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努斯之歌-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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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熊熊燃烧,朝焚化口外喷射着犹如怪物似的火舌。
火光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房间。
推车上的白布揭去,几具腐烂的尸体像货物一样叠在一起,死者苍白的手似乎想做最后挣扎般地屈伸着
。士兵把尸体从推车上搬下,扔进焚化炉。
伊恩转身离开了这个焚尸间。诺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种恶心、恐怖的感觉如影随形。
可怕的终究还是尸体。
尸体比什么都可怕,层层叠叠的尸体弥漫着悲哀和绝望。
这会不会是一个梦?
诺尔忍不住想,会不会他一直没有梦就是因为早已在一个梦里了。
这里的士兵确实少得可怜,偶尔在走廊或是转角遇上也很容易避开。每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心思完全
不在守备和防卫上。
伊恩抓住一个发呆的士兵,用匕首威胁他说出研究室的位置。诺尔本以为他会反抗,可实际上连刀都是
多余的。
这个丧失斗志的年轻人抬起手臂朝楼上指了指,告诉伊恩:“就在那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怎么回事?”诺尔问。
“别问我,去问那些研究病毒的家伙。”士兵厌烦地说。
为了安全起见,伊恩在放手前还是打晕了他,把他拖进一个空房间藏起来。
诺尔很在意士兵说的话,但伊恩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他们往楼上走,一扇金属门挡住去路,但门没
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这个基地不管什么地方都失去了警戒,有一种诡异的放松和安全。
戒备如此松懈并不是好事,伊恩心情沉重,他想从史卡德中校的研究员手里得到救治柯顿的抗病毒药剂
,但看来这里已经自顾不暇了。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和诺尔闯进研究室,里面如他所料,安静得令人失望。大多数房间一片漆黑,四
处摆放着来不及清洗整理的容器和器械。
诺尔回想起自己醒来时身处的B·W公司研究所,那里也是一样荒废寂静,但他知道伊恩此刻的感受完全
不同。这么短的时间,这里就从守备森严、人员充沛的城市基地变成空空荡荡的死地。他的心中甚至有
几分期盼,希望是人们抛弃了这个基地,去往另一个新的地方。可是地狱般的焚化炉和操场上巨大的烟
囱冒出的黑烟让这种可能变得微乎其微。
诺尔去看黑暗中伊恩模糊的侧脸,觉得他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了。
研究室的深处依然有灯光亮着,不知道是临走时忘记关灯还是有人在坚持最后的工作。
伊恩往光亮的方向走去。
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研究员坐在实验桌前,专注地透过仪器观察着什么,一点也没有察觉有人接近。
伊恩把枪口对准他的后背,轻声说:“别紧张,我们不会伤害你。”
研究员吃了一惊,桌上的东西在他本能反应下随之震动,发出一片响声。
“你是谁?”他镇定了片刻后问。
伊恩走到他面前。
灯光映照出他脸部的轮廓,研究员显然认出了他,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你是那个中尉,你又回来了?”他觉得匪夷所思,但是片刻后又理解地点了点头,“你应该回来。”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去哪了?”伊恩问,“那些死了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研究员沉默了几秒钟,他觉得回答这些问题不会带来什么后果,已经没有人能追究责任惩罚他了。
“发生了一场事故,大部分人都死了,剩下的也不太好。”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你们愿意听我说吗?”研究员对他们没有敌意,“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带走了那个最先感染的士兵,
现在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第28章 从地狱而来
如果暗民不能夺走他的性命,其他东西也不能。
但是,他担心的不是自己。
诺尔忍不住向身旁的人看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伊恩永恒不变的侧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无论是好
是坏,永远像在聆听他人的故事。
“他现在还活着。”伊恩说,“你先告诉我,有没有可能治好他?”
“他还活着?”研究员似乎有些惊讶,“看来感染对每个人的速度不一样,按理说他应该早就死了。”
“回答我的问题。”
“他现在的症状是什么?”
“高烧、神志不清,咳嗽时吐出大量脓液。”
“我很遗憾。”研究员的脸上露出几分真诚的无奈,“他的症状已经……但是我可以想办法减轻一点他
的痛苦,我记得这里还剩一点止疼剂。”
“等一下再找。”伊恩晃动了一下枪口,“我要先听你的解释。”
诺尔看到他的手指一直在磨擦枪柄上的防滑纹,这是他最明显的情绪变化,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们叫它卡珊德拉VI型,是从原初病毒中分裂出的新型病毒,大大缩短了潜伏期,具有同样的高感染
性,能通过接触或空气传播。”
“它也会让人变成活尸?”
“理论上是的,可实际情况是卡珊德拉病毒在身体机能迅速衰退的情况下,控制寄主行为的可能性很低
。”研究员说,“原初病毒在传染给尽可能多的人群之后已经完成了任务,接着在宿主体内进化为活尸
病毒,通过感染者的撕咬继续传播给那些1%免疫原初病毒的幸存者。可以说,它有非常强烈和明确的目
的性,就是毁灭人类族群。卡珊德拉VI型介于两者之间,它无法让人变成活尸,一旦出现感染症状,宿
主就会死去,所以……”
“所以对史卡德中校来说这是最完美的生化武器,可以帮助他从一支小队中筛选出终极免疫者。你们给
柯顿……注射病毒,把他当做种子撒播到无辜的人群中?”
“不是注射。”研究员担心地看了伊恩一眼,“中校说……注射太明显了,士兵们都非常警觉敏锐,受
过特殊训练,一旦有失去意识的情况或是不寻常的行为,都会很快察觉被动了什么手脚。所以,中校要
求当着你的面,在替那个士兵治疗伤口时投放含有病毒的特制微型胶囊,胶囊外壁会缓慢溶解,一段时
间后进入高传染期,通过说话、接触传染给周围的人。”
然后史卡德中校就会立刻制造一个“意外”的疏忽,让猎物有机会逃走,带他走向J…726所在的地方,并
且清除一切多余障碍。
伊恩沉默不语,他应该察觉到逃脱的过程太顺利,这原本就是个完整的计划,可他却为了匆匆赶去小镇
履行约定而忽视了其中那些令人不安的“幸运”。
诺尔一直望着他的手指,发白的指甲上已经看不到血色。
他在尽力忍耐,不把怒火发泄在眼前这个唯一了解内情的人身上。他明白失去理智只会浪费更多时间。
但是痛苦怎么办?
“世界变成了这样,你们还在研究新病毒?”诺尔难以理解地质问。
“这不是新病毒,是新的生化武器,我们不能拒绝研究它的命令。”研究员说,“因为我们不只是研究
者,同时也是军人。就像战争,即使你明知它是错误,身为士兵也只有上战场这一条路可以走,否则就
是违抗军令。”
“你说的事故是什么?”伊恩打断了他的感慨。
“这里到处都是VI型病毒。”研究员用一种意想不到的平静口吻说:“我们都被感染了,你可以看到,
大部分人已经出现感染症状死去,剩下的人不到十个。”
“你呢?”
“我说的是我们,就是全部的人,也包括我。”
他看起来很正常。诺尔看了伊恩一眼,除了脸色苍白之外,他也一样正常。
“史卡德中校死了,是你杀的吗?”研究员问。
“是的。”伊恩回答。
“他死了之后,剩下的军官和士兵发生了一场小冲突,一部分人对他进行病毒研究的目的表达了质疑,
要求立刻停止研究销毁所有病毒。另一部分人则是中校的死忠,于是在是否销毁病毒这件事上,人们犯
了愚蠢的错误。”
一方闯进研究室,用武力威逼研究员们交出病毒,另一方则恨不得把这些叛徒清理干净,不知道是哪一
方先开的枪,也有可能只是因为紧张而导致的走火。
“总之,病毒泄漏了,每个人都面如死灰。”
伊恩忽然举起枪对准他的额头。
研究员受惊似地眨了一下眼睛。
“我杀过很多感染者,它们看起来已经是另一种来自地狱的生物,但死亡的条件似乎和活人一样。”伊
恩说,“只要子弹或是刀尖击穿大脑就可以让它们彻底安息,如果你不敢自己动手又想快一点结束这场
灾难,我可以代劳。我不能保证一点痛苦也没有,但可以保证痛苦的时间很短。”
“我不想死。”研究员紧张地说。
“可是我们都被感染了,终归是会死的,而且要经历那种极其痛苦的、慢慢腐烂的过程。”
“对,但是你们还没有出现症状,还来得及。”研究员迫不及待地说,“虽然现在还没有彻底治疗的方
法,但有一种抑制剂可以抑制VI型病毒的活性,使它停留在潜伏期。”
“你撒谎,如果有抑制剂,为什么你们只剩下不到十个人?”
“为什么呢?”研究员露出了苦笑,“因为太混乱了,双方都想让自己人先得到抑制剂。感染之后这里
发生的事情你绝对无法想象,精彩,令人绝望的精彩。整个基地都是感染区,几乎每个人都是直接感染
者,只有少数间接感染者还在潜伏期内得以幸存。如果你的人还没有出现感染症状,我可以给你们一些
抑制剂。”
伊恩的枪口轻轻一动,示意他带路。
研究员说:“你能不能不要用那东西对着我,它让我很紧张。”
“现在是该紧张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放松。”
研究员在前面带路,伊恩和诺尔走在他身后。
“你觉得他可以信任吗?”诺尔问。
伊恩摇了摇头,但是却说:“可以。”
他的心中也充满矛盾。
他们没有走很远,只是从这个实验室亮灯的地方走向另一个房间。这里可以看到很多枪击的痕迹,至少
证明研究员在这一点上没有撒谎,确实有过一场危险的枪战。
抑制剂存放在冷藏箱中,注射容器中的液体呈现出一种柔和美丽的浅蓝色。
“静脉注射,我还得提醒你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研究员看着那些整齐摆放的药剂说,“它会有一些
副作用,而且并不对每一个人都有效。”
伊恩问:“副作用是什么?”
研究员因为他放低的枪口而稍微轻松了一点:“它会造成身体机能的损伤,比如虚弱、晕眩和疼痛,时
间越长副作用越明显。抑制剂的效果不是永久性的,它无法代替疫苗让人体产生抗体,只是让我们多活
一阵子。希望在那之前,能找到真正的解决方法。”
“有效时间最长是多久?”
“不确定。”研究员诚实地回答。
伊恩关上冷藏箱,把它交给诺尔。
“还有止疼剂。”
“好的。”
“我怎么能相信这里面装的不是毒药?”诺尔问。他还是怀疑。
“我没有办法立刻证明,你们也没有时间等我拿出证据。但是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们有目共睹,我没有必
要说谎。实际上我们只能互相信任,我和你们一样,只是想活下去。”研究员说,“而且我很高兴你们
来了,让我知道还有人在为活下去努力,这很重要。”
诺尔问:“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这里很安全,有足够的食物储备,虽然很多人已经死去了,但仍然是最安全的地方。”研究员说,“
我想留在这里继续研究,找到可以彻底治疗病毒的方法。”
诺尔看着他,研究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了,或许连他自己也明白这是一件希望渺茫、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
。知道还有人在为活下去努力,这很重要。
诺尔对伊恩说:“能再等我一会儿吗?”
伊恩沉默着点了点头。
诺尔朝研究员伸出一只手:“我可以给你一点血。”
“你的血?”研究员困惑地望着他。
“病毒对我不起作用,你可以试着研究一下我的血,我只能给你这个。”
“你是免疫者?不,你就是那个中校想要的特别幸存者。”研究员立刻转身手忙脚乱地准备器械,虽然
一管血能做的研究非常有限,但对他来说无疑是黑暗中突然迸发的一线光明,“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段
时间,有了你的协助,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出疫苗。”
“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能在这里停留。”伊恩说,“被感染的人也在等我们回去。”
研究员没有很失望,他对刚得到的血液样本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其他事,现在只想立刻投入研究。
“我们走吧。”伊恩说。
直到离开,他们也没有问他的名字,因为彼此都明白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
诺尔提着冷藏箱走出研究室。伊恩说等一等,就沿着楼梯上楼。
“你要找什么?”
“史卡德中校的通讯设备可以接入军用卫星系统,我要找一台能用的电脑。”
他按照记忆中见过的路标找到了通讯控制室。
城市基地与临时政府之间仍然保持着联系,控制室里到处是机器,伊恩打开一台带有信号接收器的便携
式计算机,测试了网络,带着它回到空寂无人的操场。
有一个精神恍惚、心不在焉的士兵在外面闲逛,看到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