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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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白深不说,但他还是可以感受得到。Jab团伙一旦翻船,那么和他们这些人的恩恩怨怨也就彻底勾销了。那时候他和白深就能像承诺的那样,一起去澳洲看望他妈妈。
嗯?好像只有怨,没有恩。
他可不想扮演什么宽胸襟宽阔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角色。
李恪总是不好说话,或者总是不好好说话。
不过白深已经习惯了,他表面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样子,到头来白深多年来的请求和要求没有一个是他铁石心肠的李恪不答应的。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白深只好感叹一句,铁面无私李老板。
他觉得李恪还是很讲情义的,两人关系好,李恪这些年来对他的偏袒明着暗着都清晰可见。也不单单是对他,只要遇上跟李恪比较亲近的人,李恪的手里的那碗水就没端平过。
派出去的人从秋天查到了冬天,Jab以嫌疑人的身份偷渡到澳大利亚,所有人都期盼这件事有什么进展。
这期间,肖枭也对李恪也从秋天躲到了冬天。
有一次谈判回来的时候,肖枭坐在车上一直流鼻涕,李恪在旁边瞥了他一眼:“感冒了?”
“有可能。”肖枭说,“放心吧,不会传染给你。”
李恪当然在意的不是什么传染不传染的事情,他想说点儿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回到大本营,肖枭打开电脑接着工作,李恪敲了敲门走到他的桌子旁边,说道:“你去洗个澡睡吧,这些我来。”
肖枭敲着键盘的指尖顿了顿,头也没抬地说:“谢谢,不需要。”
李恪被他的这个态度惹得有点儿恼,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重复道:“我说我来。”
肖枭这才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很平静,没有一丝往日的嚣张和不客气,连语气也十分冷淡:“我说不需要。”
什么是怒气郁结,这就是了。
李恪的火气窜上了头,不过也没发作,他脱下身上的大衣扔在肖枭的肩头,转身走出去,关门的声响充分透露着老子很他妈不爽你。
肖枭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紧了紧身上的大衣,上面还有李恪的温度,传来很踏实的暖意。还有李恪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风清白兰,一种清爽自然的淡雅的馨香。
这是一个久违的味道,毕竟他两个月之前就换了其他味道的洗护用品。就好像被单枕头衣物上没有风清白兰的气味,他就不会在独处的时候想起李恪了似的。
想不想,当然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恪或许有些大男子主义,总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像个大哥一样把身边的人罩着。似乎天塌下来,他也能一个人扛着。
和这样的人相处有个不足之处,那就是别人常常会觉得他什么都不在乎,在他身上,总让人感觉不到自己的重要性。由于他从来不表露自己的感情,你会觉得自己消失了他也就淡定地说句“哦”。
不过当然不是这样的,大家敬畏他、爱戴他、听他的话,多多少少因为他很通人情。
这样的人总是费力不讨好,认清他们的唯一办法就是日久见人心。
但是对于肖枭而言,李恪这种冷淡不在乎无所谓的情绪被放大了许多,他越在乎,就会把这些情绪看得越清楚,到最后只能得出结论,觉得自己对李恪而言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废人,要不是出于工作,说不定他都懒得搭理自己。
他李恪愿意豁出去挡子弹的,可是白深,不是他。
在他们的感情里,肖枭把自己放得很低,甚至有点儿成了李恪的影子。
他越来越低,低贱到尘埃里,不过最后,却没能开出花来。
夜深,肖枭关上电脑走回自己的房间。他停在楼梯口,看见李恪站在门前,穿着单薄的衬衫和针织毛衣,靠着墙,正低头点烟。
楼道里没有开灯,只依稀见得他影影绰绰的身形,和手里明明灭灭的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
李老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忘带钥匙了。
第36章 36
肖枭在楼梯口停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
“忘带钥匙了?”他问。
李恪点了点头:“嗯。”
当然是屁话,两人都心知肚明,楼房下面有人巡逻保护,他们都基本上不锁门,出去只随手一关。
“那你自求多福,”肖枭把已经端端正正穿在自己身上的李恪的大衣脱下来,递到他面前,“谢谢。”
李恪掐灭了烟把大衣接过来,从裤兜里拿出两袋儿感冒灵:“拿着,烧水洗澡吃药睡觉。”
肖枭不想接,但他现在感冒得有点儿头晕,只想赶紧进门躺着。要是不接,估计李恪又能跟他僵持好半天。
他拿过来,应了一声,拧开了房门。
“你是不是晕迷糊了,”李恪说,“这是我的房间。”
肖枭顿时愣在原地,艰难地聚焦往里看了看,果真是李恪的房间。
他只好退了出来,往前接着走了一截,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拧开门走进去,无力地关上门,趴在床上。
李恪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仔细聆听隔壁有什么动静。
等了好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没有洗澡,没有开灯,窗帘也没拉。
肖枭就这么睡死过去,保持着趴上去横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刚刚脱了大衣,觉得有点儿冷得慌,但实在是不想动,心想冷着就冷着吧,睡着了就不冷了。
第二天他醒的时候,窗帘拉得严丝合缝,自己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被子也盖得好好的。甚至还加厚了一层棉被,被窝里厚实的温暖包裹着他。
“诶?”肖枭扯了扯两个被子。他记得有一套棉被和被单他是放在柜子里没有动的,他从小到大二三十年,就没把给棉被套被套这件事搞明白过。
遭了,一定是梦里得到了归隐山林的高人指点。
他看了看桌上的钟,7点42分,他翻了个身闭上眼,又是不想上班的一天。
然后是一片空白。
肖枭感觉喉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过,有点儿甜。
梦到那次被喂红糖水了?!
下个月真的不会来大姨夫吗……
他咽了咽,这种感觉真实得要命。
不对,这不是红糖水吧,怎么又甜又苦的,就像感冒灵一样。
肖枭费力地睁开眼,慢慢地,所有感官都逐渐复苏。
近在眼前的脸,轻轻闭上的眼睛,温和的呼吸声,漫着热气的鼻息,以及被捏住的下巴,唇齿间的触碰,咽下去的温暖的液体。
“醒了?”李恪直起身,离他远了一点,“起来吧,中午了。”
肖枭还有点儿没缓过来地看着他。
“洗个澡,你一身汗。”李恪接着说。
“废话,我盖两张棉被。”肖枭说。
“出点儿汗好很多,”李恪说,“赶紧去,或者你还要睡一会儿?”
“不睡了,”肖枭已经彻底醒了,但还真的很不想离开被窝,“你在这儿干什么?”
“你上午缺勤,来扣你工资。”李恪说。
“拉倒吧,”肖枭不服,“我工资又不是深海开的。”
“我能扣。”李恪说。
肖枭看着他,沉默了。
李恪起身去浴室开了热水:“赶紧来。”
肖枭挣脱被窝的怀抱走进浴室,问他:“你给我洗啊?”
“你是不是把脑子忘在床上了,”李恪说得很平静,“想什么呢。”
肖枭冲了澡出来,整间浴室都弥漫着氤氲的水汽。
这里配置差,每个人能有个单独的浴室已经很不错了,只是对于春夏秋冬换洗衣物全扔洗衣机的肖枭就很难熬了。
李恪走到浴室门口:“先去把头发吹了,多穿点儿。”
肖枭听话地到卧室吹头发,顺便再次跳进了被窝。
李恪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扔进盆里,拿起洗衣液,结果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的洗衣液拿了过来,一下子整个屋子都飘着清风白兰的味道。
还是那样熟悉的清爽的馨香。
李恪把衣服一件件晾起来,坐回床边的椅子上,肖枭已经又躺下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了。
“下午还上不上班了?”他看着肖枭问。
“……不想上。”肖枭十分坦诚地说。
“行吧,”李恪说,“今天不去。”
“不行,”肖枭突然间一身正气,浑身散发着共产主义劳模的光芒,“会被领导发现,然后被扣工资。”
“带薪休假。”李恪说。
是吧,铁面无私李老板,永远都是那么公平公正,铁石心肠从不软,不可能给任何人留情面,向来都不偏心不包庇。身正不怕影子斜,李老板做事儿坦坦荡荡不怕被阎王爷打劫。
“你说的?”肖枭往被子里蹭了蹭,就露出了半张脸,共产主义劳模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下去。
“我说的。”李恪说着,把肖枭往上提了一点,完完整整地露出了脸。
肖枭看着他笑了笑,两人无言地沉默了许久。
“肖枭,你回来吧,”李恪看着他,突然出声,眼神语气都十分平静,就像是已经疲倦不堪,“我想你了。”
肖枭默然地看着他,没说话,眼底有些波澜。
李恪觉得肖枭哭了,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他感觉得到,可能心里在流泪。
“李恪。”肖枭只轻轻叫了一声,没有说下去,千言万语都噎住说不出来,最后变成了一言难尽。
见他不打算继续说下去,李恪起身往门外走:“午饭在桌上,趁热吃了再睡。”
“你去哪儿?”肖枭问。
“我一个健健康康的大活人,不能跟你一样赖在被窝里不上班吧。”他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刚刚亲我了,肯定被我传染了,”肖枭伸出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棉被,“你也赖一会儿。”
李恪迟疑地看着他,定住了,不知道是在考虑还是在想怎么拒绝。
他走到桌边拿了饭盒,坐回床前的椅子,拆开饭盒拿起勺子,看向他:“你先坐起来,把床头柜的那件外套穿上。”
肖枭长这么大除了五岁之前他奶奶会喂他吃饭,还没被这么娇惯地对待过,他张嘴的一瞬间恍惚地觉得自己不是浑身刀疤枪伤的糙老爷们儿,而是坐在城堡里睡着有公主蚊帐的小姑娘。
那个是蚊帐吗?为什么电影里公主们从来不把那些啥也遮不住的纱布放下来滤蚊子?
诶?他怎么会看有公主的电影?
肖枭的思绪跑到了九霄云外,直到发现自己吃了一勺空气,嚼了好几下才察觉什么也没有。
“还在嚼什么呢?吃完了都。”李恪觉得好笑地看着他。
肖枭有点儿尴尬,脱下外套再次躺了下去。他也不想睡觉,就是留恋这样的温暖。
李恪收拾好饭盒,脱掉鞋袜,把外衣也脱下来随手一扔,掀开被子,再掀开第二层被子,钻进了被窝。
肖枭靠近了些抱住他,
两个人都没有睡着,但也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久得李恪都快无聊得睡着了的时候,肖枭毛茸茸的脑袋往他肩膀凑了凑。
他声音很轻地说:“李恪,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李恪没说话,一动不动地躺着。
他对白深是什么感情呢,他想保护白深,想让他快乐。这样的感情分不清是因为和白深关系好还是照顾晚辈,时间长得他已经懒得去界定了。
而他对肖枭是什么感情?他想抱着他,亲吻他,去公园散步,去海边吹风。
他想和肖枭在一起。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李恪没有解释什么,他只觉得肖枭把他看得太无情了点儿。
对待个人感情的时候,肖枭就是个单纯的小孩儿,他爱就爱,恨就恨,横冲直撞,酣畅淋漓。
不过李恪做不到,无论是家庭还是社会里,他向来习惯做那个统筹全局承担责任的人,总是得考虑很多很多,不愿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受伤害。
他松开了抱紧肖枭的手,抿着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那些他没说的话,就让肖枭不懂得好了。
肖枭一把捉住李恪的手腕,放到了自己后腰的位置。
“抱我一下,李恪,”肖枭的的脑袋埋在李恪肩头,声音很轻很轻,“最后抱我一次,以后,我不再缠着你了。”
李恪沉默着,不知所措,放在他后腰的手不知道是该圈住他,还是收回来。
“以后我们还是好好合作,”肖枭说,“只是以前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李恪身上还是淡雅的风清白兰。
“好不好?”他问。
李恪觉得很累,这些年来他一个人撑着往前走,从来不会妥协,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表现过软弱,累得好像自己在一座孤岛上,没有船只来救他,他也不会求救。就那么望着天边清冷的月亮等死。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肖枭的时候,刚处理完一个棘手的团队,他来到约定的地点,肖枭因为等了太久已经提前走了,他坐在咖啡馆的小包间里,拖着已经好几天没休息的身体给肖枭打电话,一直道歉请他回来见面。
后来有一回,肖枭在巴西执行任务,和李恪通电话的时候说好想念他店里的现磨咖啡,随口一说的事情,李恪立即调整日程飞越两万多公里去看他,咖啡还是没喝成,可人却见到了,他只说自己在这儿有点工作要做。
前两年白深被Jab团伙盯上,那群人都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那么大的事,他还真就自己带人解决了,白深甚至根本不知道。
因为一次偶然的电话,他发现肖枭低血糖的时候,凌晨两点开着车转了大半个城市,找到还没关门的甜品店,送到肖枭家里已经五点了,他只说自己睡不着出来逛一逛。后来他家里屯了很多上乘的糖果,其实肖枭不知道,李恪最不喜欢的就是甜食。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可李恪从来都没说过,只要别人没有发现,这些事就可以掩埋一辈子。
就像他对肖枭的爱,只要肖枭没发现,他也就真的可以掩埋一辈子。
李恪的手落下去,紧紧圈住他,把肖枭用力往自己怀里拉了些,垂着眼睑,慢慢地开口: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李 · 无fuck说 · 恪
第37章 37
“白深,到办公室来。”
李恪的电话打通就说了一句话,这杀伤力着实不足以把白深彻底闹醒。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裹紧被子,过了一分钟,又挣扎着坐起来,双眼无神地呆坐着。
好不容易清醒了,他想自己是该先去吃个早餐还是先去见李恪。
他站在餐厅大门口迷茫地望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办公室。
李恪实在叫得很早,在这里,他还没有体验一次鲜有的人少得不用排队买饭的经历,就不得不和李老板面对面坐着。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