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努斯之歌-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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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去,一只脏兮兮的手抓着他,手的主人被压在路障下方。
“中尉。”布莱安喊道。
这只手几乎已经完全被灰尘和泥土盖住,虽然肮脏但是没有腐烂的痕迹,是一只活人的手。
布莱安弯下腰握住这只手,感觉到从手掌传来的温度,虽然低于正常体温但也绝不是尸体。
在他身旁的艾奇尔和菲利普帮忙搬开压在那个人身上的重物,维克特和罗比握着枪,枪口对准重物下的
阴影。这是万无一失的经验,一旦发现被压在下面的并不是什么遇难者,他们就要做好自卫的准备。
验证结果的时刻到来了,艾奇尔搬掉最后一块石头,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俯卧在下面。
他的头上在流血,血是鲜红的,伤口也不像咬伤。
伊恩让人把他拖出来。
受伤的人奄奄一息,脸和身上也都是灰土。
士兵们警惕地防备着,他却丝毫不顾这诡异气氛,像个哮喘病人一样急促而病态地呼吸。
可能是一个落单的逃亡者。
逃亡者不少见,但有胆量独闯感染区的逃亡者就没那么多了。
艾奇尔和菲利普一起检查了他,除了后脑上被砸伤的伤口之外,他的身上没有其他明显伤痕。
“中尉,怎么办?”
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幸存者。
伊恩说:“先带他走,离开感染区后就放他下车。”
第33章 警报
诺尔打量着这个从废墟中生还的幸存者。
他的神志似乎不太清醒,不知道是不是在死里逃生的过程中受了过度惊吓,厚厚的灰土也无法掩盖那张
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
诺尔看到他蜷缩在车厢角落里,一刻不停地发抖。
“他是不是疯了?”
伊恩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如果他一直在这个地方游荡就很有可能精神失常。”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游荡?根本说不通。”
诺尔转过身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吓得浑身一颤,拼命往角落里缩,似乎想把自己缩到最小藏进座位和门之间的缝隙。
“你害怕什么?告诉我。”诺尔一只手攀着座椅的靠背转过去。
他并不想吓唬他,只是希望他能从那种崩溃边缘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开口说说话。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那家伙先是惊慌失措地缩成一团,然后忽然尖叫起来。在死一样寂静的城市废墟中
,这叫声简直惊天动地。诺尔从座位的空隙间挤过去,在对方胡乱的反抗中用力捂住那张尖叫的嘴。
“别叫,会把感染者引来的。”
诺尔按住他,他用力挣扎,但实在太虚弱了,没几分钟就失去抵抗之力软瘫在座位上。等到诺尔放开手
时才发现,他已经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看来他真的疯了。”
“不管他有没有疯。”伊恩说,“我们先得赶快离开这里。”
运气是有限的,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遇到太多感染者,但这并不一定是好事。
吉普车继续往城市的另一头行驶,大概还剩三分之一的路程。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一阵尖锐的警报声。
伊恩飞快地转头望着警报响起的方向。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声音,每一个城市基地都有这样的警报,声
音响彻天际,整个城市都听得见,是发现了暗民的警报声。
想起那种恐怖夺命的黑云,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打寒颤。
伊恩踩下油门往前疾驰,他看到从两旁的小巷中走出几个人影,被刺耳的警报声惊动的感染者正在聚集
。它们刚才藏在哪里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被它们包围,只凭不到十个人的武器装备无论如何都不
可能逃脱,更何况还有更大的危险在头顶徘徊。
伊恩的嘴紧抿着,双眉皱起,眼睛直视前方。
经过一个路口时,不知道什么东西撞上了窗户,诺尔看到一团血花留在玻璃上,车厢摇晃几下又恢复平
稳。接着一只手追上来,血花变成了五道长长的线条。
伊恩丝毫不受影响,一心一意地开车。大多数时间他都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道路,确定最通畅安全的路线
,偶尔会转开头看一眼后视镜。
雷吉和罗比的车仍然紧跟着。
伊恩的车经过后,失控的感染者全都扑向了后方。诺尔捡起枪,打开窗户,对准那些疯狂的怪物射击。
罗比的火力更猛,从驾驶座窗户中发出的枪声把一个感染者的脑袋打得四分五裂。血和肉块在高速撞击
下像某种甜美的水果一样到处飞散。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城市和小镇不同,城市是人口集中的地方,密集的人群不但让感染蔓延得更快,也制造出更多杀人的怪
物。
车子在障碍重重的道路上横冲直撞,遇到迎面拦路的感染者就猛踩油门冲过去,挡风玻璃上布满了血和
粘液。诺尔关上车窗回到座位上,并不是危险已经过去了,而是更大的危险正要降临,他不得不关紧窗
户。
警报还在回响。
诺尔并不担心暗民,相反还有些期待,他对这片超出人类认知的诡异黑云有一种近乎着迷的感觉,想要
再次进入它,揭开它的秘密。但是暗民对其他人来说都是致命的,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奇让别人冒险。
伊恩始终一言不发,既不命令他该怎么做,也没有因为情况紧急而惊慌失措。
经过一个街角时,吉普车猛烈地颠簸了一下。一个感染者撞过来,伊恩右手握住方向盘,左手推开车门
朝它头部开了一枪。感染者没有扑倒在地挡住后车的去路,而是因为子弹的冲击往后仰倒。几滴发黑的
血溅在伊恩脸上,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他已经关上车门往另一条路上开去。
诺尔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说自己知道如何开枪和格斗时,罗比会那样毫不掩饰地嗤笑。他们的射击和搏斗
都关乎生死,并不只是知道而已。他紧抓着枪,窗外原本是明媚的阳光,此刻却阴沉起来。
吉普车发出一声异常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非常突然地停了下来。
惯性让人不由自主往前撞去,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家伙不幸撞上了前排座位。
诺尔听到一下沉痛的撞击声。
“怎么了?”他问伊恩,接着往窗外看。
外面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无数感染者聚集在前面的道路上,无论路口、街道、小巷还是商店里都挤满
了饥肠辘辘的怪物。
诺尔再往后面望去,看到雷吉和罗比的车追上来,停在两边。他们还是被包围了,警报声把附近的感染
者都吸引过来,让它们走上街头,像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典一样热闹。
“不要出去。”伊恩说,“出去就是死。”
但是不出去又能怎么样?即使是诺尔这样不会被病毒感染的幸运儿,在这么多的感染者面前也只有死路
一条。它们会敲开玻璃,把他从里面拖出来,一口一口撕碎他的身体,把他像一块甜美的蛋糕一样分享
一空。
伊恩不出去,其他人也不会贸然行动。
“怎么办?”
“等着。”
感染者朝他们走来的速度并不快,大概是警报声干扰了它们的注意力。
伊恩一只手握着枪,目光紧盯着前方商店玻璃上的反光。
看着如此人山人海的感染者朝自己走来,那种与死神会面的压迫感实在令人胆战心惊。一个感染者的手
掌已经摸到了吉普车的引擎盖,正试图爬上来拍打挡风玻璃。诺尔看到它那已经不足以覆盖住肌肉的皮
肤,驾驶座上的伊恩却仍然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玻璃上反射的阳光不见了,眼前立刻变得一片漆黑。
是暗民。
暗民不知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感应,总是能在空荡荡的废墟间准确地找到幸存者,将他们包围,夺走生
命。但是,它也会杀死感染者。诺尔想起第一次在沙漠中同时遇到感染者和暗民的情形。暗民也会杀死
感染者,它能杀死多少?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会把自己弄到这么危险的境地,即使有,恐怕现在也
已经成了一具残缺不全的死尸。
到处都是黑暗。
诺尔伸出手掌,什么也看不到,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产生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想到箱子、沉睡和梦里
的世界。
他心乱如麻,还想再看一眼黑暗中的那座山。
这一次,暗民逗留的时间很久,久得甚至让密闭在车厢里的人感到呼吸困难。
诺尔把眼睛贴在玻璃上,明知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也看不到,但除此之外实在无事可做。
在这种近乎死寂的等待中,时间变得格外漫长。直到诺尔觉得眼睛能够透过玻璃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时
,四周才慢慢亮起来。
“它走了。”诺尔舔了一下嘴唇,有些刺痛,是因为干燥而裂开的一道口子。
吉普车的玻璃上布满血痕,几乎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伊恩推开门,扑鼻而来一阵浓烈的腐尸臭味。车门几乎被感染者的尸体顶住,伊恩用力推了几下才推开
。诺尔也试着推门出去,外面的景象只能用人间地狱来形容,如果地狱可以被活人看见,大概就是这个
模样。密密麻麻的尸体海洋,仿佛一场筋疲力尽的宴会。
伊恩用脚翻开一具尸体,那是他早就习惯了的感染者的脸,腐烂、扭曲,又有一种不知痛苦为何物的解
脱。这个感染者死了,暗民不但夺走活着的生命,也夺走这些被病毒寄生的怪物的动力。
诺尔听到身后也有开门的声音,接着是罗比口无遮拦的脏话。
他不是发怒,而是死里逃生的兴奋。
“该死的暗民终于帮了一个大忙。”
“别放松警惕。”伊恩提醒,“这只是一个街区,整个城市不知道会有多少感染者。清理出一条出城的
道路,我们马上离开。”
士兵们行动起来,两人一组,把尸体搬到两边,留出吉普车通过的路。
银灰小队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尸体下方还是尸体,有时要搬好几次才能把一个地方彻底清理干净
。等到前方的路上没有阻碍时,已经将近黄昏。
伊恩从一具尸体身上捡起外套,擦去挡风玻璃上的血痕和污物。诺尔重新坐到副驾驶座上,听到他轻轻
地叹了口气。
一切重回正轨,感觉恍如隔世。
接下去的路有惊无险,偶尔会遇到几个落单的感染者,但不再有狂欢队伍。城市与公路相连的区域也一
样危险,大堵塞的场面像定格画面一样永久保留下来,依稀可以想见灾难降临时的恐慌和绝望。
伊恩绕开公路,把车开上沿途的荒凉之地。
直到三辆吉普车全都脱离了城市感染区的边沿,他的精神才慢慢放松。
诺尔向他看了一眼,看到他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在城市里的好几个小时,他都处于一种精神高度集中
、极度专注的状态。
“换我来开车好吗?”诺尔问。
“现在还不用。”伊恩回答。他明明已经非常疲惫了,却仍然在坚持着。
“我来开。”
“等到前面的加油站。”
“不,现在就换。”
伊恩因为这斩钉截铁的语气而看向他。
诺尔坚定地说:“我来开,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
“好吧。”伊恩终于妥协了,他停下车,下去和诺尔换了位置。
跟在后面的雷吉看到这一幕时也终于松了口气。
他揉了揉额头,对身旁的艾奇尔说:“我们也换一下吧。”
第34章 糖,与责任
“如果不是暗民突然出现,我们可能会死在那里。”
“如果它不出现,就不会有警报,我们早就离开城市了。”
罗比对发出感叹的维克特怒目而视:“不准你说暗民的好话,就算这次它杀光了那些该死的感染者,但
实际上它想杀的人是我们,它只会往有活人的地方去。”
“我不是在说暗民的好话。”维克特早就习惯了他的怪脾气,死里逃生,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不正常的
喜悦,伴随着几分苦中作乐的无奈。其实他们都很喜欢罗比的火气,喜欢他不分时间场合的乱发脾气,
因为只有这一点还能让人回到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日常中去。
连续不断的颠簸之下,那个从废墟下被救出来的陌生人终于醒了。
他先是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诺尔忍不住问伊恩:“这是感染的症状吗?”
伊恩往后视镜看了一眼:“从我们救他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他的身上有没有腐烂的痕迹?”
诺尔伸手往后抓住那个人的衣服,想把他拉过来看个清楚,可是那家伙看着虚弱无力,面对诺尔伸来的
手却非常灵活地躲开了。
“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感染。”诺尔说,“要是你感染了……”
他说不下去了,要是他感染了,他们就不得不杀了他。
“算了。”伊恩说,“几个小时足够他出现更多症状了,只是咳嗽没关系,正常情况除了咳嗽、呕吐、
高热,还有很强的攻击性。如果他真的感染了病毒,现在我们早就应该被他袭击了。”
“他好像不会说话。”诺尔仔细观察。
这个幸运的家伙三十来岁,肮脏的脸上只看得到眼球在转动,眼神惊恐万状,无论问他什么都不回答。
“到前面一点的安全地点把他放下去。”伊恩说,“我们不能带他走。”
这是不得已的选择,他们已经救了他一命,接下去只能靠他自己了。
伊恩没有立刻让他下车,而是带着他走了很远的路,直到远离城市边缘感染者游荡的区域,到一个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