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鬼相亲-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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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感受吗?!单身驴就不是人吗?就活该被你们闪瞎眼吗?
吕小姐郁闷地咬着小手绢扭了出去,背影带走好大一片名为“秀恩爱死的快”的乌云。外面很快有人敲门:“胡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进”,胡先生喝了口茶,先进来的却是个足有半人高的大果篮,涂先生抬着那一果篮萝卜,嘴里还嚼着白菜叶子就进来了:“唔黑吼吼嗨?(您找我有事)?”
胡先生向前面的椅子努努嘴:“坐。”涂先生也不推脱地直接坐了下去,刚一碰到椅座,他就“呲”了一声,嘴里的白菜叶也疼的滚落下去。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软绵绵的坐垫,胡先生隔着办公桌把坐垫送到了涂先生眼前:“坐。”
“谢谢胡先生。”涂先生乐颠颠地把坐垫放到屁股下:“这下舒服多了。”“你很怕我?”胡先生把后背往椅座上重重一靠,随即抱起了双臂,他想了想还是松开双手,把茶水拿起来喝了一口。
“没有!”涂先生立刻正襟危坐,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您大人有大量好人一生平安宁肯饿肚子都不愿吃我的高风亮节我会记一辈子的。”“噗”,胡先生把刚喝进去的茶水都喷了出来:“你是——认真的?”“没错”,涂先生义正词严地点头:“我已经看明白了,您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您已经威胁过好多次说要吃了我的,可是您都没有动口,就像当年您嘴上说着要把阿米丢掉,但还是把他留在了我们镇,胡先生,我之前一直以为您是个肚子黑的人,现在看来真是错怪您了。”
“呼啦”一声,涂先生把那巨大的果篮直接拎到了胡先生的办公桌上:“所以,这些蔬菜都是我给您的谢礼,感谢您‘不吃我’的大恩大德。”
胡先生僵了。
万万没想到……在胡先生看来,“吃了你”就是“上了你”的同义词,两人都心知肚明,不过玩个半推半就增加情趣而已,结果对方还真信了。在这种状况下被人夸赞“你才不是肚子黑”,胡先生觉得冷汗顺着后背往下落,久违的负罪感悄悄爬上心头。
再看涂先生那一脸正气红光满面两眼冒星星的模样,他都不忍打击对方:“好吧…涂先生,那我问你,我为什么要对你做那种事?”
“哎…什么事…那件事吗?”,涂先生恍然大悟:“没关系我理解的,您为了让我活下来之后得到更大的喜悦,宁愿牺牲自己累的满头大汗也要把我揉松软,我以前真是错怪您了,对不起。”这、这是天然黑,天然白,还是天然圣母啊?
胡先生轻咳两声转开了眼:“好吧,我们先不说这个,你还记得二十一年前的事吗?”
“记得记得。”涂先生点头如捣蒜。
二十一年前。
桃源镇还远没有现在这么繁华,胡先生他们作为小镇的第一批人,给这个镇子定了许多“清规戒律”,首要一条就是禁止非化形人士入驻。这些刚化形成功的人很多都戾气未消,打架斗殴、拉帮结伙的人不在少数,眼见着好不容易组建成的小镇就要分崩离析,家政服务中心的人不得不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最后想到的办法是编出一个传说。但凡一个国家或是民族要发扬壮大,神话传说所造就的威慑力是不可缺少的,于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桃源镇便有了这样的传言:桃源镇虽为天赐,却也不容于世,上天总会降临惩罚。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顺流而下,他(她)会成为龙神的宠妃,救小镇于水火之中。既有惩罚又有希望,给一棒子又送块糖果,再加上众多有识之士的努力,桃源镇终于渐渐走上正轨。
对于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并传播甚广的传说,桃源镇的人都噤若寒蝉深信不疑,胡先生面上满是沉稳,心里的‘呵呵’则是排山倒海:“谣言本身并不可信,传的人多了也就成真了。”所以,当一个婴儿摇篮真的出现在河边的时候,涂先生抱着婴儿狂奔着去找胡先生,胡先生真正觉得五雷轰顶了:“开什么…玩笑,这么没有逻辑的事情…明明是胡编乱造的……你耍我?”
那小娃娃被裹在被子里哭的声嘶力竭,手脚乱舞,皱红的脸庞活像个小猴子,小嘴一抽一吸的吮吸着不存在的奶水,看着煞是可怜。
吕小姐从办公室踩着高跟鞋奔过来:“好可爱的娃娃,涂先生是你生的……呃…老板我就是口误嘿嘿…”项先生则捧着一脸盆黄澄澄的东西过来:“这小猴崽吃不吃芒果?”
涂先生把芒果盆推开:“他根本连芒果皮都咬不动,而且也不是小猴崽。胡先生,我们能留下他吗?我在包着他的被子里看到了,他的父母不想要他,所以求好心人收留。”
“谁是好心人?”胡先生把两只手掌并成尖塔,冷冷笑了:“我怎么觉得莫名其妙,那个传言是怎么来的,你们都不清楚吗?我们桃源镇的规矩——你们都忘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这个规矩若是破了,日后桃源镇的安全就无法受到保障。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这个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总有一天我们会什么都瞒不住,若他执意要离开这里,这个屏障就会被打破,桃源镇就再也不是一个只有化形之人才能来到的地方,这些你们都不懂?”“所以,您就要闭关锁国吗?”涂先生不知哪来的胆子,不怕死地顶了一句。
三条深而狭长的裂纹忽然在胡先生的额头上炸开,这纹路清晰颜色暗沉,衬得他一双深棕色的圆眼格外狠戾,吕小姐直接跐溜一声钻到桌子底下,涂先生却瑟缩着身子挺直腰板,他两条腿抖的比面条还软,一双白嫩嫩的长耳朵却高高翘起,摆出一副既防御又准备攻击的架势。
仿佛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所感染,涂先生怀里的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哭的可谓山崩地裂日月无光,埋头就往涂先生胸前扎,当时正是夏天,涂先生穿了件松垮的白色背心,结果这孩子囫囵地就把脑袋从背心顶端塞进去,一口咬住了涂先生的乳头,然后就心安理得地大力吸裹起来。
涂先生:“……”悄悄从桌子下爬出来的吕小姐:“小涂,他这是把你当乳娘了。这臭孩子,简直就是视我于无物,我难道没你大吗?”
这裹着奶头不放的孩子终于有了些身为婴儿的可爱之处,他安静下来,乖巧地用两只小手揪住涂先生的背心,一头柔软的黑发上还带着点湿气,微眯的黑眼上有根根分明的柔软睫毛。
吕小姐久违的母性光辉泛滥成灾了:“居然挺可爱的…老板,咱们留下他吧?”
“吕小姐,你来到桃源镇之前是做什么的?”
胡先生忽然调转枪口。吕小姐垂下头:“…等着被拉去做驴肉火烧的。”
“项先生呢?”
项先生胡乱打哈哈:“哈哈…我嘛,我是等着拔牙做首饰的。”
“涂先生呢?”
“…等着被做皮包的。”
“至于我,就是等着被土豪捕猎的了。”胡先生扯了扯嘴角。
屋子里突然没有人说话了。
沉默像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蔓延开来,风扇在头顶上一圈一圈地转动,卷起的热浪覆盖了这方天地,整间办公室只有婴儿不停吸吮奶头的声音,不过他似乎也知道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奶水,于是干脆地放开涂先生的背心,无声地痛哭起来。这婴儿也饿了很久,柔嫩的小脸一片斑驳,东一道西一道的泪痕就像刀疤,割出许多或深或浅的痕迹。
胡先生突然叹息一声,整间屋子的空气就如弦被崩开,冷凝的气氛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就是被抛出去的奶瓶,涂先生手忙脚乱地接住奶瓶,抬头呆呆地望着胡先生。
“既然要养,你们就负起为人长辈的责任”,胡先生脸色凝重:“你们既是父亲,也是母亲,既是朋友,也是敌人,从现在开始,桃源镇不准有任何人提到‘真正的人’和‘化形的人’,你们既然如此选择,就要为他创造最好的环境。”
“那…整个小镇都要这么做吗?”
项先生举手提问。“整个小镇,都要为了这个人类的幼崽改变”,胡先生把头转了过去,斩钉截铁:“从现在起,要让这个幼崽融入到桃源镇的氛围里,所有的人,都要陪着他一起长大,所有的人,都要学会用人类的语言交流,所有化形的人,都要永远保持现在的形态。我们虽然不用人类的计时方式,但是你们如今的外在形态,都在人类的十二、十三岁左右,随着这个幼崽的成长,你们也要跟着成长到三十岁,明白了吗?”
“还、还有问题!”吕小姐举手:“那他长大了如果想背上行囊闯四方,怎么办?”“让他走啊”,胡先生把手里的文件夹‘咔’地合在一起:“桃源镇不可能永远封闭,终有一天,它会和人类社会连结在一起。”
“抢到了抢到了抢到了小涂小吕老项我也帮你们抢到了!”
施先生欢呼着驱赶自己滚圆的身躯由远而近地滚过来,刚滚到门口就被胡先生踩着裤腿给压在了地上:“抢到什么?”施先生顿时被吓的口吃:“红、红、红米手机。699。”
“不错,为了几部手机,居然不惜跑到旁边的小镇去取快递”,胡先生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飘过去打量涂先生怀里的小崽。那娃娃捧着个比他的头还大一圈的奶瓶,嘴里咕噜咕噜灌的格外惬意,胡先生于是接道:“从河边捡的,就姓何吧。为了庆祝你们抢到手机,就叫米吧。”这个婴儿的名字就被如此不解风情的老板给拍板决定了。
看着何米从小猴崽慢慢长大,真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他会说的的一个字是“凸”,第二个字是“绿”,第三个字是“坏”,这些字代表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自明。
他会趴在吕小姐怀里打呼噜,骑在涂先生脖子上把他当马骑,坐在胡先生办公桌上玩那些形态各异的文件袋,有时候他还会从项先生嘴边抢美食,项先生总想打着喷嚏将他卷起来,可惜这个想法总会被吕小姐的连环夺命瞪给扼杀在摇篮里。
等何米长到三岁的时候,胡先生抱着他去了福利院。
涂先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跑,扯着胡先生的衣角不想让他走,他依依不舍地看着何米,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胡先生:“能别把他送走吗?我舍不得,胡先生…您也舍不得吧。”“如果在人类社会,这个幼崽会被人领养,或者被送到福利院”,胡先生边走边说,并没因涂先生而停下脚步:“幼儿时期的教育非常重要,要让他在接触到外界事物之后,也不因自己的存在感到突兀。打个比方,你从生来开始就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然后参加工作,结婚生子,你的生活虽然不是一帆风顺,但是和身边的人没有什么不同。但是突然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身边的人都不是人类,他们是披着人类外皮的异种人,在外皮下的身体长满了腐虫,有着硕大的流着脓水的眼睛,还有能将你一块块撕开来的血盆大口…你会怎么做?”涂先生被他说的脚下发软,囫囵着就想反驳:“我们…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胡先生站在福利院门口,突然轻笑着回过头来:“别自我感觉良好,你的优越感是建立在‘我讨人类喜欢’的基础上的。”
胡先生按响了门铃,福利院的冯阿姨提着裙摆跑出来,高兴地接过了三岁的何米:“没想到您这么早就来了。就是这个人类小孩吗?长的白白嫩嫩的,真可爱啊。”
何米在她怀里挥舞着手脚,往涂先生那边拼命地伸出手,他似乎能察觉到自己要被送走,于是摇头晃脑地表示反对,那双乌溜溜的瞳仁闪着惊惶的光,望向涂先生的眼神里满是绝望。
胡先生提起涂先生的领子就往回走,丝毫没有被后面那小孩的隐忍无措而惊扰,涂先生忍不住走几步就停下来,痴痴地望着那边舍不得离开,胡先生叹息一声,不得不揉着太阳穴把他拉走:“他长大后会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但他一定会再来我们这里工作。”
“您怎么知道?”涂先生慌忙竖起了耳朵,连嘴巴都在惊讶中裂成了三瓣,胡先生从兜里掏出一只萝卜,擦都没擦就送过去堵住了他的嘴。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胡先生双手插兜,转头便走:“我说过的话,是一定会发生的。”
说的也是…联想到那个随便编出来的传说…胡先生简直就是个游戏BUG…
十七年后,黑发棕眼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递过了一份简历:“您好,我的名字是何米,想要应聘贵公司的服务岗,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
涂先生呆呆立在门前,手里的文件呼啦啦掉了一地,汹涌的泪水立刻涌上了他的眼眶,他努力抑制着想要扑过去抱住何米大嚎一场的冲动,五官抽搐到保持不了耳朵和嘴唇的形状:“唔…好的…呜呜…我去和胡先生说…呜呜…”何米连忙送出一张纸巾:“呃…您还好吗?”“没事,你长的像我一个去了远方的朋友,我太激动了,呜呜…”
涂先生用手捂着已经露出白毛的耳朵就往回跑,吕小姐正准备去客户那里上班,结果她一见何米就忘了怎么发音,于是干脆仰天长鸣:“昂——二儿昂——二儿昂二儿二昂——”
还没等她这余音绕聊三日不绝的喊声结束,她就被一条长鼻子卷着腰拽了进去,大门“咚”的一声被关上了。何米急的伸手去拉,门后面突然闪出了一个人,这个人往大门里看了一眼,万分嫌弃地对何米道:“对不起,这些人太激动,让你见笑了。我是这家公司的BOSS,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谈吧。”
何米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BOSS亲自来对他进行面试。而在一门之隔的屋子里,项先生甩着又长又厚的鼻子,把吕小姐抛上去又拉下来,涂先生疯狂地啃完文件啃沙发,啃完镜子咬凳子,施先生被这帮疯狂的人吓得到处乱窜,整间公司顿时鸡飞狗跳,锅碗瓢盆乱飞,打碎的鸡蛋和墨水混在一起,在墙壁上开出朵朵后现代主义的狂花。
半个小时之后,胡先生和何米走进公司,何米被这还没装修好的架势吓了一跳,胡先生只得板着脸给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