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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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钟,立即跑到隔壁路浔的房间,里面还是乱糟糟的模样,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白深给路浔打了电话,依旧关机。他只好打开了音乐放在桌上,随手点进一个歌单,伴着音乐流淌,把路浔的房间一点点收拾干净。
也不知道究竟在什么样的心情下,一个如此安静的人会暴躁到砸东西。他叹了口气,拉开窗帘。
外面的光倾泻进整个屋子,手机的音乐刚好切换到新的一首歌,前奏是舒缓的吉他声。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头去仔细聆听。
那是个很熟悉的旋律,直到第一句演唱出来,他迅速跑过去拿起手机,
听不懂,是一首外文歌,他连是什么语言都不知道。
可拿起手机点开歌词的那一刻,过往的情景像幻灯片放映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如果月亮明天不再发光
只要看到你笑
一切仍会如旧
那个在西班牙的下午,那个安静祥和的小镇,那个走在他身旁轻轻笑的男生。
白深放下手机,走到了窗前。
两个人的房间是紧挨着的,但在窗外看到的风景却非常不同。
路浔房间的窗口前,视野被一棵树的枝桠挡住,窗外的景色几乎都被遮掩。他似乎一直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封闭的、有安全感的。
音乐骤然停下,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一个白深完全没有印象的陌生号码,他忐忑地接起来。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云先生,”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的是英文,“你该不该对我拿到了你的电话号码表示祝贺?”
白深紧张地捏紧了手机:“驯鹿呢,他在你那里?”
“当然,”Jab说,“你知道,我需要做一笔交易,能不能成,就看你了。”
“你让他接电话。”白深说。
“恐怕,此刻他真的无暇和你聊天,先生,”Jab笑道,“过来,我让你见他,要是被我发现你不是一个人,我就不能保证你能不能见得到了。”
通话挂断,手机里传来忙音。
白深很快接到一条定位短信,在莫斯科的郊外。
要是玩策略,白深认为那个英国佬显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他一个人开车到了指定的地点,走到门口,一个中国女人站在门前,模样嚣张地抽着一根烟看着他。
“你是云?”女人问。
“对。”白深回答。
这女人就是秦队长,显然,她已经等他很久了。
“跟我来。”她不耐烦地吐出一个烟圈,转身朝里面走。
白深跟在她身后,走进一个阴暗的房间。
前几次他们和这个团伙相遇的地方,都是那些人临时跟人会面的地方,他们够聪明,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可白深跟着走进来时,一直在打量这里的格局。
能够判断出这里人很多,比他曾遇见这个团伙的任何一次都要多,整个居住地的占地面积也不算小,所有物品的摆放都充满了生活气息,几乎就能够断定这是这个团伙的大本营。
而敢把自己的老窝暴露出来,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打算放两人走了。
白深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
秦队长带他走进的屋子非常宽敞,因为没搁置多少家具而显得空空荡荡,但依然有明显的俄罗斯风情。简约的浅米黄色,装饰华丽又细致,几乎全是木材堆砌的房间内,静得令人胆怯。
路浔就坐在屋里,看起来状态还不错,没有受伤。他看见白深就立刻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Jab:“谁让你把他找来的?”
秦队长关上了门,冷眼站在一旁。
白深走到路浔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个人在一起,总还能有个照应,一个人单枪匹马地闯,难免会受重伤。
“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面,”坐在皮质沙发上的金发男人向他看过来,“你们两个都很会解密,而我只需要一个,另一个,就得死。”
这一字一句地话语钻进白深的耳朵,令他心悸。
“跟你们两个人,我的团队都花了太长时间,可惜的是,你们错失许多次机会,这是最后一个机会,我想你们应该好好商量一下,说服我,让我宽宏大量做出一个选择。”
Jab看着他们的神情似笑非笑,脸上布满了一层阴森可怖。
“你做了太多错事,是时候回头了。”白深说。
“回头?你们中国人,就是爱信什么佛教,总是强调慈悲为怀,”Jab的眼神有几分狠戾,“可是究竟谁是对谁是错呢?你知道吗?”
白深轻轻叹了口气,他有点想打人,同时还有点饿。
“你们两个人之间,只能留一个。我可不能保证你们一起在我的团队里不会整什么幺蛾子。”Jab说道。
“这个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你啊?”白深觉得好笑,“你的逻辑就跟街边撒泼的狗一样不讲道理。”
坐在白深身旁的路浔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起来。
“跟我好好说话,云先生。”Jab眯着眼睛看他。
“说真的,我很不喜欢你这里,所以想和我的朋友一起走了,”白深表面镇定,其实心里紧张得不行,“离开之前,我有几件事情要告诉你。”
“第一件,你们团伙在西非的人已经全部被捉拿归案,就是我进来这里前十分钟的消息,要不是你坐在这里等着和我叙旧,我想你也会知道的。”白深说道。
他说这话时,故意露出了他曾经对着镜子练习过很久的高深莫测的表情,不知道发挥得怎么样,但看到面前Jab明显难看许多的脸色,估计是奏效了。
“第二件,”白深说着,悄悄握住了路浔的手,“你们在澳大利亚安排的人正在四处逃窜,至于发生了什么,我想你应该去问问你的自己人,我有点担心他们能逃到哪里去,究竟能不能过海关。”
路浔听到这句话,立即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睛里有复杂不明的情绪。
Jab此刻怒火中烧,对秦队长大声吼道:“去查!”
“是。”秦队长低声应道,随即走出门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Jab几乎向白深扑了过来。好在路浔眼疾手快,把Jab迅速放倒,死死按在地上。
“你们不要命了,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Jab朝路浔怒吼道。
“谢谢提醒,这是深海的地盘。”白深看着他说道。
门被打开,秦队长走了进来,反手锁上了门,指尖都开始颤抖。
“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你的团队里有各式各样的人,各种国籍,各种肤色,你们聚在一起,做了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白深说,冷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可惜你们做的事,是丧尽天良的坏事。”
“在我所知的世界里,有很多团队都做着惊天动地的大事,不同的是,他们代表着正义和善意,例如,有一个深海,一个枯叶蝶,”白深走到了大厅的边缘,拉开了窗帘,接着说道,“我们挣的是合法的工资,做的是心安理得的事情。或许这并不能够打动你,但是足够打动你团队里的任何一个其他人。”
此刻窗外,许多人正拿着行李向外跑,有的人甚至什么都没有拿,以逃命的姿态往外冲。
路浔离开之后,他就委托深海给这个犯罪团伙的很多人都找到了工作,这些工作薪水都不错,而且分散在他们各自的家乡。
要知道,他们这些浑身背负着罪恶和骂名的人,要洗清过去多么困难,但是深海能够做到,能给他们一个重新开始的人生。
当然,有些不愿意离开的人,就不得不用诱惑和威胁共同做筹码了。
这件事情,只有此刻是最好的时机,其他时候都做不了。
刚好深海和枯叶蝶就要合作军队的项目,要是这个犯罪团伙参与进去,在混乱的战场怎么能立足,怎么能活命,还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与其拼命去争取一份不知道能不能到手的利益,不如抓住机会离开。
而现在,这么好的工作摆在眼前,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白深还挺同情Jab的,人缘那么差,整个团队人心涣散,曲终人散,最后落得个孤苦无依。
“现在没有人能够帮你,”白深说,“我觉得你不该考虑放不放我们走的问题,而应该求求我们放你走了。”
Jab整张脸都狰狞起来,发了疯似的嘶吼着。
白深从背后拿出枪递给路浔,路浔接过去用枪口抵住了Jab的脑袋。
“警察已经封了路,放心,只抓你一个。除非你能在半个小时内搞到一架直升飞机,否则还是花时间想想往后愉快的终身囚禁吧。”白深说道。
等到警察终于包围了这里,将Jab带走之后,白深拉着路浔坐进车里。
“上车,”白深降下车窗对站在一旁的秦队长说道,“想留在这里霸占这么大一个地盘吗?”
秦队长有些激动地打开车门坐在白深后面。
白深发动了车,秦队长从座位后面勒住他,声音止不住地颤抖:“谢谢您祖宗十八代!我还以为一辈子都要被他囚禁那个鬼地方了。”
“松手吧我开车呢!”白深有点被她吓到,“哎哎你别哭啊!”
“我开心!”秦队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蹭在了座位上,“我要嫁给你!”
白深心里一惊,赶紧把秦队长的胳膊扒了下去:“施主,这可使不得。”
路浔在一旁看得心里五味杂陈,又想笑又担忧,白深该不会从此就被这个女孩儿给缠上了吧。
“别跟我装矜持了,我知道你没有女朋友。”秦队长凑到白深脸边。
“女朋友确实没有,”白深不好意思地往旁边躲了躲,伸手拍了拍路浔的肩膀,“不过……男朋友倒是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确认关系了,撒花吧可以完结了。
没有啦,路还很长呢。
第31章 31
说完这句话的第一分钟,尴尬。
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分钟,尴尬尴尬。
说完这句话的第三分钟,尴尬尴尬尴尬。
路浔有点儿诧异地看着白深,秦队长则是把两个人看了又看。
“是吗?”秦队长问。
“是吗?”路浔也一脸懵地问。
“……是吧,”白深心虚地了一眼路浔,“是吧?”
“是的。”路浔转过头去笑起来。
“那我不管,”秦队长执着地说,“就算不嫁给你,我也得跟着你。”
“这个可以,”白深说,“你办事能力强,深海会需要你的。”
“认真?”秦队长喜出望外。
白深应了一声:“嗯。”
“或者,枯叶蝶也欢迎你,”路浔笑着回头看了看她,“还没问,怎么称呼?”
“叫我小秦就行。”她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只要不让我干伤天害理的事儿,随意使唤。”
白深笑笑,觉得这顺手一救似乎到了这姑娘手里就成了恩情深似海,但终究只是个小小情分罢了。
“等会儿回去,我给你安排一个职务,一定人尽其能,深海不会亏待你。”白深说。
小秦兴奋地点点头。
她觉得,遇见白深,天都放晴了。
“……白深,”路浔忍了好久,终于憋不住问,“那个澳洲的事情,是真的吗?”
“不是,只是暂时切断了他们团伙内部的通讯,”车开到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红灯,白深转过头来捏了捏路浔的脖颈,“我那样说只是为了能让我们更顺利地出来,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理解。”路浔扯下他的手,压低了帽檐,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靠向车门。
“别老往那儿靠,”白深把他拉过来,“磕着头。”
“嗯。”路浔只好坐正,靠着椅背。
白深害怕看见他脆弱的样子,总感觉这样一个上一秒还能跟人拿着枪骂人祖宗十八代的不好惹的小伙儿,下一秒能绷不住哭起来。
之后一路上白深和路浔都没有再说话,小秦感觉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自从着手调查Jab团伙之后,白深大概能理解路浔为什么一谈到彼岸花就容易崩溃,为什么会说“想回家”。
那个团伙留在澳洲的人员,几乎所有人都针对路浔,只要他回到澳洲,一定会被那些人围攻。在其它的地方,Jab想用他,可在澳洲,Jab想弄死他。
其中原因牵扯到他的父亲母亲,两人都曾参与过这个团伙的活动时期,那会儿这个团伙还不像现在这样是个犯罪团伙,而仅仅是一个发布任务的组织。
Jab的母亲也是路浔父母的同伴,十年前,为了承担一起事故,两人的母亲主动请缨,为许多人背上了罪名坐进牢狱。
一方面是出于团伙的利益,Jab不让路浔见他的母亲。另一方面,可能是出于个人,Jab恨他的母亲,恨当年的所有人,可路浔爱他的母亲,甚至是从未见过的父亲。
男人的嫉妒心,就像是洒了毒·药的倒刺一般,一面饮鸩止渴,一面划伤世界。
如果这支团伙在澳洲的不良势力被打垮,那么,他也就能回去见见母亲了。
不会有第二个人体会“别来见妈妈”的心痛至极。
可是这短短几十分钟的空欢喜,除了得知真相后的倾盆失落,还有一瞬的巨大满足。
等回到深海,路浔走进自己的房间,才发现屋内的陈设都被白深清理过了。
他侧身躺到床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乱,很乱,所有氧气似乎都从他的胸腔抽离,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想要绝对的黑暗和安静。
白深安顿好小秦之后,来到了路浔的房间门前。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一丝声音。
“路浔,我进来了。”他压低声音,轻手轻脚地走进门,坐在床沿。
“不要说话。”路浔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
白深只好闭嘴,坐在旁边陪着他。
“你还是出去吧。”过了半晌,路浔突然说。
白深没回答,无声无息地走出去关上了门。
两个人都清楚,Jab团伙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只是现在他们不得不放手,着手准备更重要的项目。
接下来的一个月没什么大事,无非是没日没夜的破密、联系、安排等等准备工作。
路浔持续一个月都心情很差,吃不下东西,没有一点儿食欲,不工作的时候几乎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小组出发前往叙利亚的那天早上,路浔不声不响地站在了白深房间的门口。
白深收拾好行李,一拉开门,就看见一张脸正对着自己,近在咫尺。
他被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了两步:“怎么了?大清早的。”
“来看看你醒没有。”路浔说。
“醒了,”白深看着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一个月你瘦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