栉风沐雨-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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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千多米啊,大哥,你以后的兴奋劲能换个方式表达吗?”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江栉。
其实江栉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兴奋劲。
他僵着脸大口喘气的样子,让阿城看着挺心疼。
“阿城,我没法呼吸了,好难受……”
他跟念经似的,也跟念咒似的。
不知是跑伤了,还是心伤了。
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机,丢在自己的脚边。
阿城弯腰捡手机,屏幕点亮就是那则寥寥数语的短信。
江栉对那个男人的备注名简单而寓意明确。
“他”。
反复看了两遍,阿城不得不问:“到底怎么了?”
这则短信全是家常,没有一丁点可以刺激到人的地方。
江栉说不出来,就像他怎么也无法让阿城感同身受那种被扼到快要爆血的渴求。
眼前这张热气腾腾的脸,一双沉郁的瞳孔里却全是冰凉的死气沉沉。
阿城似乎又明白过来了什么。
他叹口气,蹲下身体,也将江栉拉了下来。
两人累瘫在胶底跑道上,看初升的朝阳从高大的教学楼背后慢悠悠地升起。
“江栉,要不要我帮你删了它?”
阿城将指头点在信息的删除键上,然后轻问。
江栉从痛苦中醒觉过来,他愣愣地看向阿城,却是摇头。
“没用,”他反复强调,魔障得让阿城想抽他。
“都没用,哪怕把拉黑了也没用。”
阿城好气又好笑地觉得这小子大概离变神经病不远了。
“江栉,别幻想了,你的李沐雨都有老婆了,他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直男。记住我说的,放了他吧,也放过你自己。”
他劝得苦口婆心。
“不行,如果没有他,我也会是一个直男!”
江栉却像被这话给烫了屁股。
他腾地跳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吼起来,“他不能让我一个人下地狱,他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堕下这个地狱?!”
吼得极其嘶声力竭,还透着无比沉郁的委屈。
失控狂吼的江栉让阿城彻底傻了眼。
这样的江栉,似乎比上次干架时还要疯狂,有一种要让自己原地炸成千万片的狂爆劲。
他突然发现自己低估了江栉对那位的执念。
“江栉,你是不是弯的,跟你的李沐雨没关系,一点屁关系都没有,你一定得认清这点!”
他也跳起身来,一巴掌甩上江栉的脑门,并牢牢地捂住了还在怒吼的嘴。
晨跑的学生开始多起来,这些疯话被谁听到都要吓得够呛吧?
江栉的脸色从白到青又到灰,最终染红的是眼角。
看到他这幅鬼样,阿城更是懒得废话了,捡起手机迅速删了那条能刺激出神经病的短信,然后把手机往江栉的校服兜里一塞。
“走吧,早上有大课的呢……”
最后,他能做的只是把傻小子拉离操场。
阿城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江栉的这档子破事。
但除去对自己的直男老爸求而不得的偏执,别说放在本城,就是放在全国的gay圈,江栉也会是个非常优质的抢手货。
干净单纯不滥交,年轻人帅身材好,就跟突然现身人间的天使一样完美。
要说一点也不心动,阿城就得怀疑自己不是脑子不行,就是下面不行了。
但他知道心里有人的江栉将会是个极难撩到手的货,更心知肚明自己应该不是江栉的菜,哪怕疯小子心里没有那个快要捆死他的李沐雨,他对他会看对眼的机率很低。
啧。
阿城趴桌上装睡,整堂课都没怎么听进去,眼睛余光不时留连在江栉恢复木无表情的俊脸上。
知道神游天外的家伙不可能发觉这些暧昧的小动作。
所以他也有点想叹气。
求而不得,求而不得。
这事自古都难全啊……
不过要将江栉从难以自拔的迷恋中解救出来,阿城自觉还是有点思路的。
从小的经历使他对心理那套自觉还算能玩得转,至少把个迷途的小萌新带出沟应该没多大问题。
他觉得江栉最大的问题就是从小住寄宿制学校,被管教得太严,生活太封闭,直至成年都没有一个“引路人”来教他学会以正确的方式打开自己的世界。
如果能多认识几个同类,估计江同学就不会把一腔可贵的爱慕全投资错方向。
阿城不知道这样的江栉对他而言,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不过如果江栉及早认识诸多同类的话,恐怕今天就没他阿城什么事了。
思及此,他就燃起点久违的征服欲。
就像眼前突然被摆了块璞玉,怎么把它琢出个价值连城,全得凭自己的“手”艺。
首先得让江栉明白这世上的同类有很多,可供他挑挑拣拣的帅哥更是胜不枚举,完全没必要把大好青春浪费在一个永远给不出回应的中年直男身上。
于是,当晚就编个理由把准备挟着笔记本上图书馆的江栉给忽悠出了校门。
“带你出去见识见识,看看人家怎么活的,你准得后悔自己的傻冒劲!”
阿城拍拍胸脯,很自信地表示。
江栉跟着他上了出租,车在陌生的大街小巷里穿梭许久。
最后停在一间灯光黯淡的酒吧前,深蓝色的霓虹上闪烁着“午夜”的字样,下面挂个小牌:最低消费RMB200。
“这里离咱们学校远,不会遇到认识的人。会员制,很安全。”
阿城推销得很到位,但江栉就是不肯进去,他从来没有进过这种地方。
“怕什么,没人会吃了你,今晚我来买单还不行嘛!”
阿城不耐烦了,揽紧江栉的腰,硬是把人给拽进了门。
江栉想甩开扶在腰际的手,但没成功。
不过他发现门后有好多人都是这么做的,而且他们都是男的,年纪不一形形□□。
这是个不足百来个平方的小酒吧,装修得还挺别致,到处灰黑蓝三色,摆饰和桌椅棱角分明,阳刚气十足。
但江栉也注意到一些装饰品上故意抹了艳丽的粉,使整体氛围又透出一丝妖异的妩媚。
“这里是……”
他其实明白了,但随之升起些许不合情理的反感。
不,我不属于这里……我跟他们不一样的!
心跳如鼓中,一个执拗的声音在心底里嘀咕不休。
阿城捏了一把僵硬的腰肌,笑着回答:“我们的乐园。”
他给江栉找个位,靠最里面的,避开好奇的目光
“放松点。我先去跟老板打个招呼,顺便给你办个会员卡。想喝什么帮你带?”
阿城看出江栉脸上的不自然,只得尽量安抚他。
“阿城!”有人在不远处叫,“你带谁进来了?”
“没事,就一个新朋友!”
阿城应着走了过去,没几步,身边突然就蹿过一个身影,慌不择步地直往门外冲。
他愣了愣,猛然发觉这个身影就是刚才他安置好的江栉。
有很多人惊诧地转头看过来。
阿城尴尬了,只能冲四周摆手。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
他只得也跟着冲出门去,心里狂骂:傻逼!
第28章 干嘛
黑洞洞的巷尾,江栉扶墙喘息,他看见挟着火气追过来的阿城,不由磕巴上了。
“对、对不起。”
“你到底发什么神经?!”阿城伸手就朝他脑门弹了一个响崩。
“他们在亲……”
“废话,那管你鸟事,你逃个屁啊?!”
受了训的江栉捂住脑袋,沮丧地蹲地上,不肯吭声了。
阿城皱眉,一把拉起他指着不远处在黑暗中闪着光的地方,凶狠地命令:“进去!”
“不,”仿佛那边是十八层地狱,江栉拼命挣扎起来。
“我要回寝室……”
“你他妈的给我进去!”阿城一个反肘劈手,把人就摁在墙上。
他彻底恼火了,口气开始森冷,手劲大得能听到关节的咯嘣声。
“不去!不去,你他妈的也没听到我说的么,不去,死都不进去!”
江栉也强硬起来,他拼尽全力想甩开阿城技术性的箝制,却丝毫动弹不得。
“江栉,你到底怕个什么啊?!你跟他们是一类人啊!”
阿城气绝。
瞪他数秒后,又无奈,松开了手。
因为江栉看上去就像一头在浓雾中迷失的鹿,一脚踩在猎人的捕兽夹上,满脸愤怒和纠结。
“我、我……不是,真的不是!”
江栉靠着墙,大口吸气。
他闭起眼。黯淡灯光下,两个男人热烈吻在一起的画面立即清晰地跃上眼膜,他们转动着亲吻的角度,看上去那么尽情那么……自由。
可他就是害怕了,只想逃开这一切。
阿城冷眼瞧着他,突然欺身上去,两只强壮的手臂往墙上一撑,把只顾吸气的家伙围在自己的胸前,二话没说就一口吻住那半启的双唇。
江栉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好一会儿才手脚并用地推搡起圈住自己的人。
背肌磨上粗砺的墙,很痛。
阿城没理会这种毫无技巧的挣扎,手臂一弯一折,把他的头颈固定在制力范围内,立即将扭个不停的身体压得动弹不得。
他吮舔着像贝壳一样紧抿起来的嘴唇,很用心也很强硬。
他急着要叩开它,就狠狠地咬了一口。
“疼……”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江栉忍不住张了嘴,即被柔软潮湿的舌头侵掠后填满。
它在嘴里闹得翻天覆地,让江栉的脑子霎间变得白茫茫。
思想在远离,只有急促的呼吸夸张地响彻在耳边,他自己的还有阿城的。
“怕不怕?!”
好一会儿,阿城终于放开他,哑着声轻问。
江栉抿紧湿润的唇,不知该怎么回。
他的眼神发晃,还没有完全从混乱中平复。
“怕不怕?!”
阿城提高嗓音又冲他的耳朵吼了一次。
震得两人之间的炽热气息散了大半,钻进一丁点穿堂风带来的寒。
江栉还是没有回答,他突然就握起拳头就朝阿城的胸膛上挥去。
速度之快,连阿城这个专业人士都没能躲开。
他捂住疼得发闷的胸口,深呼吸好几口都没缓过劲儿来。
江栉也愣了,他似乎没料到阿城会躲不开。
“进去!”
阿城痛苦地揉完胸口,执着地再次要求。
矫正江栉的“不正常”这才开个头,他不能任自己一个挫折就废了信心。
“不!”
可是江栉更顽固,吼完这个字好像拼尽了力气。
他闭上眼,缓缓坐倒在地上,缩起身体颤动起肩胛。
阿城怔怔的,完全无措了。
他很少看到一个大男孩默声哭泣,也没想过这事竟能把一向酷酷的江栉给弄哭。
“我只想帮你……”
陪着哭泣的人坐倒在地上,仰头看向漆黑没有星光的夜空。
阿城无奈长叹,从裤兜里掏支烟出来叼着。
“干嘛一定要那个不会给你未来的人呢?”
“你自己也看见了啊,里面的人不是过得挺开心吗?”
“非得把自己整死了才高兴吗?”
“我真的想帮你,我不想看到你重走我经过的路……”
烟被点上了,袅袅地泛着苦涩。
最后一句,终于让江栉有了点别的动静。
他睁着泪眼,转头看向身边观天的人。
阿城见他这会儿还有心思八卦,不由轻笑起来。
笑中带自嘲,还有点冷。
“跟你说个事,别笑话哦。”
江栉扯袖管抹一把眼泪,然后点头。
阿城简直服气,伸手摸了一把他软软的发,用事不关已的口气描摩起往事。
“我十二岁进少武队,一共待了五年。队里有个师兄,比我大一岁,人长得超帅,和我一样练棍的,而且练得很不错。因为师从同宗,我们俩常常在一起对练和陪练,形影不离。他一直对我挺好的,好得以至于让我误会了。”
“主要是当时年纪太小,也没见过同类,估计比你还寂寞。你至少还有个人放在心里念想,而我那时,大概属于饿不择食的状态吧……”
阿城冲空茫的天空,长长地吐了一口烟。
他叙说的时候,带着凛冽的自黑,又像是在自我解剖。
“因为对自己了解得早,又处于青春发育期,脑子还没有熟却发起了骚。”
“我开始对那位师兄起了心思,天真地认为只要自个儿对他好,整天想着念着爱着,终有一天他会接受我,就像现在有句傻逼话怎么说来着,‘真爱不分性别’?啧,就像你现在这幅蠢样!”
江栉把头埋进膝盖,不敢接下阿城轻蔑的眼神。
“过完十六岁生日,我鼓足勇气对他表白了。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认真听着,然后笑了笑,还亲了我一下的脸。我当时就乐傻了,啥不对劲都没看出来。”
阿城微笑得怪异,不知是嘲笑当时自己的蠢,还是在回味那一刻的幸福滋味。
复杂得让江栉看不明白。
“表白后,师兄让我写封情书给他以示纪念,之后就开始正式交往,他这样对我说。浪漫吧?你猜后来怎么着?”
江栉摇头,但他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不会是童话式的。
“一个月后,我被强制送去心理治疗,被迫退队,他去参加了全国大赛。”
阿城好像也不太喜欢悲伤的结局,一句话就完结了故事,简明扼要地让江栉摸不着头脑。
“呃?”
“笨啊你,这都听不懂?!”阿城苦笑,将指间的烟远远地扔了出去。
“大赛单项资格每队都只有一名,本来棍术是我的。师兄把那封情书交给上头了,就变成他的了,明白不?”
阿城把眉头皱得发拧,好像在忍来自记忆的痛苦。
“他们为什么要送你去治疗……”
江栉抓重点的能力简直让阿城崩溃。
“诶呀江同学,你真的很不关心同类啊。猜猜咱这种人几时才不被当成精神病和流氓加变态的么?本世纪初!而且那个划定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普通大众谁会知道?!那个时代在一个正而八经的国家单位被人揭了这种老底,你说我还能混么?说好听点是心理治疗,其实就是被逼着退队,懂不?!”
江栉反射性地张嘴想否认“咱这种人”的说法,但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今晚阿城的怒火已经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