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替成名-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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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演一回,过了。
……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余美丽被领导揭发,他被戴上兔子耳朵、兔子尾巴游街。“红卫兵”用棍棒强行命令他学兔子动作,蹦跳过街。
拍这段时,何修懿再一次遇到了些困难。
片中余美丽已经游街一天。
他早已跳不动,然而,在棍棒的驱使之下,他还是强撑着,一下、一下,拼命地跳。
何修懿的感觉不对。
没有那种精疲力尽的感觉。
虽然他努力地装出虚弱轻盈的样子,镜头却是不会骗人。任何观众只要仔细去看都会觉得,何修懿只是在故作虚弱之后忽然用力一跳,而不是在当真勉强自己抬腿。
左然反复拍了多次,一直NG。
“左导,”何修懿说,“我想……出去跑步。”
“……嗯?”
“我跳不出对的感觉。”何修懿说,“这是今天最后一场,拍完收工。我想,如果真的精疲力竭,应该就能一次过了。就算不一次过,也不会一直NG。”
“……”
“行么?”
“那我陪你。”
“啊?”
“哪能让你一个人跑。”
“哦……”
为了尽快“精疲力竭”,何修懿还背了个包,包里装了五瓶矿泉水,沉甸甸的。为了防止互相撞击影响跑步,何修懿将矿泉水捆在一起用布包着。左然竟然也陪着他。
他们两人绕着“文革大院”长跑。并非慢跑,速度挺快,毕竟长跑目的不是锻炼身体,而是“折磨”自己。
左然体力超人,可何修懿也并不差。他每天都锻炼身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应对高强度的拍戏——发声正确,动作也不变形。
跑了一千米后,何修懿开始喘,到了三千米时,何修懿终于是累得不太行了。学生时代何修懿也每年参加长跑比赛,还能得到名次,但是那些需要提前几天预跑、准备,不能上去就跑,何况此时他还背着五瓶水呢。
左然问:“差不多了?”
“嗯,嗯。”何修懿说,“先休息下,平复呼吸。还得补妆,让头和脸恢复正常。余美丽是很累,但又不是剧烈运动之后的累。”其实何修懿没出汗。体质原因,他不怎么出汗,此时只是脸颊绯红,过几分钟应该就能好了。然而“累”没办法轻易解除,等下应该可以拍出好的效果。
左然盯着何修懿看:“我倒觉得不用补妆。”
“嗯?”
“头上脸上身上全都是灰,风尘仆仆,更加符合‘游街’那个场景。之前的妆还是有点刻意,现在这个样子好像要好一点。”
“哦……”
左然讲话完全不喘,让何修懿有点心惊。
那个家伙……体会真是深不见底!
怪不得每次都能折腾到天亮……
到底什么情况那个人才会累?
何修懿喝了好几口矿泉水,走回片场,对造型师讲了左然刚才的话。造型师看了看,帮何修懿修了几个地方,使造型“有美感”。
等到喘息和绯红和平息了,何修懿再次拍“兔子跳”的这场。
他的双腿好像灌进了铅一样,好像有千钧重,很难抬得起来。但他知道,他必须跳,否则“就会有雨点般的棍棒落在他的头上、背上”。
片中的余美丽从来没放弃过。所谓的鸡奸犯,游街结束通常自杀,好像那个是比“杀人犯”更重的罪过。可余美丽老觉得不对。冥冥当中,仿佛有一种能超越现实的东西,刺穿历史,直通未来。他想,只要他跳,只要他能叫人高兴,说不定事情就会往好处去呢?他只是低着头,不希望有认识的人看到他,同时在心中想,要是母亲还在世上,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了。
“……”何修懿努力地跳。他的身体与心一齐沉在下方。可他拼尽力气,一步一步过街,仿佛心也可以跟随身体重新跃动。肉体太过沉重,无法飞翔,但是,倘若受的侮辱再强一些,身体再拼命迸发一点能量,说不定是真的可以腾空而去。
何修懿的心中被巨大的情感淹没。
那些侮辱,好像都在他自己的身上。
就在他快承受不住之时,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Cut。过了。”
“……”
因为太累,何修懿没有去吃晚饭,而是让左然给他带回去点。
左然见他吃完,轻轻叹了口气:“抱歉,修懿。”
“啊?”
“一直不给你过。让你为了拍戏累成这样。”
“这有什么?”何修懿失笑道,“3000米而已。拍得不好会更让我难受。而且那种难受没有办法弥补,我们总不可能重拍这部电影。所以,除非死了残了,都是拍戏重要。我想做到极致,寻找新的可能。如果你心疼我,随随便便给过,我才是会生气,气到爆炸。”
“修懿。”
“嗯?”
“谢谢。”
何修懿顿时一脸懵:“谢什么?当你演员帮你拍戏?”
“不是。”
“那?”
“谢谢你出现在我面前。”
“啥啊……”何修懿挺不好意思。
左然帮何修懿除了两只鞋袜,叫对方用温水泡脚十来分钟,而后将何修懿脚掌拉进怀里,涂了些护手霜,一点一点帮他按摩,缓解负重长跑所带来的疲劳。
何修懿也不阻止左然,就那么伸着脚丫子,随便左然按摩穴位。
别说,还真的很舒服。
从脚趾到前掌,从脚心叫脚跟,再到脚跟。
噫……
左然手指很有力度。每按一下,疲劳都像减了一分。
就是……左然时常按着按着,便抬起他的脚,轻轻亲吻他的小腿还有脚踝,像有一股电流游蹿,从身体的中心一直蹿到脚趾的末端去。
何修懿一边躺着,眯着眼睛享受,一边又刷微博。
热搜终于下了。
挂了整整一天,总算是跌出了前50。
不过,微博上的讨论还在继续。
【懿心懿意:这么好的懿懿,真不知道以后老婆会是哪位'大哭''大哭'。】
【吃土少女:难以想象,什么样子的人,会得到何修懿……】
【浊酒一杯:我总觉得没人能配得上懿懿……】
何修懿看着看着,嘴角绽出一个笑容。
他撩起眼皮,望着坐在床尾那个英俊优雅的男人:“喂,左然。”
“嗯?”
何修懿收起腿,趴在床上爬到床尾,抬头望进左然浅棕色的眸子,盯着那里面的自己,说:“左然,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怎么了?”何修懿忽然说出这种情话,让左然感到有一些不适应。
“没事。”何修懿主动献上一吻。他先吻了左然的唇,而后是左然挺直的鼻梁、细长的睫毛,在对方的脸上落下一个个吻,“就是,好喜欢。”
左然撩起两边唇角:“好吧,我也是。”
第81章 《又见余美丽》(十四)
第二天,拍摄依旧。
在剧本中; “余美丽”游街回来; 精神似乎已经不大正常,反而还嘻嘻地笑:“我是检阅了一趟全城呢!”
隔了几天; 来了好几个人; 扯他出去,将棍棒捅进他的嘴里; 把他扒得只剩内裤绑在理发店橱窗里示众整整三天三夜。
接着,余美丽被私自关押。书信曝光使他被开除出教师队伍,调往后勤; 每日打扫学校卫生; 接受变相劳动改造。这是比较温和的处理方式了; 不似有的地方会将同志直接逮捕; 而且判例及其混乱完全没有标准。余美丽后来的老领导不知道“书信”那件事情; 便想介绍一个贫民家的姑娘给他; 姑娘文盲。
一天,学校的几个人,拿着筹委会的介绍信; 要把余美丽带到宿舍“拼刺刀”。“拼刺刀”意思为“正派”“反派”言语较量,可事实上,往往意味着无休止的盘问还有拳打脚踢。就在“余美丽”刚被带到走廊上时,那个揭发他的老领导却喊道:“余九嘉,跟我走,上级叫你写旁证材料”; 一句说完,带他快步离开现场。原来,这是一出“调虎离山”,老领导是来救他的。而再之后,老领导总是跟余九嘉在一起,还对他说,自己外出期间必须关紧房门,无论是谁敲门,都不要开,同时四处替余美丽奔走呼号,最终使其免于枪毙——原来当初,老领导真认为,“改造”可以使人恢复正常,也没想到最后竟然差点将人推入地狱。
而沈一初,余美丽曾经的“男朋友”,坚决与他划清界限,好像生怕对方举报自己,只是留了一句:“余九嘉,你脑子是不是有病,精神病。”
左然演得太好,何修懿很委屈。
镜头下的左然,仿佛将是将自己当作一片霉菌,仿佛沾染上了便会面目全非、丑陋不堪。那种嫌恶、厌弃,绝对可以刺穿一个恋人平时最坚硬的盔甲。
“好……好……好!!!”执行导演大喊一声。
“……”何修懿问左然,“你这家伙,还真的一次过?”他觉得,他就像是那种最不可理喻的妻子,只因为丈夫没有与自己同在一个梦里便乱发脾气、横加指责。
左然说:“对着镜子练了很久。”
“哦……”心情好了一点,何修懿转移话题,问:“你为什么想演这种角色?”
“嗯?”
“沈一初。”何修懿说,“《又见余美丽》,余美丽是唯一主角。至于沈一初,充其量是男二。”
左然开始收拾自己的取景器:“其实……我不明白只演主角的人到底怎么想的。确实,从‘咖位'角度看,只演主角显得很红,赚钱也多。但是,影片主角类型其实是有限的。想要挑战更多角色,就必然要演一些配角。”
“嗯?”有名的人只演主角,这似乎是一个惯例。何修懿也从没想过要接配角锻炼自己。然而…左然讲的很有道理。“主角”需要正面,健康、向上,有时还是“配角”让人上瘾。
何修懿又问:“那,为什么是沈一初这样的配角?”
“《又见余美丽》中需要这种角色,那么余美丽的男友……自然是我。何况,软弱却又自以为是,居于一隅嘲讽身边的勇敢者,挺有意思。”
“哦……”
“而且,悲剧分为命运悲剧、性格悲剧。《万里龙沙》一生一死算是命运悲剧,《又见余美丽》分道扬镳算是性格悲剧。当然也算命运悲剧,但我想要讲的其实不是那个。所以,拍完两部片子,可以让你明白能在一起过完一生并且彼此坚定不移有多幸运。”
“哦……”明显是在胡扯。
“好了,回去吧,晚上还要给某电商录广告呢。”
“嗯。”
……
因为8月7号七夕节快到了,全国最大影院“石榴影城”搞了一个活动,并邀请了众多知名演员参与。
在活动中,每个明星需要录制一段视频,在视频中缓缓念出某个名人讲过或写过的著名情话,并说“8月7号,石榴影城”。这些视频将会出现在众多广告宣传当中,而且所有人也可以去专门的页面听。配合视频,还会有文字讲述那个名人与他们丈夫、妻子浪漫的爱情故事。本来,活动要念的是“经典电影台词”,可CEO忽然觉得,“真实存在过的人和情话”可能会更有冲击力。
石榴影城所邀请的全是粉丝众多的当红演员。可以想象,当粉丝们看见偶像用充满柔情的眼神凝望镜头、听见偶像用饱含蜜意的声音朗诵情话时,一定会连骨头都酥麻了。
左然与何修懿也在名单当中。
对于“石榴影城”的请求,正常有脑子的明星全都不会拒绝。开玩笑,万一得罪“石榴影城”,排片率被降低,可就得不偿失了。
左然与何修懿两人都在银川,那家位于北京的影城也总部并未要求两人连夜飞到北京录制,而是请求他们发送视频文件。剧组可以正常拍摄,质量很好,的确没有必要跑去北京折腾。
于是,收工之后,凯文、莫安被留下来,帮着录制“视频。”
莫安操纵仪器:“嘿,亲爱的老伙计,这就开始了吧?”
“嗯。”
何修懿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纸。那段话他已经练过好几遍了,是约翰·列侬的。
何修懿便望着镜头,眼神温柔:“希望我们是一对和善的老伴,住在爱尔兰海边小岛一类的地方,翻阅我们一辈子胡闹的剪贴簿。”
何修懿一边背,一边偷看左然——谁也不能一直盯着镜头,目光总要偶尔移动一下。
他们二人老了之后,会怎样呢?
到时,广告还会有些文字写上约翰·列侬与他妻子小野样子的故事,包括约翰·列侬怎么在小野洋子的个人艺术展上将她的作品吃掉,二人怎么在蜜月时七天不下床,用“床上和平行动”宣扬反战理念,妻子怎么亲眼在丈夫去世后每年整理作品、举办纪念活动。
至于左然,也是用他最为悦耳的声音念出了一段话。
这一段话,取自于茨威格。
左然视线集中于面前摄影机:“我的心紧张得像根琴弦,你一出现,它就颤个不停。我的内心始终为你紧张,为你而颤动;可你对此毫无感觉,就像口袋里边装了一块怀表,你对它绷住的发条没有感觉一样。这根发条暗中耐心数着你的钟点,计算你的时间,以它听不见的心跳陪你东奔西走,而你在它那滴答不停的几百万秒当中,只有一次向它匆匆瞥了一眼。”
念这段话时,左然也会偶尔抬头看何修懿,好像在说,在一起前,他就是这样的。
何修懿笑了。
爱情当中的人,心思真是可爱。不管平时多不起眼,都会因为这份心思变得很美。好像一种牡蛎,打开颜色黯淡深浅不一坑坑洼洼的壳,里边是一颗灿然的珍珠。
二人目光缱绻,温柔交缠,连莫安都感受到了什么,凯文倒是一如既往毫无反应。
最后,左然又念:“8月7日,石榴影城。”
音频也会被用于广告宣传,伴随茨威格的爱情故事,虽然这个故事有些悲情色彩——1942年,茨威格与第二任妻子夏洛特·阿尔特曼在里约热内卢附近双双服用镇静剂自杀,出于对“精神家园欧洲”被毁灭的痛心。自杀时,二人双手紧握,被发现时尸体甚至难以被分开。
录完视频,左然与何修懿亲自将音频发给“石榴影城”。
“石榴影城”市场部的员工又向二人分别发去一张图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