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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缉凶西北荒-第48部分

小说: 缉凶西北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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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灵枢扶额:“爸,你不要搞暴力审讯。”
  “哪有暴力审讯。”房正军冤枉:“要水要饭也没少给她啊,审讯的时候也都叫女同志陪着。”
  “送医院了吗?”
  “送了,肯定要给她治疗。”有人在旁边叫房正军,他长话短说:“就先这样吧,我这边忙得很,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开车接你们。”
  房灵枢忽然紧急地叫住他:“等等,咱们送医的嫌疑人是不是统一在武警医院二楼?!”
  “是啊。”
  “什么时候送去的?”
  “下午就送去了。”
  “无论如何!不管罗晓宁说什么,央求什么,千万不要让他和冯翠英见面!”房灵枢急得揪床单:“罗晓宁不知道他奶奶就在隔壁吧?”
  房正军一时答不上来:“应该不会……”
  已经晚了。
  半个小时后,房灵枢和邹凯文接到电话,罗晓宁将冯翠英推下楼梯。
  他自己也一起摔了下去。
  冯翠英颈椎骨折,大动脉破裂,罗晓宁重度休克。
  两个人都在抢救。


第46章 枯叶
  “混账!无能!没有纪律!”房正军在办公室破口大骂:“怎么回事!在武警医院出这种事!”
  岳萍萍一声不吭地低着头; 眼里全是泪。
  李成立和陈国华忙不迭地拉他:“别生气; 别生气,不能这么骂自己同志。”
  房正军真是气得肺要炸了; 他指着李成立:“你们李局!要给你们这些小混蛋坑死了!是不是不找点事情就不能安心?!岳萍萍!你平时都好好的我都不说你!做事你也是努力得很; 我看你也是个杨门女将你怎么这个上头犯糊涂?!平时学的纪律都给你吃狗肚子里了?!”
  岳萍萍恼得只想掐死自己;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认错也不能挽回一切。
  李成立拉着他:“别说了; 老房; 谁能想到嫌疑人这么狡猾。小房还在医院里,你赶紧去看看。”
  “看个鸟!”房正军气得满脸通红:“他也是!没有组织没有纪律!跟罗晓宁扯什么几把蛋!死了算了!我绝后!”
  陈国华真的听不下去了:“老房; 你这样说话我就不服气了。你儿子一身是伤到处跑; 小时候你不管长大了你就知道骂——提罗桂双是他一个人提的?你、我、刑侦处的同志哪个没问过罗晓宁?冯翠英跟梁旭的事情你跟我没去问过他?那不光是你儿子; 那也是我们公安局的战友!你这弄什么个人情绪呢?!”
  岳萍萍忍着泪道:“不是小房的错,是我没遵守纪律,急着收集情报。罗晓宁求我打开手铐,我就打开了。都怪我; 不是我开了手铐他没法杀人。”
  李成立好言相劝:“都不要急; 急解决不了问题。上面一切批评; 一切处分,我来承担——老房,你先去医院看看灵枢。我听刚才那美国人说他们把证据链都找到了。”
  房正军现在已经像条疯狗了,李成立得给他一块肉,他才能冷静下来。
  证据链就是肉。
  房正军果然给肉就乖:“……那我去看看。”
  陈国华呛他:“你他妈给你儿子一个好脸!你也别说你是他爸了,他是我干儿子; 你要再跟灵灵甩脸子,我今天回来就跟你干架。”
  房正军本来还想喷房灵枢平时不锻炼身体素质不达标,这会儿被堵得一个词儿都没了。想想确实是自己发疯,他不说话了。
  李成立头都大了:“赶紧去、赶紧去,外部矛盾都没解决你们还在这搞内部分裂!”
  罗晓宁会突然发难,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冯翠英昏倒了,局里把她送到武警医院救治,一路上不停地掐人中,她在警车上晃晃悠悠地醒来,醒来就大哭:“逼死我了!”
  旁边的干警都不好说话,只劝她喝点水。
  到了医院,医生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就是太激动了,回去歇歇就好了。”
  冯翠英死也不肯再回公安局:“你怎么这样啊?!我六十八了!昏倒了!你不给我开药?你什么医生?!”
  她以头抢地,哭得涕泪交加:“没有天理了,当官的医院的,一起欺负我老寡妇,我孙子病着,给你们关起来,现在又要关我,欺负老百姓……”
  岳萍萍当时也在武警医院,原本是看守罗晓宁,她闻声过来,男同志不好说话,她自然仗义开口:“老太太,说话要负责任,公安局没对你做任何违法的事情,你不舒服也带你立刻来看病了,你要是医闹警闹,那就是真犯法,你自己想清楚!”
  冯翠英见她讲话句句在理,难以辩驳,只好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又在地上滚,几个警察按不住她一个,还没上手,冯翠英就大喊“警察打人了!”
  她年老体衰,当然经不起自己折腾自己,没滚两下,又口吐白沫了。
  医生冷眼旁观,他扶起冯翠英:“又怎么了?”
  冯翠英哼哼:“我头晕。”
  医生笑了一声:“行,给你打个点滴,补补营养,行吗?”
  冯翠英先问:“谁给钱?”
  岳萍萍忍着气道:“不用你给!”
  冯翠英立刻点头:“我要好药,我肝不好,心脏也不好。”
  “行,行,我给你检查。”小医生笑道:“给你开个人参大补丸。”
  岳萍萍跟着这位年轻的小医生出来,忍不住问:“她真的肺不好?”
  小医生长得俊眼修眉,闻言又是一笑:“呵呵,你听她喊得惊天动地,我的肺活量也没有她好。”他看看岳萍萍:“别担心了,给她开个葡萄糖,再来点安慰剂,省得人家说你们公安局闲话。”
  说着,他又瞧过来:“姑娘,你才该开点补药,熬夜几天了?脸色好难看啊!”
  岳萍萍瞪他一眼,又觉得人家帮了忙,于是缓和了脸色:“谢谢你,我不用。”
  公安局本来就忙——下午房灵枢的报告发来,局里立刻开会研究,决定是只做通缉,不向社会媒体公告,免得打草惊蛇。
  ‘吕贤德’的身份信息很快调查出来,意外地,他并不是翠微花园的警卫。
  他四年前来到长安,现在经营一家化工品商店,警方立刻突击了这间位于曲江的商店,店门紧闭,邻居都说,老板好几天没开张了。
  再问老板住在哪里,大家都说平时有时候睡在店里,这两天不知道去哪儿了。
  令人失望,这就是说,罗桂双很有可能已经闻风逃窜。但交通部门又没有查到他离开长安的记录。
  “嫌疑人是退役雇佣兵,从曲江案的情况来看,他应该还有非常强的搏斗能力。社会公告虽然能发动群众力量,但也可能导致他再次行凶。”几个领导都达成共识:“严密排查,犯罪嫌疑人没有购房记录,那就是说,他在长安期间一直是租房居住,走访市区低价的租赁房区域,先从这个群体进行排查。”
  房正军又补充道:“这个人敢在警方调查的时候出来打转,心理素质远远超过平常人。大家佩枪行动,一旦发现嫌疑人有异动,可以当场击毙。”他在地图上画了红圈:“梁旭和灵灵都曾经目击他在曲江徒步出现,他居住的地方,应该就在这附近。”
  刑侦中心亦被分派任务,地毯式搜索梁旭和房灵枢见面当日的全城监控,期望可以在录像中找到罗桂双的行踪。
  任务的工程量异乎寻常地浩大,几乎所有干警和民警都投入到排查之中。岳萍萍便让送人来的干警回去帮忙:“把冯翠英病房安排在罗晓宁旁边,我在中间走廊里看着。”
  这两个疑犯都是老弱病残,铐在床上也出不了什么事,除岳萍萍之外,又留了一个人帮忙轮值。
  两个警察都在走廊里熬,他们不敢睡,只能互相接替着打个盹。
  罗晓宁的伤口炎症刚刚消退,眼看着结了一层嫩疤,房灵枢特意叮嘱了医生,因此照顾是比平常病人还要当心的。每天两次红外灯,抗生素还是接着给。他心功能很差,点滴永远是最慢速往下走,一瓶水吊半天。
  快十点的时候,点滴完了,护士过来拔针,她把岳萍萍推醒了。
  “警察同志,五床病人说要见你。”
  岳萍萍连忙站起来:“这时候?”
  “他说有话要跟警察姐姐说。”
  岳萍萍起初对罗晓宁没有好脸色,但相处两三天,罗晓宁确实很乖,又瑟瑟缩缩像个小兔子。岳萍萍觉得他智障是有点可怜,心里稍微有点同情。
  此时罗晓宁说有话要讲,她心头不禁大喜——难道说这个小傻子想起什么了?
  罗晓宁躺在病床上,因为反复发烧,脸色惨白,他见到岳萍萍就挣扎坐起来。
  岳萍萍连忙按住他:“别起来了,你有话就说,要喝水吗?”
  罗晓宁怯生生地看着她:“谢谢姐姐。”
  另一个干警也惊醒赶来,两人都围在罗晓宁病床旁边,护士也跟进来:“你们好好说话,别再刺激他了,刚退烧。”
  罗晓宁的眼圈儿是一如既往地红:“姐姐,我哥哥,回来了吗?”
  岳萍萍沉默不语,这就是没有回来的意思。
  罗晓宁的手慢慢蜷起来,他看着岳萍萍,又看旁边的警察:“你们不找他……”
  谁也不说话。
  艰难地,他又问她:“我爸爸,他是不是……害人。”
  岳萍萍心中一惊,旁边的干警也是吃惊,两个人都望向罗晓宁。岳萍萍不由自主地抓住罗晓宁的手:“你见过他?”
  罗晓宁一言不发,他长久地看她,仿佛祈盼她能说一句否认的话。
  而岳萍萍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期待而焦急地看着罗晓宁:“晓宁,你要是见过他,你得告诉我!你听话啊,姐姐给你糖吃好不好?”
  她自己容易低血糖,长期带着巧克力,此时就把一颗巧克力剥了糖纸,递到罗晓宁唇边。
  罗晓宁既不去接那块糖,也不说话。
  瑟瑟秋风从窗外吹过去,可是并不经过这个病房的窗前,两道窗帘把窗户挡住了,这是专为犯人和嫌疑人设置的病房,外面是森罗密布的铁栏杆。
  偶尔地,一两片落叶随风卷过,在铁栏上敲着,细碎的声响。
  非是秋风春雨无情,总有它们落不到的地方。
  良久,眼泪从罗晓宁眼中滚下来,他原本就瘦得脱形,眼睛格外大而清澈,岳萍萍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说不清这感觉是从何而来,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滋味,罗晓宁一动不动,她也一动不动。
  旁边的干警也不自觉地动了恻隐之心,他拉着岳萍萍:“小岳,你先松开他,他害怕。”
  岳萍萍怔怔地看他,她是女孩子,心地远比男人柔软,那一瞬她不知为什么,忽然感同身受地从心底涌出一股绝望。罗晓宁坐在幽黄的灯光里,整个人像被冰冻,他像一块经春的冰块,无所适从。
  四季是不会倒转的,就仿佛命运无可违逆。
  向后退是寒冬,往前去也只有消融。
  那眼泪不像是从眼中流出,而像是他整个人都碎了,融化了,崩裂了。
  房间里静得像没有活人,连呼吸都没有,只听见眼泪砸在被单上,一颗、又一颗,接连不断,是一场寒冷的小雨。
  岳萍萍真怕他会这么流着眼泪、像蜡烛似地流到不见了。
  “我爸爸,是旁边那个叔叔。”不知过了多久,岳萍萍做梦似地听见他说:“吕叔叔。”
  两个干警都一头雾水,他们未能参加局里的会议,因此还不清楚罗桂双冒充吕贤德的情况。
  岳萍萍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努力平静地问他:“哪个吕?”
  罗晓宁看她一眼,艰难地用手指画了一个双口吕。
  “叫什么?”
  罗晓宁摇摇头。
  “你见过他?”
  罗晓宁点点头:“好多天以前。”他木然地转过头:“我奶奶,是不是来了?”
  下午冯翠英大哭大闹,整个楼道里恐怕都听见了,岳萍萍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她保持着警惕:“她没事,你不用担心。”
  罗晓宁定定地看着她:“她什么也没说?”
  岳萍萍更加警惕:“该说什么警方会问她,你好好治病。”
  罗晓宁说了几句话,似乎力气用尽,又过了半天,他睁开眼睛:
  “她知道我爸爸叫什么。”
  “……”
  这一下可真是敲中了岳萍萍的心思,罗晓宁虚弱地伸出手:“姐姐,我想看我奶奶,我问她,她一定说的。”
  “……”岳萍萍为难了,别说罗晓宁现在铐在床上,他这个样子怎么挪动?
  罗晓宁央求地看她:“闷……我就在走廊里……”
  岳萍萍彷徨极了,她思量再三,觉得这么一个病猫实在不足为惧,她反而担心冯翠英要把罗晓宁怎么样。
  她开了手铐,抱起罗晓宁就往冯翠英的病房走,罗晓宁却不愿意进去,还没进病房,他的脸色已经恐怖地惨白。
  “风……”他说:“我要风。”


第47章 失乐园
  ——园中树上的果子; 我们都可以吃; 惟独园子当中那棵树的果子,上帝却真地说过:“不可以吃; 也不可摸; 免得死亡。”
  ——你一定不会死; 因为上帝知道你们吃的日子,你们的眼睛就开朗。
  ——你们就像上帝一样; 会晓得分别善恶。
  罗晓宁从来没有念过《圣经》; 不会知道禁果对于亚当和夏娃的意义。但如果能够选择,时间能够倒退; 他情愿自己一直傻着。
  把时间退回两三年前; 梁旭会手把着手; 给他改错字——他总忘记它们要怎么写,又不会拼音,只好心慌意乱地临时用别的字来凑。
  梁旭弹他的脑壳:“这个昨天刚讲过,你又错了。”
  他对他亲密得异乎寻常; 就仿佛他是他独立抚养的一个爱宠; 而罗晓宁不觉得害臊; 他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是天经地义,是原本就应当如此的。
  梁旭温柔地责备他,他当然觉得羞愧,于是他们又做数学题。鬼使神差地,那天他好像突然开窍了; 所有题目,都做对了。
  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个一元一次方程。
  梁旭喜出望外,把他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儿:“你怎么这么聪明呀?!天哪!”
  梁旭笑,他也就跟着放声大笑,从小到大,他没有这样被人腾空抱起的记忆,那时候既觉得刺激,又觉得快乐得不得了。春风中的远山、嘈杂的野鸟、半透明的白纱的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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