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唐佑-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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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很多。
总归是他太不懂关心人了，努力收起脸上沮丧的神情，唐佑忽然抬头，以一种很肯定的语气：“张妈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们一起等！”
“嗯。”
然后两个人就沉默地一起等。
在许钦辰等了第三个小时的时候，许老爷子赶到了医院，还带来了罗馨和另一位中年男人，许钦辰站起身鞠躬：“父亲，罗伯伯。”
唐佑跟着站起来，鞠了个躬。
许老爷子哼了一声，没搭话，中年男人点点头，换上手术专用草绿色服装、帽子和口罩，罗馨跑上前急匆匆地安慰了许钦辰几句，然后也换上手术服，跟着男人进了手术室。
罗家是医学世家，许老爷子特地请来了罗馨的父亲罗持亮来主刀。
这次，许老爷子心里急，也顾不得去找唐佑的麻烦，和许钦辰他们面对面坐下。
这一坐，又是三个小时，天色变黑了。
又过了一小时，两小时……
这一夜的时间，也许对等待着的许钦辰来说是漫长的，但在这个世界的千千万万的别人眼中，只是眼睛闭上到睁开的一小会。
有人抱怨，睡觉的时间总是太快，早晨的被窝总是太暖。
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张妈被推出了手术室，手术成功了。
这是一次长达十一个小时的大手术，手术难度非常大，手术结束后，参与手术的医生大都是脚步虚浮、目光发直。
直到此刻，许钦辰悬了一夜的心才慢悠悠地回到原地，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意识地要去看张妈，许老爷子同样松了口气，拄着拐杖站起身要去看张妈。
等了一晚上，张妈终于挺了过来，唐佑站在人群外，狠狠地拧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后，心里很高兴，想冲上去抱一抱许钦辰，想出去跑几圈再吼几嗓子。
喜悦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人群里忽然出现骚动。
“罗医生晕倒了！”忽然有人喊，“罗医生！罗医生！”
紧接着是罗馨的哭声：“爸！爸你怎么了？你醒醒！”
兵荒马乱的，罗持亮被推进急救室。
古人常说，福祸相依，总是没有错的，救回张妈的同时，主刀医生罗持亮由于耗费精力过度，突发脑溢血，猝死。
一切发生得太快，就算罗持亮发病时就在医院，也来不及抢救。
唐佑的表情凝住了。
程婉要撞的人是他，出车祸受害的是张妈，死的却是罗持亮，一连串的变故，唐佑忽然觉得是自己间接害死了罗持亮。
靠在墙上，麻木地看着人群，看着张妈被推到病房，看着罗馨抱着罗持亮嚎啕大哭，再看到许老爷子一脸铁青，许钦辰扶住摊倒的罗馨。
世界开始混乱。
那天之后，张妈一直昏睡，许钦辰很忙，晚上一直守着张妈、白天还要来回于医院和罗家，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和唐佑多说话。
唐佑就在自己的病房里安静地待着，三天后唐佑出院，回到学校。
晚上躺在床上，唐佑直直地看着床顶沿着墙壁曲折的电线，想理理思绪。
前几天，每天在医院和许老爷子碰面都很尴尬，对方一副看见屎一样的表情，膈应得唐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很不好的状态。
而张妈醒来后，看见唐佑，除了说不会答应他俩就没有别的话，唐佑以前对他的好感被一次次消磨的只剩无奈，对她已经是能躲就躲。
最后一次去看张妈时，张妈明确提出：罗馨父亲因为救她而死，那么她的儿子许钦辰就有责任去照顾罗馨一辈子，而不是不负责任地和唐佑在一起。
唐佑手脚冰凉地出了病房，打电话给许钦辰。
许钦辰很忙，以为唐佑打电话是因为父母被害的事，安慰唐佑：“别担心，那个女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唐佑最终没有问关于罗馨的事，他想，他应该相信许钦辰，而且许钦辰已经这么忙了，自己帮不上忙已经很不好意思，又哪里有脸再去拿罗馨的事烦他？
于是，唐佑选择了回学校，一方面学院即将有一场考试，另一方面是想逃避掉医院里压抑的气氛。
而关于程婉，虽然被判了刑，但是慕少斯那一方出了一份程婉患有精神病的证明，坚持精神病患者量刑应该从轻，并且想方设法帮助她减刑。
但是许钦辰根本不可能罢休。
半天后，有媒体爆出慕氏企业产品造假，同一时间，天涯上涌现大批水军大肆宣扬慕氏企业造假产品对人体造成的伤害，并多处取证。一时间，慕氏企业被推至舆论的风口浪尖，慕氏企业股价跌至史上最低，股市动荡。
一夜之间，慕氏企业濒临破产。
唐佑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知道是许钦辰动了手脚。
慕少斯想救程婉，而唐佑希望程婉得到应有的惩罚，在这件事上，慕少斯和唐佑处于敌对状态。
现在慕少斯面对企业破产的情况，想必是焦头烂额，再也没有精力去管程婉的事，而许钦辰一定会有办法让程婉这辈子都出不来。
一切在向唐佑希望的方向进行，唐佑忽然想笑，也就笑了，可是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现在这样确实令人高兴么？
不是这样的，父亲和母亲再也回不来，唐家早就破了，姥姥死后一个人撑到现在，活得很累，可是再怎么努力地生活，也换不回父亲的一句夸奖，母亲的一碗汤。
而现在，罗馨的父亲也死去了，又一个原本应该幸福美满的家庭被生生割裂，失去了一半，罗馨嚎啕大哭的场面浮现在眼前。
唐佑的手狠狠地搭在眼睛上，想要阻止汹涌而出的液体。然而，心里太多的情绪按捺不住，越阻止越咆哮，最后，唐佑狠狠地哭出来。
宿舍里没有人，唐佑终于恣意了一回。
如果没有这些疯狂的人和事，生活本该安宁美好。但是时间已然呼啸而过，再也回不来，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挽不回、拉不住。
手机铃声响起，唐佑摸出手机，接听。
是慕少斯，说话的声音显得很急切。
“唐佑，你别挂！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你，我知道你心地一向很好，小程，小程快不行了，想见程阿姨。你听我说，程阿姨也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才做了那样的糊涂事，她也是心里苦，一时没有想开……”
唐佑哽得说不出一句话，不想再听，挂断电话。
慕少斯锲而不舍继续拨打，打了好几通，唐佑才又接起。
“唐佑！小程快不行了，看在他是你弟弟的份上，你至少放过程阿姨，他们现在需要时间团聚，至少让程阿姨陪小程走到最后！”
团聚，陪伴，走到最后。
唐佑想：真是奢侈啊，做了这么多错事，还想要得到这么幸福的特权。
狠狠擦了把脸，唐佑的情绪暂时稳定下来，问：“她给过我和父母团圆的时间么？”
chapter46
慕少斯沉默了好一会。
唐佑说得很对，程婉当年在唐佑母亲的车上做了手脚，致使唐家夫妇出车祸双双死亡，对唐佑的人生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慕少斯知道时，也曾为唐佑唏嘘过，他知道唐佑心里肯定不好受，肯定恨不得程婉立刻死了。但是看着程子涵的日子所剩无几，一直盼着见到母亲的样子，慕少斯的心狠狠地揪起。
他想，无论如何，一定要让程子涵母子团圆。
慕少斯重复着这样一句话：“小程快不行了，许钦辰做了手脚，我渗透不进去……”
听到这句话瞬间，唐佑心里似乎住了个魔鬼，内心长了一根刺，冷笑着反问：“他快不行了，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觉得，我会对仇人的儿子心软？”
慕少斯很明显没有想到唐佑会这么说，过了好一会，在唐佑准备挂断电话时才又开口：“你也失去过父母，你应该知道小程现在的心情，他只是想见程阿姨最后一面。”
你也失去过父母——慕少斯，你还知道我也失去了父母，又凭什么要我去成全别人我这辈子都得不到的所谓团聚？
唐佑瞪大眼睛，深呼吸，听着慕少斯的声音从手机传来：“小程是无辜的，我知道你也恨他，可是当初他和我走到一起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你就当发发善心，让他们母子团聚吧！”
唐佑忽然有点可怜慕少斯，小男朋友程子涵没剩多少日子，还面临破产，日子肯定很难熬。
可怜归可怜，唐佑的同情心却似乎已经死绝：“我什么也没有做，也什么都做不到。”
“你可以的！”慕少斯顿了一下，“只要你劝劝许钦辰。”
唐佑听着听着，又有点想笑：“怎么以前没发现，慕少斯你这么逗？今天你做了两件愚蠢的事，一，试图要我放过程婉，二，不遗余力地在我这个前任面前为三儿说好话。你怎么就那么自信，你说的我就会听？”
或许是唐佑的话里带了尖利的讽刺，又或许是唐佑说得慕少斯无言以对，慕少斯喃喃：“唐佑，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是怎样的？”
“以前的你，不会这么狠心，你明明是在马路上看见乞丐都会可怜一下的性格，明明以前很善良，怎么现在……”
唐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够了！”
什么善良什么同情，真是可笑。
善良能带来他人的善意吗？不能。
慕少斯也有点激动了：“我知道这要求对你来说很过分，但是，但是小程没有多少日子了，难道你连小程最后的心愿也不愿意帮他实现？！”
唐佑不想再和他说什么，挂了电话，慕少斯的声音戛然而止，世界变得清净不少。
翻下床，唐佑打开台灯翻开书，心绪不宁，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唐佑强迫自己看进去，但是书上一列列数字文字晃得眼花，半小时后，唐佑干脆关掉台灯，伏在书桌前，脑子里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怎么想，怎么乱。
最后，唐佑还是打了许钦辰的电话，很久，许钦辰才接起。
“佑佑？”
许钦辰所处环境声音很嘈杂，似乎是丧礼现场。
唐佑完全没有想好说辞，似乎面对这样的情况，情商自动下降了好几个档次，只是跟着应道：“嗯，是我。”
许钦辰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的温和：“晚上回家吧，我今天不去医院。”
回家？
唐佑问：“张妈那边不需要照顾了么？”
“不是，想陪陪你。”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意思却摆得明明白白：犯相思了，还很严重。
自从张妈出事，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算算，到现在也有好几天了。
期间，许钦辰很忙，唐佑又在医院不受待见，跑回学校，这样一来，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又少了，许钦辰很是憋闷。
唐佑自然是很想和许钦辰见面，尤其听到了许钦辰闷闷不乐的声音后，所以答应得飞快：“好！”
“好，那就先这样吧，我还有点事……”
许钦辰想要挂电话的意思还没有表达完，唐佑就抢了话：“你先别挂！”
“嗯？还有什么事？”
“那个……”唐佑一咬牙，还是说了，“慕少斯给我打了电话，说，程子涵快不行了。”
“所以呢？”
“他想……”
许钦辰似乎知道唐佑要说什么，打断，严肃地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佑佑，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心胸宽阔。”
平日展现的是温和的一面，然而对于伤害了自己爱人和母亲的女人，许钦辰绝对不会手软，无论什么人为她求情，哪怕是唐佑，他都不可能心软。
唐佑明白了许钦辰的意思，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又和许钦辰说了几句话，大体是“注意不要太累，我会在家等你吃饭”之类的，然后挂断了电话。
下午四点，唐佑回到了绿洲家园的家，台风也不在，自从张妈出事后，台风又被送到了封军家，说是由封军的妻子帮忙照看着。
唐佑看时间还早，就跑去超市买了食材，准备为许钦辰好好地煮一餐晚饭。
出门，坐车，挑选食材，买菜花去唐佑一个小时。
五点多，唐佑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然后直奔厨房。
好久没有炒过菜，唐佑感觉手笨了不少，洗菜切菜炒菜，一刻不停地各种忙活，也忙了三个半小时才全部搞定。
总共五菜一汤：炒三丝，凉拌胡萝卜丝，时蔬虾球，家常糖醋排骨，可乐鸡翅，紫菜蛋汤。
端上餐桌的时候，感觉很丰盛，唐佑有点小满足，想象着许钦辰坐下来好好吃饭的样子，无意识中，嘴角勾得老高。
最近许钦辰实在是太忙太累，唐佑看得心里很不好受，于是决定给许钦辰做点好吃的。似乎今晚许钦辰吃了这一顿，就能立即将最近几天瘦掉的肉全部补回来似的。
时针已经指向九点一刻，然而，许钦辰还没有回来。
唐佑想了想，又等了十五分钟。
九点半，许钦辰却还没回家，唐佑这才拨打许钦辰的电话。
电话接通，唐佑问：“九点多了，你回来了没？”
“我一个小时之内到家。”想了想，许钦辰又补充，“饿了的话，你先吃饭。”
唐佑扫一眼餐桌，亲手做的菜在灯光下显得很美味，确实饿了，但是要等许钦辰回家，否则回家吃剩菜的人多郁闷。
“我做了菜，等你一起回来。”
“那你先喝点牛奶，别饿着了。”
“好。”
然后唐佑趴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书，边看边等，等着等着，竟然睡着了。
睡得并不舒服，凉飕飕的。
醒来的时候，凌晨十二点多，唐佑吸着有点不通风的鼻子，跑到餐桌前，一桌子的菜已经凉透了，一点也没有动，而屋里完全没有许钦辰回来过的痕迹。
唐佑拿起手机才看见许钦辰的未接电话和短信，翻看短信：佑佑，你先吃饭，我现在还回不来。
未接来电在22：15，发信时间在22：23。
准备了一桌子的菜，却没有等到人，唐佑顿时有种种了一地的大白菜全被猪给拱了的郁闷感，有点失落，但是谈不上不高兴，毕竟许钦辰从来没有说话不算话，而最近他确实很忙，唐佑也不会无理取闹到这个时候生他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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