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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Forbidden color-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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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个风一样潇洒,时时都在开心的男孩子,被自己这个怪物给欺负哭了。

  好半天,许青杨才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嗯。”那里面挤满了强忍的哽咽。

  文思恬等不到他想要的责备和怒意,湿润的双眼恳求地注视着许青杨。

  但许青杨没有说话,他深吸两口气,把从胸腔里涌上来的情绪尽力咽回去,他不知还能说什么,只是沉默而酸楚地望着文思恬。忽然他向文思恬伸出手来,文思恬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闭上眼睛,头发上传来轻微触感,许青杨轻柔地把落在他头上的一片桂花摘下来,然后倒退了两步。

  他眼睛还红着,半张着口似乎想道别,却还是一言不发的转头离开了。他年轻而挺拔的身躯不犹豫地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文思恬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没有忽然醒悟过来,冲回来把自己踹翻在地,就这样走了。

  带着他夭折的恋爱和满眼的伤心,甚至没有对文思恬的一点点责怪和质问。

  在没有面对许青杨之前,文思恬还未曾知道自己草率的冲动会给别人带来如此多肉眼可见的伤害,他一语不发地从外面回来,暂时失去了对文思凛的依赖,用一个赎罪的姿势脸朝下伏在床边上。

  直到夜色渐合,文思凛见他坚持在卧室装死,不去做晚饭,只好自己煮了两碗葱油拌面,在卧室门口唤他:“恬恬,吃饭了。”

  文思恬闷闷地应了一声,脸在床单上来回蹭了几下,低声说:“你先吃吧。”

  文思凛沉默不语,过去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他躲避着不让他看,还是被文思凛发现了哭得发红的眼睛和鼻子,床单上还很好笑的被泪水印出了一个哭脸。

  “这下你高兴了?”文思恬忽然说道,他被迫对许青杨的伤害激起了内心深埋的一点怒意,“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已经惩罚过我了,他并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

  “因为我后悔了。”文思凛声音疲惫,用额头抵住他,他在后悔欺辱了自己?还是后悔让自己去结交别人?

  “我不想让别人……他对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得罪我。”文思凛不给他发问的机会,低下头去吻他,他挣扎了片刻,最后放弃一般地伏在文思凛身上,也许是亲吻的短暂时间让文思凛冷静了下来,他抱着他向厨房走去,口中说道:“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去找别人,你说的很对,许青杨是个好孩子,你们可以做朋友的……”

  “你说谎……他怎么还会跟我做朋友,他一定恨透了我……”文思恬终于从罪魁祸首那里得到了一点安慰,放生大哭起来,“都怪你……哥哥……”

  这说的都是虚情假意的场面话,还以为他听不出来。

  文思凛沉默地抱着他,终于等到他哭声弱下去,然后在他发顶亲了一下,轻声说:“恬恬,对不起……”

  他能听出里面情真意切的心疼,文思凛在把他翻来覆去从内到外地折磨了一遍之后,终于心软了。

  文思恬呆呆地抽泣了一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脸,小声说:“没关系……”

  我原谅你。

  许青杨可能不会原谅我,全世界也都不会包容我,可是我原谅你。



第十九章
文思恬郁郁寡欢地在楼下帮别人浇花,再一次被住在一楼的老两口赶走了,他一天三次,见花就浇,花也受不了。

虽然总体上来说,他的生活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可这是建立在摧残了别人的基础上,他为此心有戚戚。

开学已经大半个月了,文思恬没怎么在学校见过许青杨,他偶然会在路过篮球场的时候驻足,却又不敢多停留,虽然他也想祈求许青杨的原谅,但确实没有颜面在他眼前乱晃,依然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样子。

但他并没有因为对许青杨的背叛而产生太多抑郁的情绪,反而吃得香睡得好,样子健康了不少。

虽然他还是会在梦中从许青杨委屈的眼神里惊醒,然后惴惴不安地谴责自己,但以往动辄就被把他打入地狱的风吹草动,让他感到没有那么可怕了,好像他拥有了文思凛,被全世界抛弃也不会感到深刻的悲伤,文思凛又点燃了他心里的圣火,让他对任何事都有了前所未有的积极想法。

他收紧抱着文思凛胳膊的手臂,脚搭在他腰上暗暗盘算着,像只准备出征誓要收回所有胡萝卜的兔将军。希望对他来说无比可贵,是荒石中的吉光片羽,他总能找到机会跟许青杨和好的。

所以在那之前,他要去见一次栾剑,他觉得,自己的病要好了。

“恬恬,中秋我们回一趟家吧。”

文思恬正在跟栾剑打字聊天,同时吃一块紫薯月饼,把不太甜的饼皮部分捏下来喂给文思凛,闻言有点惊讶地抬头问:“回去干什么?”

“……大伯说,家里的房子联系好了卖家,要回去办些手续。”文思凛就着他的手吃月饼,“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家里团圆了。”

从今以后,父母就只会存在于无机质的相片文件里了,他们的世界里就真的只有彼此了。

文思恬表情愣怔,被含住了指尖都没反应,他声音不情不愿,有点央求的味道:“不回去不行吗?大伯都会把帮我们做好的……”

“你不想回去吗?家里还有些你的东西,你不要了?”文思凛纳罕道,文思恬小时候很恋家,与父母关系又亲密,不知道为什么排斥回家,“你是不是怕想爸爸妈妈?”他柔下声说,伸手去摸他。

文思恬微微哆嗦了一下,避开了,低声说:“嗯……如果我不回去,他们会怪我吗?”

“有哥哥在呢,来。”文思凛看他的样子,感到一阵酸涩,示意他来自己怀里,“他们最爱你了,你做什么他们都会理解的。”

文思恬淡淡地笑了一下,笑容又迅速消失不见:“哥哥,他们真的都死了吗?永远不会活过来了?”文思恬声音飘忽,带着一种冷冰冰的麻木感,忽然问道。

文思凛点点头,柔声说:“是的,但我们总要……”

他的鸡汤还没说出口,文思恬忽然打断他道:“回去吧,我们把房子卖掉,就永远离开那里了。”

他身体有些发冷,还有几不可察的战栗,努力把自己缩进文思凛怀里,不让自己的任何一寸皮肤暴露在空气里。

他无法逃离这些可怕的事实,最终还是要回去面对。

大伯已经帮他们把家里的物件收拾停妥,扔的扔卖的卖,昔日满当当的房子如今只剩下堆积在旧木板床上几个箱子了。

他坐在床上翻着父母床头铁盒里的东西,突发奇想试图在里面找出一张出生证,证明文思凛是某个大雪纷飞的清晨被丢在院门口的弃婴。

但他只找到了文父文母的旧照片,那印在满是时代颗粒的照片上的年轻男人,活脱脱跟文思凛一个相貌。

深眼窝,高鼻梁,眉飞入鬓,尤其是侧脸看去,那瘦削的下颌骨,几乎与他一个形状。

这无情地粉碎了他居心叵测的幻想,若这样文思凛都是捡来的,那只能算是认祖归宗了吧?

况且,不是兄弟,文思凛就会爱他吗?只怕文思凛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文思恬抬眼看了看在屋外与大伯交谈的文思凛,他曾从这个角度看过他无数次,他的哥哥从一个莲藕般的小孩子,长成了俊秀的少年,又变成了现在这样高挑英挺的男人。

人们常说,年少的时候千万不要遇见太过倾心的人,否则终其一生你都再难见到更惊艳的风景,可他如何能躲得开呢?他就是从文思凛的心头上长出来的。

窗口的青梅结了几番沉甸甸的果,他才终于能和他一起重新回到这里了。

以往中秋,文妈妈总会做桂花糯米藕来吃,文思凛去店里买了一份,同文思恬坐在小院子里看月亮。

店里的糯米藕跟文妈妈做的味道不太像,藕的根部还有些发黑,文思恬只吃了一口就不再吃了,盯着文思凛收拾床铺的背影发愣。这个小院子已经不再是他的家了,熟悉的味道也都散去了,那束缚他的亲缘阻碍是不是也可以随着这些埋葬?

入夜,文思凛睡着了,呼吸绵长平稳,文思恬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充满爱意地凝视了他英俊的睡颜片刻,然后迎着从梧桐叶间漏下的月光走到了院子里,子夜微风飒飒,枝干摇动影影瞳瞳,院子中间的小桌上还放着那吃剩的糯米藕,他走过去,轻轻跪在桌前的水泥板上。

妈妈,你疼不疼?我听伯伯说,是颅骨破裂,当场死亡,不会疼太久,对不对?

你死之前还在哭吗?是不是还在恨我不听你们的话,非要爱自己的亲哥哥不可?

其实该滚到那辆汽车下面的人应该是我,为什么是你们替我去死了?

尽管这样,我还是让你失望了,请尽情责怪我吧。

他极轻地呼吸着,盯着那一团发红的月色,像是母亲最温柔却沾着血的抚摸。

“你们不会看到不想看到的场面了。”他的眼睛里有一潭深沉的水,里面似乎有皎洁的月光,又藏着沉眠的巨怪,“因为,你们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他选择了文思凛,就意味着没有权力再留恋这里,他的眼泪像对父母生命和自己人性的哀悼,静静流淌。

他知道为什么文父文母坚持要求文思凛住校,他们一直在尽力减少他们相处的时间,甚至对文思凛找了个男朋友这件事拍手称庆,几乎要对苍天感恩戴德,总算有个儿子是正常人了。

相对于文父的暴怒,文母无奈的沉默和眼泪更让他负疚,他还记得文母强颜欢笑的样子,她摸着他的头说:“恬恬年纪还小,做错了什么事情妈妈都会原谅你,只要你懂事起来。”

他也曾在深夜的门外听到父母的窃窃私语,文父说到激动处,压抑着怒火道:“他这不是变态是什么?你还护着他?你舍不得管教他,我把他送到那个学校去,你不许插手!”

他大概能猜到“那个学校”是什么,他呆呆地在黑暗的卧室里坐以待毙,等待他们冲进来把他塞进一辆门窗紧闭的面包车里,可最终也没有。

自己再变态,他们也没忍心送他去受改造。

“你们不会难过恐惧了,不用再为难操心了,所有的灾祸我都可以自己承担了。”他呢喃着,露出茫茫然地微笑,“我害怕看到你们哭,这比我自己哭让我难受一百倍,我宁可自己去犯罪,自己受惩罚,也不想让你们活在谴责里。你们说这不对,可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他抹了抹眼泪,声音哽咽:“可现在都不重要了,你们没有感觉了,什么都不会知道了,也不会痛苦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能再后退了,如果真的有天堂,有极乐,你们将来还会和哥哥团聚的。我不怕一个人离开,我自己会去赎罪,让我一个人下地狱……”他越说越语无伦次,那些盘桓在他大脑里的想法失了序一般往外涌。

他虔诚又绝望,对着那不知何时散去的幽魂倾诉着。他想,他不会被原谅,却他透支了父母的信任,又牵累了他们的性命,这样的错误,没有一种刑罚可以偿清,是他一辈子都要背负的枷锁。

他的良心已经坏掉了,他为所有的事情愧疚,但却不曾后悔,如果这都是他走向文思凛的荆棘路,那代价都是他自己选的。

这条路沾着父母的血和眼泪,也开满了黄色的郁金香。

它从监狱的铁窗口探进来,在粗石瓦砾中向他示好,如果他一生都要被刑囚,那起码让他再多看几眼这暗无天日里的春光。

“文思恬,你快把东西收拾好。”文思凛无奈地说,文思恬正袒着小肚皮看漫画书,叽叽咕咕地笑,闻言把书一扣,爬到箱子旁边翻找。

“这是我的日历本,你看。”他得意地翻了翻,“里面有你每个月给我打电话、回家吃饭的记录,最少的是你高二的寒假,跟严清去海南玩,只在家里呆了两天。”他咂咂嘴,用手指头点了点那一页上面少得可怜的记录,意有所指地去看文思凛。

“……你记这个干什么?”文思凛听他算账,面色有些尴尬,住宿那几年他确实不恋家,他比文思恬开朗外向,有的是狐朋狗友,又刚刚跟严清在一起,带着文思恬许多事情不能做,所以经常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

“等你悔过了之后,要好好补偿我。”文思恬笑眯眯地在一本新日历上涂涂画画,“明年的七月份你说了要跟我去海边的,不可以耍赖。”

“这种事谁说得准……”文思凛笑道,眼见着文思恬示威般地磨磨牙,赶紧改口,“但我就是说得准,教授要是不许我去,我就不要学位了。”他说完捧着文思恬的小脸亲了一口,他最近显见地快乐了起来,双目水润润的,愈发白嫩可口,让人食指大动。

文思恬满意地点点头,咕囔道:“你欠我好多天,每一天都要补回来。”他在七月份的每一个格子里都画了一颗小爱心,文思凛过去压住他,两个人滚在地上亲作一团,听文思恬小声地撒娇,靠在他耳边叹息道:“恬恬,你可以一直这样快乐下去吗?”

文思恬喃喃道:“哥哥,我跟你在一起的每天都很快乐,有的时候虽然哭了,但也是快乐的。”

他说的都是真的,虽然这快乐总是跟痛苦并存,也好过无止境的黑暗。

若是没挨得这一巴掌,他连一口甜枣也吃不到。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天真的仰慕,像雏鸟,像菟丝,也像他第一次咿咿呀呀伸出小手去触摸文思凛的眼睛。



第二十章
 国庆节后的周末,是复诊的时间,文思恬从学校坐了两个半小时的公交,来到市二院。

  栾剑例行询问了他近期的用药情况,满意地拍拍他的脑袋,说:“最近怎么表现这么好?”

  文思恬难得地露出一点孩子气的笑容,两个尖尖的小白牙一晃一晃,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停药?”

  “别胡闹啊,停药得一步一步来。”栾剑闻言,面露警告。

  “我知道的,问一问嘛。”文思恬今天很活泼的样子,在办公室里东张张西望望,凑过去看办公桌上栾剑女友的照片。

  “你有前科,我得时时刻刻盯着你才行。”

  复诊结束的时候,栾剑把他送到门口,沉思片刻,说道:“文思恬,除去遗传因素,人的抑郁情绪归根到底总是由不能化解的事实所引起的,你一直不肯说,我会觉得无力帮助你。”

  文思恬心里有呼之欲出的冲动想把事情告诉栾剑,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他怎么会不想倾诉,只是……

  他的医生从圆圆的镜片后面担忧地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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