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喜欢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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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他装成不小心的样子用肩膀在顾凯风身上撞了一下。
顾凯风瞄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飞然故意找茬儿,小声道:“站在门口碍事。”
顾凯风眉稍一扬,不仅没沉下脸,反而还冲林飞然露出一个嘲弄的微笑,三天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对林飞然说话,只听他字腔正圆地背诵道:“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白云朵朵……”
坐在第一、二排的几个同学听见了,吃吃地笑了起来。
林飞然气得脸都绿了:“……你!”
这个贱人!
顾凯风住了口,用手指懒洋洋地敲了两下白板上自己的范文,然后手插着口袋走回最后一排坐下了。
林飞然这个恨哪,简直想扑过去一口咬死他。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故意找茬儿,林飞然还是出门去男厕所转了一圈儿才回教室。他坐倒数第三排,和顾凯风那一趟只隔一个过道,走回自己的座位时,坐在最后一排的顾凯风下巴微微扬着,双手抱怀,面无表情地看着林飞然,一条大长腿带着仿佛要从最后一排伸到倒数第三排的气势嚣张地伸直在过道上,而那脚上,穿着一只限量版的乔丹篮球鞋,是林飞然眼热了很久但一直没有的那一款。
珍贵的限量版就是这样,有钱未必就买得到,没有就是没有。
林飞然用气鼓鼓视线盯了顾凯风一眼,顾凯风无辜地抬了抬眉毛,然后顺着林飞然的视线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脚上的鞋子。
林飞然:“……”
顾凯风故意晃了晃脚尖,然后带着挑衅得逞的愉悦看着林飞然愤愤地一转身,带着要把椅子坐裂的气势轰然落座!
这时,晚自习铃响起,顾凯风哧地笑了一声,展平一张卷子低头做了起来。
林飞然也继续做之前的数学题练习册,他面色已经平静下来了,可心里还是有点儿堵得慌。
高中生平时在学校都要穿校服,唯一能和别人区分开来的也就是鞋子和手表了,林飞然一个学生玩不起表,所以一大爱好就是攒零花钱搜集好看的球鞋,转到这所寄宿制高中时林飞然专门有一个装鞋的行李箱,里面装着六双价格昂贵造型酷炫的球鞋。
新学校生活开始的第一天,林飞然就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双耐克GALAXY银河喷,自信满满地准备迎接新室友顾凯风艳羡的目光,还在心里把在ebay上买鞋的流程温习了一遍,打算像过去被问价时那样,用淡定中带着一丝装逼的语气对顾凯风说出“不贵,就九千多,没到一万”这句话……
没错,就是这样一个特别爱慕虚荣的男孩子!
而且很能装!
林飞然穿好了鞋,顾凯风正好从水房回来,目光落到林飞然的鞋子上。
林虚荣同学调动起全身细胞,准备开始自己的表演!
然而顾凯风的神色却没有半点波动,他只看了一秒钟不到便挪开了视线,就像是在看路边一百块一双的普通运动鞋。
林飞然:“……”
这哥们儿不会压根儿就不认识GALAXY银河喷吧?
顾凯风把水盆往盆架上一放,沉默不语地打开寝室角落里的三层大鞋柜。那鞋柜里面少说摆着二十双球鞋,这电光火石的一眼间林飞然便瞄到了好几双自己没有的死贵死贵的限量版,其中还包括他脚上正穿着的那双GALAXY银河喷。
林飞然昨天晚上来了寝室也没细看,哪能知道这室友居然还专门给自己弄了个鞋柜装鞋,他虽然实际上什么都没干,却不禁生出了一种反派被主角被打脸的痛感……
顾凯风在鞋柜前看了一会儿,拿出一双和林飞然脚上那双不一样的鞋穿上了。
这整个过程中顾凯风其实没有流露出任何刻意的炫耀,他只不过就是打开门——挑鞋——穿鞋而已,而且还体贴地没有和林飞然撞鞋,但他有二十多双限量篮球鞋这事儿本身就足以刺痛林飞然小气唧唧的小心脏了,根本不需要刻意炫耀什么。
趁顾凯风不注意,林飞然灰溜溜地把摆在明面上的另外五双球鞋全塞床底下去了,从床底下抽出身时脸蛋都是红扑扑的,臊得不行。
后来,林飞然渐渐从同学口中听说了顾凯风的各种事迹,大多就是怎么怎么优秀,怎么怎么高冷男神,林飞然听着心里就不是滋味。以前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他自己,现在却是他在和同学八卦别人,这落差太大,主角光环被抢走的不爽在心里发酵,很快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哎……”林飞然合上做得很顺手的数学练习册,唉声叹气地翻出一本《高中生优秀作文选》,硬着头皮看了起来。
不能总是输得那么难看啊!
八点,晚自习结束,该回寝室了。
同寝室的同学一般关系会比较好,两个两个有说有笑地朝寝室方向走,唯独林飞然和顾凯风,一个走在道左边,一个走在道右边,好像中间隔着条河似的,林飞然还踩着路边石,可能是想让自己显得高点儿。
两人的速度本来差不多,但走着走着,顾凯风仿佛加快了脚步,林飞然感觉他把自己拉下了一小截,于是抱着不能输的态度,林飞然也加快了步子,几秒钟就超到了顾凯风前面。顾凯风把脸往这边偏了偏,像是觉得好玩儿,也加快了脚步,又把林飞然超了,林飞然不忿,再次加快脚步……
突然竞走!
然而顾凯风个高腿长,天生有优势,林飞然很快就发现自己追不上了,于是脑子一热,撒腿就朝寝室跑过去了。
顾凯风望着林飞然兔子一样一溜烟儿远去的背影,好气又好笑,低声骂了句:“操,有病吧?”
顾凯风的同桌王卓正巧路过,顺口问道:“怎么了?”
顾凯风和他关系还算不错,便说道:“我发现我室友就是个小傻逼。”
王卓乐了:“为什么还加个‘小’字儿呢?”
顾凯风斜了一眼一米八一的王卓,说:“他个子小,怎么了?”
王卓打趣道:“听着跟昵称似的。”
顾凯风冷笑:“昵称?那我以后这么叫你成吗?”
王卓脸一拉:“不成。”
一路跑回寝室,林飞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简直弱智。
因为不好意思,所以两分钟后顾凯风回来时,林飞然的脸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分……
试图用冷酷掩饰心虚!
顾凯风都被这个小傻逼弄得没脾气了,他倚着衣柜门望着林飞然,好笑地问:“跟我板着张脸干什么呢,你刚不是赢了吗?”
林飞然:“……”
第3章
虽然刚才的确是抱着“要比顾凯风走得快”的心思,但这么蠢的想法直接被说出来也太羞耻了!
是的,林飞然也知道自己蠢……
但是他控制不住他自己!
林飞然脸一红,冷冷斜了顾凯风一眼,正想怼他一句,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林飞然掏出手机走到寝室门外,看到屏幕的一瞬间他愣了一下。因为这是他爸在国内的手机号码,他爸一个月前才去的欧洲,说好的三个月回来看他一次,不应该这么快就回国了。
林飞然连忙接起电话,道:“喂,爸,你怎么用这个手机号?你回国了?”
林承宇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听起来有些沉重:“飞然,你爷爷要不行了。”
林飞然心脏蓦地一凉,怔了片刻,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林承宇在那边又说了几句,大意就是之前病情一直控制得不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恶化了,明天早晨他会来学校给林飞然请假,带他回乡下老家见爷爷最后一面云云。
“嗯,我知道了,爸。”林飞然又和爸爸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回到寝室时,林飞然脸色发白,但他的脸本来就白,所以看起来不明显。顾凯风还保持着林飞然出去时的样子倚在柜门上,他似乎不打算放过这个让林飞然尴尬的话题,林飞然一进门便追问道:“问你呢,刚才是不是和我竞走呢?你几岁了?”
林飞然心情正差着,顾凯风还在这火上浇油,林飞然攥紧拳头横了顾凯风一眼,低声道:“滚蛋。”
看林飞然被自己撩炸毛了,顾凯风冷哼一声耸耸肩,拿起水盆去洗漱。
林飞然脱了校服钻进被窝里,扯过被子盖住头,想想爷爷也许很快就要变成一张黑白照片加一个小盒子了,心里顿时一阵难言的酸涩和空落。
林飞然和爷爷感情很好,七岁之前他一直都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后来去爸爸工作的城市上小学,但每个寒暑假都会回去待上一段时间,直到上了初中学业开始紧张,才渐渐不回老家了。林飞然的爷爷是个老顽童,不光会神叨叨地给他讲鬼故事,还会带着林飞然漫山遍野地疯玩。春天在草丛里捉蛐蛐,在湖里抓鱼摸虾,夏天在河沟里挖泥巴建大坝,玩腻了就脱光膀子下去游个泳,秋天掘两个新鲜的大地瓜塞进窑里,刚烤熟的地瓜扒出来又香又烫,祖孙俩儿呼呼地吹着气飞快倒着手吃,冬天自制雪耙犁从小山包上推着林飞然往下滑……这些事情林飞然平时想不起来,但这会儿突然翻江倒海一股脑地涌进来,猫在被窝里的林飞然撇撇嘴,把脸埋在枕头上,哭了。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应该是想着爷爷哭睡的,所以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林飞然的状态不太好。
六点半了,顾凯风正在下面换衣服,上身睡衣刚脱,校服还没穿上,身材很是养眼。
林飞然抬手在自己肿胀的眼皮上摸了一把,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能不太好看,便下床趿拉上拖鞋想先去洗把脸。他端着水盆路过顾凯风时,顾凯风的目光就像两枚钉子一样牢牢钉在他那张包子一样委屈的小脸上。
林飞然挺不好意思,急忙一低头,快步走出寝室。
顾凯风英气的眉头困惑地拧了起来:“……”
不就昨天晚上逗了他几下吗,这特么居然值得一哭?
——林飞然不知道的是,在顾凯风眼中,他已经变成一个娇柔脆弱的豌豆公主了。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也的确如此……
八点时,正在上早自习的林飞然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林承宇已经等在班级门口了,班主任在林飞然肩上安慰地拍了两下,道:“去吧。”
显然是假已经请完了。
林飞然点点头,和林承宇一起出了校门。
林承宇把车开得很快,两个多小时便到了目的地。
是林飞然熟悉的乡间,齐整的田垄,奔腾不息的大河,绵延青翠的远山,以及那幢在风雨侵蚀中显得有些破旧的老宅。推开院门,林飞然小学时便养在院子里的大黄狗飞跑过来一头撞在林飞然小腿上,摇着尾巴欢快地舔舐着小主人的指尖。
林飞然的爷爷就躺在老宅二楼卧室的床上,枯瘦干瘪的身体像一截老树。老人闭着眼睛,容色安详,看不出丝毫痛苦或是恐惧的神情。林飞然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拉起爷爷凉冰冰的手攥在手心,似乎想用自己的温度帮他焐热一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少年的眼圈就又泛红了。
和儿子比起来,林承宇的反应就淡漠多了,他只是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目光平静得几乎有些冷酷了。
林飞然对爸爸的淡漠反应并不惊讶,他知道爸爸回来只是为了尽一下孝道和义务,并不是真的对爷爷有感情。用现代的标准来看,林承宇属于比较标准的“凤凰男”,是举全家之力供出来的高材生,考上大学之后娶了同系的系花,夫妻两人感情一直不错,现在也可以说是事业有成了。
林承宇自小学习刻苦,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离开这个小村子,可自己那个神棍父亲却总想把衣钵传给他,如果不是家里其他人全力反对、拼命游说这位一家之主一定要让孩子念大学,林承宇现在八成就要听父亲的话,靠在村子里跳大神儿、替人喊魂看坟地之类的糊口了,说不定连娶媳妇都费劲。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一向争强好胜的林承宇就觉得全身发冷,而他的父亲不仅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对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很有意见,觉得林承宇不肯继承自己的衣钵是断了这门“家传”,所以在林飞然出生前老爷子几乎不和林承宇说话,直到这个活泼可爱的孙子出世,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才有了些缓和,至少面子上勉强过得去了。
林飞然对上一辈这些事了解得并不详细,只隐约知道爸爸当时因为事业上的抉择和爷爷闹了不愉快,细节便不清楚了。
这时,林飞然的爷爷醒了。
老人目光清明,视线先是在林承宇脸上转了一圈,皱了皱眉,随即便落在林飞然脸上。
“爷爷!”林飞然叫了起来,他飞快拭去眼泪,尽力扯出一个阳光的笑脸,不想让爷爷有种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感觉。
爷爷牵起嘴角,笑了一下,那原本浑浊不清的眼珠映着窗外的光,显得很明亮,一瞬间,他脸上的神气竟有几分像个调皮顽劣的小孩儿。
“飞然啊。”爷爷拍拍林飞然的手背,没头没脑地抛出来一句,“我看那东西八成是要传给你了。”
他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字字清晰入耳,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沉疴缠身,行将就木的样子。
林飞然还以为爷爷有什么遗产要交待,觉得这话题说着不吉利,就岔开了,问:“爷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口水?”
爷爷摆摆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这东西不是我自己控制的,那小子对我这老头子这么厌恶,八成是不会传到他身上,但老林家除了他也就你这么一株独苗,不是你还能是谁……”
林飞然隐约觉得爷爷口中的“那小子”和“他”指的是林承宇,但就算这样,他也仍然听得一头雾水。
爷爷重重地喘了口气,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飞然,你看见了那些可别害怕,人都会死,死人曾经也是活人,和我们其实没什么差别……”
林飞然茫然地皱了皱眉头:“爷爷,您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爷爷张了张嘴,好像奋力想说出一个什么字,可尝试了一会儿,他便冒着虚汗瘫软回枕头上,叹息道:“还是不成,或许是天机不可泄露吧……”
听了老人这一番神神叨叨的话,林承宇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