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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听说阳光曾来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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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许信阳找了这麽久,顾常乐忍不住的开口,“找到了没有?”
  闻言後,震惊不已的许信阳赶紧的回过了神,快速的开封取了根白蜡,然後把东西统统都放好原位,就站了起来。
  神色怔忡的许信阳,双手瑟瑟抖动个不停,划了好几次,依然没能点起了火花。
  “怎麽啦?”
  “……没、没什麽……”许信阳又低下头继续。
  火光轻轻在空气中划过,房间顿时亮堂了起来。
  静静燃烧的蜡烛,静静流动的空气,就如静静的他们一样。
  他怔怔的走了回来,坐回了摆在床边的椅子,一双黑溜溜的眼瞳正认真的打量着顾常乐。
  在黯淡烛光的映照下,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但还是略显苍白。
  体温也似乎回到了正常,但相较自己来说,还是有点偏低。
  他收回了手,关切的问道:“胃,还疼吗?”
  顾常乐轻轻的侧过头看着许信阳,又转眼望着书桌上的烛台,他轻描淡写的说道:“痛,与不痛,其实都没有什麽区别,反正都治不好……”
  不知哪来的愠气,许信阳激动的厉声打断,“你又没有看过医生,怎麽会知道治不好?”咄咄逼人的语气,连他自己也被震住。
  话一出口就立即後悔,声音也越渐越低,眼光也不禁的往下瞅着自己搅动的双手。
  “这痛,早就病入膏肓,治与不治,对我来说,其实都一样的……”敛下眼帘的一刻,许信阳似乎看到了顾常乐眼中的苦涩。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想安慰他,但又觉得不太妥当,又无力的放了下来。
  顾常乐低着头瞅着自己的左手,然後抬了起来,轻轻的按在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胸口,自嘲的笑道:“有时候,感觉不到这样的疼痛,还真有点不习惯……”
  “小乐,这只不过是胃病而已,又不是什麽疑难杂症,更不是末期绝症,为什麽非得说成这样?”
  “许信阳,你不是我,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这病,早就在我的身上发了芽,紮了根,而且又过了这麽多年了,不是你想连根拔除就可以连根拔除这麽简单……”他顿了一下,抬头望着映在天花板上明明灭灭的光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或许,到了人死了以後,就再也不会像这样,被这病痛一直困扰,你说,是不是?”
  许信阳微微一颤。
  连随口而出的“也许”二字也略显得苍白。
  他直直的凝望着顾常乐被烛光打落得越发苍白的侧脸,希望可以从他的眼光中探究些什麽出来,但依然什麽也没有发现。他暗暗叹息的同时,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什麽,“霍”的一声站了起来,搁下了一两句话後就匆匆的拉门跑了出去。
  顾常乐眼光黯淡的一直望着他离去後紧锁的房门。
  不知望了多久,许信阳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手中却多了个银质的托盘。大概是刚做好的,托盘上的瓷碗冒着嫋嫋的白烟,甚至还发出“嗞嗞”的响声。许信阳小心翼翼的端了过来,然後用勺子轻轻的搅了一下,又轻轻地吹了几口气。他看了看顾常乐,柔声的说道:“小乐,这是刚做好的,小心烫。”边说边勺了一勺,想喂顾常乐进食。
  仅仅低眼瞥了一下,顾常乐的脸色瞬间大变。他惊愕的看着许信阳,愠怒的大喊道:“徳叔没有告诉你,我不喜欢吃这些!!”
  低头瞅着手中香糯的米粥,许信阳苦口婆心的劝慰:“徳叔说你的肠胃不太好,而且整天吃些西式的餐点,也忒油腻的,不如改改口味,吃点清淡一些的,养养胃,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或许,我做得不太好,也没有外面的卖相好看,不过,刚刚我尝过一下,味道还可以,也不算太难吃……”
  “拿出去!!”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声音更是嘶哑着抖索。
  见许信阳纹丝不动,顾常乐往门口的方向大声喊叫,“徳叔,徳叔——”
  只不过出去转了一圈,就听到少爷的呼唤,徳叔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原本看到少爷醒了,心中的石头就可以尘埃落定,但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又不得不令徳叔的心微微一紧。他来回的看着他们两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可是心中还是能猜出六七成,特别是一看到许信阳手中的米粥,更是了然一切。他深吸了口气,轻声的说道:“许先生,少爷他刚刚醒来,情绪不是很稳定,而且你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先回房休息,如果还有什麽需要的地方我会再让你过来,你看行不?”
  婉转的态度,诚恳的语气,无非就是逐客令而已。
  许信阳心里头即使有千百万个的不愿意,但还是默默的转过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一步三回头,他再次看了看顾常乐,又瞄了瞄徳叔,咬咬牙後,竟匆匆的从门边跑了回来把手中的瓷碗放在徳叔的手里,“徳叔,帮我好好地劝劝他……”
  语毕後,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许信阳这一走,顾常乐不堪一击的伪装瞬间崩分离析。
  “徳叔,我是不是错了?”
  哽咽的声音,透出他心中最软弱的部分。
  殷红的眼眶所流露出来的情绪恍如决堤般,潮涌而出。
  他呜咽的说道:“以前,我恨不得忘了他,但现在,我更怕的是他再也记不起来……”
  瞅着泪流满面的少爷,徳叔的心也不禁揪痛起来。他紧紧的抱着瑟瑟抖动的顾常乐,右手轻拍他的後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少爷,他回想起来的,一定会想起来的……”


第7章 Chapter 7
  虽说是自己灰头土脸的跑了出去,但许信阳并没有离开四楼。
  他悻悻然的站在门边,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眸远远地瞅望着,直到门缝越渐越小,顾常乐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耳边传来“砰”的一声轻响,房门紧紧的合上後,眼睛依然直直的盯着紧锁的木门。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无力的倚站在门框的旁侧,整个後背几乎紧贴着白刷刷的墙壁,一股透心的刺骨瞬间从脊梁上一点一点的蔓延,直窜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墙壁上的昏黄壁灯,不知道是由於年久失修还是其他什麽的,黯淡的灯光一闪一闪,晃得他的眼睛微微的发红发胀。冷黄的灯光明明灭灭,在他失落的神情上仿若罩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他缓缓的抬起头,原本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瞳,如今也泛红起来了。他直愣愣的凝望着头顶上深褐色的佩斯利花纹,心中想的却是顾常乐长久以来的胃病、那碗自己亲手熬制的温热米粥,以及那一张发黄起斑的残破画纸。
  “……”
  房门内似乎传来了些许声音。
  声音并不大,又隔着道门,听得不是很清楚,但隐约之间还是可以听到一两个字眼。
  窸窸窣窣的声音,令许信阳的神色大变,由原来的满腹狐疑逐渐变得深沉凝重,又由深沉凝重逐渐变得无可奈何,最後却是悔恨不已。
  他缓缓的垂下头,双手紧握,就连紧贴在墙壁上的冰冷身体也无力的滑落下来,半蹲在地上,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声响,房门开了。
  开门出来的是徳叔。
  刚迈出了两步,就一眼发现了蹲靠在门边的许信阳。
  他微微的怔了怔,但神色依然不变。
  “许、许先生……”
  才轻轻地唤了一声,许信阳就缓缓的从双臂间抬起了头,充血似的眼瞳一瞅到来人是徳叔,顿时一凛,他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大概是蹲的时间有点久,腿脚僵硬发麻,站起来略显得抽搐吃力。他胡乱的用手背使劲的擦拭着双眼,望着半晌徳叔,嘴瓣依然一张一合,但最後还是用力的咬了咬下唇,沙哑的丢下了句“对不起”,就连头也不回趔趔趄趄的跑下楼去。
  望着许信阳落荒而逃的背影,徳叔的心不禁怔了一怔。
  他缓缓地回过头,抬眼看着那盏闪烁不已的昏黄壁灯,又转眼瞅了瞅紧锁的房门,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声气。
  这一声叹息,苍凉中带着些许黯然,黯然中更透着些许无奈,也不知道是为了许信阳,还是为了少爷。
  或许,这两者都有。
  一直往下跑的许信阳,顾不得双腿的沉重发麻,硬是咬牙拖着躲回自己的房间。他一边往下跑,眼睛直盯着脚下的阶梯,一边担心着徳叔会不会紧追上来,同时混沌的脑海也一直回荡着两个词语。
  虽然刚刚自己站在门外,声音含糊不清,又掺夹了些许沙沙的风声,听得不太真确,但在寂静的夜里,这两个词语却清晰得刺耳。
  记得?忘记?
  这简单短小的四个字,就好像一根针,又细又长,只需轻轻的紮在心脏中的缺口,就痛不欲生。
  我忘记了什麽?
  是关於小乐的吗?
  我应该记住什麽?
  也是关於小乐的吗?
  可是,为什麽我的脑子里面却依然空白一片。
  关於他的一切,哪怕是一丁点的痕迹,都几乎……从不存在!
  为什麽?
  这是为什麽?
  这究竟是为什麽?
  脑袋使劲的往发白的墙壁上撞了好几次,“咚咚咚”的响声犹如一记又一记的闷雷,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许信阳脆弱的心。抵在墙壁上的额头通红通红的,就连撑在墙面上紧握的拳头,也由於用力过度,越发的红肿起来,可他却毫无所觉,仍然继续。
  半晌过後,两条胳膊沉重的往下坠落,身体也渐渐地无力滑落下来,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缓缓的仰起头,一双原本清亮的黑色眼眸如今却血红一片,他茫茫然的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吊灯下的水晶片一烁一烁的,将他颓然的表情深深的刻画在透明的晶片上,清晰的映入他的眼帘之中。
  除了那张残破废旧的画纸背後的八个字眼,许信阳再也想不起与他有关的东西。
  也正因为这八个字,许信阳才可以确切的肯定自己与小乐之间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但,也因为这八个字,现在的他才会如此的失魂落魄,不断的试图找回自己曾经与他走过的足迹。
  只可惜,他依然什麽都想不起来。
  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永远都是个局外人。
  其实,忘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忘了什麽那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知道自己一切的人的无力感。
  现在,此刻,许信阳深深的怨恨这种无力感。
  紧握的右手,又重重的捶打了一下冰冷的墙壁,几乎将挤压在胸口中的苦闷统统宣泄出来。力度过大的原因,使得整整四根手指几乎都破皮见血,墙壁上甚至还残留了一圈凹陷的印痕。
  “砰砰砰……”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顿时把许信阳的神色给拉了回来。他停下了手,迅速的侧过头远远地朝着房门的方向望去,又转回来低着头瞅看着又红又肿的双手。
  “砰砰砰……”
  似乎不是幻听,他猛然怔了一下,迅速的站了起来,匆匆忙忙的跑去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冲洗一下红肿发麻的双手。刚浇了一点水,嘴角一撇,不禁溢出一丝“哧哧”的吸气声。他咬着牙轻轻的搓了一下脱皮的部位,又掬了一捧凉水洗了把脸後,边走边用衣袖胡乱的擦拭两下通红的眼睛和泪痕斑斑的脸蛋。他深深的吸了口冷气,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庞打起精神,一扫刚刚悒郁的神情,收拾好浮躁不安的心,这才应声开门。
  才打开了一条门缝,徳叔瞬间就发现了躲在房门後的许信阳湿润眼眶中的殷红。他的神色暗暗地怔了一下,心中更加确切的肯定许信阳定是听到了自己和少爷的对话,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他深吸了口气,轻声的开口,“许先生……”
  欲言又止的开场白,令人遐想万分。
  许信阳生怕徳叔察觉到他神色中的异样,更怕他炯炯有神的眼光看透自己心中所想,眼睛只好一直低垂着,不敢与他对视。
  同样,徳叔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往下说,眼睛就只好一直盯着他瞅。
  於是,他们两人就这样无言以对,沉默了数十秒。
  许信阳见徳叔一直盯着自己,什麽话也不说,心里开始有点慌乱。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麽?
  右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的偷偷瞄了瞄徳叔。
  难道还没有擦乾净,脸蛋上面还残留着斑斑泪痕?抑或是眼睛里面还有水光?
  他微微的抬起头,轻轻的瞥了一眼徳叔,小心翼翼的探问:“……徳叔,有什麽事吗?”
  这一下,反倒是徳叔楞了一下。
  一想到刚刚许信阳慌张的样子,徳叔就忍不住想过去看看他,和他说说话,顺便打探一下他有没有听到了什麽,听到了多少。可现在,到嘴的话,却硬是倒不出来,反而憋在心里闷闷的。
  他想了一下,“许先生,刚刚……”
  还没说几个字,就被许信阳沙哑的声音打断。“徳叔,我明白,我没什麽,少爷他不喜欢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没想到许信阳会这样说,徳叔不禁咽了一下气。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论是什麽意思,此时此刻的许信阳心乱如麻的,只想让徳叔赶快的离开,免得拖得时间越久,就越被他再看出些什麽来着。“徳叔,如果没什麽事的话,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微微一凛,徳叔怔怔然的望着许信阳,静默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好吧,你先好好休息,有什麽事再叫我。”
  许信阳轻轻地掩上了房门,退了回去,可是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了那一碗温热的米粥,又跑了回来,伸手打开房门,探头出去望着徳叔离去的背影,大声的唤道:“徳叔,少爷他……”
  徳叔应声停了下来,转过头回望,“少爷他怎麽了?”
  许信阳紧紧的抿着嘴唇,最终缓缓的摇了摇头。
  “……许先生,有时间的话,请你上去多陪陪少爷……”叹了一声,徳叔终於把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去,顿时轻松了许多。
  这是许信阳第一次听到徳叔这样诚恳的语气,也是第一次听到他主动谈论顾常乐,神色不由大变。他茫茫然的注视着他,心里隐隐的忧心,却又掺夹着些许的欢喜。忧的是为了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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