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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险道神-第12部分

小说: 险道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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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对面李云的妈妈也在质问儿子,每一个问题都在表明,她对于儿子在学校的行为并不清楚。
  李云答得也很不耐烦,语气里携裹着一种被纵容出来的趾高气扬。
  李云的爸爸晚饭前来的时候像个闷罐子,现在忽然生气,质变成了一个火暴脾气。
  众人见他拎着李云的衣领就往上提,另一只手大开大合地扬了起来。
  “你个狗娘养的,来之前你怎么不说,你还打了人家女同学?说了我跟你妈就不来丢人现眼了,你把别人打了,还能指望别个帮你说好话?做梦吧你,我他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球玩意儿,老子不打死你!”
  说完他手起巴掌落,当堂给了李云一个大耳刮子。
  那声脆响亮得关捷都抖了下腮帮子,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被吓酸了。
  挨打的李云受到的冲击更强,脑袋重重地甩出去,精心打理的三七分的发型扬得乱七八糟。
  李云的妈妈阻拦不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她像个护犊的老母鸡一样将儿子拨到身后,眼泪汪汪对她男人推搡拍打,问他打孩子干嘛。
  这声尖叫划破夜空,径直闯进了隔壁的后院。
  汪杨的日常工作就是下乡调解,听见这种腔调就犯了职业病,将筷子码在了碗上凝神细听:“谁啊?怎么感觉像是被打了啊?你跟奶奶先吃着,我到前面去看看。”
  路荣行点了下头,给他奶奶添了一筷子空心菜。
  同一时间,在隔壁关捷家的堂屋里,李云披着一头遮眼的乱发杵在后面,发丝缝里露出来的眼睛满是不逊和讥诮。
  他瞧不起这个平时比空气还没存在感,遇到事情时却只会打人的男人。
  这时他在心里想:下次警察要是再问他为什么要打老伍,他就说因为老伍是个恶心的两面派,他看不惯就要打他,这是爹老子教给他的。
  李云的爸爸不可能看不见他的眼神,见他这样不知悔改,想起警察离开前的交代,丢脸、绝望和无可奈何在脑中疯狂交织,生平第一次审视起一个问题,就是他怎么养出了一个这样的儿子。
  他浑浑噩噩地想着,要是早知道他敢杀人,在他出生的时候自己就该掐死他……
  现在掐死虽然晚了,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胸中这股焦躁和窒息的恐慌,似乎唯一和本能的出口就是诉诸他所熟悉的暴力。
  于是他推扯着自己的媳妇,一言不合又试图去教训李云。
  关捷懵圈地看着眼前的场面,难以想象几个小时之前那副老实安分的皮囊下,竟然有着这么暴躁的灵魂。
  那他平时遇到的那些看起来脾气还挺好的人,私底下是不是都有着这样可怕的一面?
  关捷被自己这个念头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有点虚,就往他姐身上挤了一点。
  中国有俗话叫有话好好说,李爱黎和关宽原本对这三人都没什么好感,但无论是作为父母还是大人,都不可能看着对方拿大嘴巴抽孩子而无动于衷,两人窝火地对视一眼,在默契的眼神交流中,关宽上前拦架去了。
  只是他还没能拉住那位激动的老李,被掩护的李云忽然从他妈身后走出来,用右拳捶着自己的胸口,戾气横生地吼道:“来啊,有种你现在把我打死!打死了我也没有杀人……”
  说到这里,他将目光从他爸身上移向关敏,扬起下巴一字一顿地说:“老子没有杀老伍,就是用麻袋套着头,揍了他一顿。”
  关敏瞬间火冒三丈,甩开关捷冲到李云面前,抓起一把对方的衣服就往自己这边扯,泪如泉涌道:“揍了一顿,人怎么就没了啊?”
  她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尤其班主任对她还特别好,前几天还在说,班里的学习氛围太差了,老师也不如实验班,让她期末考试努点力,他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她插到重点班里去。
  关敏还在犹豫,她喜欢班主任,但讨厌班上的某些学生,没想到还没纠结出结果,她的答案就永远都给不出去了。
  今天早上英语老师来宣布消息的时候,她感觉那像是一个荒诞的玩笑,警察来喊她问话,她哭得都说不出话,对方没办法,就说稍后再来找她。
  只是警察还没来,杀人凶手倒是先上门了。
  关敏连珠带炮地质问道:“警察说现场有一把西瓜刀,刀把上面还缠着绷带,那是不是你平时藏在桌子里面的那一把?昨天最后一节课和前两节晚自习,你和王匆匆、曹兵就是逃课了,回来的上课时候慌里慌张的,你在慌什么?”
  “警察还说,伍老师身上带的三百多块钱不见了,是不是被你们拿了?”
  “还有,你说过总有一天迟早宰了他,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我就坐你旁边,我听很一清二楚,你抵赖也没用,杀人要偿命的,你等着吧!”
  她欺得太近了,语速快出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坏学生李云像是被她的杀气给震住了,歪着脖子不住地往后仰,试图避开从她那边喷过来的热气。
  他半抬着一只无处安放的手,任凭心里翻江倒海,脑中只有一阵越来越压抑的空白,他的爸爸想打死他,同桌想要他偿命,同学对他避之不及,原来他自己……这么讨人厌。
  李云歪头盯了关敏几秒,那模样不善得关捷差点就要喊“你看什么看了”,可最终他只是那只手握成拳头放了下来。
  “等着就等着,”他古怪而冷漠地笑了一下,扯掉关敏拽他T恤的手,无视他妈妈苦口婆心的呼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外的夜色里。
  不过就是一个死,没什么意思,李云用飘柔更自信地甩了下头发,感觉自己也不是特别怕。
  可只有天知道,他来的时候有多惶恐,是想求班上应该算是最了解他的女孩,替他在警察面前说些好话。
  “诶哟!”
  汪杨从家里出来,循着声音来到隔壁,刚准备迈门槛,没料到屋里会突然出来一个人,重重地撞歪了她的轨道,然后既不道歉也不停留,自顾自地扬长而去。
  路荣行要是干这种事,她能教育他两小时,但面对陌生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汪杨皱着眉毛盯了那道背影一眼,回头看向一屋子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瞬间挂起了专业的调解式微笑。
  她故作惊讶地看着李爱黎说:“来客了啊,你们聊你们聊。”
  李爱黎万万没想到,劳保站长带过来的人竟然是凶杀案的核心人物,这本来就足够让她回不过神来了,不知道这些人来找她女儿干什么。
  紧接着老子打儿子、关敏骂别人家孩子,稀里糊涂地那小孩就走了,李爱黎对着他那两位该走又没告辞,杵在自家犯难的家长,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感觉汪杨来的正是时候,知道这妹子见的场面多,连忙像救命的稻草一样抓住了她,问她怎么了,让她进屋坐。
  汪杨不至于这么不识趣,指了下关捷笑道:“没事,我就不坐了,我那锅里还没停火呢,我来喊小捷给我帮下忙。”
  李爱黎听她这么说,立刻将关捷发配过去了。
  关捷跟着她走进隔壁,灵敏的鼻子立刻嗅到了一股锅巴的焦香味,他擤了下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垂涎地说:“阿姨我要干什么?”
  汪杨将手搭在他肩上,揽着他往厨房走:“不干什么,喊你来帮路荣行吃锅巴,他不是瘪嘴老太太嘛,咬不动。”
  关捷呼吸一窒,先想这笑话怎么传到大人耳朵里了,接着怪路荣行是个大嘴巴,他十分在意自己在汪杨心里的形象,连忙力挽狂澜:“谁说的?他才不是。”
  汪杨心里门儿清,嘴上没有戳穿他,只是问他家里刚刚在吵什么。
  关捷上了路荣行家的饭桌,坐在路建新的位子啃锅巴,边吃边转述自己刚刚的见闻。
  汪杨听完差不多就明白了李云父母的来意,忽然就没了吃饭的欲望。
  李云说他没有杀,汪杨宁愿自己能相信他,因为同样作为一个母亲,她至少能够肯定,她的儿子是人性本善的那一部分人。
  不管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汪杨也许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觉得李云的父母今晚都做了一个残忍而错误的举动。
  如果孩子的冤枉的,他们枉顾了他的清白,如果他最后得到制裁,那他们今天就是在言传身教,教他怎么样试图去钻法律的空子。
  那这样的孩子,他日后悔改的路在哪里?
  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找到区分对错的正确方式,但万一没有呢?


第12章 
  李云的父母终究还是腆着脸,说出了那些自己都认为缺德的话。
  即使他们再不称职,但在他们所能拥有的观念和能力下,他们为李云做到了竭尽所能。
  失去恩师的悲痛让关敏枉顾礼貌,将这两人赶了出去,剩下的半顿晚饭她也没有吃,冲回房间锁了门,任李爱黎在外面着急上火。
  而在隔壁的关捷还不太懂人与人之间应有的分寸,汪杨邀请他在这儿吃,他还就真就坐下了。
  路荣行家的腊肉是路建新从外面带回来的广式腊肠,甜甜的又没那么硬,切成碎末了和小土豆一起垫在米饭底下,在油和火的造化下烙成的锅巴简直是人间一绝。
  奶奶没牙了,路荣行随他妈,不爱吃脆的,这美味就只能便宜关捷,他吃了两块锅巴,脑中的纠纷就被馋虫给赶走了。
  路荣行则是根本不知道那些,咽下嘴里的土豆饭说:“一会儿我去张一叶家看电影,你去不去?”
  关捷下意识就想说去,他虽然怕鬼片,但是按照老规矩,这两天的电视都归关敏看,他要是不跟路荣行走,就只能跟着关敏看情深深雨蒙蒙。
  那电视里的大人笑也莫名哭也奇妙,出去野炊不吃东西一个劲儿地说话,看得他心里真是着急,宁愿出去被鬼吓得嗷嗷叫。
  但话在往嘴边涌的时候,关捷犹豫了一下,他想起关敏哭成那样,自己跑出去快活好像有点不地道,就纠结地说:“你出门之前叫我,我看看去不去。”
  路荣行以往叫他是随叫随到,今天听到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不由抬了下眼睛:“你是有多忙啊,还要看?”
  关捷可以说闲出屁来,他就是有点过意不去,过惯了跟关敏分享喜怒哀乐的生活,不好一个人独乐乐。
  不过这只是一种潜在的情绪和纪律,他说不出来,只好随手从锅巴上面扣出一块比较大的腊肉丁,极不讲究地丢进了路荣行碗里:“诶呀你叫我就完了,我先谢谢你,来给你块肉吃。”
  路荣行抬了下眉毛,又不到皱的程度,是个轻度嫌弃的表情,他用筷子尖挑起那块飞来横肉,移过去敲进了关捷碗里:“不用了,我会叫你的。”
  而且你是在我家吃肉。
  关捷忙着用筷子将锅巴上面那层不牢固的土豆和饭粒往下剥,以免掉得到处都是,见状也没有被拒绝的伤感,想着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饭饱之后他回到自己家,发现他姐的同学和爸妈都不见了,他妈在厨房洗碗,他爸在椅子上抽烟,就是没看见关敏。
  “我姐呢,”关捷朝院子里探了下头,以为她去上厕所了。
  “在她屋里,伤心得很,”李爱黎将滴水的碗摞在灶台上,交代道,“你这两天别去烦她,听到没?”
  关捷皱了下脸,觉得很冤枉,他跟关敏闹起来,90%都是关敏撩的他,掐他的脸拍他的头、说着说着忽然吼他、有时还拿东西丢他,他那都是正当防卫,怎么到他妈这儿就反过来了。
  说好的重男轻女呢?说好的老幺就是家中宝呢?这些都是哪里来的谣言。
  关捷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静不下来地在恢复了平静的家里滴溜乱转。
  他说了要请路荣行吃烧烤,当即钻进自己的房里去掏存款,可看完发现才六块钱,当中还有1/3是揣在外套和裤兜里给忘了才得以幸免,其他的都被他人生得意须尽欢地花掉了。
  于是关捷蹲在地上深谋远虑,想着暑假去姨妈家过一阵子好了。
  他姨妈每天都会给他一块钱,比这个更美妙的是那个村里唯一的小超市里面的东西都是过期食品。
  虾条一点都不脆,没有雪糕只有冰棍,方便面撕开了能看见米虫在里面爬,去退那老头死活不会承认,逼得他无处可买,每天一边发家一边心酸,对着一望无际的田野思考哲学问题。
  吃着穷和忍着富,哪种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个人当然是更倾向于前者,但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承诺,他已经决定暑假去村里过半个月了。
  然后既然他暑假会有钱,关捷毫不手软地从微薄的储蓄里抽出了两块,揣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如果待会儿跟路荣行去看电影,他们会相继路过三个批发超市。
  钱都已经备好了,电影也就不远了,外加普通人之所以普通,就是人生许多的决定不过都是说说而已。
  8点出头,路荣行在门外一叫,关捷立刻就蹿出了门。
  走之前他在关敏的窗户那儿扒了一下,借着院子里会一直亮到天明的大灯,看见了床上趴着的人形,关捷有点怜悯又想去玩,便扒着防盗条弥补地小声喊道:“姐,你吃果丹皮不,我去给你买好不好?”
  趴着的关敏没有理他,关捷等了几秒钟,默默地离开了自家的墙壁。
  晚上街上会有飙车的小流氓,汪杨出于安全考虑,没让路荣行用自行车,两人只好自揣着手电筒,在光线黄的发橘,并且9点就会熄灭的路灯下步行。
  张一叶家跟大院隔着两条街,靠腿要走十来分钟,两人走上大路没多久,就在路上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吴亦旻。
  路荣行因为知道他有吃独食的习惯,注意到他在靠近之前,左手有个插兜的动作,大概是在藏吃食。
  关捷也看见了,但是没那个意识,他准确看见的是同学的右手里的东西,吴亦旻的爸爸又让他出来买烟了。
  双方擦身而过,除去路荣行,剩下的两人都忍着没有率先向对方打招呼。
  直到渐行渐远的距离超过了人耳能听到的范围,路荣行才问关捷:“你不是最喜欢跟吴亦旻一起玩吗?刚刚怎么不理他了?”
  关捷不自觉舔了下上唇内侧发咸的伤处,有点赌气的意思:“凭什么都得我理他啊,他都没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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