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努斯之歌-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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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里再说吧,如果情况不好,我们就立刻掉头逃走。”
“如果情况不好,我会另作打算,不会把你留在那里。”
听到他的承诺,诺尔放心了一些。
罗比把分了一小半的糖罐送回来,交还到伊恩手中,然后又朝诺尔瞪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转头走开
了。
伊恩打开瓶盖,拿了一颗甜橙味的糖果给诺尔。
“谢谢,老爸。”诺尔接过来,剥开糖纸丢进嘴里。
“别让你老妈发现就好。”
他开玩笑的时候很可爱,诺尔望着前方灰蒙蒙的道路笑起来。
沮丧一扫而空。
第43章 另一个梦
窝囊废在玩罗比给他的糖。
也许对他来说那并不是玩,他只是在观察它,像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好奇而警惕地观察一只死掉的甲虫一
样。
水果糖鲜艳的包装让他感到费解,他对食物也并没有太大兴趣。从废墟中救了他之后,他始终处于极度
饥饿的状态,罗比甚至发现他从公路边的泥地里挖杂草吃。
雷吉每天分给他一块浓缩食物,他终于改掉了这个不像人类的进食习惯,诺尔难以想象他一个人的时候
究竟是怎么生存的。
当晚就像伊恩计划的那样,他们先是抵达了距离下一个城市不远的小镇,在一个安全的旅店二层落脚。
这个旅店没有卡帕基地的干净,也没有水,但至少有床和沙发,被子散发着霉味,还算干燥柔软。
诺尔想了很久,终于走到窝囊废面前。
他的动作非常慢,生怕惊吓到对方。
这个对付猫科动物的方法起了作用,窝囊废只是瞪大眼睛望着他,既没有像之前那样蜷缩起来躲进墙角
,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尖声大叫。
“你好。”诺尔安慰他,“我不会伤害你,可以让我走近一点吗?”
他小心地往前走了一步,窝囊废还是没反应。于是他又再走近一步,缓慢地在窝囊废身边坐下。
“我叫诺尔,你呢?叫什么名字?”
窝囊废看着他,一言不发。
“没关系,我们来说说话好吗?”
罗比经过时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雷吉把他拉开了,伊恩示意他们都到隔壁房间去,太多人会让窝囊废感
到紧张。诺尔一直没有时间和他单独聊聊,虽然看起来窝囊废几乎无法回答问题,但伊恩觉得应该给诺
尔这样的机会,让他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去尝试和一个有相同编号的人沟通。
他在追寻身世之谜的道路上走得太艰难,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希望都不该被错过。
诺尔从窝囊废手中拿起那颗糖,剥去糖纸,放在他嘴边说:“你可以尝一尝,这是桑果味,有一些酸甜
,但很好吃。”
窝囊废对他的举动十分不解。
诺尔说:“你不喜欢桑果味?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其他口味的。”
他从背包里翻出糖罐,打开盖子让窝囊废自己挑。
“看,就是这样,像你平时吃东西一样。”
诺尔把糖放进嘴里,然后又给了窝囊废一颗。
他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有没有作用,谁也没有教过他应该如何对待一个精神异常的人。诺尔所有和他人相
处的技巧都是从伊恩那里学来的,是伊恩对待他的方式——温和、理智、平等,常常为对方考虑,绝不
居高临下。
窝囊废在他的努力下终于放下警惕之心,允许他把一颗剥好的糖塞进自己嘴里。
“好吃吗?”诺尔问。
窝囊废十分别扭、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他的年纪看起来比诺尔大好几岁,但也仍是个年轻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刺激让他显得沧桑疲惫,比
实际年龄看起来衰老许多。
“你看,我们是一样的,身上都有一个编号。”诺尔把手伸出来,给他看手背上J…726的号码,“没准我
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可以成为互相了解对方的朋友。”
他已经尽可能地柔声细语,担心哪一句话会吓坏这个可怜的家伙,可是看到他手上的那个数字,窝囊废
非常明显地紧张起来,含着糖果的嘴张开了,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惊恐的叫声。
“嘘,别喊。”诺尔立刻把手收回来,右手捂住左手手背,“如果你害怕,我不会强迫你回想过去。”
“无数。”窝囊废的叫声变成了那令人失望的口头禅。
“什么是无数?我不明白。”诺尔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窝囊废抬起手臂。他的手指在发抖,像个得了重病的老人一样。
诺尔看到他往对面的窗户指去,嘴里不断重复着:“无数,无数。”
“是指暗民吗?”
这倒是有可能,虽然暗民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但诺尔相信它既是一个整体,又可以分散
成无数个微不足道的个体,就像他曾经在玻璃窗边看到的那些细小颗粒一样。它们是无数的、聚集在一
起的未知生物。
窝囊废把手指伸得笔直,骨节在苍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他的目光像在搜寻一个不存在的怪物一样死死
盯着远处的虚空。诺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窗外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漆黑的夜色,一团遮盖着
真相的迷雾。
“那里有什么?”
“无数。”
诺尔不得不开始怀疑除了“无数”之外,他根本不会说别的话。
无数,是的。在他面前实在有太多谜团,有可能他穷尽一生也无法找到所有答案,可是谁又不是活在迷
雾中呢?他站起来,走到玻璃窗边,望着窗外迷离的黑暗。深邃的夜空中,云层缓慢地变换着形状,一
层又一层,像活的一样。
窝囊废指的是天空吗?是来自空中的暗民吗?还是别的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诺尔的心中充满不安。
窝囊废的疯癫是因为受到了无法承受的惊吓,只要四周有可以躲藏的角落,他就会想躲进去。他需要的
是一个永恒的庇护所,一个危险无法靠近的保护罩。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可以把他吓成这样?
诺尔再次想到那个巨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当晚他没有离开那个房间,而是在窝囊废对面的窗户下睡着了。
他以为自己会因为焦虑和疑惑而睡不着,可实际上不但睡得很好,而且还做了一个非常动人的梦。
这个梦是白色的,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纯白无垢,没有一丝杂色。
他梦见自己赤裸着身体,像一个初生婴儿一样站在这片纯白的世界里。
白色那么明亮,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个梦之所以动人,是因为他的梦一直是黑色的,像深渊、像黑洞、像死神的尸袍,像一切隐藏着未知
与不确定的恐怖之源。这个白色的梦让他不堪重负的精神得到温柔的抚慰。
接着,他听到了歌声。
歌声非常美妙,起初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神圣飘渺、动人心弦,令他深受感动。
接着更多声音加入进来,独唱变成了合唱。
他能感觉到歌声中的喜悦、赞美和期待。
歌声在欢迎他。
他想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可是心中半是感动,半是害怕。
然后,在这美妙的歌声中,他忽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谁在呼唤他,叫着他的名字。
诺尔,诺尔。
不,那不是他的名字,他没有名字。
诺尔。
就在他想往前走时,梦醒了。
他的身体发出一种格格的轻响,到处都在传递疼痛和麻木的感觉。
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阳光从对面的窗户照射进来。他坐着睡了一晚,整个人都僵硬了。
伊恩担心地望着他,他的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
“我怎么了?”诺尔困惑地问。
“你在做噩梦。”
“什么?”那明明是个好梦。
伊恩的手指擦过他的腮边,他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和你的梦有关。”伊恩没有追问他梦的内容,只是把毯子往他肩膀上拉了一下说,
“再给你十分钟,我们要出发了。”
诺尔等他走开才伸手擦干眼泪。
他觉得很奇怪,但是梦里那种让人又感动又害怕的感觉像一缕丝线一样缠绕着他的手指,久久不肯离去
。他朝自己的指尖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几分钟后,真实的世界包围了他,阳光温暖而柔和,楼下传来
吉普车发动的声音。
他不想让其他人久等,带着毯子离开了房间。
罗比显然很不耐烦,但也没有气得大发雷霆。
伊恩越是纵容他,他越是收敛了自己的脾气。看到诺尔从楼梯下来时,罗比也仅仅只是嘲弄地说了一句
:“公主殿下起床了,请上您的马车。”
诺尔走过去对他说:“对不起,罗比,我睡过头了。”
罗比似乎感到很奇怪,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诺尔走到车边,把毯子放在后车座上,他的行囊已经整理好放在那里。
“谢谢。”他又对伊恩说。
“我来开车。”
“好的。”
诺尔坐进副驾驶座。
“等一下我们要穿越城市,这个城市比上一个要好一些。”伊恩说,“它是最先开始爆发病毒的城市,
在感染扩大之前,人们被疏散了,军队对剩下的感染者进行了一次毁灭式的清理。所以现在那里已经什
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片废墟,你可以亲眼去看看。”伊恩说,“它曾经是个繁华美丽的城市。”
“会觉得可惜吗?”
“只有生命无虞时才会觉得美丽被毁损很可惜,现在我们只会为它是一座空城而感到欣慰,因为它非常
安全,不用冒太多风险。”
“你不问我做了什么梦吗?”
“如果你想说的话,无论我问不问都一样。”伊恩向他看了几秒钟,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他总
是这样,每次诺尔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近了很多,有了几分与众不同的感情时,伊恩就会不自觉地
退开一些。他并不习惯和人产生比银灰小队的队员们更亲近的关系,但是已经晚了。诺尔心想,至少他
觉得已经晚了。伊恩毫无疑问是他最不想失去的人,这弥足珍贵的感情诞于生死之间,长于漫漫旅途,
他成了诺尔心中那一缕眷恋的思乡之情。
“我梦见了那幅画。”
“什么画?”
“B·W公司总部大厅穹顶上的那幅画,那些天使伸着双手在迎接一个看不见的东西。”诺尔说,“我在
梦里听到了他们的歌声。”
伊恩说:“你最近的心事太重了,梦是来自于你的认知和记忆,你看到那幅画,又想了太多关于自己的
事,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
“但在梦里,那些歌声太真实了。”
“现在呢?”伊恩问,“在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你觉得梦里的那些事还是一样真实吗?”
诺尔望着前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了解那种奇特的感受,他被看不见的
牢笼困住了,如果能挣脱束缚获得自由,他就能得到全部谜题的答案。
他叹了口气,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高楼,城市近在眼前。
第44章 世界的故事(2)
客人在走廊里徘徊。
走廊空无一人,但他还是感到有很多眼睛在看着他。
这是当然的。这个地方,每一个看得见和看不见的角落、缝隙中都藏着监控眼。它们像一群不知疲倦的
看客,不间断地把看到的一切反射在某个秘密房间的显示屏上,收藏到一个超大的存储器中。
客人知道它们不止观察他,也观察走进这里的每一个人。
这里藏着的秘密值得如此谨慎小心。
“杰里。”有人在叫他。
客人转过身去,望着走廊尽头的第七观察者。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走向客人时她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客人说。
“感冒?好遥远的病症啊。你来了很久吗?”
“也没有那么久,只是我一直不喜欢这条走廊,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抱歉,让你久等。”第七观察者说。
她算不上漂亮得体,穿着一件遮住女性曲线的白色长外套,一条宽松的裤子,长着一头毫无特色的棕发
,一双灰绿色眼睛,嘴唇微翘,小小的鼻子似乎难以承受眼镜的重量,让她不得不时常伸手推一两下。
她有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但是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可爱,反而显得深沉老练。
客人和她保持一定距离,他们不是久别重逢的朋友关系。
“你去见过乔治了吗?”
“是的。”
“他怎么样?”
“和之前一样,看起来像个死人,所有零件都坏了,只有那张嘴还很灵活。”
“他身上最灵活的是脑子,我想那也是他唯一完好无损的器官。”第七观察者的语气带着几分冷酷,“
这个灵活的好器官里装满了野心。”
“他不喜欢自己的身体。”
“谁又喜欢呢?”
“我不知道,就算不喜欢,总还是有些留恋。”
“身体只会让你越来越痛苦。”
“也许吧。”客人无意和她辩论,“你要让我看什么?”
说起这件事,第七观察者的情绪毫不掩饰地高涨起来。
“看看生命。”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来这里。”
“杰里,我有时很惊讶,你和乔治在某些方面的表现惊人一致。你们各自占据了两个极端,为什么不往
中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