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风景的房间-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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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冬看着手机呆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对原殷之说:“苏瑾说她现在不是我的经纪人了。”
“是吗?”原殷之靠在床头,并没有什么反应。
程冬去看他的眼睛,原殷之稍微别开脸,躲了他的视线。
程冬从以前就知道,原殷之不屑撒谎,他的底线大概就是回避了。
“我看一下新闻”程冬只好说,他现在心里有些发慌,低下头盯着手机,先打开新闻推送,竟然娱乐版的头条就是他和原殷之的照片,报道还很短,并没有更多内容,但留了会跟进后续报道的后缀,他再打开久不曾管理的微博时,却发现自己无法登陆,密码已经被改掉了,就算是担心他自己沉不住气说错话,为什么都不通知他一声?
程冬心慌起来。
而#男神都去搞基了##疑似程冬同性恋情曝光#的话题已经上了热榜。
他搜索到自己的微博主页,点进去后并没有发现新内容,评论倒是暴增了几万条,热评里有骂他的,也有说支持他的,但一眼扫去,最多的还是“恶心”“骗子”之类的字眼。
程冬平时并不是经常上网,他的印象里自己的粉丝好像都是些可爱的小姑娘,在接机口举着“冬冬辛苦了”的手制横幅,或者在签唱会上给自己递毛绒玩具,就算会跟着网络潮流说些“男神操我”之类大胆的话,但程冬也知道她们其实都很害羞,会因为握了自己的手而哭出来。
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欺骗了他们。
因为蹿红的附加值太多,他的音乐并不是最受关注的地方,对他采取的外貌包装和营销策略在迅速走红的过程中所占比重,实话说要更大一些。程冬在高强度的训练和创作后,转回头来发现大家的关注点并不集中,那些对歌曲的评价时常淹没在一堆看起来很空泛的示爱中。
他并没有特别重视粉丝,比起通告中安排的宣传活动,他更喜欢待在那间光线昏暗乱糟糟的剧场里。
但现在这些他不甚在意的东西都要失去了。
程冬放下手机,去看原殷之,男人已经穿上衣服,站在床边扣衬衫袖口。
“原殷之。”
被叫了名字的男人回过头,程冬在他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原殷之这趟来找他,两人似乎都沉浸在某种自暴自弃享受片刻欢愉的气氛中,程冬本以为原殷之也同他一样,被压力所困,但此刻看来,原殷之仍旧十分淡然。
一种刻意的淡然。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原殷之若无其事地放下搁在袖口的手,问他:“接下来去哪里?你是三点的飞机吧。”
“我先回趟家。”程冬低着头说。
结果程冬在家门前敲了很久,也没有回应,不知道吴水琴有没有在屋里,他拨电话给父母,也被果断挂断。
程冬下楼来,一声不吭地坐进车里,原殷之摸摸他的头,吩咐司机到机场。
出租车司机一边启动一边瞟后视镜,程冬虽然戴了口罩,但留心还是能看得出来,他低着头毫无察觉,是原殷之眼神示意,对方才慌忙移开视线。
原殷之回头看程冬。
抛头露面有什么好的呢,满世界都是盯着你的眼睛,做我一个人的就好。
两人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直霖,程冬并不知道,他现在一帮娱记盯着,早就把行程扒出来来,却没有在机场遭到围堵,不过也是原殷之在控制。然而引火烧身简单,要控制火势就连原殷之自己都有些头疼了,索性在他的计划中,这种让人头疼的日子过不了多久。
“你的新经纪人是翟洁安排的,你可以打她电话,有什么事就去城郊的别墅找我,最近几天我都住在那。”原殷之说,然后拦下一辆出租,为程冬打开车门。
程冬没有立刻坐进去,一手扶住车顶,原殷之站在台阶上,他看他就需要再抬起点头来:“苏瑾说,这件事情最重要的是你的决定,我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不知道你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这件事情深究的话也是因为我的职业关系连累了你……我、我会好好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不说还好,话一出口之后,程冬就觉得越发压不下委屈和莫名的羞耻,两人心知肚明开始这段关系时的位置,明白讲原殷之就是程冬在这个圈子里的靠山,但是至今原殷之都没有表态,再被苏瑾一提醒,程冬也难免想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出意图,但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安慰更没有鼓励,他们甚至没有正面讨论过这件事。
然而程冬不能否认,他心底是想要得到原殷之的帮助的,这个时候大抵也只有原殷之能够做到,但是万一原殷之也要处理更棘手的事情无暇顾及呢,而且如果自己提出要求的话,像是把好不容易端稳的关系,又倾斜。
他不想让原殷之觉得他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程冬说完 ,脸上有点烧,急忙说了声回见就缩进车里,要合上门的时候却被原殷之伸手挡住了。
原殷之弯下腰来:“别担心。”
程冬看着他,点了点头。
然而几个小时之后,这句轻飘飘的安慰就没法起一点儿作用了。白澈发微博@狗仔张全,声讨其诽谤污蔑,自己的歌曲创作从不假他人之手,甚至暗示这可能是晚辈稍稍崭露头角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变相自炒。
程冬想起苏瑾那句“也许几个小时后你就明白了”。
此时他已经回到棕榈公寓。
小纪刚刚把蛋黄和皮蛋送回来,柴犬见了他就扑上来猛舔,他却没有精力应付,一手把蛋黄按在腿上,一手握着鼠标浏览暴增的转发和评论。
这次不仅仅是同性丑闻,还加上了泼别人脏水上位的自炒手段。
小纪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她是第一次见程冬的脸上出现如此凝重表情。
可惜她只是一个小助理,这些天来得到的情报也十分有限。
“我一直打听不到你的新经纪人是谁,只好去伯诚找苏瑾姐,问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卸任,她只是让我跟你说声抱歉,她也是听令办事的人,她还说……”
程冬抬起头:“还说什么?”
“她之前跟白澈达成口头协议,让白澈出面揭露那个狗仔污蔑,然后她再找人把真实情况贴出来,只要事情是真的,过程曲折也没关系,但是在付诸行动之前,伯诚撤掉了她对你的管理权力,还要她不能跟你取得联系,紧接着你跟原殷之的照片就曝光了,这个时候再把白澈的事情拿出来办,很可能会适得其反,爆点太多难免会让人联系起来觉得你在掩饰。”
程冬低下头:“她今天早上跟我联系了。”
“啊?”
“谁会有权利让她卸任呢?……她今天早上明明知道原殷之就在我身旁,还跟我说了那些话。”
小纪张大嘴巴:“你是说,是原殷之?”
程冬摇了摇头,他突然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蛋黄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对他呜呜了两声。
程冬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说过让我别担心,也许有什么计划呢,我只要做好份内事就好,我的份内事……
他拿过手机,拨了翟洁的电话。
接通后那边听上去很嘈杂,翟洁不耐烦地说:“小王你是不是又落东西了?发言稿写好没有!不是稿子的事情不要来打扰我!”
“是我,程冬。”
“啊,程冬啊。”
他听到那边慌乱了一阵,然后换了个安静些的环境。
“找我有事吗?”
“我想问一下我的新经纪人是谁,该怎么跟他取得联络,照片曝光后已经过去超过24小时了,我的微博密码被改,没有任何公关措施。”
程冬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凶。翟洁心想,回头看一眼忙得热火朝天的酒店礼堂,默默将隔间的门掩上。
“是这样的程冬,因为事发突然,公关部那边还在修改通告书,至于你的经纪人,因为苏瑾手底下人太多的缘故,公司想在不妨碍你们两者发展前景的情况下给你安排到能更多资源,所以给你换了王经纪,但是交接工作还没完成就出事了,今晚王经纪会找你,你不要多想,保守估计的话……”翟洁停顿了一下,程冬等她说话。
“保守估计,今晚之后就会让这件事结束了。”
他却觉得翟洁所说的“结束”,并不会是一个好结果。
晚上程冬见到了王经纪,看上去像是刚刚大学毕业的一个年轻男孩,戴了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看到自己的时候很紧张,推了好几下眼镜。
“这是明天新闻发布会的流程和你的发言稿。”
他这么说着,给程冬递过薄薄的一沓纸,他们此时正坐在客厅中央,小纪也在,泡了两杯茶端过来,王经纪接过去后连忙道谢,却没有喝,放在了桌上。
看样子他并不打算久坐。
然而这该是在非常时期,经纪人与艺人第一次会面的情况吗?
程冬翻开了稿件。
小纪紧张地盯着程冬的脸,但是程冬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只好伸手去拿桌上剩下的几张纸。
“诶,这个是保密文件。”王经纪伸手拦他。
“哎呀对我不用保密啦。”小纪急躁的挡开他,把文件抓起来就看。
而此时的程冬已经看完手上的发言稿,他慢慢把稿子放到桌面上,平整的纸张上留下了他手指用力过度的痕迹。
“这是开玩笑的吧……”小纪喃喃道,“伯诚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抛下他不管?”
小纪捏着文件的手克制不住地抖起来,她的视线落到桌面上发言稿的标题上,那上面赫然写着——
退圈声明。
第48章
原殷之送走程冬,就接到了老爷子亲自打来的电话,他老人家的声音硬邦邦的,本就苍老,这时候听起来像是枯树皮一样一刮就碎。
“现在到家里来。”说完这话就挂了。
这个“家里”自然是指本宅,但原殷之从未觉得那是家。他扬手拦下出租车,都懒得抬眼看看周围,他不过刚刚打开手机,掐点掐那么准,一定是有人盯着,着急到这份上,原殷之心想,这次自己恐怕要再次领教老爷子的鞭子了。
然而连他都没有想到,等他的不是鞭子,而是继伯诚分股后的又一次家庭会议。
“殷之,来啦。”
正房的大厅内已经坐满了人,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站起身跟原殷之打招呼。
“二婶。”原殷之朝她点头,再去看坐在旁边没动的二叔,那人偏着头,装作没看见。
零零落落地又有几个人跟他打了招呼,多是长辈,跟他同辈的大多在读书,做不得主。
原殷之左右看了看,只有一张尾座是空着的,他也不在意,到那里坐下了。
随后原正邦拄着龙头拐杖出现在厅内,环视一圈后在首座那张太师椅上坐下来。
“今天难得把大伙儿召集到一起,不是有事情庆祝,是有大事情要商量。”原正邦说完,才第一次把目光放到原殷之身上。
“殷之,你出来。”
原殷之站起身,走到屋子中央去。
他小时候也有过在众人面前挨打的时候,对于男孩子的自尊心简直是种极大的摧残,然而今天他已经长大了。
他早就长大了。
“伯诚的唱片部上个月被独立出去,变成了个唱片公司,51%股权持有人不姓原,这件事你好像没有跟家里人说过吧。”
原殷之愣了一秒,预期中他以为老爷子是要曝光他的丑闻,开口却是把自己藏好的项目就这么揭了出来。
这件事做得隐秘,他也只跟程冬稍微提了一下,目前不应该有人知道,除了……
他在满屋人里找到了原缜。
原缜没有坐,而是靠在大花瓶边,伸手摆弄着植物的叶尖,侧脸透出点不自在来。
原殷之回过头来:“唱片业不景气,收支不均,留在伯诚就是个累赘,从去年开始就开过几次高层会议想给唱片部找合伙人独立出去,决定下来后就是我亲自在操作,我以为执行总裁都插不上手,自然也不必劳烦家里人了。”
在座的有几个亲戚是在伯诚任职的,但离高层还远得很,要不是老爷子说出来,他们都不知道唱片部独立出去了,毕竟国内最好的那几个录音棚还在公司里搬不走,但他们没想过,不挪地儿,不代表不换人。
而原殷之这番话已经把原家人隔开,家族股份比重少,他们也没本事混到高层,这种决策自然插不上话。
“说什么家里人,你小子有把我们当过家里人吗?”二叔原睦突然开口,他名字里虽然是个和睦的睦字,为人却十分的不安分,“不声不响地把公司割裂,那唱片部里也有咱们原家的股份吧,也就是说在座每个姓原的都有投钱到里面,你自己找个人合作把东西端走,分给人家51%,那咱们原家的股份呢,占多少?”
原殷之看向他。
原睦这么大岁数了,就没在这个侄子面前真正硬气过,可今天这同性恋侄子的丑闻已经铺天盖地,家族会议的架势看着都像以他为靶,老爷子一开口也是责备的意思,这么一想,原睦的腰都直了。
“没有。”原殷之说。
“什么!?”
“原家参股的协议里,有明确的细款,仅享受伯诚总公司传媒运营分红,无决策权,这里的伯诚,自然不包括已经独立出去的唱片公司。”
“胡闹!”原睦拍案而起,“那你要是把伯诚换个名字,我们是不是什么都拿不到了?”
原殷之心想,平时猪头猪脑,抢食儿的时候倒聪明得很。
“二叔放心。”他微笑着,“侵吞和转移资产可都是违法的。”
原睦转着眼珠子还想说什么,却被斜刺里的声音打断了。
“你也知道是违法的?”
是原缜。
原殷之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扭头看向小叔。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除了母亲,也只有小叔给过他亲情了,他从来不认为原缜会对自己不利。
“原殷之,我劝过你的,我不想看你走歪路……我已经把这几个月来你转移伯诚资产的记录,都交给父亲了。”
原殷之面无表情,在四周暗暗的惊呼中,只是这么闲散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