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人的影子练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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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方又去倒了杯水递给白真,然后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要去书房。
白真点了点头。他看着徐方进了书房,自己就抱着水杯发呆。心情渐渐平复,刚刚闹腾了一阵,这会儿忽然放松下来,眼皮沉得有点睁不开。不知小憩了多久,白真忽然被梦惊醒了。他梦到去做会,不知为什么完全没有准备,完全听不懂翻不出,冷汗涔涔,箱子里还就他一个人,会场里传来嗡嗡的议论声,妥妥的翻车现场。
于是白真吓醒了。然后想起明天要上课,作业还没写完。
“……”
书房里又添一个活口。徐方拿着笔记本办公,白真又借用了台式机写作业。徐方审完手头的文件,白真还在电脑前挣扎。
外面雨小了不少,徐方想了想,还是决定叫外卖。要是外面还是暴雨,他就只能委屈白真一起吃泡面了。他这儿除了泡面没什么能吃的。
外卖到的时候白真刚好写完。徐方把叫的煲仔饭放在餐桌上,喊白真吃饭。两人坐定打开袋子,发现没有餐具。对白真来说,是又没有餐具。
“……”
有时候人衰起来,真是衰得妙不可言。接过徐方拿来的餐具,白真埋头安静吃饭。吃了几口,总觉得有股若有似无的怪味。他有些疑惑,难道这饭坏了?他又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这怪味是每次筷子送到嘴边才会闻到。于是他嗅了下筷子。
“……”
似乎确实是筷子上的味道。而且有些似曾相识……白真忽然灵机一动,想到这味道是什么了——螺狮粉。上次他也是用的这双筷子,可这么多天过去了,这味道竟然还能如此刻骨铭心地残留在筷子里……不知该说是木筷子可怕还是螺狮粉可怕了。
想到这里白真忽然笑了起来。徐方不明所以。白真把自己的筷子凑到他面前,徐方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怪味,他不禁往后躲了一下。
白真笑得更不行了。半晌,徐方才想起来这味道是什么。
“对……对不起……”白真上气不接下气地给徐方解释了一通。
“……”徐方本来没觉得这事儿有多好笑,倒是被白真的反应逗笑了。
持续了小半天的暴雨终于渐渐停了。时间还不算太晚,白真第二天一早又有课,徐方便把人送回了学校。临走前还把白真落在这儿的衣服拿给了他。思及这衣服为什么会在这儿,白真的脸腾一下红了。
郑启风奔赴战斗民族参加学会了,寝室就他自己。把衣服放进衣柜时,看到角落里还塞着一套不属于自己的运动服。又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白真只想以头抢地,彻底变成了一只熟透的虾。
他砰地一声把衣柜门关上,额头顶着柜门,右手一通狂敲。冷静下来后,他开了电脑,把刚写完的后半部分作业与之前写好的前半段整合起来,好在明天课前打印。再洗好澡已经十点多了,白真胡乱吹着头发,顺手从抽屉里翻出一盒药。他嫌吹头发麻烦,每次都是吹个差不多就算完事。关了吹风机,他盯着手里的药盒看了半晌,又把东西原样塞回了抽屉。
还没到睡觉的点儿,他打算再做点练习。能躺着做的练习他一向不会选择坐着做,白真开了个新闻播客闭着眼做睡前跟读。什么曾经市场份额第二的连锁便利店成功赶超荣登第一宝座,相扑比赛哪个哪个又赢了,哪里又地震了等等。一整个新闻节目还没完,白真跟着跟着就没音儿了。
一夜无梦。
☆、第 11 章
11
翻译中心的散财天女又给派活儿了,白真最近捞钱捞得盆满钵满心情甚好。美院就在他们学校对面,可谓钱多事儿少离家近之典范。说是就在对面,介于F大魔幻的占地面积,走过去还是有点累,白真扫了个共享单车溜达了过去。
A市的美院是出了名的小资,没事喜欢请请各国的外教来客座指导,不过说到底还是讲英语的多,对门儿寝室英语系的哥们儿就长期占着这么个肥差,另郑启风好生嫉妒。毕竟这位仁兄赚点外快最后总落得无奈陪酒的境地,虽说他出身地也算半个战斗民族,可和真正纯种的伏特加泡澡的老毛子们还是比不起的。
美院这次请来的画家是个业界新贵,刚得了几个奖,近两年风头正盛。到了画室,新贵画家先是讲了些有的没的,便让众学生们摆好画具准备开画了。白真还未思考这是要画什么,就见一颇有健身教练风范的大哥走到了画室中央,开始脱衣服。他脱上衣的时候白真愣了一下,接着又见他麻利地把裤子也脱了,然后是内裤,瞬间一丝不挂。
白真目瞪口呆。
学生们毫无反应地开始在自己的画板上刷刷作起画来,外教开始四处指导,白真便跟着看了一圈各种角度各种画风的裸男,还要翻译指导如何画裸男……指导的与被指导的都只沉浸于艺术创作,探讨如何更写实地画出某些重点部位时,语气神情都没得半点不自然。白真翻的眼皮直抽,语气上倒是没露了怯,也是平静如水。
翻着翻着,他的内心也毫无起伏了。他们有时盯着人家模特重点部位仔细观察,讨论如何如何时,他便也跟着一起盯。阿弥陀佛,白真感觉又突破了一层自我。
在美院待了一上午,在新贵画家的盛情邀请下,和他还有裸男大哥一起吃了美院的风味小灶。席间画家先生一直坚持不懈的用有些蹩脚的英语和裸男大哥交流着,偶尔实在表达不出便拜托白真翻上几句,也得亏还有这么个活计,不然白真觉得自己就是活脱脱一个探照灯级的电灯泡。
这世界好可怕。
吃饭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大雨。下午还要去看守所,白真只得打着伞走回去。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可白真正赶着雨势最盛的时候走,没走两步裤脚就湿了。
本来路程也不短,下雨走得更慢,白真索性带了耳机边走边练跟读。这影子练习不用太过脑子,走路时练最好不过,若是练同传则太需要精神集中,不太安全。不过虽说跟读不需要特别集中,白真也只在人少的路上练。
这两天出了起轰动的连环杀人分尸案,一听新闻就铺天盖地的都是此案相关,白真正好就听了个案情梳理的新闻。他边跟边听,正跟到“最后一名受害者的老公带着警察找到嫌疑人住所,进门一看发现屋里放着一台冰柜,打开一看……”,便被劈头盖脸浇了一身水。
“……”
看着一辆赶着投胎的苍蝇绿色的车扬长而去,白真气得不行。这条路两边低中间高,路面积了很多水,那染成苍蝇绿的车非要在大雨天证明自己有一颗成为跑车的心,溅了他一身的水。半边身体都湿透了,衣服裤子黏在身上,白真丧了吧唧地回了寝室。
风风火火洗了个澡,头发只来得及胡乱吹了两下,就急急忙忙又出门了。阵雨已经过去,大概是考虑到有积雨不好走,徐方直接到寝室门口接的人。
白真是个自然卷,头发湿的时候就显得更卷。看到他这造型,徐方挑眉道,“淋雨了?”
白真一撇嘴,义愤填膺地控诉了一遍那苍蝇车的没素质恶行,委屈得不行。徐方不知从哪儿变出条毛巾扔给他,“擦干点,别感冒了。”
胡乱擦了一通,那一头卷毛乱得四仰八叉,徐方没忍住揉了一把。
“……”对于被揉脑袋这件事,白真已经很习惯了。被师姐揉、被师哥揉、娘子军们没事还要扒拉几下,郑启风偶尔也会手欠。大概他这头自然卷,真的很像狗吧……白真沉浸在自己是个狗的悲伤中不能自拔。
这次问询把上次没问完的事情补全了,还又收获了一堆韩国留学生的黑料,白真算是彻底认识到了俩人的积怨之深。这人和人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在寝室吃个韭菜馅的包子都要被拿来怼……他俩就算这次不因为熄灯引发血案,迟早也得因为诸如我学习你却放音乐之类的事情掐起来。
看守所外面的地面也不平整,四处都有深深浅浅的小水洼,白真走路不看路,刚出了看守所就吧唧一下踩了个正着。他自己鞋湿了也便罢了,还溅了徐方一裤腿泥点子。
“……”
“……没事。”徐方不在意道。
白真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想到上次来看守所的种种,白真虽然尴尬地想地遁,却又觉得必须感谢一下徐方,便硬着头皮提出请人吃饭。
徐方自然欣然接受。
大约是徐方的态度太过自然,白真尴尬恐惧到极限之后反倒也自然许多。他几乎已经忘了徐方“斯文败类”的设定,眼前的徐律师又恢复了风度翩翩、温柔体贴的形象。
吃了饭去停车场要经过商场中心的喷泉花园。看着喷泉中心的裸男雕塑,白真就想起了上午的美院经历。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怎样围观了各个角度各种画风裸男,喷泉忽然哗得一声喷了起来——这还是个音乐喷泉。自己旁边忽然喷出几条水柱,还响起了弦乐,白真惊得一踉跄,身体拧巴了一下就要仰面往喷泉池倒去。
徐方及时拉住了他的右手把人带了回来,白真依着惯性跌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左手还好死不死扒在了一块鼓囊囊的胸肌上。
“……”
白真忙要起身,却被按了回去。耳边传来徐方压低的声音,“你看,让你在我面前说了这么半天裸男。”
“我要吃醋了。”
耳垂被咬了。
顺便还被亲了一下下颌角。
BOOM!
白真又双叒叕爆炸了。
他甩下这果然还是斯文败类的徐大律师一路奔向地铁自行回了学校。和从战斗民族凯旋回来的郑启风前后脚到了寝室。他坐在桌前呆愣愣地开启放空模式无法思考,郑启风放了个东西在他桌上,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郑大爷是个真糙汉,带的土产也毫无新意,是一对套娃。这对套娃脸贴脸地站在他桌上,白真一个强迫症,便忍不住上手想把套娃摆正。没成想这套娃竟其实是由一根线连在一起的,他拽了一下,那线又自动回弹,两个套娃又蹭蹭蹭恢复了脸贴脸的状态。
“……”
这他妈还是对亲吻套娃!
郑启风对自己这颇具新意的土产很有自信,却不知触了白真哪门子霉头,换来了一顿暴打,冤得不行。
白真真的很气。
☆、第 12 章
12
白真又一次踏入给他留下过心理阴影的江城哲的出租屋。
前些天胡瑞攒了个会,那会要开5天,两个人做不下来,除了江城哲还叫上了他和孙蕊。本来提前给了稿子,时间还算充裕,结果临了这几天稿子翻来覆去改,弄得他们头昏脑胀。江城哲便是备稿搞到三更半夜,倒霉催的热水器坏了,又疯狂想洗澡,一通夜半凉水澡下来,华丽丽地重感冒到爬不起来了。
白真只得应召前来看护病号。
之前跟的剧组今天要上综艺宣传,白真作为女一号石川的随行翻译也要跟着一起上节目。江城哲一直昏昏沉沉睡着,白真就在他屋里捯饬了一下午要改的稿子,走前给他强行灌了一锅粥。
第一次上电视,白真只想做个透明背景墙,可主持人不知为何没事还要cue他几下。最过分的是还编排了一个所谓“考验运气”的游戏,几盘寿司中有一盘加了芥末的,每轮淘汰一人,看谁笑到最后。而过分之处在于,白真被赶鸭子上架代替石川参与了这个游戏。
他一向是个商场抽奖连鼓励奖都摸不到的主儿,这游戏最倒霉的倒不是先吃到芥末的人,而是倒数第二个被淘汰的人——先是吃了个撑,然后还是要接受这么一下轰炸,那种功亏一篑人间不值得的感觉,才是倒霉之最。
非常幸运,这倒霉之最的头衔最终是落在杜容头上了。人要怀抱希望,坚信总有一个比你更霉的。白真被炸得头晕目眩,拼命忍耐几欲呛出来的涕泪,眼睁睁见证了一个比他更霉的倒霉之王的诞生。
下了节目白真就开始连打喷嚏。杜容正好路过,便寒暄了几句。白真表示要去看一眼卧床不起的师哥还能不能行,杜容也要求同行。
顺便蹭了杜容的顺风车,白真打了一路喷嚏,正鼻塞着,接了通孙蕊的电话之后鼻塞转心塞了。稿子又双叒叕他妈要改了!
江城哲那厢还病着,白真他们只能决定把他那份分一下。由于急着赶回去肝稿子,白真便把师哥交给了杜容,自己赶回去搬砖了。备稿备得怀疑人生,到要上场也就破罐破摔了。毕竟准备得再好,大牛们还是大都喜欢临场发挥。
第一个上午是几个基调演讲,套话一堆堆,他们翻起来也算美滋滋。到了下午的几场报告,就开始幺蛾子乱飞了。有一位大牛讲了半场之后莫名嗨了起来,临时起意要和大家分享一下他最新的研究成果。
翻这句话时,白真虽然内心咬牙切齿,语气上却还是八方不动。艰难地翻了一会儿,他们本来是二十分钟交替,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窒息,江城哲提前了十分钟接了过去。他感冒还没完全好,声音带了一点鼻音,和往常感觉完全不同。
他也不可能完全跟上这大牛放飞的节奏,因此故意放慢了一点语速,减少了一些传递的信息量。但重点在于语速要均匀,才会听起来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这种出于无奈的睁眼唬人技能,是要经历无数翻车现场之后才能练就的。
白真最开始遇到这种情况,大脑基本就是一片空白,人家最后再拐回稿子上他也跟不上了。后来就变得吭吭巴巴硬着头皮也要跟,再后来学聪明了也开始会唬人了,比如台上人说着说着跑偏说了点有的没的,而他又翻不出来的时候,就继续顺着稿子说,甚至参照稿子编点什么。总之就是临场发挥、临机应变。
可他毕竟翻的车没有江城哲多,有时候还是会显得有些急,而越急越容易乱,做不到江城哲那么沉稳。师哥给兜底,简直安全感爆棚。
做这种大型会的节奏基本就是白天做会晚上备稿,也算是规律生活了。他们晚上都是收工就各回各家备稿了,也就中午会凑在一起吃个会务餐。白真每天顶着个硕大的黑眼圈晃来晃去,到第三天,胡瑞终于忍不住问起来。
“真儿,你晚上几点睡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