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努斯之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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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其他人的冷静全都来自于中尉。要代替那么多人保持冷静,不为任何事情
动摇,永远做出正确判断,比安抚一个始终在发脾气的人困难千百倍。”
诺尔沉默了片刻。
雷吉说:“最近暗民出现的次数太频繁了。”
“以前没有这么多吗?”
“没有。希望……算了。”雷吉欲言又止。
诺尔的目光又落在伊恩身上。
伊恩站得笔直,显现出一个优秀士兵刻苦训练后养成的习惯。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沃克和艾奇尔在挖坑
。一定要挖得足够深才能保证不被那些不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不肯善罢甘休的感染者掘出尸体。还有野狗
和其他野兽,没有守墓人,一切都变得那么危险。
仪式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不重要,有时又很重要。
诺尔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和体力去做一件对眼下这个世界来说毫无意义的事。到处都是尸
体,到处都是受害者,死亡如此大量、频繁地发生着,失去的生命根本无暇悼念,腐烂的尸体也无人清
理,可他们还是决定举行这样一个只有沉默告别的葬礼。
伊恩留下了拉曼的身份识别牌。
葬礼结束后,银灰小队回到镇上的一个旅店略作休整,检查车辆和装备,接着继续上路,往下一个目的
地前进。
所有人都很安静,包括罗比。
又是荒凉、寂静的一天,除了偶尔出现的感染者之外,没有什么特别。
夜晚到来时,他们在野外把车围拢到一起露营。
诺尔觉得自己应该识相地离远一点,于是独自坐在外面。
一切安顿好后,雷吉给他送来食物和水,但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他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也没
有理由说服他更合群一点,他们本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人。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每个人都要花一点时间去忘却。遗忘是最好的疗伤药,但遗忘同样也最残忍和苦涩
。死亡本身不会让一个人完全消失,只有遗忘才是真正的失去。
诺尔品尝着浓缩食物,喝一口水,让生命的滋味浸透到全身每一个细胞。他想更多地感受活着的感觉,
想从被暗民包围的恐怖经历中回到现实。
可究竟哪一个才是现实?他在那片绝对的黑暗中看到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
忽然,一个人走到他身旁。诺尔抬起头,看到伊恩站在那里。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但他们终于又决定在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聊一聊。
“我应该向你道歉。”诺尔说。
“为什么?”
“因为好像是我,事情才会变得这么复杂。”
“和你无关。”伊恩说,“决定离开城市,脱离军队,把你送到范宁教授那里完全是我个人的决定。如
果需要有人道歉,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他们不会责怪你。”
“所以你就想承担所有根本不该由你承担的错误?”
“道歉又不费力。”这是诺尔的真心话,道歉并不费力,费力的是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他对这
次不情愿的旅途的反抗情绪已经慢慢消磨掉了。伊恩没有强迫他做任何事,他们之间甚至可能还有几分
同仇敌忾之心和为生存奋斗的微弱友情。准确来说,伊恩可以算是救了他的命。
“人们不该为不是自己的错误道歉。”伊恩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但这种事不可避免,因为道歉会让人觉得好过一点。即使不是自己的错。”
“你看起来不像个愿意主动道歉的人。”
“我看起来到底像什么人?”诺尔的目光投向远处的黑暗,一瞬间,他感到几分难以形容的恐慌,仿佛
有什么东西要从那片黑暗中走出来,走到他面前,以一种人们没有见过的姿态告诉他可怕的秘密。
“你就是你,还能是什么人?”伊恩说。他的声音响起时,诺尔心中的恐慌立刻消退了,可是想到那个
狭小的箱子,想到手背上意义不明的编号,想到自己与众不同的体质和这个陌生诡异的世界,他又忍不
住打了个冷颤。
“你在想什么?”伊恩问。
“我感觉到一种恶意。”诺尔忽然说,“你呢?有没有感觉到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在操纵着我们。”
“你是说命运?”
诺尔摇了摇头。
“不是那么虚无、哲学的东西。比如说……”
“什么?”
“一个神。”
伊恩也望着远处的黑暗,沉默片刻后说:“你觉得一个神要比命运更实在?”
“命运人人有份,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必然的定数和偶然的变数,命运是一个永远不定的过程。我们从来
没有反对过它的存在,但一个神。”诺尔想了想说,“它有可能存在吗?”
伊恩实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它太奇怪了,既像一个十岁孩子提出的对未知的幻想,又像一个精神病患
者产生幻觉后的疑问。可这个问题也同样让他毛骨悚然,这个世界发生了太多离奇的变故和不该出现的
东西。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吗?”
“什么?”伊恩回过神来,向诺尔望了一眼。
“现在的情形确实很糟,可看起来原初病毒已经得到了控制,需要清理的只是大量的感染者。如果它们
和活人一样需要食物,总有一天会自然消亡,人类社会也会重建起来。”诺尔说,“这是一场漫长的战
争,但胜利终究会到来。”
“那真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伊恩意味深长地说,“太漫长了,漫长得让我担心它根本不可能有尽头
。如果这场灾难仅仅只是一次失误,是某一个人犯的错误,它不至于毁灭世界。但它显然不只是一场瘟
疫。”
高塔和暗民是他心中难解的心结,也是很多绝望的来源。
“你相信那是外星人搞的鬼吗?”诺尔问。
“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外星生物侵袭和鬼怪、神明,以及所有传说故事一样都只是怪诞的想象和猜
测。”
“可这个想象和猜测更接近科学。”
“科学有时比怪谈更离奇。”伊恩忽然说,“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你,现在想再问一次。”
诺尔知道他想问什么。
“你想知道我在暗民的包围中看到了什么?”
“也许这次你会有不一样的感受。”伊恩说,“它离开的时候,你的样子看起来很害怕。”
他说得不错,那片魔鬼一样的黑云离开时,诺尔仍然沉浸在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之中,脸上惊惧的表情并
未消退。即使此时此刻再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依旧能够激起一阵难言而莫名的恐惧。但这混乱慌张的情
绪只持续了短短片刻,诺尔就决定面对它,因为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找不到正确答案。
“我看到了一座山。”他说。
“山?”
“很高的山和一片圆形的黑影。”
“你觉得那有意义吗?”
“什么意义?”
“你看到的东西,山、黑影,你确定那是你看到的,而不是你脑中造出的幻象?”
“我没法确定。如果暗民真有这个能力,要让我想象出一座山,一个真实世界不可能存在的黑影也并不
是难事。事实上,我觉得它们确实有这个能力。”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说的这个它们具有极高的智慧,既可以是高度文明的外星生物,又可能是人们
口耳相传的神明。”
“我以为你不喜欢神明这个猜想。”
“我确实不喜欢。”伊恩的眉间轻轻皱起来,仿佛遇到一个难解的谜题,他说,“但神明未必是一个人
们生造的虚幻偶像,如果它存在,它可以是高于我们的一种生命体,甚至可能曾是我们的同类。”
诺尔向他望了一眼,看到他双眼中深深的忧虑,他不是在开玩笑和讲故事。
“这些想法你有没有和别人说过?”
“没有。”
“为什么只对我说?”诺尔问,“因为我和别人不一样,是个好像可以接受你异想天开的陌生人?你在
你的士兵面前必须当一个冷静睿智的领袖,不能胡思乱想,更不能胡言乱语。你看起来很疲倦。”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诺尔能感觉到伊恩听到这句话时轻轻颤动了一下。
“也许今晚你可以好好睡一觉。”诺尔接着说,“我来守夜。”
“不,我会安排守夜的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罗比不放心让我守夜?”
“他有自己的想法。”伊恩平静地说,“你也有你的想法。”
也许吧。
诺尔心想,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并不重要。
第15章 追捕者、逃亡者
哀伤没有持续太久,但怀念永存心底。
天亮时,这支不再完整的队伍重新踏上了旅程。
诺尔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接触,只有伊恩始终坐在他身旁。
这个巨大而寂静的世界就在脚下,就在身边,但又仿佛不存在。诺尔呼吸着温热的空气,他已经忘记以
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因此也无法激起怀念和遗憾的情绪。也许就是这种对往昔的漠然,让他和别人之
间始终存在着一种无法释怀的疏远。
“中尉。”难耐的沉默中,雷吉忽然对伊恩说,“前面好像有人。”
诺尔往前望去,视野中出现了一些很小的黑影。
“是感染者吗?”罗比拿起枪。
雷吉说:“反正肯定不是小镇狂欢节的欢迎队。”
伊恩不认为那是感染者,失去理智和思考能力的感染者不会那么有序,只有军队才能做到如此整齐划一
。可是这里距离城市还很远,守卫士兵不可能巡逻到这么远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抓住诺尔的胳膊,卷起衣袖。
已经晚了。他想。
他拔出匕首,手指摸到诺尔的肩膀。
“你在克莱夫上校的研究室里受过伤吗?”
“没有。”诺尔不解地看着他。
他不记得了,准是趁他昏迷的时候干的,只要有创伤黏合剂,就算醒来也不会知道自己身上被动过什么
手脚。
伊恩的手指已经摸到了那个小小的、不易察觉的硬块。他飞快地用匕首划开诺尔的皮肤,这个举动非常
突然,诺尔却没有反抗,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他处置。
疼痛很快就传开了。
伊恩的刀尖挖出一个小小的半圆形追踪器。
克莱夫上校在这个独一无二的幸存者身上表现出了少有的、令人钦佩的谨慎。
“军用网络能追踪到我们。”
伊恩破坏掉追踪器,扔到远处的废墟里。
军队会在这里守候说明早有计划,当他们看到前方的黑影时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克莱夫上校究竟传送了
什么消息给其他城市的驻军,可以让大量士兵远离城市,冒着被感染者袭击的危险躲在附近。雷吉说得
没错,总之这绝不是为了迎接他们回归的欢迎仪式。
“要闯过去吗?”罗比问,他的脚正打算用力踩下油门。
“不要。”伊恩说。
“什么?”罗比虽然在反问,但已经停住了。
伊恩抬起手枪,对身旁的诺尔说:“下车。”
诺尔看了他一眼,大概有几秒钟的停顿,然后顺从地跳下车。
“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被他们发现。”伊恩说完,倒转手中的枪给诺尔,又把车上的背包扔向他。
诺尔接到手中才发现,伊恩给他的是自己的装备而不是其他人临时拼凑起来的背包。
“你们怎么办?”他终于忍不住问。
“他们的目标是你,只要你不在,我们有很多办法脱身。”伊恩说,“你有足够的水和食物,还有武器
、求生用品和急救药,三天后我们在西南方的戈亚小镇会合,地图在背包里。”
伊恩不给他考虑和反对的机会,罗比像心有灵犀一样发动车子往前开去。
“他会逃走吗?”
罗比望了一眼后视镜,以一种鄙夷嘲讽的语调问。他看到诺尔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我希望他能逃走。”伊恩说,“他逃走了我们还有机会找到他,但他被军方逮捕,下场和落在克莱夫
上校手里一样。”
克莱夫上校不会自愿把消息传递给和他不在同一战线的人,毕竟被胁迫解除A级戒具,让重要的研究对象
逃脱都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罗比的车子才启动不久,前方的道路已经显现出了由士兵和满地铁钉组成的路障。他不用伊恩吩咐就停
下,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如临大敌似的走上前来,命令他们做出配合的动作慢慢下车。
“伊恩·利特中尉。”一个士兵警惕地用枪对准他,“你,以及你的银灰小队被捕了,因为擅离职守和
逃逸罪。”他的目光向车内一扫,看到大量武器。
伊恩向他看了一眼问:“有逮捕令吗?”
“是史卡德中校的直接命令。”这个士兵以非常规范的动作瞄准伊恩的要害,语调严肃地说,“中尉,
情况非常严重,请你配合。”
伊恩配合了,并要求银灰小队的其他人也一样配合,在这里和比自己人多出好几倍的士兵正面对抗,即
使每人有三支子弹满匣的枪也无法避免惨重伤亡。对方已经制定了完善的计划守株待兔,他们不得不等
待更好的机会脱身。
重要的是,诺尔必须离开他们,越远越好。
他们是诱饵。
伊恩两手空空,和罗比、雷吉一起走下吉普车。他被铐住双手,一个士兵用枪顶着他的背部推向另一辆
军用车。
罗比在对方的推搡下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