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攻]养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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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进了屋子,一捋他的板寸,灰尘纷纷扬扬落下来,“我操,老七你看看你住的啥破地方,哥都快成出土文物了!”
方牧撩了撩眼皮,回道,“别趁机抬高自己的价值了好吗?”
老五挖挖耳孔,全不把方牧的讽刺听在耳里,撸了把小孩儿的脑袋,一唱三叹道,“哎哟,我可怜的小侄子哟,瞧你叔把你虐待成啥样了,来,看你孙叔叔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一边说,一边从黑色公文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包八宝糖要塞到小孩儿手里。
方措不动,两只手背在身后,眼睛望向方牧。
方牧挥挥手,“拿着边儿玩去。”
方措这才沉默地接过,也不吃,依旧走到阳台,坐在板凳上兢兢业业地洗袜子。
老五瞧着,神色复杂——他是想起自己姐姐的儿子,他的外甥,也就跟方措差不多大吧,哪次见着他不把他的家底掏干净了。上周末,他回家吃饭,那小兔崽子见了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舅舅,你好”,第二句话就是“下个月是我生日,我想要一台新的PSP”。
老五顶着一张思想者的脸进了房间,忧愁地问方牧:“你准备怎么办啊?”
方牧不明所以,“什么怎么办啊?”
老五朝阳台努了努嘴,“这小崽子,你真准备养啊?”
方牧不假思索地点头,“养啊。”
老五一脸你脑子被水泥塞住了的表情,“你就逗我玩儿吧,你知道怎么养孩子吗?你以为就给口饭吃,给块地儿睡就行了,你这是从大街上捡了条野狗吧?咱远的不说,就说现在,这小崽子有六岁了吧,是不是该上学了,这你想过没有?”
方牧一愣,他自己日子过得没成算,有一天算一天的,完全没想过这些,被老五这么一提醒,顿时有点儿噎住了。老五继续痛心疾首地给他摆事实讲道理,“你晓得我那外甥,当年上个幼儿园,全家动员,他姥姥姥爷爷爷奶奶,连我都给差使个团团转,最后好歹给弄进光华,每学期光学费就是两三万,这小兔崽子还不乐意,天天给我嚎丧……”
方牧不以为意,老五那外甥他没见过,但也知道那是两家的凤凰蛋,可着劲儿的当小祖宗来供的。小崽子能跟他一样吗?这就叫同人不同命,没得比的。打断老五更年期妇女似的喋喋不休,方牧转移了话题,“你今天来干嘛的?”
老五这才想起了正事,整肃了脸上的表情,说:“老七,你回来也有段时间了,你看你这样成天混在蓝房子那边也不是个事儿啊,现在还带个孩子,总得给树立个正面点儿的形象吧。哥哥这段时间从南面弄了点儿货,倒腾倒腾,也能小赚一笔。这样,你过来跟我一块儿干,咱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方牧没言语,一向冷硬的心热了一下,他知道老五这是看不下去他这成天游手好闲的颓废样儿,就怕他一不小心误入歧途呢。虽知道老五是好意,但方牧的脾气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压根不领情,挥挥手,不耐烦地说:“行了,我心里有数,你瞎操什么心!”
方牧虽然嘴上不当一回事,倒是把老五的话听进去了。方措虽然长得还没人家五岁的小女娃子大,但确实已经七岁了,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榜样,还真怕把小崽子养成个五毒俱全,再说,成天上哪儿都得在裤腰带上栓着这么个拖油瓶,方牧自己也烦。这几天方牧将小崽子留在屋里,自己出去打听上学的事儿。
小学报名的时间已经过了,再一星期都要开学了,再加上方措的户口问题,方牧跑了好几天,托了几方关系,总算将一切都办妥了。方牧从外面回来,给小崽子买了可乐炸鸡,一摇三晃地上了公寓楼,打开门,就见小崽子背对着他,宛若惊弓之鸟般从地上跳起来,一脸惊恐地回头看他。
☆、第三章
方牧的目光由小孩儿脸上缓缓往下移动,落到他的脚边——那是一只小奶狗,也就方牧的巴掌大,团成一团,舔着碟子里的牛奶。方措的神情显得很紧张,无意识地咬着嘴唇。
方牧视而不见,将可乐炸鸡放到茶几上,自己没骨头似的陷进沙发里,垂着眼睛用脚拨了拨小奶狗。小奶狗翻了个身,发出呜呜的细弱的叫声,方牧漫不经心地开口,“哪儿来的狗?”
方措抿了抿嘴,说:“自己跑来的。”
狗确实是自己跑来的,这天方牧照常出去,留下方措一个人看家。方措看完了动画片,跑到阳台踮着脚往下看,看方牧是不是回来了。楼下尘土漫天,工地里的噪音震耳欲聋,没有看到熟悉的车子的影子,方措有点失望,重新坐回电视机前,就听见呜呜咽咽的声音。
小崽子警惕心重,确定声音是从门那边传来的,脸贴着门听了好一会儿,又趴在地上往门缝里瞧,这么一看,就看见了一个棕色的团子。
大约是被人丢掉的小狗,也不知怎么回事竟钻到方牧家的门缝里来了。
方措不是普通的小孩,没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确定没危险后,他开了门,用脚将小狗拨得远了点儿。那小狗出生没多久,连路也不大会走,被踢走了,也只会蜷成一团,呜呜咽咽地叫,那声音细弱得可怜。方措看了会儿那没丝毫自保能力的小东西,嘭的关上了门。
中午方牧没回来,方措吃了面包和香肠。当然,通通都只吃了一半,剩下的按照以往的惯例,藏进了背包里,看着背包里的食物越来越满,他有一种从心底涌出来的满足感和安全感。没想到出来就看见那只狗东西已经登堂入室了。
也不知道这狗东西怎么想的,似乎是死皮赖脸地赖定了这里,竟又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可怜兮兮地蜷缩在方牧的臭鞋子边。方措默默无言地注视了它很久,蹲下身,伸手小心地探了探小狗的下巴。那小东西耸耸鼻子,粉红色的小舌温顺而讨好地舔舔他的手指,乌亮的眸子湿漉漉的,如此弱小的生命。
年幼的方措不知怎么觉得自己跟这只被人遗弃的狗东西有着一种隐秘的情感联系。就这么一恍神,狗东西就留了下来。
方牧听方措那么说,先是嗤了一声,然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招招手,将小孩儿叫到自己身边,温声问:“想养么?”
方措错愕地看了方牧一眼,那小眼神,充满警惕和怀疑,然后本能地摇了摇头。
方牧笑得越加和蔼可亲,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要么?”
在方牧几乎称得上温柔的笑容中,方措的心剧烈地挣扎着,然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方牧脸上的笑容就像面具似的倏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冷酷与讥诮的神色,捏住小孩儿的脸,似笑非笑道,“连自己也养不活,还想养这种又脆弱又无用的玩意儿,你是在跟我说笑吗?”
方措最讨厌方牧的这种冷嘲热讽,脸涨得通红,死死盯着那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神情悲愤。
方牧嘻嘻一笑,放开小孩儿,弯腰抓起小奶狗颈部的皮毛,那软弱温热的触感让方牧嫌恶地皱起了眉,他对人都没耐心,何况对畜生?看也不看地将他丢进小孩儿怀里,冷酷道,“丢了。”
方措抱着小狗,直直地站在原地,跟一杆笔直的标枪似的,随时准备射出去,绷着一张小脸,鼻翼翕动,就在方牧以为他会爆发的时候,小孩儿一声不吭地出门了。
夜色已经降临了,不远处的工地亮起了亮白的灯,照得黑夜如同白昼。方措将狗放在了楼下的露天垃圾场边,看着他那丁点大的狗东西,神情冷漠。这狗东西还不知道自己被再次遗弃了呢,谁让他这么没眼色呢,非上赶着碰上了冷心冷肠的方牧,但凡是其他稍微有点人性的,多少也能给口冷饭吃呢。
方措定定地站在垃圾场边,工地的灯光将他的影子孤孤单单地拖在地上。但他并没有站多久,转身进了公寓楼。一进门,就看见他那无良的监护人已经吃开了,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球赛,喝着啤酒,吃着炸鸡,看见他回来,先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他的表情,然后扔给他一个鸡腿,随口提起,“过两天去上学。”
方措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只管专心啃鸡腿。方牧瞧着他凶残的吃相,忽然觉得,这小崽子身上有一种杂草一样顽强的向上的生命力,甚至是一种蛮横的霸道的占有欲,只要给他一点条件,他就能抓住机会飞快地扩张。
对于上学这件事,方措并不抵触。他知道上学是怎么回事儿,上学就是学知识,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但他觉得,方牧可能压根就想不到这些,方牧之所以会送他去学校,纯粹就是觉得他烦了。这个想法让他有点儿难受,他极力做到不给方牧添任何麻烦,甚至努力地表现自己的“有用”,但这个男人依旧难得对他露出一个笑脸,他实在太难讨好了。
方牧一个大男人,体会不到小孩那种别扭婉曲的心思,反正整个家就是他的一言堂,小崽子没有说不的权利。
开学那天,方牧起了个大早,领着拾掇干净的方措去上学。学校不远,就在菜市场对面,不到八点,校门口熙熙攘攘的全是学生和家长,九月明媚靓丽的阳光下,蓬勃的朝气扑面而来,映衬得方牧越发觉得自己像是一棵阴沟里的植物,他低头看看方措,听着一旁学生家长的殷殷嘱托,想了半天也没憋出半句鼓励的话,只好将小孩儿往里推了推,干巴巴地说:“进去吧。”
方措背着崭新书包,书包里有新本子、新文具盒和削好的铅笔,一眼看过去,他与周围的小孩没有任何区别。他往里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方牧已经转身离开了,并没有像其他家长那样站在校门口,殷殷地望着自己的孩子。
方牧没想到上学第一天,小崽子还给了他一个大“惊喜”。他惦记着小孩头天上学,下午四点左右去学校接人。结果扑了空,小崽子自己回去了。
方牧只得转头回家,一回来就看见自家小崽子从公寓楼里出来,手里拿着半块板砖,一双眼睛乌溜溜阴沉沉,气势汹汹地朝着在场的另两个半大小孩,那种一往无前的凶狠气势一时将方牧震住了,那真是活脱脱的一只小狼崽子。
方牧看清楚了,另两个孩子,一个是开早餐铺子夫妇的那胖儿子,小胖子成日里招猫逗狗,小炮弹似的在楼道里冲上冲下,整栋老龄化的楼被他震得颤颤巍巍,经常听见他妈骂他,换来他尖着嗓子嚎丧。另一个也是住在附近的孩子,是小胖子的玩伴,两人牵着一条小奶狗在空地里呼来喝去地奔跑,无知而幸福着。
那狗崽子连走路都不利索,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现在被小胖子拖着,浑身滚满了尘土,呜呜咽咽地叫,小胖子却只管开心地大笑。
方措拎着半块砖头,沉默地堵住了小胖子的去路,他什么话也不说,但那种要拼命的凶狠劲儿就是只看一个背影也能够感受到。小胖子和他的玩伴愣住了,两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忐忑而畏缩,忽然丢下小狗一哄而散。
方措等两人彻底跑不见了,才扔了砖头,解开系在小东西脖子上的绳子,站起身,用脚轻轻拨了拨。小东西不知是否受了伤,团成一团,发出细弱的叫声。方措低着头看了一会儿,就在方牧以为他会因为同情将它抱回家的时候,他扭头走了。
方牧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等方措上了楼,他走过去,轻轻松松地拎起那狗东西,莫名地笑了一下,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上了楼。
方措没钥匙,进不了门,正坐在门口,膝盖上放一本今天刚发下的课本,看得认认真真专心致志。
方牧将小狗扔给他,拿钥匙开了门。
方措吓了一跳,手里抱着软若无骨的狗崽子,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巴巴地跟着方牧进了门,眼珠子紧跟着方牧而动,想问,又不敢问。
方牧打开冰箱,开了一罐啤酒,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一小半,回头瞧见小尾巴似的跟着自己的方措,笑了。但这笑也只是昙花一现,方牧迅速地板下了脸,拿啤酒罐冰了下他的额头,道,“这小畜生以后就归你了。”
方措被冰得缩了一下脖子,听见方牧这么说,第一反应竟不是高兴,而是怀疑。
方牧坐到沙发上,抬头看见小孩儿的表情,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怎么,高兴傻了,记住,以后你就跟这畜生同等级,就是我方牧养的一条狗,来,先汪一声听听。”
小孩儿抱着小狗,脸涨得通红,悲愤莫名。这表情彻底娱乐了没心没肺的男人,他拍着沙发笑得畅快,好像积年的阴郁都消散不见,飞扬的眉眼全部舒展开来,显得懒散又桀骜不驯。眼看着小孩那点可怜的自尊就要分崩离析,眼里积蓄起泪水,方牧的笑收住了,又变成一惯的讥讽和冷酷,“是男人就不要掉眼泪,丢人!”
这话刚一出口,就像导火索,小孩儿哇的一声彻底哭了起来,眼泪像决堤的洪水糊满整张小脸。
方牧的脸皲裂了,第一次觉得,养小孩是件麻烦事儿。半晌后,他耐心告罄,冷哼一声,威胁道,“方措,你敢给我再嚎一声,我保证把你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扇得猪头一样。”
方措充耳不闻,依旧哭得心无旁骛伤心欲绝。
方牧额上的青筋跳了跳,“……祖宗,你别哭了行不行?”
☆、第四章
狗崽子正式拥有居住权之后,又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粽子。粽子的名字是方措取的,形象生动地表达了他对食物的热爱及忠贞之心。不过名字这东西对方牧来说就是个屁,他依旧叫他狗东西。
大约是吃好喝好生活安逸的缘故,这狗东西见风就长,才几个月的时间,就长了一圈儿。方牧原来觉得吧,人他都养了,何况一只狗,养就养呗,一口剩饭的事儿,后来发现,真是,太天真了——
狗东西又开始叼着他的鞋子满屋子撒欢儿,方牧顺手抄起手边的一本杂志丢过去,准确无误地砸得狗东西晕头转向。这小东西记吃不记打,等从地上爬起来,摇着尾巴谄媚地绕着方牧的裤腿打转儿。
方牧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