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又何欢-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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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扬手,把面前小桌子上的酒水通通砸到墙上。
淡粉色的花经过渲染之后在白色墙壁上开出妖艳狰狞的效果。
何欢几乎是失控地低吼,赶走了靠近我的每一个人,又跑去娶别人,还说什么人心恶毒,姚期,你才是最自私最恶毒的人。
因为不放心,不久前刚刚离开的人去又复返踏进房间的瞬间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
一身风雪的人凝视着何欢,目光深邃犹如寂寂深潭,片刻后,姚期拉起他的胳膊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醉,你知道我根本就不会醉。”
何欢用力挣开他的手,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又颓然坐回沙发上,道,你说过强行干涉别人生活的人最恶心了。大叔,你我才是真正没什么关系的人。
身形高大的人沉默着站在幽深长夜里,就像一尊雕塑,良久,他声音低哑地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何欢眸子里的混沌已经退去,全然不像一个醉汉 ,他端出练习了半生的冷笑表情来,轻飘飘地说,你最恶心了。话音刚落,就有人倾身上前来,何欢感觉到面前的风动了一下,下一秒,肩胛上就传来仿佛被碾碎的疼痛。
他想要用冷漠去回应姚期,脸上的表情却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逐渐崩坏。只能用力去掰握住自己肩膀的双手,但眼前人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整个人罩在他上方双目猩红仿佛一只发疯的困兽。姚期说,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成功用一夜时间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大脑一片浆糊的人抬头望进姚期的眸子里,整个人震了一下,但那仅仅是一秒钟,随即便又回到敌我不分见人杀人见神杀神的状态,冷笑道,姚二少爷,你真是过分自大了,你是谁啊?
姚期半生冷漠半生桀骜明里暗里树敌无数受过暗枪无数但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过一句重话,恍然听到这样一句,他愣了一下,随即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用手捂住眼睛,良久才起身,说,就这样吧。
七年痴缠七年虚妄,就这样吧。
开门,转身,姚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凉风入肺有短暂的刺痛感。他点亮一支烟,火光在黑暗中倏忽升腾又瞬间寂寂。
他掏出手机来输入:江河,定位发给你,你过来……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手机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腰际攀上来一只手,那人含糊间说着:“别走。”
姚期转身,捧起那张微红的脸,无奈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何欢片刻不曾移开目光地盯着他,目光中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就先这样吧,就算是步步小心地谋算,这么多年也没见多么快乐。谁又能如上帝一般对未来作出真正正确的预判呢。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何欢第一反应是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被车裂过一样,微微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身体也没比脑袋好到哪去。回头,姚期睡得正熟,睡衣半敞腹肌若隐若现。
寒风,酒精,以及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的暖阳。一切都像在梦里。
在羞愤和疑惑之前,何欢最先体会到的是茫然。如同置身在大漠荒烟,抬头望,四周全是凄凉全是绝望。
茫然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很快清醒过来爬起来换衣服,洗漱,收拾一片狼藉的地板。
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目光随着他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等了很久都等不到意料中的发飙。干脆站起身来堵到他面前,轻声喊,小欢……
何欢就站在他面前,却没有抬头看他,而是径直绕过他继续自己的事情。
“昨天你喝醉了,责任全都在我身上。有什么要求你都可以告诉我。从今以后再不见面也可以,我一会儿就搬走。”
何欢依旧毫无反应,对他视若无睹。
姚期追过去,双眸中的温度一点点降下去,骨子里的侵略性展露无遗,他说,“你看我一眼。”
语调寒凉就像以往每一次面对敌人。
何欢真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然后又要绕过去,不料手腕被抓住整个人被按到了墙上。全身的伤痛都被牵扯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电光火石间前一日的记忆全部归位。他蹙眉,冷冷地看着眼前人。
“逼你和我说一句话就这么难吗?清高如此干嘛还抓着我的衣襟不放?还是说你喜欢又当又立?”
何欢不语,还是瞪他。
姚期放了手,情绪却忽然崩溃,指手画脚地冲着他大吼:没错!昨天的事情不是意外!我很早就这么想了!从爱上你的每一天起都在肖想,你不是想让我走吗?我偏不,我要打断你的腿关在房子里!
“啪。”
一个巴掌准确地落在姚期脸上,姚期脸上瞬间浮出五道红横,血丝顺着嘴角一点点蔓延。两个人都怒目圆睁。那一瞬,姚期真的以为自己要成魔,从此堕入地狱。
何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低声说,你走吧。姚家现在想必在到处找你。
“你和我一起。”姚期拉着他的手,目光坚定。但何欢只回应了一个字“滚”。
声音并不很大,却有足够的力量让姚期瞬间从冰与火的情、欲中清醒过来。
一腔热望成灰。
姚期在何欢身边待了整整一天,一刻都未曾放松过。等到他终于有时间回头去料理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的时候,整个姚家就像实验失败的反应炉,在爆炸的边缘来回试探。
罗田首当其冲打来慰问电话。本来神经粗大如钢筋的直男竟然一字一句间都是细腻的同情,他说,如果你实在气不过就吩咐一声,兄弟们亲自出面给你解决这件事儿。即便堵不住悠悠之口,从根源上解决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姚期莫名其妙:“什么?”
对面痛心疾首道,兄弟我理解你。毕竟男人丢了什么都行就是不能丢了面子。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说那女人太不是人了!
姚期打发神经病一样挂了电话打开手机网络,意外发现自己上了头条,还是财经新闻娱乐新闻双头条。大写加粗的题目上赫然几个红色的字:身家数亿的年轻才俊姚家二少爷婚礼当天遭遇新娘逃婚究竟为哪般?
下面的配图是夹在花束卡片上的一句话,对不起,我想我还是不适合嫁给你。
字迹陌生,但画面里扎花束用的绸带依稀可以辨认是为了婚礼定制的丝绸,就连花样都是姚期自己选的。
点进去,评论里清一水地表达对姚二少爷被悔婚的惋惜。往下翻,就看见一层评论仿佛是一股泥石流,讨论的是身价,样貌,家庭背景样样占优的姚家二少爷到底为什么两次订婚未果: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亦或者是人模狗样的面具下面藏着丧心病狂的怪癖,还是说,不太行……
姚期越看越无语,满脸黑线地回了老宅。
老宅里人还很多,因为准备参加婚礼而聚集起来的一干人等基本还在。姚期一进门本来吵吵嚷嚷的空间一下子安静了,鸦雀无声。
大家都假装没看到,然后用余光观察他的表情。
本来不甚在意的姚期感觉莫名有些心虚,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此时此刻他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愤怒?难过?心如刀割?他努力从自己有限的情绪体验表格里面翻找了一遍,结果搜肠刮肚,就是没有。
他以为自己这次当真了,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老爷子坐在大厅中央看见姚期一副痛心疾首你怎么还敢回来的表情。
江河立在一旁投来同情的目光,意思是,不要难过,我们都懂,也都理解。
明明是情定一生的婚礼,结果当天新郎和新娘双双逃婚。只不过,看情况应该是女方先他一步,否则现在的舆论导向就不会是这样。那时候大家讨论的主题就应该是姚二少爷一次又一次的悔婚背后究竟是有多自以为是。
姚期走上前去,向着老爷子躬身道,父亲。
一辈子站在高处饱受风雪的姚家家主已经垂垂老矣,即便眼睛里的精芒犹在也挡不住曾经锋利如刀不敢让人直视的目光一点点混沌下去。
老人开口第一句话是,他呢?
姚期愣了一下问,小欢吗?
老人不语,姚期顿了顿,说,他大概再也不愿和姚家扯上任何关系了。
老人淡淡地抬眼看他,许久,说,你应该对他好的,扒心扒肺只为对他好的。
“我给了,毫无保留地给了,他不要。他连我都不要还会缺谁都能给的那点好吗?”他声音很轻,低低的,正值壮年的人仿佛就快要承受不住。
第四十四章
暮春,黄昏。
何欢扛着满身疲惫拉开窗帘,漫天霞光扑面而来。
手机一直在震动,来自殷超的,同学的,以及电话运营商的消息,但何欢却一直僵着,莫名地不想动。感觉这些消息就像来自另一个星球,和他本人之间有几个光年的距离。
脑海里,挥散不去的是姚期的脸,却意外得不是暴戾必现压在他身上的时候,而是握着他的肩态度强硬地要求他将某句话收回的时候。
那么高傲那么强硬一向稳操胜券的人竟然绝望得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玄关处传来细微响动,回头,是呼吸声略重的姚期,额上一层薄薄的汗。明显是刚刚跑动过的样子。
看到何欢,他又不自觉放松了脚步,缓步踱到窗前。
窗外夕阳缓缓下沉,姚期说,在来的路上我在想,如果你没走,如果我还能看见你就一定要告诉你,我已经不在乎你怎么想了,只要你待在我身边。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待在我身边,因为你无处可去无路可退。
何欢顺着他的目光静静看着窗外,不反驳也不表示认同。
“但是车子爬上山之后拐过第一个弯,我回头忽然看见霞光满天,明明是落日却‘如日中天’,巨大的圆盘呼啸着沉入地下。我就在想,你在干什么,如果你也恰好看到了这一幕该有多幸运。”
何欢低头,余光瞥到姚期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本来散漫的思绪就像被刺痛的章鱼一般瞬间收聚。
他满口说爱却又戴着和别人的婚戒。何欢愣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姚期看着他,伸出手去想要撩开他眼前的碎发,手指擦过脸颊却顿了一下就像不甘仅此一样。
迟疑很短,不到二分之一秒,姚期随即便放下手去,看着何欢轻声问,在想什么。
“没。”失神状态下的何欢是全无防备的,但很快就又换上了他用惯了的淡漠表情,全副武装。
姚期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随即他又笑着说,其实我本来打算将这份心思封藏,一辈子都不告诉你的。像一个合格的长辈那样守着你成家立业儿孙满堂。当你老了,承欢膝下,偶尔想起来会问我,大叔啊,你为什么订过那么多次婚却没能成功结婚呢?到时候我就可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你,因为我有你啊。那个时候,你一定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老得都快入土了还不说实话。那样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我说的其实就是实话。只不过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错我们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良久,他又说,一直都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为什么爱你。因为初见那天我轻轻低头恍惚间竟然看到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就是这样一张冷冽的脸上却有一对晶亮的双眸。
姚期没说,那一瞬他在何欢眼里看到的是冲破浓雾的光,从此他就是光,光就是一切。
夕阳很快落下,窗外只剩下模糊的山影和近处黑黢黢的树林。
何欢沉默了很久,转身去把灯打开,然后问姚期,你还记得我高二的时候带着书来找你,你说要让你辅导题一个一万吗?现在我出两万,你能把当初那道题的答案告诉我吗?
姚期:“……”
“不太现实吧,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回头从堆山的辅导资料里找一道题难如登天。”
何欢看着他,轻飘飘地说,我记得。
说完就把那道题当场背了一遍。
姚期:“……”
他有点懵逼,除了依稀可以分辨此题出自科目数学之外一无所获。
“那个,你再说一遍?”
“*******”
姚期:果然我已经老了吗?
当天晚上,姚氏企业几十万员工彻夜未睡,因为老板重金悬赏求一位能解开某道数学题的大神。出自各方名校的数学系学霸纷纷提刀上阵最后纷纷败下阵来。
悄无声息间,大家关于题目本身的讨论演变成了对出题人的无情“诅咒”。诅咒其生儿无后……
姚期看着公司群里逐渐偏题的讨论一脸“养你们何用”的表情本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把题目发到了朋友群里,当天晚上,戴城某富二代群里就出现了一道诡异的数学题。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众人恍然大悟道:姚期两次结婚未果受到刺激了,不要惹他。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尽心尽力帮忙解题。只不过结果好像不尽人意:平日里辅导小学生几次心梗的家长通过一道数学题成功把自己送进医院心脏搭桥去了。
姚期:我的天呐。
众人:有毒。
当日里戴城因为一道数学题风云四起,罪魁祸首却躺在被窝里睡得安稳。恍惚间梦到瑶城那条河,有一个渔夫披着漫天星斗顺流而下,然后停到他身边朝他伸出手去。
醒来时,等待他的是热腾腾的早餐以及那道数学题的答案。至于得出答案的过程姚期则隐去不谈。毕竟为了一道题目找了那么多中间人最终把出题人从梦乡中吼起来以及为了泄愤而将他拖出来一顿暴捶的行为确实不是很光彩。
何欢盯着那张密密麻麻写满数学公式的纸,嘴角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曾经对网络上盛极一时的“肥宅”文化充满敌意,今天却忽然间好像理解了。碗里的早餐,床边的暖阳,眼前的爱人,此生不换。
对何欢来说,最好的爱从来都不是陪伴,而是救赎。这么多年他在风雨中行走,一路漂泊一路找寻,时至今日依然不知道什么是救赎。只遇到了一个口口声声强调爱他并且坚持死不悔改的人。
让人意外的是,姚期不仅认同他所有的阴暗面,还大言不惭地说:你的所有阴暗都曾在脑海里翻涌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