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洁癖-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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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气扑鼻。
避开脚下一个空酒瓶,走进去。茶几上堆放着数不清的酒瓶,有瓶子从桌面跌落在地,碎玻璃四溅,有不少嵌进了毯子。沙发上,晏望霄闭眼仰躺。
晏望霄睁开眼睛,半眯着,“你终于肯出现了,去哪里了?真会躲。”
梁松影把行李箱搁在一旁,过去查看碎玻璃的波及范围,才抬头去看晏望霄。他的脸色铁青,眼下一片青黑,下巴胡子拉碴,活像个野人猴子。
他语气平静地说:“别骗人了,就算知道我在萧廷那儿,你也不会去找我。”
晏望霄刻意模糊了视线,视野中看梁松影的面容并不清晰,“没错。”
梁松影闻言在沙发坐下,与晏望霄相对。他的目光并不看向晏望霄,而是垂下来,盯着自己青筋毕露削瘦的手,缓缓握紧又松开。晏望霄别开目光,不再看他,一看清他的模样,就联想到那间潮湿闷热的屋子,那具裸露肮脏羞耻恶臭的身体。
“分手吗?”梁松影问。
“哈?”晏望霄冷笑一声。
梁松影站起来,走到晏望霄身旁,伸出两只手,俯身想去拥抱他。晏望霄睁开眼,眼见阴影覆盖上来,他条件反射般伸手用力一推,将猝不及防的梁松影推倒在茶几上,身体后仰压上一堆空酒瓶。酒瓶子哗哗啦啦滚动起来,掉地破碎。梁松影失去重心,手向前伸想去抓晏望霄稳住身体,却被晏望霄躲开,他只好两只手压向茶几,压了满手碎玻璃。
他咬咬牙,没发出一丝痛哼。
原来经历比这痛更痛的痛,忍痛能力会大幅增强,这满手玻璃不算什么。于是他把手心藏在后面,用手背对着晏望霄,任由血滴顺着黑色西裤流下。他的脸色仍然那么平静,目光平静得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打量他和晏望霄此时的距离,晏望霄刚才躲开之后又向后退去,正侧头站在了沙发后看向窗外。
他缓缓开口:“把钥匙留下,你走吧。”
晏望霄闻言转头盯着他的眼睛。
梁松影没跟他玩对视的游戏,说完就上楼找医药箱,用镊子小心拔去碎玻璃,整整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清理干净,擦消毒/药水,剪绷带缠绕裹伤。中午,他把手机平放在床上,用尚完好的几根手指指尖去戳屏幕,点了一份外卖。他下楼出去取外卖的时候,看见晏望霄仍在客厅沙发躺着,脚步顿了一下,没管他。
到了晚上,他下楼去开灯,发现晏望霄还没走,似乎赖定他家的沙发。客厅仍是酒瓶乱堆,碎片一地,乱糟糟,亏那个有洁癖的人能忍。
他打电话请了平时打扫这儿卫生的朱阿姨过来收拾。
朱阿姨进门看到垃圾场一般的客厅很惊讶。
“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请你过来,我这儿实在乱得不像话。”梁松影跟她解释。
“没事,正好我吃完晚饭有空。”朱阿姨说。
晏望霄从沙发里站起来,目光冷冷盯着不速之客,“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朱阿姨愣了一下,才发现屋子里有第三个人,她为难地看向雇主梁松影。梁松影也是被晏望霄的主人姿态惊得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她摆摆手,“没事,他喝醉了,不用管他,您来收拾吧。”
“哦哦好的。”朱阿姨说。
谁知晏望霄是认真的,瞧那个女人走过来,再次说道:“出去,离开我的屋子。”他捡起一个酒瓶,扔向朱阿姨的前路,吓得朱阿姨以为他要朝她脸上扔,急急忙忙向后退,惊疑不定。
梁松影皱眉看着地面的碎片,“不想别人来收拾,你就自己收拾。还有,这是我的房子,不是你的!”
晏望霄没理他,仍然目光森冷地盯着朱阿姨,手再次抓起一个瓶子,举起来。梁松影上前去夺,“你够了!”晏望霄退后,梁松影进一步,他就退一步,两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梁松影忽然觉得好笑,嘴角泛起酸楚。他站住,不再去追,无力地朝朱阿姨说:“让您白跑一趟了,工钱我会照样结算的,您先回去吧。”
“这里呢?”朱阿姨点头,她看出这两人情况不对,很想马上离开,却仍是问道。
“我会收拾。”梁松影说。
“啊,先生您的手……”
“没事没事。”
送走朱阿姨,梁松影径直上楼,晏望霄叫住他,“你的手,被玻璃扎到了?”
梁松影头也不回,“嗯”了一声。
第64章 分房
夜阑人静,房间灯光长明,门窗锁死。
窗外、楼下的黑暗,似乎随时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睡觉时间闯进来伤害他。
他睡得不安稳,梦里全是噩梦。
开始做一些似曾相识的梦,是以往经历过的场景,比如,被人用刀子抵住腹部,被人从身后箍住双手,被人用各种事物砸晕脑袋,他还梦到被人压着,他躲,他跑,他的身体异常沉重,用力逃,全速去逃,竟然比平时走路还慢。他无力,又焦急得不行,挣扎着挣扎着,就醒了。
夜间如此反复几次,睡眠质量欠佳,结果就是困,一睡睡到中午十二点。
他已经很久没去跑通告,陈醒也没给他安排,只有九月份有一期综艺节目要和李明辉晏望霄他们几人一起录制。算算时间,就是……下个礼拜三。他近来没有说话的欲望,因为话说出口,都是无精打采,一副肾亏被掏空了身体的状态。没回陈醒和其他朋友的电话,一再在微信短信里回复安好。
下午,他盘腿呆坐在床上,听音箱传出音乐。
半小时过后,唱碟停播,他叹一声,起身去换碟。
原本想听音乐寻求一点安慰,没想到变成了他发呆的背景音乐。
门上响起不太明显的敲门声。
他拿遥控把音量调低,敲门声一下一下伴随着晏望霄的嗓音清晰地传进来。他下床去开门,门外站着衣冠楚楚的晏望霄,他的胡子刮得干净清爽,目光没那么冷,也不逃避,直视着他,并且微微笑了一笑。
梁松影被那笑恍惚了一下,“什么事?”
晏望霄把语气放得轻快柔和,“外头阳光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梁松影盯着他看了半晌,说:“好,等我一下,换件衣服。”
晏望霄跟着走进去,坐在床边看他换衣服。
梁松影裸着削瘦的上身,上面是病态的苍白,瘦骨嶙峋。他转身对着晏望霄,看着他的眼睛,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见晏望霄表情如旧,目不转睛,梁松影忽然猜不透此时晏望霄在想什么。
但他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他走过去,把手伸到晏望霄的脸上。
晏望霄瞳孔猛地一缩,没有躲,只是眼帘垂下,不再去看梁松影。
梁松影玩笑般用手抚摸他的脸庞,直到他的身体开始抖动起来,两只手在大腿手紧握得骨头发白,才觉索然无味,心里像被针刺痛了一下。
“走吧。”
经过客厅,梁松影瞥过茶几,发现桌面上地面上的酒瓶玻璃碎片都被清理干净了。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大门。
外面确实阳光很好,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却并不让人感到炎热,光落在身上暖洋洋一片。
他们沿着下坡路并肩走着,肩不挨着肩,保持半个手臂的距离。
晏望霄沉默不说话,注视着空气中的阳光、灰尘。
“你嫌我脏,是吗?”梁松影忽然问。
晏望霄眼神一凝,停下脚步。
梁松影回身,看见晏望霄手在两边握成拳,头微微低着,眼睛盯着地面。他没有错认他眼神中浮现出的痛楚,渐渐泛起,在眼角折出一条纹路。晏望霄心里很难受,梁松影认识到这点,心防猛然塌下,暴露而出的痛苦与晏望霄产生了共振。
“望霄,你还爱我吗?”梁松影犹豫不定地问。
晏望霄抬起头,说:“我不知道。我舍不得你,还想着你,你要赶我走我不可抑制地感到难过,我知道我还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分开,但是……”他顿了一下,把头微微仰起去看天空,深吸一口气,几乎咬牙切齿,“但是我没法忘记那一幕,在那个房间,你的样子。”
你不能忘掉,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吗?梁松影很想这样问他。受害人已经想方设法要从那件事中走出来,竭力淡忘,开始新生活,为什么你一个局外人偏要念念不忘,无时无刻不用眼神动作提醒他曾受过什么对待,身体被什么人碰过有多脏?
天底下竟真有这种怪事。
好像他这个受害人一点也不介意那件事,心里想起也不会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似的。
但他知道晏望霄已经足够坦诚。
起码,他还知找来这里。
梁松影知道自己在为晏望霄找借口,但他心里很累,想找个人靠靠,他想不到别人,除了晏望霄。
虽然失望过,但晏望霄有他的毛病,并不是不关心他,不爱他了,不然,那眼睛里的痛苦算怎么回事呢?梁松影这么一想,强逼自己开朗一点,出口就觉得自己可笑极了:“阳光可以消毒,你是这样想吗?”
“嗯。”晏望霄犹豫了一下,才担忧地看着他说。
梁松影一敛眉。
晏望霄就走过去,低头看着他缠了绑带的手,然后伸出自己的手,五指穿进去完好的另一只,虚虚握住,扣牢。他注视着梁松影的脸,深深地看着他,“松影,我们再试试吧,总有办法的,会忘记的。”
他不顾天气热,把他的手和梁松影的手握着放进口袋里揣好,“你不要再赶我走了,我以后还对你好,你别生气好吗?”
梁松影回望着他,点头,“嗯。”他反握他的手指,传达过去一分力量,看着近在咫尺无法去拥抱的男人,神色抑郁地说:“我们慢慢来,我等你,再次接受我。”
晏望霄点头。眼神依旧深沉,只是多了几分明亮与坚定。只是梁松影的神色一直抑郁难消,那双眼睛看不见阳光。
他们走回去的路上,一直牵着手。
夜晚他们在别墅里一起做饭,一起吃饭,饭后窝在沙发上休息,梁松影的脑袋枕在晏望霄的大腿上,躺着看电影。晏望霄的手指穿在他的发间,一下一下轻柔抚摸,似最温柔的情人。
晏望霄要给他洗澡,他没拒绝,手不能沾水。坐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任由晏望霄把沐浴露大把大把抹在他身上,用毛巾仔细擦洗每一寸肌肤,每一处都不放过,洗得尤其认真持久。
他被摸硬了,瞄一眼晏望霄,却发现他那儿无精打采,只好忍着。等晏望霄把洗发露沐浴露都冲洗干净,他想解决生理问题,奈何手指不能动,只好望着晏望霄眨眼暗示。
晏望霄从篮子里取出几样灌肠用的东西,戴上手套。
梁松影一看他这架势,有点懵,心里不舒服。他推开他,“你别这样。”
晏望霄在他裸露的肩上亲吻一下,“没什么的,以前我们不也这样做过。”说着,抬起他的一条腿。梁松影难堪地别过头,胸口莫名发堵。
整个过程,他一声不吭。晏望霄不时安慰他,用水和药将他反复冲洗干净。
最后,晏望霄用干毛巾把他擦干,难得笑着说:“干净了。”
梁松影也跟着笑,只是心里有些苦涩,“望霄,你抱抱我好吗?”
“嗯。”
晏望霄张开手臂把他纳进怀中,紧紧抱住,不时兴奋地亲亲他的颈项、锁骨、肩头。
梁松影推开他,朝下望,晏望霄始终萎靡不振,让他很是困惑。
晏望霄皱着眉头,用手帮他解决出来。
奇怪,太奇怪了。
梁松影临睡前一直在想晏望霄对着他不能勃/起这件事。
按理应该是他遭遇过那种事才会有性障碍,而不该是晏望霄。更奇怪的是,晏望霄对此似乎觉得没问题,一副理所当然如此的态度。
晚上,梁松影不让晏望霄关灯。
明亮灯光里,他们挨着躺下,梁松影侧身,伸手,把晏望霄抱着。他感到晏望霄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才回应他的拥抱,说:“一点点慢慢来,不着急,好吗?”
梁松影:“好。”
然后他放开晏望霄,仰面躺好,双手规矩地搁在肚子上,“睡吧,晚安。”
“晚安。”晏望霄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梁松影似乎入睡得很快。
晏望霄被明亮的灯光闪得心难静,他侧耳倾听梁松影的呼吸,猜测他大概已经睡熟,起身把房间的灯关了,只留一盏小壁灯,并把光调到几乎最低。他回到床上,不久放松神经,睡了这么多天来第一个安稳觉。
只是他没睡多久,就被声音惊醒了。
他一睁开眼,接收到来自梁松影的指责:“你为什么要关灯?”重新大亮的灯光中,梁松影披着一件薄外套,跪坐在床边,神色不愉。
“怎么了?”他感到莫名其妙,“灯太亮了,我睡不着。你睡觉要开灯的毛病,什么时候有的?”他坐起来看着他。
梁松影沉浸在噩梦的余味里,“就是那件事之后,他们把我的眼睛一直用黑漆漆的布蒙蔽起来,我害怕,我……”
晏望霄忽的抱住他,“对不起对不起……”
梁松影额头抵在他的肩膀,疲惫地说:“不要关灯好吗?”
“嗯,好,不关。”晏望霄保证。
第二天起床,晏望霄顶着眼底青黑出门,一整天精神不振。梁松影察觉到他的状态,过了几天,提出分房睡。晏望霄一开始不愿意,只是顶不住实在太困,某天夜晚趁梁松影还在熟睡,悄悄走到隔壁房间睡。梁松影半夜惊醒,摸到隔壁是空的凉的,起身到隔壁房间找到晏望霄,才回去继续睡。
自此以后,乃至过了很久,他们都没有睡在一起。
也是从那一次共浴以来,梁松影发现晏望霄很久没再有那方面的欲望。
第65章 厌恶
周三早上,梁松影、晏望霄和李明辉等人齐聚在海边一家酒店,录制柠檬台最新一期真人秀节目。黄导演事先给他们发了一个台本,类似大纲的东西,有一条任务线,两人一组组队完成,以最短时间完成的那一组获胜。
黄导演发现梁松影面对镜头时忽然变得过度紧张,表情僵硬。对于一个有着七年舞台表演经验的歌手来说,这种生涩表现非常可疑。
“咔咔!”黄导演喊停,把梁松影叫到一边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