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陈圆圆-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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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丽娇贵的地方,却丝毫不能让人振奋。
北京和南京也不同。南京的旖旎秦淮,红烛摇曳,让人一下子就陶醉在女人般的水中,搂着水一般的女人;北京在皇家的荫下,给人却是一种压抑的感觉,以至于每个人的脸上都伴着阴气……
我第一眼看过去,就不喜欢这个地方。
马车拖着我徐徐前行。街上熙熙攘攘,两旁的买卖声,路人的说话声,来往的马蹄声,不绝于耳,让我甚为烦躁。连日的赶路,让我对马车已经是深恶痛绝,再加上现在心情急躁,顿时觉得车内又闷又热,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我冲了出来,把前面赶车的仆人差点没挤下去。我连声叫停车,众人无奈之下,只好停了下来,都望着我。
田国丈从前面的马车赶了下来,耐心道:“圆圆,出什么事了?”
我不敢发作,只道:“圆圆初次到京城,想下车随意逛逛,可否?”
田国丈犹豫了会,点点头,对旁边两个家仆道:“你们陪着小姐大概走走,早点回府。”又对我道,“老夫不便相陪,你若中意什么,只管让他们买便是。京城是是非之地,你要小心些。”想是他自恃身份,不愿走路。这样更好,连日来对着他实在是累,难得有点时间轻松一下也好。
他自是带了车队前行,我也是乐得开心。只是那两个家仆想着要早些带我回府,又怕出事,总不能尽兴。想着不能白走一遭,逛不了多久,就多花点银子。
这下便进了一个“锦绣庄”。名为锦绣,卖的也确实是锦绣——尽是些绸缎,布匹,以及绣好的成品,象帕子,衣服之类。看装潢,看货物,老板应该是个比较殷实的富人。
我正挑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个极其轻佻的声音道:“小姐看中了什么啊?”竟然有一手拦腰而上。
我大惊之下,慌忙前进几步,反头一看,一个瘦高个子的泼皮流氓冲我淫笑,瞧他衣着华丽,想来不太好惹,我心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忙放下东西,便要出门。
哪料到他一脚跨到门口,用身体挡在我面前,继续笑道:“怎么,什么都不买,就走吗?爷的东西不够好吗?”
说着,用恣意的眼神看我。这样的登徒子我还是第一次碰见,我心说京城果然是个是非之地,但想着我们有三个人,我壮着胆子往他身上拼命一撞,哪料得他还真是弱不禁风,真被我撞了出去,跌倒在地。
我一时得意,道:“就凭你,也要打我的主意不成,也不撒泡尿照照!”
后面两个家仆也凑上来道:“就是,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就在我们刚开始得意时,一下子从里面冲出十几个壮汉,把我们团团围住。我的心立马凉了半截。
他们将那泼皮扶了起来,我心知完了,这个泼皮要发飙了。
果然,那泼皮咬牙切齿道:“你敢瞧不起本少爷?啊呸,也不在这里打听打听。本少爷瞧你有点姿色,想给你个机会服侍本少爷,那是你的福分!”
我看情势危急,忙把田国丈搬了出来:“当今田国丈是我义父,你敢把我怎么样?”
哪料他听了之后,非但不胆怯,反而笑得更狂了,“我当是什么?田弘遇他算哪根葱?莫说他只是你义父,他就是你亲爹,爷要收你做妾,他也不敢怎么着!”
他的随从也旁边掺和着,“在京城里混的人,谁不是有头脸的?”还有人狐假虎威道:“我家少爷可是王公公的亲侄子,这紫禁城内外,谁不给我家少爷面子?”
我又犯了个错误,张口问道:“谁是王公公?”这下可把他们惹毛了,连田家仆人都为我着急,忙附耳道:“是司礼太监王承恩,皇上身边的大红人!”
我仔细一想,莫非就是那个日后陪着崇祯在煤山上吊的王承恩?那看来是有些势力了。
泼皮道:“你连我叔叔都不知道,看来,本少爷要好好教教你了。”此话一出,我心知不妙,忙往家仆中间退。
那两家仆忙跪倒求饶道:“王大爷,刚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你放过我家小姐……”
泼皮道:“要放,这是自然要放的。不过,得爷教过她什么是权势才放啊!这么标致的姑娘,田国丈收着做女儿?恐怕是藏着自己享受吧……”
两家仆看我不能保全,磕头如捣蒜,然而那个泼皮除了得意,只道:“你们赶快滚回去,否则爷把你们打死了也不用偿命。”
他二人面面相觑,一齐起身向我小声道:“我们回去告诉老爷,回来救你。”说完,也不等我发话,一溜烟跑了。
泼皮大笑:“看你那两个奴才,溜的多快?等救兵到了,你也就是我的人了。”
我心中不禁有些害怕起来,陈圆圆命中还有这样的插曲么?
眼看着那些人龇牙咧嘴把我越围越紧,泼皮更是动手动脚起来,我一时六神无主,看街上还有这么多人,便大喊起救命。
哪晓得这些人都在旁边远远看着,但都是袖手旁观。唉,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啊!泼皮道:“别把嗓子喊哑了,乖乖和我进去吧,小姐此举实在白搭啊!”话音刚落,他居然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本来围着我的人竟全部散到几丈外,而伴着一声长笑,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我面前。
虽然只看到他的背面,但他一身戎装,身材魁梧,尽管满身尘土,却丝毫不显倦怠。只听他说道:“谁说白搭了,这不就有人响应了吗?”
说完,回头冲我一笑,但见他是个四方脸,眉如剑,鼻如松,本是极有男子气概的一张脸,却因他的一笑,反添了一丝和蔼,乃至傻气。
我点头回应,见有个大救星出场,瞬间稳定下来,整理了一下头发。
那泼皮再次被人扶起,两次摔倒,已让他受尽屈辱,“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你头上有土吗,我又没在你头上动土”——他故意装傻。
泼皮甚是气愤,跺脚道:“你有种,你知不知道我叔叔是谁?”
那军爷丝毫不在乎,笑道:“我知道,不就是太监王承恩嘛。”
这话让我都吃惊,他这么满不在乎,莫非来头更大?泼皮见他居然鄙视自己,更是气得脸都绿了,哆嗦着道:“你有种就留下姓名!”
那军爷道:“好啊,你就给你叔叔报上吴三桂这个名字好了!”
什么?吴三桂?!这三个字就象三个刚烧红的铁烙在我心里,烫得我说不出话来。莫非面前这个人就是我想见又害怕见到的的冤家?难道就是他?
“什么?你就是吴三桂?”泼皮问出了我要问的问题。
这下军爷洋洋得意,“我当然不是啦”我刚吁了口气,他又接着道,“那个才是!”我顺着他的手惴惴地往对面街道望去,只见尘土飞扬,十几骑飞驰而来,为首那个虽看不见样貌,但英姿可见,披风飘舞,远远看去,竟觉得他旁边围了一圈光晕……
第二章 初遇三桂
骑兵们终于在我面前停下来了。这十几秒的时间,仿佛如十几年一样。
我迫不及待地看传说中的“我”的吴三桂。
如果说把形容林黛玉的词安在董小宛身上颇为贴切,那么吴三桂则实在找不到一个人来打比方。用“貌似潘安”是落入俗套,用“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又显得过于矫情,污了他的男儿本色。
从他的脸庞,我既看到了江南的山清水秀,又掺杂了关外的风高草阔。他本是具有仙侠书生气的“白皙通侯”,却配上了厚重的铠甲,叫嚣的战马,银盆似的脸上飘着几缕散下的发丝,则给他添了几分沧桑,几分英姿。
看来,历史上盛传吴三桂是百年难得一件的美男子,倒确实是所言非虚啊。啊,想着日后虽然偶也可能是命运多舛,但对着这么一个“秀色可餐”又钟情于我的大帅哥,也算是安慰了。
“为何停下来?”吴三桂责问那军爷,声音轻缓又饱含气势,虽少了豪迈,却缥缈似天外之音。
那军爷上前道:“有人在此为难这位小姐,我顺便出手相救。”
我赶忙楚楚可怜,对吴三桂道:“还望将军救我。”
吴三桂只扫了我一眼,便朝那泼皮看去。
泼皮拱手陪笑:“阁下便是吴将军么?常听我叔叔王总管提起您,说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真英雄啊,说您是咱大明的顶梁柱啊。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不凡那。走,进去小叙下。”
吴三桂道:“原来是王公子,幸会幸会。只是我等还有皇命在身,不敢耽搁。”
我听说此话,吃了一惊。他的意思竟是要走,莫非就这样将我抛下,置之不理?
果然,泼皮笑道:“如此,我可不敢留了。吴将军先去吧。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访。”
我看吴三桂拉动缰绳,露出要走之势,也顾不了许多,忙拉住马头道:“吴将军要走,小女子不敢拦。但小女子正为鱼肉,还请将军带我同去。我父亲田国丈若得悉,必将重谢将军。”我无奈之下,只好又把田国丈搬了出来,自抬身价。
看来这招还是有些管用,吴三桂不禁犹豫起来。虽然田国丈不一定比王承恩有势,但我赌吴三桂两边都不敢得罪。看来,吴三桂还是和历史上记载的差不多。不会是个正义感很强的真英雄,而是个专营有术的野心家。——这多少让我有些失望。
不过,这年头,哪有十全十美的金龟婿?再仔细想想,要在这个风云莫测的朝代立足,而且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地位,不左右逢源,铁石心肠,又怎么可能?所以我如果不把田国丈搬出来,他甩甩屁股走人,一点也不稀奇。
他翻身下马,走到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军爷身旁,道:“你快些送小姐回去吧。”
我长吁了一口气。
泼皮却不爽了。当我一抬出田国丈,吴三桂就立马倒戈相向,岂不是说王承恩还不如田弘遇?吴三桂再名噪京城,泼皮也咽不下这口气。他大喊一声,撒起泼来:“慢着,这妞不许带走。”
那军爷鄙视道:“怎么,看看我们这些个铁骑兵,你惹得起么?”
吴三桂挥手制止他的出言相戏,上前对泼皮拱拱手,低声相劝。
我侧耳倾听,声音虽小,但离得近,倒也听的真切。
吴三桂道:“王公子,在下是为你着想。皇上虽万分器重王公公,但若激怒了田国丈,他上奏一本,终究对王公公不利。即使皇上不怪罪,王公子也会遭王公公一顿斥责。这不是平白受气么?倒不如……”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只见双唇微启,说些什么,则全然不知了。
泼皮听着听着是笑逐颜开,倒拍起吴三桂的胳膊:“吴兄,多亏你提点。哎呀,真不知如何谢你才是。”
吴三桂不苟言笑,谦让道:“王兄客气了。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告辞。”两人行了礼,泼皮带人自进去了。
吴三桂一跃上马,正待转身,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抱了个拳:“田小姐,吴某有要事,不能亲自送你回府,还请多多包涵。”
我心中一阵荡漾,进京第一天就见到了他,这已让我宽慰不已。慌忙行了个万福,目送他领兵远去。
“小姐,我送你回去吧。”那军爷断了我的遥想,我心不在焉地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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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军爷倒是热心,牵了马到跟前,伸手便要扶我上去。
看着那么骠悍的战马,我倒有些害怕了,不敢爬上去。
那军爷会心一笑,一把把我抱起,纵身一跃,已安安稳稳骑在马背上了。马儿一阵长嘶,还高抬前脚,站立起来。
我差点没叫出声,双手环了他的脖子,好容易等马平息下来,我才惊魂始定。
“小姐,你这样,几时能回?”
我一看,才发觉自己确实有些失仪了,忙羞赧地把自己的手拿开。他顿觉好笑,露出一排齐整的牙齿,给了个灿烂的笑容,放我坐好。问道:“小姐,去田府走哪边?”
“啊?”这下我更傻了。怎么去田府,我如何知晓?于是,垂下头,支支吾吾道:“我不大清楚……我是第一次进京城,还没去过田府……”
“田国丈不是你父亲吗?”
“他是我义父,我本是苏州人氏。”
“这么说,小姐不姓田咯?”
“我叫陈圆圆。”
“圆圆?好名字啊!我叫祖泽治。”
“您姓祖?”我脑筋一转,“那征辽前锋将军祖大将军可是你亲戚?”
“是家父。”他倒声音低沉了。
“哦。”我不再说话。不知他爸祖大寿还有多久投降清军,我还是少提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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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泽治带着我一路问,骑着马悠悠前行。倒好像他没有急事似的。
走了一会儿,迎面看到那两个田家家仆气喘吁吁向我跑来,后面跟着田家的马车。
他二人见到我,大喜过望,拼了命叫“小姐”。冲后面的马车大喊“老爷,老爷,小姐在前面。”里面坐的自然是田国丈,他定是才回府,就得到消息,也来不及换顶轿子,就乘这马车过来了。
祖泽治将我抱下马时,田国丈已然不顾年迈,从马车上踉跄跳下,冲到我面前,紧拉我的双臂,“好圆圆,你没事吧。”
看他那紧张的模样,我心中不禁有些感动,真希望他是紧张一个女儿,而不是一件货物。
我笑了笑,道:“是吴三桂将军和这位祖将军救了我。”
田国丈赶忙向祖泽治长揖道谢,强邀他去田府。祖泽治则再三推辞,说自己还要去兵部。田国丈便问他和吴三桂在京城待几日,又说要登门拜访,一些客套的话,云云。
如此客套了会,祖泽治不敢再拖沓,便抱拳告辞。他骑马行了几步,又返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顿了片刻,大声道:“陈小姐,后会有期!”便又向田国丈道个别,这才纵马飞驰而去。
田国丈见他走远,对我笑道:“圆圆,只怕又有个人忘不了你了。”
我怔了怔,脸有些烫。心中不由想到吴三桂,这么快就见到他,真是意外,只不知他是怎么看我的。
听祖泽治说他要待上一两日,我试探问起:“您看,我是否该登门去谢谢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