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过得很好-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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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敲打着尚带余温的一床被褥,无声和上了节拍,脑子里混沌乱了片刻,终于给走调的歌声安上了姓名——《明天会更好》,那是小学时候午间放课的广播曲。
明天,会更好吗?
他勾着嘴角,笑了一声,想起这问题自己是问过陈琛的。
“会啊,为什么不会?”那片耀目的夕阳之中,这人想也没想,松口放了奶茶的吸管,腮帮鼓鼓囊囊,“今天撒下去的种子,会在许多许多个明天以后结出果实。明天,就是一个又一个收获的日子。”
“成绩,友谊,爱情,还有钱,不都是这样的么?”他眼看穿梭的人潮,把奶茶塞到唐宵征手里,“以前我从来也没有每月这么大额的零花钱,更不能理直气壮的进网吧,但现在我就可以了。过去得不到的东西,未来能握在手里,过去进不去的门槛,未来能迈步涉足。明天,还不够好么?”
笃定的光芒自他眼底亮起,唐宵征转了转手里的奶茶杯,低头看淡粉的液体晃动着擦出一层泡沫,“要是,想要的那样东西……”
他说着,又看向陈琛的侧脸,“即使努力也还是得不到呢?”
“这也太绝望了吧?”陈琛眨眨眼,咽了嘴里的木薯粉圆,似乎愣了一下,旋即抬肘戳了戳唐宵征的胳膊,“你别老想的这么阴暗嘛,活得阳光一点儿好不好?你这么聪明,只要努努力,想做什么总能做到的。”
陈琛露齿笑眯了眼睛,光洁白皙的皮肤映着落日余晖,一时让唐宵征觉得有些刺眼,某种蓄势待发的冲动骤然涌上喉口,堵的他瞬时就有些狼狈。
“牙齿上有东西。”彼时他仓皇逃开了,生硬地转移话题,虚虚点着陈琛的门牙,“闭嘴。”
那时他的样子,大概很懦弱。
“咣当!”唐宵征正回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大力撞上厕所门,侧边磨砂玻璃墙面上,模糊的影子也倏忽消失,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瓷砖地面上积着的水痕,薄底拖鞋可有可无的防滑……还有门把手上简洁凌厉的金属线条,唐宵征脑子里闪过的画面连成一片,像是电影里回忆专用的闪现。
“琛琛?”他嗓子里的一声喊还未落地,人就已经冲到了门前,一把拉开了门扇将扑出来的人影拦个正着。
“唔!”陈琛含着牙刷一脸懵,正正仰躺在玄关地毯上,多亏软质铺装没摔得太疼,对上唐宵征显而易见的焦急反倒笑了出来,含含糊糊问,“你干嘛呢,突然开门害我摔这一跤。”
“没……”唐宵征愣住,往里张望,打眼只看见一堆横尸墙角的玻璃杯碎片,再低头上下打量陈琛一番,拽着胳膊把人拎了起来,“你管它干嘛呢?厕所里到处是大理石,你人硬还是石头硬啊?”
“牙杯让吹风线给扫到地上了。”陈琛举起右手辩解,“我救了一个,还能少赔点钱的。”
唐宵征长长出了口气,扯着陈琛转个圈,眼看着人大体是完好无损的,这才摩挲着他手肘擦起的一点红肿,放缓了语气,“疼吗?”
陈琛望着他的表情很奇妙,一双瞳仁发亮,嘴角却有些哆嗦,像是欲语还休,“你……等等,唔动!”
两滴口水险些顺着嘴角流下来,陈琛捂嘴盯着唐宵征,直到这人伸手抬至齐胸的高度,微含下巴做了个保证的模样,这才转身又跑到水池边去,进门还不忘勾上门扇。
不到五分钟,他一改往日磨蹭,利利索索漱过口洗了脸,甩着满脸淋漓的水又走了出来,冲着唐宵征伸一只手,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儿,“擦。”
他咬着下唇,缩缩脖子,其实做好了因为得寸进尺而被训斥的准备,眼皮子都耷拉了四分之一,却见唐宵征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很听话的真去拿了毛巾。
“抬头。”隔着一层棉料,他一根一根擦净了陈琛的右手,抬头撞上没反应的人,索性捂着毛巾直接动作,捏着下巴叫他仰起脸来,“往后出来住宿,别把自己的毛巾直接放进酒店的水池里,很脏。”
他说话的语气很生硬,动作却总是温柔,到底习惯了照顾,毛巾棉料被他按着,一点一点轻柔地吸干了陈琛脸上的水。
“难怪刚才摸不着毛巾。”陈琛声音在他手掌下响起来,瓮瓮的,“再说了,嫌脏你还用我的呢。”
“我用滚水烫过。”唐宵征松了手,铺开毛巾重又叠整齐,“记着了么?”
“万一忘了,你就提醒我呗。”陈琛站着没动,再一伸手,指着几步之遥的桌上,摆放的一瓶润肤霜,“还没擦脸。”
毛巾遮掩着,唐宵征指尖猛地颤了下,旋即神色有些不自然,“多大了,自己来。”
“我被碎片划伤手了。”他转身要走,被陈琛拽住腕子,这人终于伸出本是背在身后的左手,那白皙修长的食指腹上赫然是皮肉翻起的破损,血从刀口溢出,乍一看割的不浅,“伤口沾沾水倒是没问题,但是润肤霜……”
他话没说完,破了口的左手落入唐宵征掌心,出乎预料的,没有听到责备,耳边只有极轻的一声叹息。
唐宵征扯了纸巾一言不发,堪掉指腹慑人的血迹,又从钱包里取出个创口贴,妥帖地包裹好,这才洗了手走去桌前,沾了足够分量的润肤霜。
“闭眼睛。”微凉的油膏捂在两个宽大的掌心里,渐渐变的温热,唐宵征搓了搓手,往陈琛的方向走去。
陈琛这回很听话,紧紧闭上了眼睛,失去视野的他五感更加敏锐,在唐宵征贴近的瞬间,宛如一只炸了毛的猫,后心无端生出密密麻麻的痒,一下就乱了呼吸。
他心虚的有些出汗,并没有察觉此时唐宵征跟他也没有什么区别。
唐宵征低头看去,陈琛正仰着脸,五官近在咫尺一动不动,他毫无防备的眼睫颤动,全然信任的唇齿微启,还有些潮湿的皮肤细腻,迎着光能看到表面纤细微小的汗毛。
这是个适合接吻的姿势。
唐宵征不自觉冒出个想法,又皱眉像是硬生生刻意地忘掉,他捧了陈琛的脸,掌心裹上温热的脸颊。
比想象中的更软,也比想象中更加滑腻,唐宵征冷着脸,却半点没有抑制住心里涌动的暗潮。
他手掌鱼际贴着陈琛颈侧,那层皮肤之下跳动的脉搏好像攀着他的手臂,越过他的肩头,翻进了他的胸腔,引起藏匿着的另一颗心脏趋于共振的跳动。
他拂过陈琛弯弯的眉尾,拂过单薄的能看到眼珠在微微滚动的眼皮,拂过高挺笔直的鼻梁,也拂过红润潮湿的唇角。
他指腹轻柔地抹开,一遍,又一遍,久到所有泛着水光的液体全都渗进了皮肤里。
唐宵征明白的,这不是朋友之间该有的距离,就算是相识数十年的老朋友,也还是过于亲密了。心里那个暴躁的“礼仪官”早已怒吼着要他松手,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一心全在想,漫长的人生中,大概再没有什么时候,能给他这样一个和陈琛亲密无间的机会了。
于是愈加的……舍不得。
他拇指停在人中,轻压陈琛流畅的唇线,指尖触及轻柔暖热的呼吸,突然就想吻下去。
他也的确是朝着这个方向去了。
唐宵征俯**,极轻极缓慢地贴近了陈琛,近到小扇似的睫毛忽闪忽闪,好像就要扫到他的眼睛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陈琛的呼吸扑在他脸上,滚烫,大概他自己的也不遑多让,好像仪式正好气氛到位,一切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可熟悉的甜橙清香却转瞬就填满了鼻腔。
那是让他安心的味道,是许多次,唐宵征思索着抓不住辨不出的,陈琛的气息。
“好了。”唐宵征惊醒一般猛地抽身离开,带着一阵小小的风波,连带着放在陈琛脸上的手一并撤走,“可以了。”
但他也并没有撤出去多么远,视线向下看去,是陈琛正正拽着他的衣角,“你……”
“你也喜欢我的,对吧?”
陈琛胸膛起伏着,做了个深呼吸,“我就知道!不枉我忍着疼划自己一道。”
第三十八章 ——理智归世界,我归你
虽然自家油瓶倒了大概会去伸手扶一把,但陈琛远不是个明知会有保洁阿姨过来清扫,还要多此一举徒手捡起玻璃渣子的人物。
他是故意的。
唐宵征看到那伤口的第一眼就猜了个正着,既是心疼又是生气,很想揪着领子骂他一顿,但转而一想,他又只能自欺欺人,装的一无所知。
否则那样怕疼,便是吃饭咬了嘴也要哼哼唧唧半天的陈琛为何要用这样自虐的方法拐弯抹角打探他的想法呢?
肖想多年却又无法回应的心情太过沉重,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到点吃饭了。”唐宵征转过头又是个背对着陈琛的姿势,他往门边迈出步子,“走吧,去晚了只有剩菜,早餐券用的太亏。”
他掐的准陈琛在意的事情,若放在以往,十有八/九是能奏效的,但这样特殊的时候,容不得他敷衍。
“又要逃跑?”陈琛颊边红扑扑显出些粉来,大概难掩兴奋,他扑过去抱了唐宵征的腰,胳膊掐在一起,即使唐宵征伸手扒拉也不肯轻易放开,他说,“你不否认,我就当你是喜欢我的!”
就好像是发简讯和打电话的区别,一个给你深思熟虑的时间,思考拒绝的借口,一个咄咄逼人问的你哑口无言,压根儿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若陈琛站的离他远一点,隔出一点距离,若陈琛温热的皮肤没有贴着他的脊背,若陈琛讲话的热气没有喷洒在他的颈间,唐宵征是能够否认的,用伪装出的疏离和正经,狠狠心说“你想多了。”
但现下一切都与想象中的反着来,他低头看到陈琛环着自己的那只手指尖青白,突然就说不出遮掩违心的假话,好像被人堵着嘴,他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知道这个就够了。”良久沉默之后,陈琛好似松了一口气,他贴着唐宵征的后背,暖乎乎靠上去,下巴磕在他的肩头,脸颊贴在他的颈侧,止不住的勾着唇角,“我不要你现在就信我,毕竟,毕竟我总是三分钟热度,从来也没个长性,而且口说无凭的,你肯信我才奇怪……但你也不能总是躲开,得给我机会,我才好证明给你看呀。”
“什么?”唐宵征收回了步子,他疑心自己听错,手臂垂在身侧,没敢回头。
“我说……”陈琛环抱的动作过于用力,指尖伤口生疼,可他心头正热,便是疼也顾不得了,极快地呲牙顿了一下,喘口气又接着续上,“你别动了,我追你!”
直白浅显的一句话,似乎没有通过脑子,被陈琛豁开后背的一层筋肉,直愣愣气冲冲,狠狠丢进了唐宵征的心里,他指尖颤动,甚至发麻的好似失去了一些知觉。
紧接着,他就觉察到腰际环绕的一只手臂垂了下去,触到自己的,紧紧扣住。
陈琛的掌心向前,唐宵征的掌心向后。
两手交错着贴紧,唐宵征发觉那掌心出了一层薄汗,又湿又凉,纤长指节贴着他的手背,还在微微发抖。
从不在他面前觉得无措或是拘束的陈琛,在这一刻原来也是紧张的。
“你跟那些被我放弃的吉他,书法,跆拳道一类的东西都不一样。你是唐宵征呀,我绝不会今天说着喜欢你,明天早晨起床就反悔,你不一样……”陈琛从未说过这样露骨的一番话,他不好意思,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这一刻当真觉得,便是高悬的太阳也该红了脸,“十天,半个月,一年……你迟早会信我的,对吧?”
心疼,悸动,还有四肢百骸蜿蜒漫上来的欣喜逐渐填满唐宵征的胸腔,他突然就很想看看,这一刻的陈琛,是什么样的表情。
陈琛从来不是个愿意等待的人,这自小就看得出。
幼儿园发了小小一碟冰激凌,他两三口吃了自己的,再眼巴巴盯着唐宵征,想方设法骗他把自己的那份给他尝尝,总能在阿姨不注意的情况下,成功吃掉不属于自己的一半,然后意犹未尽地含着勺子,说“宵征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过生日收到别人的礼物,他等不得客人离开,嚼着蛋糕便总是往放着礼物的房间晃悠,每每都是提着人家送的东西,再站到门口送人离开,临走抱抱穿戴齐整的小朋友,说“你送的东西我超级喜欢!”
甚至高中奋发图强,埋头苦算电荷运动轨迹的间隙,他也总会分神,抬起头来看看唐宵征,带着一脸的委屈,“要是今天做的这道题,明天就能变成卷面上的20分就好了。为什么高考还有那么些天呀?”
陈琛总也长不大,总也等不得,他的愿望和兴趣赤裸裸挂在脸上,他的期许和憧憬明晃晃含在嘴里,唐宵征想过他总有一天会长大,会终于踏实沉浸的安下心来,像个大人一样承认,世上的许多事情,是急不得的。
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早,而让他甘心等着的人居然是自己。
他试图放开紧牵着的手,想要转过身去,但掌心刚刚抽离,虚拢着握成了拳,便觉察身后陈琛盲目抓了两下,攥紧了他唯一松弛的拇指,像一个只依赖着他的孩子。
“别开玩笑……”那种被完全信任,彻底托付的感觉很微妙,唐宵征难以形容,躁动的心跳置身火海,冷静的头脑却处地冰窟,他转身过来理智回笼的瞬间嗓音有些喑哑,“琛琛,你对我是依赖还是喜欢,你分的清么?”
唐宵征语句间的吐息扑在陈琛脸上,他眨了眨眼睛。
陈琛的感情史白的发亮,往日闲余也总有游戏可以沉溺,不说实践了,就连理论也十分欠缺,于是一腔情谊肉眼可见的,缓慢化作了满眼犹疑,“这有什么区别?”
“害怕孤独和寂寞,害怕一个人生活,习惯了有人陪伴所以离不开我,这叫做依赖。”唐宵征垂下眼睛,他的语气也不再那样坚定,“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某个漂亮活泼又有趣的女孩,你会很喜欢她,纵然舍不得离开她,害怕放开她,但知道她走出去会过得更好,于是心甘情愿能割舍自己的依恋,这才叫做喜欢。”
若那时陈琛年长个十岁,他大概能用逻辑锻炼和思维培养来弥补反射弧较长这一缺点,当下就想也不想地反驳这个伪命题,揽着唐宵征的脖子狠狠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