在身后关上了门。他走向沙发,有人正蜷在一堆软垫中,眉头紧蹙着,却已睡着了。可能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仿佛水滴敲过叶片,裴洵的眼睫微微一颤。
小白悄无声息地跳下来,跑远了。周念在他身边半跪下来,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先前一路惦记的事,全都不再重要了。
“我回来了。”他小心地、轻轻地说。
第23章
裴洵在他进门时就醒了。他身上难受,头脑也不清楚,不愿睁开眼,只迷糊着问:“周念?”
“嗯。”周念紧张起来,“吵醒你了?”
“你怎么……不是明天吗?”裴洵仍闭着眼,眉尖忽然抽了一下,“嘶……”
他的身体弓起,手蓦地捂紧了腹部,五官都痛得一皱。周念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抓他的手——满是涔涔的冷汗。
“胃疼?”周念问。裴洵仍紧紧皱着眉,缓了会,才说:“没事,不用……”
这哪像是“没事”的 样子。“有药吗?”周念打断了他。
裴洵指了指一边的壁橱。周念跑过去,终于翻到了几盒没拆过的胃药。看样子是老毛病了,常用药都备得挺齐,估计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场景。他翻到盒底,看了眼保质期,还好,都在时限内。
杯子里的水早就冷了。他只得又烧了一壶,兑了点冷水温着。裴洵吃了药,眉间总算舒展了,很快又昏沉地睡了过去。
沙发上随意丢着不少软垫薄被,可想屋主人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周念拉过一床毯子,小心地盖在他身上,裴洵不耐地动了动,被角便立即掉下来。
周念叹了口气。在外边风度一丝不坠的人,独处时却是这副模样。他伸手拢好了毯边,将漏风的窗缝合好了,反身回来时,裴洵已又转了一次身,毛毯再次垂在地上。
“……”周念干脆在地上坐了下来。他又理了理毯子,将它在裴洵颈侧掩好,再用手肘压着。这次裴洵没再乱动,他紧紧闭着眼,眼睫安静地垂着,看上去乖极了。
“晚安。”周念看着这张睡颜,在心里说。
他在裴洵身边趴了一宿。翌日裴洵醒的很早,觉得身上有什么紧紧锢着,像被包成了茧。
他睁开眼,眼睫正擦过周念的指尖,才发现这人竟然就这么睡在了他旁边。昨日连夜赶回来,又没能好好休息,周念往日清朗的眉目间拧着点疲色,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裴洵静静看了他片刻,稍侧过身,想坐起来。他只轻轻一动,周念却立刻醒了。
他慢慢地眨了眨眼,想起昨天是什么状况,倏地回过神来。裴洵正含笑看着他:“不累么?”
周念身形颀长,缩在沙发边角里过了一夜,看着都替他觉得腰酸。闻言,周念没接话,先问他:“还难受吗?”
裴洵说:“小事。早就没关系了。”
他从小胃就不大好,加之饮食习惯差,成年后反而愈发严重。这些天按时准备三餐的家政阿姨回家了,对这些事就更不上心。只是没想到,昨天上午许椋才提醒过他,傍晚就被他一语中的,翻来覆去地疼了起来。
疼痛来时来势汹汹,去时仿佛能抽空人的力气,他倒也是习惯了,靠着沙发就睡了过去。若是周念没来,估计也能硬撑到今天。
看周念的样子,显然是不信他。他又去调了温水,将药送到他手边。裴洵往后缩了缩,试图蒙混过去:“真没事了……不用药。”
“乖。”周念皱了皱眉。
“……”
好新奇。裴洵愣了片刻,随即笑出了声。
周念就坐在一旁,双眼一瞬不瞬,监督着他将那两片药服下去。他锁着眉头,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在吃药的不是裴洵,而是他。他就维持着这副仿佛在思考什么严肃议题的表情,过了会,才说:“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啊。”
他说这话时,裴洵正就着他的手喝水,闻言险些呛着。他咳了两声,以为周念居然学会调戏他了:“你说什么?”
但周念是真的在深刻反省。他在想,如果他昨天没有提前回来,裴洵估计根本不会吃药;可能就会这么疼上一宿;可能还会落下点什么更严重的问题……他先前没看出来,这个人竟轻视自己到了这种程度,这可怎么办。
他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连看向裴洵的目光,都在不自觉间加了层忧患重重的滤镜:不过两周没见,他就觉得裴洵好像瘦了……
拜良好的家教所赐,他的作息一向规律,在娱乐圈中简直是楷模般的存在。跟他在一起时,裴洵也随着他起居饮食,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而胃病大多是长年落下的病根,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裴洵不知道在怎样糟蹋自己。
怎么办?总不能把这不省心的人打包随身带着吧——他倒是想。
裴洵后知后觉地看出,周念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计划。而这个计划,一定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周念的手还垂在他枕边。裴洵靠过去,咬住了他的指尖。
这一招很有效。周念立刻收了心,手指微一绷紧,下意识地想向后缩。裴洵按住了他的手腕,轻柔地吮吸着那段指节,舌尖舔过他的指腹。
他闭着眼,却知道周念的呼吸已经绞紧了——他的指尖正在轻轻颤抖。
他将那节手指含得更深了些。周念能感受到他温暖的口腔,和柔软的舌面。周念说:“……别这样。”
“那你想怎么样?嗯?”裴洵笑着。他伸出手去,抚向周念的下身:“十多天不见,都不想我么?”
当然想——手下的触感已直白地告诉了他。周念的脸蓦地滚烫起来,似乎快腾起了烟。他侧过脸,不让裴洵看见自己的窘态:“你要休息。”
裴洵低低笑着:“那就不用那里。”
他在周念掌心舔了一下。那人似乎僵住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扑到他身上,却是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了。周念把脸埋在薄毯间,闷闷地重复:“你要休息。”
这一句说得有气无力,显然不如之前坚决。周念搂着他,像棵缺水蔫掉的小草。不用看,都能感到他的沮丧。
裴洵没忍住,终于大笑出声。
他们最终只是并肩靠在了一起。周念坚持他需要好好休息,甚至试图将他打横抱起来,挪回卧室去。这项远大理想最终因为裴洵的不配合未能实践——他自觉还没脆弱到那份上。
即使近年来疏于调理,但裴洵的身体底子还不错,一夜过去后,除了脸上少了些血色,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他没什么精神,不想出门,也没什么想做的事,干脆倚在周念身边,陪他看剧本。
这副驯顺的样子实在难得一见,大约是病中才会有的情状。周念几乎只顾着看他了,过了半晌,才想起新片约的事。他在平板电脑上点了点,调出那份剧本。就像白桦说的那样,这次的是一部古装片,叫做《侠客行》。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影片题目引自李白诗作,故事背景也发生在唐代,描摹对象是汉唐以降的一类特定人群:“游侠”。编剧功底颇深,遣词造句自蕴风雅,很有些古风遗韵。不仅文风古雅,考据也颇为严谨,即使是周念这样自小就在故纸堆里长大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将文档拉到最末,找到了编剧的名字——果然是圈中赫赫有名的大家。
“要吊威亚么?”裴洵问。
周念“嗯”了一声。剧本里没有安排武侠小说里那样奇诡玄妙的功法招式,似乎也不需要光影特效之类,但必要的打斗场面是少不了的。为此,他可能不久后就要去进行相关训练。
“唔,”裴洵说,“听说会有些危险。”
他摇了摇头。现在剧组里的安全保障大多都做的不错,危险不至于,只是可能会比较辛苦。
当下穿越和修真题材盛行,他先前收到过不少古装剧组的邀约,质量却是良莠不齐,因此都婉拒了。在这一方面,他比自己以为的受家学影响更深。毕竟有那样一位父亲,他或多或少也带了些藏在骨子里的坚持,看不得拙劣的改编。先前听白桦说这部是梁导在筹拍的作品,即知本子内容一定不会差,但也没想到这样合乎心意。他一页页读下去,眼睛慢慢亮起来,心跳也愈加鼓噪。
大约就是这样吧,裴洵注视着他,想——所谓“沐浴在理想中的样子”。
周念自己不知道,沉在戏中的他是最好看的。只是看着,就仿佛能体会到他全心全意的爱与热忱。也这是这份不自知让他看起来更为动人,愈显得纯粹而珍贵,让人佩服,也让人歆羡,让人也想拥有这样的专注,或者,被他用这样专注的目光看着。
总有一天……裴洵心想,我要为他好好画一幅画。
剧本分量不多,没有像先前他接触过的剧本那样给出大量对角色心理的提示,给予了演员充分的发挥空间。而一旦投入戏中,周念便仿佛入定一般,一心只随着剧中人而变化,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近两个小时。裴洵枕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刚刚从剧本主角的情感中拔出,还带着些戏里的感慨和悲伤。而当他垂下头,看见裴洵的侧脸,种种情绪便如晚潮般褪去,余下满心的安稳宁静。周念知道裴洵有多容易醒,伸出手去,却不敢碰他的脸,只抓着他散下来的一绺碎发,微不可查地摩挲了片刻。
剧本已达到末页,剩下的就是相关职员安排。周念先看到了“史实指导”几个字,立即向后看,目光随即凝住了,定在原地。
他看着那两个字——分明是认识的,却像在忽然之间变成了意义不明的符号。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反应过来——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第24章
裴洵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忽然进入“同居”状态的。
在他原本的概念里,这件事离他的生活尚有千里之遥。即使在先前宋宇真借住的一段时间里,他也从未这样明显地意识到,原来这座房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而周念一来,这里却忽然“活”了。空荡荡的屋子里生出了人存在的气息,像三月里的风透过窗棂,吹散了沉滞十余年的郁积。
多年独居,他本以为自己不会习惯与另一个人分享空间,摩擦大约是少不了的——然而并没有;就像他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人能走到离他这样近的位置,他也不会允许这一切的发生——但这件事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