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妄-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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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还挨个回复过去,轮到冯究望,他停了停,最终还是十分官方地回应道:'你也一样,新年快乐。'
饺子煮熟了往桌上一摆,热气瞬间扑面而来,俞父戴上自己的老花镜,拿着小碟倒了点醋,刚要沾个饺子吃。
俞母在旁边道:“就光顾着自己吃,也不知道给儿子夹。”
俞还说:“我自己夹就行,爸爸你吃你的。”说着给俞父夹了个饺子。
俞父:“看看儿子再看看你。”
俞母:“我怎么啦?饺子是不是我煮的,有本事你别吃。”
俞还知道这两个人又要拌嘴,连忙埋头塞了个饺子在嘴里,含着热腾腾的肉馅含糊不清地阻止道:“行啦,先吃饺子,一会儿凉了……”
相比起俞家这边的热闹,冯究望那边就显得冷清许多。
冯老爷子这几年大病小病不断,躺在床上起不来,冯奶奶牙口也不好,吃点什么都爱饱。
两个老人都早早睡下了,只剩下冯琛和陈芳梅还在客厅里坐着,冯玥本来说要守岁,十一点就困得直磕头,最后还是回屋睡觉了。
冯究望从房间里出来,看那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椅子上,电视开着谁都没去看。
冯究望问:“你们在这儿耗着干什么,不去睡觉吗?”
冯琛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出来?”
冯究望也不跟他生气,“出来上厕所。”
冯琛更重地哼一声。
等到冯究望从洗手间出来,他又冷冰冰道:“站住。”
冯究望本来没打算搭理,冯琛却往桌子上推出两个红包。
陈芳梅帮衬着说了一句:“收了吧,你爸给你和妹妹准备的。”
冯究望说:“不要。”
陈芳梅刚张口,冯琛已经在说了,“不要拉倒!有种生活费你也别让我打给你!”
陈芳梅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冯究望直接把房间的门关上了,打开手机发现俞还回的消息。
俞还:'你也一样,新年快乐。'
只不过隔了几分钟又发来一条。
俞还:'在吃饺子。'
点开还有一盘饺子的图片,皮薄的能隐约看到里面的肉馅,一个个晶莹剔透。
冯究望在手机上点几下回:'我饿了。'
俞还回得很快:'你没吃饭吗?'
冯究望:'晚上吃了,但现在是第二天,老师故意的。'
俞还无辜:'我没有啊,你家里没有饭了吗?'
冯究望:'没有。'
俞还:'那怎么办?'
冯究望勾起嘴角:'现在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俞还:'?'
结果电话打过来,俞还还是接了。
他已经洗完漱躺在床上,呼吸间有清爽的牙膏味,枕上是淡的洗衣液的香。
“俞还,饺子好吃吗?”冯究望还是想叫俞还什么就叫什么,至今为止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叫法。
俞还纠结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纠正他,怕冯究望又挖坑给自己跳。
没有得到及时的回答,冯究望又问:“饺子好不好吃?”
“好吃。”俞还声音里带了真心实意的愉悦。
冯究望在那边低低笑起来。
俞还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一缩。
“你笑什么?”
“老师好可爱。”
那边没声了。
过了十几秒才有声音:“不能这么说,我比你大。”
“可爱也要分年龄吗?”
“是你年纪比我小,不能这么说我!”
“就要说。”
俞还又不说话了。
冯究望把手机摆在桌上开了免提,“俞还,你那边有放烟花的吗?”
“零点的时候有很多。”
“你出去看了?”
“没有,站在阳台看的。”
天空是无尽的漆黑,烟火炸开在眼前,明明是五颜六色,最后停留在视野的却只剩下一道白。
新年永远是孤寂又热闹。
“烟花好看吗?”冯究望问。
俞还迟疑一下:“就是和平时一样的烟花啊有什么好不好看……你那边在干嘛?”
从刚才开始冯究望的声音就忽大忽小的,期间还有其他响动。
“脱衣服。”
“……”
“怎么了?”
“脱衣服就不要给我打电话!”
“为什么?是老师先给我发食物照片勾引我的。”
“……不要乱用词。”
“勾引我的胃。”
“现在补救也晚了,我挂电话了,你慢慢脱衣服。”
“俞还,不许挂电话。”
声音又近了,很近,几乎让俞还产生错觉——是贴在他耳边讲的。
执拗到一定地步反而会令人心软,一想到他是饿肚子的小朋友也就不觉得他霸道又缠人了。
俞还用上哄小孩的语气:“已经很晚了,你明天不早起出去拜年吗?”
冯究望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床边,把手机拿在手里。床头灯是暖橙色,温柔包裹他的侧脸。
“嗯,但我还想多听你说几句话。”
俞还那边又一次没了声音。
冯究望耐心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闷闷响起:“我真的要挂电话了。”
冯究望知道他是缩进了被子里,说不定还裹成一团。
两人之间有隐秘又芬芳的氛围,熟透的草莓都是娇艳欲滴的红颜色。
冯究望眼里流露出狡黠的笑意。男孩子的恶作剧是如此让人心动,裹着柔和的灯光与月色,声音慢慢传进俞还的耳朵里。
“假期还有半个月,我会好好想你。”
第54章 明显
过年这段日子冯究望难得配合,跟着冯琛和陈芳梅去了各个亲戚家拜年,酒席饭局都去了,也没有明显的冷脸。
年初六,冯琛出门,家里来了位不算陌生的客人。
楚夏怡站在门外面,头发又长了些,新烫了卷儿弯弯铺在身后。陈芳梅一开门见到是她,连忙往屋里招呼:“究望啊,夏怡来了!”
“哎阿姨不用……我今儿来就是拜个年,我爸妈让我来的,您别叫他,我就送个东西,马上回去。”
“你和究望都是一个学校的,你俩肯定有话聊,你别走,阿姨给你沏点果茶喝,外面这么冷该暖暖身子。”陈芳梅说着就把楚夏怡拉进屋。
那边冯究望从屋里开门出来,“夏姨又是谁?”
这些天里见了太多凭空冒出的长辈,他以为又是哪个不认识的亲戚。
楚夏怡:“……”
陈芳梅只能当没听见,朝楚夏怡尴尬地笑笑,“你坐,阿姨去给你俩泡茶。”
“真不用了我就呆一会儿,我一会儿还有事……”
楚夏怡话没说完陈芳梅已经走出客厅。
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冯究望看到人就知道自己理解错了。
楚夏怡见人都走了,撇撇嘴自己坐到沙发上,“这次真不是我想留。”
“知道。”冯究望弯弯嘴角又很快放下,“装的挺好。”
“少讽刺我了,你不也是一样?明明不喜欢你这个后妈,不还是跟她回了娘家,我听我妈说了,你这些天串亲戚,表现的可乖可乖啦。”
楚夏怡也摆出一副笑脸,声音也假得要死。
这番话自然有夸大的成分,冯究望去走亲戚充其量是当个背景板,根本没有什么其他表现。
冯究望的目光移到她身上,停留了大概两三秒,和从前一样,令人不舒服的打量。
他的沉默远比那些带刺的话要来得可怕。
楚夏怡收敛了笑容,把脑袋撇向一边。
她捉摸不透冯究望的心思,更害怕他笑容底下掩藏着的冷漠和嘲讽。
她要为此颤栗。
过了一会儿见陈芳梅还不来,她就知道那女人在给他俩创造说话的机会。
这是一件十分多余的事。
楚夏怡只好没话找话:“你和你爸和好了?”
冯究望:“没有。”
楚夏怡挑挑眉:“那你干嘛突然这么听话,我妈跟我说你去了那女的她家,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愿意去吗,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都没想。”冯究望缓慢地眨眼,像俞还常常做的那样,只是他的更刻意,“因为答应了老师要安静不闹事,过年不想惹麻烦。”他不想和冯琛吵,挥霍不必要的精力。
楚夏怡立刻意识到冯究望口中的“老师”是谁,表情变得微妙一些,“你是说俞老师?”
冯究望没回应。
楚夏怡知道他对那个老师的态度不一样,却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
“……你真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她和她那个女儿今后可是要分你家产的。”
冯究望还是没有说话。
气氛凝固成一团,楚夏怡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她太自以为是了,还以为冯究望和从前一样。
女孩咬住下唇的一块肉,强迫自己不要再开口,疼痛能带给她短暂的冷静。
他们有很久没有联系,前段时间的偶遇让她放松了警惕,忘记自己和冯究望从来不是可以坦诚相待的人。
他们之所以会混在一块,是因为过的一样混沌,要在颓靡闪烁的灯光中麻痹自己,借酒精和热度坠落在无数个冷热交替的日夜。
可是现在冯究望不需要了。
他开始规律的上课下课,做学校里大部分学生会做的事,听课、记笔记,在某个周末的上午去图书馆,甚至听别人说,他还去辅导员那里补习英语。
楚夏怡忽然觉得全身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尽管冯究望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她还是觉得他看过来的眼神会是带着轻蔑和不屑的。
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刚从沙发上坐起来,陈芳梅就端着两杯果茶出来了,茶杯放在精致的瓷盘里,散发着甜的腻人的香气。
楚夏怡记得冯究望不喜欢,像挑食的小孩一样不喜欢吃水果,也不爱她身上的香水味道。
她是知道的。
一直知道却假装不知道。
“瞧我这笨手笨脚的,邢姨明天才来上班,茶是阿姨自己沏的,沏的不好,你俩就将就一下……”
冯究望适时开口:“陈姨,她说她还有事要先走。”
客厅里静了一秒,陈芳梅说:“不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再出去?那也行,究望你把夏怡送出去,咱家那个走廊路滑……”
楚夏怡一直不喜欢这个女人。
陈芳梅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是个人都明白她是什么心思。她怕冯琛父子俩,她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为了一个男人生了个女儿就觉得自己抬不起头,没有比她更懦弱更无能的女人。
楚夏怡拼命告诉自己,她绝不会成为这样的人,绝对不会。
可是她家里也未必好到哪里去,甚至更加糟糕——三个女儿一个男孩,任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就算是做女孩也是最不被重视的那一个。
她明白,冯究望肯定也明白。
但他从来不说。旁人越是沉默,她越觉得抬不起头来,因此她要浑身带刺,她要对谁都好也对谁都不好。
她会好好爱自己,只有她最爱自己。
从玄关走出去,楚夏怡说:“你不用送我。”
“我出去买东西,不和你一道。”
楚夏怡低下头快走两步,冯究望果然没跟上来。
然后她又放慢步子,长发落在脸颊两侧,影子照在地面留下一道漂亮的剪影。
楚夏怡:“你变了挺多。”
冯究望随意回道:“发型变了。”
楚夏怡:“……”
“不是,我认真的。我之前一直觉得你就是个小孩,知道你不爱听,但是是真的,冯究望,我没见过比你更恶劣更幼稚的人了……无论什么事,你都不放在心上。”
像小孩子一样,记不住别人的好也记不住别人的坏。
“但是现在我听卫洋说,你都不怎么旷课,还天天往自习室跑……这样挺好的,我想应该是俞老师的功劳吧。”
楚夏怡把自己说的不自在,她向来不是会说好话的人,
从前她还勉强可以把冯究望划分在同一个阵营里,现在却不能了。
他们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只是少年的沉默让她产生错觉,让她误以为他和她一样都觉得生活糟糕透顶未来模糊不清。
可他曾经站在黄昏的分叉口,态度强硬地拽着一个女孩走出一片将至的阴影。
尽管迎来的是无尽的沉默。
尽管无人救他于沉默。
冯究望垂下眼思忖片刻:“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也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想说你是不是走岔路了,你家搬家走左边了?”
楚夏怡当然知道自己跟着冯究望走了另外一条路,她只是想把话说完。
她从前怕极了冯究望的眼神,冷漠又机械地记录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就连极少数流露出的笑脸也是假装的。
现在她仍然怕,怕的是他眼里映照出的自己。
在冯究望的眼里她好像变成某种丑陋的昆虫,拥有美丽的花纹颜色却永远用最虚假的拟态示人。
“我有点羡慕你又嫉妒你。”楚夏怡扯开嘴角笑笑,眼泪滚烫地落下来,她匆忙低下头,“我也想遇见一个能让我这么听话的人,但是我一定遇不到。”
她不具备冯究望的勇气,没有孤注一掷的胆量,更不能像冯究望那样,舍弃自己所拥有的去换取自己想得到的。
她是怯懦自私的大多数人。
“我想你应该不在意,但还是想提醒你一下……太明显了。”楚夏怡撇开头,擦掉自己的眼泪,“你喜欢俞老师喜欢的太明显了,会给他带来麻烦的,不然你稍微收敛一点?”
冯究望这才看向她。
“你自己可能意识不到吧,提到他的时候你的语调都有变化。俞老师可真倒霉啊,被你这么一个倒霉玩意儿喜欢上。”
冯究望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话却被楚夏怡打断了。
“我不会和任何人说。”
寒冷的冬日,女孩含着水汽的双眸动人地闪耀着,随即自嘲地笑笑。
“毕竟我最擅长沉默了。”
她会沉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她二十一年人生里做过最轻松的选择。
第55章 勇气
年后日子忽然变得快起来,俞还和戚诗简单的见过面,去看了一场电影,期间被冯究望在微信里各种问东问西,一个个问题蹦豆一样弹出来,最后还说:'我和老师还没一起看过电影。'
知道冯究望是在故意讨好处,俞还盯着那行字沉默。
电影散场后戚诗问:“记得开场那段演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