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顾来时惜今朝-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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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惜则注意着她额头上那个红红的小包,加之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看起来有点好笑。
两个人的视线四处乱晃,偶尔相交在一起,又立刻分开。分开,相遇,再分开,再相遇。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4
电梯维修员赶来时,问了一句:“里面的乘客?”
“两位。”程惜应道。
乔忍终于松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等着维修员开门。
一分一秒,一呼一吸。
可见而不可触,可触而不可及,是为绝望。就像一个已无作为的大人被提醒自己年少时候的热血梦想那样,太容易让人碎成堆。
他手执青梅,她只能为他煮酒。
所以乔忍在心里盼望着维修员的动作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样她就能快点逃离这种绝望。
电梯门终于被打开时,戴着安全帽的维修员进来,低着头对程惜说:“先生,请让让。”
程惜整了整衣襟,抬脚离开电梯。
黑亮的枪口从后面对着他心脏的位置,站在旁边的乔忍甚至来不及去看清那个维修员的面目,双手抱住那只举枪的手臂往下拉。
“砰!〃
贯耳的枪声响起,一切都那么突然,程惜刚走出电梯,一回身,就看见乔忍双手拽着那个维修员的手臂,那枪声……
他折回去迅速扭转那男人的双手,却听见了第二声“砰〃,乔忍皱紧眉头弯下腰去,程惜的大脑一片空白。用力反剪住维修员的手,夺下他手里的枪,下一刻,冷硬的枪口抵在维修员的眉心。
乔忍撑不住了,背靠在电梯壁上,双手紧紧捂住腹部,鲜血还是从她纤纤十指间汩汩流出。
枪口下移,对准膝盖,程惜扣动扳机,一声,两声,陌生男子大叫着跪在地上起不来。
公司的保安和警察陆续赶来,程惜扔下枪,拦腰抱起意识渐失的乔忍。
两个警察拦住他,“先生,请跟我们到——”
“滚开。”
“先生,你必须配合——”
“我说滚开!〃
程惜的语气已经近乎发怒,墨眸里寒光流转。两个警察不敢再拦,只能紧随在他身后。
怀里的人双眼紧闭,唇色发白,血色尽失,腹部流出的温热的血渗透了他的衬衣。程惜额角青筋在狂跳,心率都漏了两拍。
她中了两枪,躺在他怀里,他的脚步根本不敢停,脑海里闪过第一次见到乔忍的画面,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画笔,那天的夕阳特别漂亮,她的声音悦耳得像风铃,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乔忍,我才对不起你。
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听见了吗。
5
看着医院急救室的门关上,程惜站在外面喘着气,摊开颤抖的双手,上面还沾着她身上的血,让他心里又是一阵紧缩。
程惜想起程博空说的“狗急跳墙”,眼底浮上阴霾,一手叉在腰间一手举着手机。
“把钟夜和他的余党找出来,围剿。”
他摔下手机,血迹斑斑的长指揉着眉心,紧咬一边唇角,眸里是可以结冰的寒凉,在急救室外面来回踱着。
既然无论如何都还是伤害到了她,那之前的不动声色和小心翼翼,还有什么必要继续下去?
陈国强和小张赶到医院时看见的,就是坐在固定长椅上垂着眸、双手撑着额角的程惜,身上的血迹还没清理,碎发盖住长眉,紧抿着唇,面容寡淡如覆冰霜。
两人确认了他本人没受什么伤后,心里均松了一口气。
小张去办一系列的医院手续,陈国强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人都不明白乔忍对程惜的重要性,自然不懂此刻他心里种种翻天覆地的涌动。
“陈伯,你先跟他们走一趟吧。”程惜抬眼瞟了一下一直站在长廊转角处、没敢上前来打扰的两个警察。
陈国强这才注意到那里还有人,连声应“好”,便跟着他们走了。
时间缓慢得像静止了,程惜从来不相信所谓的感同身受,但从她中枪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全身剧痛。
那时乔忍背对着他站在他身后,想也知道是帮他挡了极有可能致命的一枪。
乔忍,不要让我欠你的永远都还不了。
他用双手遮住面容,心肝脾脏都在交织着过往人生中种种不曾如此强烈的感觉。譬如害怕,譬如愧疚。
“先生,”小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医院要乔小姐的家属签字。”
程惜抬眼看着他,似乎没反应过来,尔后才想起刚刚护士塞给他的那部手机。找到她通讯录上备注为“母亲”的号码,递给小张去讲。
另一边,乔母没等对方讲完,手中的电话就滑落在地。她就知道让生着病的乔忍去上班,迟早会出事,只是没想到这坏事来得如此之快。
急救室的门打开之后,乔忍被护士推出来。程惜站起来,看了一眼她苍白的小脸,向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病人身上的两枪,万幸都没有伤到关键部位,送来治疗及时,也没有失血过多,但恢复期至少为一个月,肯定是不能……”
程惜听主治医生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降下来一点了。
万幸,我的乔乔。
去到她病房外刚想推门进去,看见坐在她床边的妇人,程惜把放在门把上的手又放下去。
这一切要问起来,最责无旁贷的还是他。只是他自己接受不了,与她家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场合之下。
这见面礼,给得实在太让人心塞。所以程惜转身离开了病房。
乔母一开始没听清,以为是乔忍自己从哪儿弄了把枪把自己打伤了,毕竟她以前不是没有过自伤自残的倾向。来到医院后,才知道是在电梯里被歹徒打伤的,心里头又气又伤心,想着要跟进警方的办案动向,亲眼看到那歹徒被绳之以法。
后来又听说那歹徒当场就被人在膝盖上打了两枪,乔母好奇加感激,向警察打听制服歹徒的人是谁,然后才得知就是那个送乔忍来医院的人。
可惜后来一直联系不到那位先生,否则她定要当面谢他才是。
6
警局里,程惜与警官相对而坐。
这警官有点资历,最看不惯那些仗权仗势或仗财而为非作歹的年轻人。一边做笔录一边问:“李路膝盖上那两枪,是你打的?”
“我打的。”
他的语气淡,又不是无所谓的那种淡。警官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问:“李路称,他并未意图伤你;你的举动,足以构成故意伤害罪。”
“说结果。”
程惜的耐心虽在,但全是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形象,确保不留下任何不良记录。
他向来清楚,正途有正途的规矩,道上有道上的玩法。那些自认为可以混合两者甚至同时掌控两个世界的人,最后的结局都不怎么如己愿。
人有自己贪心的法则,抓起放下也有节奏。
警官再度抬头看他,心里纳了闷,怎么碰上个怪人。
“考虑到你的动机是救助他人和自保,暂时拘留在警局,若李路没有起诉的意愿,交了保释金就可以回去。”
程惜低眸一笑,唇角漾出讽刺,说:“一个电梯维修员,随身携带来路不明的枪支?伤人的地点,偏偏选在无人的地下停车场?周围的监控器,那么巧就全都失修了?”
他看着对面那耿直警官微变的脸色,站起来加了两句:“李路?认真看过身份证吗?没有的话,直接看他足底比较好辨认。”
程惜向他俯近身,声音低沉道:“警局可以拘留我,但我要提出上诉,现在。”
那警官一愣,皱紧了眉头,连忙起身走出去。
多半是在警局里处于不上又不下的位置,工作十几年只知道听上头指令,外加死守着自己的几条愚昧准则的一个警官。这样的人,要是知道自己守着的一方光明从来就不那么光明,估计人生观与世界观都会崩塌。
程惜把双手放在桌上,修长十指玩着复杂的手影游戏,面上笑意浅浅,却未达眼底。
王安梓一直没见到乔忍来上班,听到下面传上来的消息,才知道电梯里那起枪击案的受害者就是她。安排公关部去处理之后,他一整天也有点恍惚。
晚上又听说程惜入了拘留所,王安梓直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自从上次在上海见到从美国回来的程惜,他就越发猜不透程惜这个人。
王家和程家是世交,但从程利来那一辈开始,两家的道路越走越大相径庭。程家在政治上步步高升,王家在商道上得天独厚。自古官商勾结,两家的情谊也愈加深厚。
王安梓比程惜年长了整整七岁,自小他就知道程惜是个天生的艺术家,脾性看似安静无争,其实最是古怪谦狂,只是不屑与他们这些公子哥一起玩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王安梓从小就不喜欢程惜,但表面上又完全可以做到和他称兄道弟,这就是他最拿手的本事——喜怒从不形于色,道貌岸然伪君子。
7
乔忍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昨天手术上的麻药劲已经过去了,她是被疼醒的。
一侧头,看见母亲正拿手撑着下巴在打盹,老太太的黑眼圈很明显,估计昨天一晚都没合眼。
这个房间不像普通病房,很大很宽敞,设备齐全,而且只有她一个病人。
乔忍口渴得很,手又够不着桌上的水,更不敢大幅度地移动身体,腹部的痛感一阵一阵地往上涌。
她躺在床上看看天花板,再看看窗外,看看母亲,再看看自己的鼻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不怎么舒服。
昨天的事至今让她心慌,她扑过去的那一瞬间,甚至以为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子弹跟程惜心脏之间的距离,只是那个维修工的手指到扳机的距离;而她与枪口的距离,却还有她自己的两三步。
乔忍不敢想,如果来不及,如果那一切就那么发生了,她现在又是怎样一副样子?会不会直接把母亲一个人留在世间?
荒唐的乔忍,疯狂的乔忍。她暗笑着自己,唇角半扬。
笑着笑着笑不下去了,心里酸酸涩涩的。因为程惜不在,即使她这样荒唐、这样疯狂,他还是不在。
乔母的手终于撑不住头,一个不稳就醒了。醒来见乔忍自个儿睁着无神的双眼在发呆,只当她是刚醒来不久,所以神思恍惚。急忙给她拿水,一边还不忘嗔怪道:“死小孩,你这次可把我吓坏啦。”
乔母絮絮叨叨了一会儿,乔忍全都没听进去。
乔母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神被谁捉去啦?我说啊,奎奎昨晚来看你,你还没醒,她今天要上班,晚上加班,可能来不了啦。”
认真说起来,目前为止,真正在这种时候挂念她的人,除了母亲,顶多再加个林奎奎,然后,就没了。
如果,如果乔颂……
乔忍不愿意继续假设下去,她“哦”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你很失落啊?”乔母给她削着苹果,抬头看了她一下。
“嗯。”这次乔忍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她斗嘴逞乐,而是平平静静地承认了。
乔母显然也觉得奇怪,放下苹果,起身去看她,叹着气说:“有什么好失落的,这不是有我吗?”
良久,她说:“妈,我想颂颂了。”
乔忍费力地侧过身去,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脸,“妈,我好难受。”
“这些年,从来没有停止过难受。”
乔母无声流着泪,最后忍不住,起身出了病房。
8
中午时,乔忍还不能吃饭,乔母见她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午餐,只好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正好想到了,就放下筷子说:“昨天送你来医院的那个人好像进了拘留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替你还了那歹徒两枪的事。要真是,我们欠人家的人情可大了去了。”
乔忍听得一头雾水,“昨天送我来的?”是程惜吗?什么还了歹徒两枪?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好像是叫‘程惜’,你的一切医药费都是他先垫上的。”乔母环顾了一下病房,“我都不敢算,你看看这好比酒店一样的高级病房。”
“程惜在拘留所?”乔忍不自觉地又紧张起来,脑海里闪过极危险的信息,“他、他把那个电梯维修工……杀、杀了?!”
“你个头!就是在他膝盖上开了两枪。要真死了,你就一辈子都还不清啦。”
“那他得在里面呆多久?”乔忍知道程惜的身体不怎么好,拘留所是什么地方,他怎么受得住?
“没个准,我今天早上想去探望一下,看看能不能保释出来,结果连看都不让看。”
乔忍盯着天花板,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他出什么事。
一直到晚上,她看母亲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开口道:“妈,你今晚回家好好睡个觉吧,这不是有护士吗?要是你累坏了,我可就真的没人照顾了。”
母女俩争执了一会儿,最后乔母妥协,唠唠叨叨地帮她弄好一些东西,然后才离开医院。
乔忍独自躺在病床上,这才敢细细微微地呻吟出声,因为伤口实在太痛了。
八点、九点、十点……疼得睡不着,乔忍拉了拉铃,在护士的帮助下,完成一切睡前该做的事。
看着护士往外走的背影,乔忍犹豫了一下,重新把她叫了回来,让她帮忙把昨天给她办住院手续的人的手机号码给她。
乔忍半靠在床头,一个一个数字输进去,心跳的频率也一点一点加快。
结果那边接电话的却是小张,原来是小张给她办的住院手续。
挂了电话之后,她正无比沮丧,手机提示收到新短信,拿起来一看,是小张给她发的——程惜随身手机的号码。
乔忍盯着短信看了几分钟,大脑才堪堪反应过来。
这世上最令人欢喜的,不是求而得之,而是失而复得。
她清了清嗓子,又喝了两口水,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那短暂的几声“嘟嘟”,简直像是“嘟”了一个世纪之久。
“喂?”他磁质略低迷的声音。
乔忍慌张了一下,怕他挂电话,赶紧说道:“喂,我是乔忍。”
那边没什么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才问:“还没睡?”
“没有,睡不着……”乔忍一手举着手机,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