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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斗地主之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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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他的洁癖,断然不能接受在卧室里开餐,唐楷刚要说出去吃,孙自南就随口支使佣人:“去把通风打开。”又对唐楷说:“你吃你的,不够再让他们做,别客气。”
  他这会儿恢复了点精神,干躺着没意思,随手找了个电影解闷,脑子里想的却是方才那场乱糟糟的闹剧。
  他乍一见门外的唐楷时的确是被吓着了,现在回想起来,唐楷听全了后半场,应该不会对他有什么误会。但孙英设套蹭唐家名声是不争的事实,这点无论如何也难圆过去。唐楷就算顾念他的面子,不当场与孙家撕破脸,但事后唐振华知道这个消息,又该如何看待他、看待整个孙家?
  一荣俱荣很难,一损俱损可是太简单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遇到这种亲家都得掂量掂量,更别说唐楷这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
  “想什么呢?”一点温热揉上他的眉心,孙自南讶然抬眼,正对上唐楷的双眼。他的手顺着眉心滑落下来,在鼻尖上刮了一下:“又皱眉头。”
  “吃完了?”孙自南,“这么快。”
  唐楷诚实地说:“没你做的好吃。躺下,我刷个牙就来。”
  其实他俩的进度远不到可以同房入睡的程度,可看实际情况就知道,孙英没脸见他们,而孙自南这么长时间没出现,其他兄弟姐妹连上来问候一声的都没有,除了他,根本没有能陪护孙自南的人选。
  治病救人要紧,唐楷就是硬着头皮也得上。
  十点刚过,楼下宴会方才散场,他们俩已经并肩躺在大床上。照明灯都关了,只留了床头一盏小夜灯,朦胧轻纱似的灯光洒落在被子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本该有紧张、羞窘、压抑的慌乱与兴奋,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平静得像刚被佛光普照过。
  唐楷是担忧压倒了一切,孙自南是强行让自己心如止水。他翻了个身,面对唐楷,说:“睡不着。”
  唐楷如老僧入定:“闭目养神。”
  孙自南:“不行,我心里装着事,不说开了今晚都没法睡。”
  平躺的唐楷无声地叹了口气,翻过身来:“那你说吧。”
  他乍一松口,孙自南反而有点不知该从何说起,踌躇片刻,才说:“今晚的事……抱歉。”
  “嗯。”唐楷说,“我接受。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愿意谅解。”
  孙自南被噎住了。
  唐楷闭着眼道:“还有吗?继续。”
  孙自南:“不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唐楷反问:“那你在顾虑什么?”
  “出了这种事,”孙自南斟酌着说,“就算你不介意,你父母那边也……”
  “你爸这事办得不地道,但这跟你没有关系,你又没做错什么,”唐楷义正辞严地指出,“如果你非要拿这个说事,要求分手,我是不会答应的。”
  孙自南:“当初不是你说的‘有瑕疵的婚姻不能容忍’、‘人类的感情不能被当做工具’吗?”
  “这是两码事。”唐楷睁开眼睛,冲他飞了个委屈的眼风,对他的不善解人意表示强烈愤慨,“当初那么说,是因为不确定你是不是为了继承遗产才要跟我结婚。现在你都已经站在我这一边了,我干吗还要跟你分手?”
  孙自南都快被他说服了。
  “这个事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唐楷隔着被子拍拍他,“感情是你我的事,家长们的利益关系他们自己会处理的。再说了,我爸也不是那种会对亲家网开一面的人。暗箱操作的事情一旦被捅破就相当于烟消云散,你爸他短时间内不会再打我们家的主意了,你放心吧。”
  “但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孙自南说,“下次呢?下下次呢?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巧被你撞破吧?”
  世间利益无穷无尽,可感情总是会消磨殆尽的。
  到了热情枯竭的那一天,他们怎么办呢?
  唐楷仿佛被他问住了,很忧虑似地叹了口气:“说的也是……”
  轻软的空调被下,孙自南屏息静气,不由自主地收紧五指,掐住手心。
  温热的手掌却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背上,唐楷稍微使了点劲,就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了怀里。
  “那我就只能带你私奔,躲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唔,你负责在家做饭,我偷电瓶车养你。”


第17章 
  他说前两句的时候孙自南还挺感动的,听到最后面无表情,凉凉地说:“唐教授,你可真有出息啊。”
  这个语气是挺有威慑力的,不过缩在人家颈窝里说出来就很没有气势了。
  唐楷低笑道:“就你这个身板,跑都跑不快,我也不放心让你去偷电瓶啊。”
  孙自南:“去你的。”
  唐楷身上有沐浴过后仍残留的木香尾调,温暖干燥,这味道好像已经变成他的肌肤气息,给人以无言的安全感。
  在此之前孙自南从来没有想过要依赖某个人,他通常是被依赖的那一个。复杂的家庭关系和工作职位注定了他要独自承担生活,这是早就习以为常、乃至自然而然的事。
  可是唐楷的出现改变了他的运转规律,孙自南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从他身上知道什么叫男友力。
  抛去家世容貌等一切外在,唐楷最强大的力量其实在于让人愿意与他继续携手相伴而行,哪怕明知道前方并非一帆风顺的坦途。
  孙自南侧躺在床上,大床安稳柔软,可他却莫名有种缓缓向下沉陷的错觉。
  大概在他没有觉察之前,就已经沦陷于此,再也没有脱身的可能了。
  “好了,这回安心了?”唐楷伸手关了床头灯,刻意放轻了声音,低沉徐缓地说,“我在这儿陪着你,不怕,睡吧。”
  孙自南顺着他的话音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他睡得居然还可以,虽然第一次跟别人同床还是不习惯,但唐楷睡相很好,也没什么动静,其实不太打扰孙自南。而且他明显睡得很轻,孙自南半夜醒来一次,迷迷瞪瞪地想要翻身,结果刚一动弹,就被枕边人轻手轻脚地拨了回来。
  他起初没懂,在浓厚的睡意里思考了片刻,才蓦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常识:心脏不好的人睡觉时最好向右侧躺,以免压迫心脏。
  昏暗的卧室里,他难以描摹那人沉睡的轮廓,只能听见匀净的呼吸声如海潮,层层叠叠地打在耳畔。
  而夜色是如此温柔。
  第二天孙自南先醒,一看两人睡姿果然没有变化,但两床被子间分明的界限已融为一体。他的睡裤裤脚滑上去一截,露出来的光裸脚踝贴着唐楷的小腿,肌肤热度鲜明;再一抬头,恰好能看到他高挺陡直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
  孙自南有点说不清的窘迫,可能自己也没想到会“越界”,悄悄把腿收回被子里。
  孰料他一动,唐楷紧跟着就醒了,只是神智还不太清醒,下意识地一伸手,箍着腰把他圈回了自己怀里,睡意惺忪地问:“醒了?”
  孙自南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哽在胸口,拍拍他横在腰上的手臂:“来,让我下床。你再睡一会儿,时间还早。”
  唐楷看样子是真的困,让干什么干什么,乖乖挪开了手。孙自南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漱,等他收拾利索,推门出来,见唐楷拥着被子,顶着一脑袋乱毛,像个小孩子一样愣愣地坐在床上。
  他闻声望来,问孙自南:“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话在这个场景下问出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孙自南养好了精神,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倚着门框回道:“早,没有不舒服。你昨晚伺候得挺好。”
  唐楷:“……”
  一大早晨开黄腔,这人还能不能好了。
  “谢谢,”他面无表情地说,“你也很棒。”
  说完两人双双扭头,笑了半天。
  孙自南过去捏了捏他的脸,把唐楷睡乱的头发拨开。一边催他去洗漱,一边暗自心想粉红滤镜戴久了真的摘不下来,他居然觉得唐楷这副小受气包的样子还挺可爱。
  两人不到八点就离开了孙家,唐楷开车送他去医院做检查,因为不知道具体有什么检查项目,只好不吃早饭保持空腹。孙自南怕唐楷低血糖,让他路上随便买点吃的垫饥,唐楷同志却很有朴素的同甘共苦精神,坚持要等他做完检查一起。
  好在私立医院出结果快。心电图和彩超显示不是心脏的问题,胸片亦没有病变异常,最后医生给看诊时才从既往病史上找到了一个可能性:孙自南从小身体弱,得过支气管炎和肺炎,肺功能没发育好,再加上他运动量小,心肺储备功能不行,情绪又受到剧烈刺激,猛一激动就喘不上气了。
  总而言之,没什么大病,就是先天不足,后天缺乏锻炼,外加碰到特殊情况,才会有昨天突发的症状。
  这下唐楷悬着的心总算平稳的落回了肚子里。孙自南谢过医生,从医院出来后干脆翘了半天班,为了抚慰唐教授受惊的小心灵,大手一挥带他去喝早茶了。
  下午孙自南回公司,唐楷回学校,抽空给他爸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昨晚的翻车事故。唐振华是老江湖,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见,胸有成竹地表示他会处理,顺便还关怀了一下“儿媳妇”。
  在听完唐楷客观科学、毫不夸张的描述之后,他啧啧感叹:“小孙是个好孩子,拎得清。你多开导开导人家,不是什么大事,让他别往心里去。”
  又说:“记得去医院做个检查。气昏过去一边吐血一边呼唤你的名字这种情节连电视剧都不演了。我怀疑你烧坏了脑子,早发现早治疗,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唐楷:“……”
  来办公室交报告的博士生隔着门板感受到一股腾腾杀气冲天而起,吓得赶紧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握紧手中佛珠,默默祈祷他编的那两行数据千万不要被老板发现。
  傍晚下班,唐楷拒绝了孙自南来接他的提议,自己开车回去。孙自南比他早到家,唐楷进门时他正在厨房做饭。
  “不是说了让你休息吗?你放下,我来。”唐楷丢下电脑包就要进厨房,孙自南回身拿锅铲指着他:“做个饭而已,累不死我。出去,洗手了吗就往厨房蹿?”
  唐教授就像个被嫌弃的小媳妇,委委屈屈地洗手去了。
  孙自南将锅里炒好的香菇和虾仁浇在焯过水摆盘的青菜上,翡翠艳红,热气蒸腾,十分可人。旁边锅里的糖醋小排刚好收汁,盛进另一个盘子里,俩菜齐全。他今晚懒得做汤,于是又额外蒸了两盅鸡蛋羹。
  夏天做菜,多以酸甜开胃、清爽不油为首选。反正在唐楷嘴里就没有不好吃的菜,孙自南只好自我评价,觉得还算满意。他夹起一颗摆边的青菜,放进唐楷碗里:“知道这是什么吗?”
  “油菜?”唐楷仔细观察,又感觉它跟平常见到油菜不太一样,叶柄肥厚,根部膨大,像个小圆锤,“油菜的变异品种?”
  孙自南说:“跟你是本家呢,这个叫小棠菜。”
  唐楷误以为他说的是“糖菜”,还有点不信:“为什么叫糖菜,它又不甜。”
  孙自南:“噗哈哈哈……”
  唐楷一头雾水:“嗯?笑什么?”
  “是,它不甜,”孙自南笑得筷子尖都在抖,“你才甜。”
  在他的笑声中,唐楷十分可疑的脸红了。
  “你庄重一点,”他一本正经地说,“不要因为得到了我就得意忘形。快,好好吃饭。”
  孙自南差点笑呛了。
  吃过晚饭,唐楷主动将碗筷收进洗碗机,孙自南则在厨房当当当切菜剁馅,唐楷好奇宝宝似地凑过来:“你要做什么?”
  孙自南:“蒸两笼小包子,换换口味。每天早上都吃吐司煎蛋不会腻吗?”
  唐楷对孙自南的景仰之情顿时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你还会蒸包子?”
  孙自南吹牛皮不打草稿,张口就来:“不瞒你说,红案白案、八大菜系、中餐西餐、面包甜点,我全职业精通。”
  唐楷深信不疑,啪啪啪给他鼓掌:“好厉害!”
  “咳,”孙自南没想到这傻孩子当真了,赶紧转移话题,“说起来你也在国外待过挺长一段时间,怎么没学着自己做饭?”
  “尝试过,”唐楷诚实地说,“但他们以为我在做小型核反应堆,不允许我进厨房。”
  “……行吧。”
  孙自南被科研人才唐教授深深地折服了。
  其实他之前就隐约有点感觉,唐楷可能是吃食堂吃多了,经常在菜色搭配上提出非同一般的见解。日本豆腐炖鸡这种都算轻微的,他有时候甚至会问红薯可不可以跟青笋一起炒,或者用海带炖南瓜行不行。
  “你呢?”唐楷问,“你也是在国外学会了做饭?”
  孙自南:“嗯。”
  “为什么?”
  “什么?”
  唐楷想了想,委婉地说:“我一直以为,你不用在这种日常琐事上分心。”
  像孙自南这种豪门少爷,从小被人伺候到大,想要什么厨师没有,他也不是特别重口腹之欲的人,犯得着自己亲自下厨房吗?
  孙自南听懂了他的意思,并不觉得冒犯,只是往事历历浮现,让他叹了一口气:“也不是我特意学的……那时候大概是闲着没事干吧。”
  他还没满十八就被孙英送到了国外,在他乡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待步入成年阶段,身边的同龄人都在追逐人生理想往前走,只有他浑浑噩噩,既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立身,也不知道未来将要去往何处。
  孙自南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个提线木偶,举动由人,他甚至没有反抗的资格,更无从掌控自己的生活。
  在团团围绕的迷茫和焦虑之中,他无处排解,把自己生生逼出了抑郁症。好在孙自南还有常识,而且比较警醒,发觉自己屡屡有轻生的念头,立刻去看了心理医生。药物治疗和情绪疏导双管齐下,大约煎熬了两年,他才慢慢找到自我解脱的出口。
  下厨是他在饱受困扰时,为了缓解焦虑培养出的爱好。世事难料,身不由己,但油盐酱醋,火候温度,这些起码都是他能控制的东西。
  当他逐渐掌握技巧、做菜不再失手之后,也慢慢找回了对人生的控制感,终于能够理解、接受、并且坦然面对这个他永远无法全盘掌控的世界。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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