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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我还是过得很好-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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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其乐融融中,唯有斯剑冷了浑身的血,他想,三年……三年?
  李柬跟自己真正在一起,甚至还不足三年。
  那时李柬正从厨房出来,只端了一杯茶水,他妈一看,半真半假地责备,“这么好的兄弟来了都不端茶?就顾着小赵了,羞不羞?”
  “兄弟好是好,总不能跟我过日子不是?” 李柬只是冷着脸,看桌上的花束,他摸了摸女友红润的脸蛋,眼里盛着快要溢出来的柔情,“媳妇要紧。”
  斯剑没想到自己一句戏言成了真,李柬把他从家里赶出来前,围着粉红碎花的无袖围裙,推着他进了自己的卧室。
  不到两月之前,他们还曾在这张地板上暧昧调笑过。
  “这个你拿着,总共两万。”李柬从衣柜里取出个牛皮纸信封,递过来以后顺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以前说过,我给你钱,你就走。咱们的事情就此揭过吧,希望你往后别在任何地方提那种丑事。”
  斯剑险些咬碎了一口牙,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动手,他转身要夺门而出,被李柬扯住了胳膊,回过头去时,偏生这人一脸受了委屈,“你别怪我,我是为你好。”
  斯剑轻轻阖上门,就好像李柬只说了什么今天天气很好的闲话,他甚至带了一点笑意,眼下聚起莹润的卧蚕,显得有些天真和可爱。
  “去你妈的,李柬。”他语气平淡,“不怪你,怪谁?怪我妈不努力,没把我生成个女孩儿给你开枝散叶,还是怪我爸太窝囊,不知道升官进爵当个什么局长好给你拉关系走后门干成什么大事?”
  斯剑轻哼一声推门出去,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走,“我他妈真是,日了狗了。”
  小赵没有听懂,坐的有些惶恐,在李柬出来时迎上去,以为他是碍于长辈身份不能还嘴,是以一脸担忧摩挲着他的前胸,“可真行,为了我和你弟弟置什么气啊,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的。”
  李柬指尖颤了颤,在午后暖阳里站的像一尊雕像。


第三十三章 ——月夜,盛开的夕颜
  “啪嗒——”
  门前玄关传来声响,橙色灯光一闪即逝,这是有人摸黑进来,大概还碰到了脚,隐约能听到他细微的几声轻呼。
  李柬连同恼人的回忆就像是镜花水月的幻影,倏忽被打散,溜了个干干净净。
  斯剑眨眨眼翻过身,仰躺着去看映出月色的天花板,半晌终于被来人笨手笨脚的一阵悉索惹恼,喊了一嗓子,“唐宵征你最好开了灯麻溜儿地收拾,锁门时候不知道锁露台,进门还他妈吓老子一跳,你能不能行了你?”
  “哎呦!”这回是咬着牙坐实的一句,嗓音却有些陌生,关其复抱着脚一蹦一跳探出个脑袋,拍亮了大灯才呲牙咧嘴抱怨,“哥,是我。您那行李箱,能摆的规矩点儿么,这是不锁门,全靠地上的暗器御敌呢?”
  “怎么是你?”斯剑横档小臂遮在眼前,缓了一会儿坐起来看他,“唐宵征……换房了?”
  “是啊。”关其复一屁股坐在床脚,试探着屈伸小腿,“我吧,也不是没眼色,唐学长防我跟防贼似的,还能看不出来?”
  “所以我成人之美,把房卡留给陈琛了。”关其复回身一笑,大咧咧露出整排牙齿,“我来跟你挤一挤,顺便,带了点东西。”
  “什么?”斯剑翻眼看过去,没对这大傻子有所提防。
  “看。”关其复眯着眼睛看过来,突然就从口袋里拎出一小块布料,晃悠晃悠,“哥,你没觉着蛋蛋有点凉么?底裤丢在更衣室了。”
  他琢磨着要报先前被斯剑一肘击青了胸口的一箭之仇,表情贱嗖嗖十足的揶揄。
  若此时坐在这儿的是陈琛,十有八/九会给关其复吓个正着,又急又气尴尬的话也说不清楚,吼几句“你是不是没长大,这么幼稚!”,然后适得其反满足了关其复的恶趣味。
  “喜欢用过的?”但可惜这时听闻此言的是斯剑,非但半点儿没有慌张,反倒莞尔伸指,勾了那内裤的一条边角,上下打量他一眼,“没看出来,年纪不大,玩的还挺花。”
  关其复显是段位不够,当下就僵在了原地,被斯剑伸手一戳,好似能看到他脸上掉下扑簌簌的墙皮。
  “原来都是姐妹,早说嘛。”斯剑乐的打颤,火上浇油故意恶心,“往后别拘束,还想要什么就吭声,我穿过了给你留着。白的,红的,黄的……还有条纹的,我都有。”
  “啊!”关其复一脸尴尬,抱头急退至墙角急急求饶,吓得结结巴巴,“哥,哥,哥!我知错了,什么玩的花,什么姐妹,什么跟什么啊,我要吐了!”
  他不是听不懂斯剑言下之意,只是至今也受不了所谓圈子里彼此亲昵的称谓,就像反感小蓝上清一色油亮的肉体,油然而生的排斥全是来自于本能。
  “这就受不了?”斯剑嗤笑一声收了手,往后躺倒窝进枕头里,目光遥遥投射出去,不知道看向哪里,“又是个假gay,趟的什么浑水啊,别胡闹了……”
  “我不是假的。”关其复定下神,狠狠撸一把胳膊,像是要把尴尬带起的鸡皮疙瘩抹平,到底鲜少与外人提及性向,语调不大自然地辩驳着,“而且哥,我也不太喜欢‘gay’这个词儿,我不是喜欢男人,我只是——”
  “只是喜欢陈琛而已。”斯剑插话打断他的自语,白眼翻得险些丢了黑眼珠,“酸不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关陈琛的事。”关其复搔了搔鬓角发际,隐隐觉得斯剑像只刺猬,他从那副全然刻薄又鄙夷的表情里,看出了一点微弱的,悲伤。
  这让他很难觉得自己是被人冒犯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就是很普通的一个正常人,也不过遇见的很喜欢的人,恰好都是男人而已。”
  关其复顿了顿,低头往露台走过去,一把关上了落地玻璃门的缝隙,带着点玩笑似的口气,
  “以前跟朋友解释,我曾经用过这个词儿,他们都说‘真看不出来,你一点儿也不gay。’,就好像温柔秀气的女孩子被人称赞,说 ‘你可真娘’。听着……感觉有点微妙,对吧?谁也不会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加一句自己是异性恋,所以我想,大概也不需要‘gay’这样的说法吧。”
  一缕夜风赶着缓缓紧闭的缝隙,自关其复手边急掠而过,带起沁人心脾的一阵花香。
  气味飘忽虚缈钻进斯剑鼻腔,有些熟悉。
  斯剑家乡的气候适合培育着这样的植株,即使不起身去探看他也知道,窗外篱垣里定有许许多多盛放的夕颜,花冠舒展宛如一轮轮皎白的满月。
  那些和李柬手牵手走在阴影里的夜晚,那些被同样香气笼罩的回忆里,总有人拢拢他的头发,时刻提醒着叫他收敛一点,几乎耳提面命地在告诉他,喜欢男人的男人,都是异类。
  斯剑本以为那些话对他是没有影响的,甚至分手以后,他还总是唱着反调儿显得过分恣意张扬,他把性向挂在嘴里,穿在身上,照耀宣扬好像不畏人言。
  他对每一个吞吞吐吐问他是不是gay的人都回以一句‘关你屁事’,觉得这就是自信和平等。
  可是关其复站在眼前轻飘飘说了这样一句,却好像有人狠狠揭了他遮在眼前的面具,露出其下瑟缩卑微的孤独的身影。
  斯剑愣愣看着关其复,忽然想,也许某一天,当他能像这人一样自然大方的介绍自己,而非戏谑捉弄故意要看别人听闻性向尴尬僵硬的脸,他才是真的,彻底放下了过去,不再用张扬掩饰自卑。
  “嗯?”关其复转身抬头,正对上他愣愣出神的视线,脚下停住,站在窗前没有走动,回身指了指窗外,问,“你喜欢这个?”
  他恰巧认得这花,那是小时候科学课上的随堂作业,“这东西好看是好看,但听说只在夜里开放,喜阳趋暖,遇霜即死,不大好养。”
  “老子对这些生/殖/器官没有兴趣。”斯剑眨眨眼回神,不愿承认这大傻子居然还有些敏锐,又想自己无端在小他四岁的关其复面前短了一筹,生出些恼羞成怒来,“我对你那些唧唧歪歪的忌讳更没有兴趣,换了房就滚上床睡觉,别他妈吵我。”
  “学长?哥?斯,斯剑?我能开个灯么?”满室寂静中,关其复讪讪闭了嘴,只是踢被子的悉索格外响亮,辗转反侧了几次,终于想起来新的问题,“唐宵征的行李还在这儿,得给他送下去吧……”
  一动不动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转身过来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给了最后一击,“跟他住的是陈琛啊,什么东西不能共用,要你瞎操心?”
  如愿以偿的,关其复偃旗息鼓,悄没声儿钻回被子里,闷闷出声,“晚安。”
  圆月高悬,星影低垂,零星橙黄的灯光之下,源源不断的温泉活水注入池塘,发出琤琤清脆的声响。
  梁断鸢和安易持走进浴室的更衣间,时钟指向凌晨一点。
  在此之前,他们刚刚在电梯口巧遇了要上楼去的陈琛和唐宵征,被陈琛用‘一步没赶上,步步没赶上’好生嘲讽了一番。
  好在安易持被梁断鸢灌输着,逐渐也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终于能自如的左耳进右耳出,不往心里去了。
  他围好浴巾从储物柜后走出来,团一团将自己的衣服存进梁断鸢身边的格挡里去,再一抬头眼睛不知该往哪里安放。
  梁断鸢彼时没遮没掩,只穿着平角的一条泳裤,肩背宽阔双腿修长,匀称结实的肌肉附上筋骨,分明没有虬结的肌肉,却又有十足的力量感,健壮与柔和既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融合的恰到好处。
  安易持莫名有些紧张,手掌蜷起守在身侧,站的规规矩矩,眼神只敢死死落在梁断鸢唇边,定神问道,“学长,你困不困?”
  若是梁断鸢不曾在意,这本该又是一个醒的多睡的少的夜晚,他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大碍,可悄无声息地躺了快一个小时,听着他毫不焦躁的平稳呼吸,梁断鸢反倒率先沉不住气,摁亮手机看一眼,索性开了灯,“还是睡不着?”
  “嗯。”安易持猛地闭上了眼睛,“我吵到你了?对不——”
  “没有。”梁断鸢打断他,一手遮在他眼前,另一手点点他的嘴唇,堵住没能脱口的一句道歉,“你已经很安静了。横竖睡不着,去浴室吧……”
  他向来想什么做什么,此时努力寻找着试图给个理由,反倒一时语塞,摸摸鼻梁后套了陈琛无力的一句,“来都来了。”
  好在安易持很好说话,从来也不会拒绝,并不在乎理由是否合乎情理。
  “还好。”眼前梁断鸢扶着柜门,忍下险些打出口的一个哈欠,眼角憋出亮晶晶的两滴眼泪,推着安易持往浴池走去,“明天不用早起,没关系。泡一泡晚上也许睡的更好。”
  他没猜错,浴池角落里漂悬着几个褐色药包,水面蒸腾的热气带出草药清香,设计初衷的确是有助眠养生功效的。
  安易持在池边站定,一步一步走进水里,随着水面没过的高度小心地脱去了浴巾,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可他大概自己还没有察觉。
  梁断鸢盯着他的背影,自觉地消失了几分钟,等他端着一杯热牛奶再回来,安易持已经在池边角落找好了不容易憋闷的位置。
  “给。”梁断鸢一步迈进水里,在他身边坐下,“小心烫。”
  “啊,谢谢你。”安易持慌张伸手,带起一串水珠,即使是尚小云也很少这样细心地照顾,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太麻烦你了。”
  梁断鸢没有接话,只闷闷看了他一眼,神色像是带着几分责备。
  安易持眨眼。
  突然就想起自己白日的承诺,抿了抿嘴,自言自语接的有些笨拙,“不,不客气。”


第三十四章 ——罗马浴池的秘密
  “嗯。”梁断鸢嘴角微微翘起,看着终于带了一丝笑意,他眼看安易持一口一口喝掉热气蒸腾的牛奶,喉结滚动留下唇边白白的一抹印记,“前台下班了,值班阿姨找不到砂糖,还喝的惯么?”
  安易持仰头喝掉最后一口,先是一愣,想自己并没有表现的迟疑,怎么梁断鸢就知道他这点儿小习惯呢。
  玻璃杯磕在石板上,清脆地响过一声,他才恍然笑道,“过目不忘啊,记性真好。”
  他曾在日记里提过,就那么一小句,混在杂七杂八的日常里,时间久了自己都险些忘记,“趁热喝没那么腥气,习惯的。”
  “嗯。”梁断鸢点了点自己的唇边向他示意,“那就好。”
  安易持眨眨眼,伸舌头舔了一圈,神似不二家那个深入人心的娃娃脸,接着抬起手背蹭一蹭,擦得干干净净。
  水汽被这动作牵扯沾上唇周,又接连攀上发尾,晕至额前,不经意的,连睫毛尖端都湿漉漉显得根根分明,像是画了道妥帖的眼线,衬着那双眉眼愈加澄澈分明。
  到底是正值青葱的年纪,白生生一张脸蒸出透着水似的粉嫩,真真当得上“秀色可餐”。
  梁断鸢没来由喉头滚动有了个吞咽的动作,倒像是胃里空空有些饿了。
  不大的一点声响掩在水流的清凌下,没被安易持听去,只扰了梁断鸢自己的混沌,他不动声色地偏转视线,抬头看向悬于高空的屋顶。
  纵横交错的梁架与脊檩拉扯着视野愈加高深,耳边水声逐渐显得空洞。
  大概沉默让身边人有些不安,仅仅是余光扫视,梁断鸢就察觉了安易持有些紧绷的动作——得说些什么。
  他曾学过一年建筑,有时闲下来也会自己翻翻课本,《外国建筑史》里面记载,说罗马浴场是城市中心,承担着市民的社交和娱乐,盛极一时。
  他走马观花看过,其实没有理解,可现下周遭一片寂静,只有他和安易持浸在同样一池热乎乎的水中,泡的骨头都有些发酥时,他突然就福至心灵,与千年之前古老的灵长生物有了共识——浴室真的适合聊天。
  就像大风猛吹刮不掉行人的外衣,阳光普照却能轻而易举达到目的,梁断鸢觉得暖热好似侵入了心脏,安逸舒适之中,一件一件剥掉了往日的隔膜,让他觉得,即使说了自己仍未理清的头绪,大概也没什么关系。
  梁断鸢收回视线,手肘搭上池岸,是个长谈的架势,“开学那几天,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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