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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于心有愧_孙黯-第17部分

小说: 于心有愧_孙黯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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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认真的指了指窗外坐在车里的雷笑,“我把他打包送你行吗师姐?”
    涂歌斜过肩膀远远看了一眼。
    她拍案而起,“你他妈的在逗我?”
    ——一个对自己单身多年充满怨念的傲娇怎么能够容忍死基佬拿自己的人生大事开玩笑?
    一天之内两次被人拉郎配的涂歌小姐终于爆发了,她的手瞄准了司老板的衣领,可是扑了个空,因为对方比她还早有准备,一把拉起童佑茗飞也似的逃跑了;而方才在车里跟着音响摇头晃脑的卷毛小哥此时堵在她面前,宛然一个鞠躬尽瘁的肉盾,由于一个跑一个拦两人没有把握好距离,涂歌的鼻子正戳在他胸口第二颗纽扣上,撞了一脸发甜的香水味。
    一瞬间的心神荡漾并没有减轻她的敌意,“你干吗!”
    雷笑脸红脖子粗的,“好汉饶命!我也是身不由己!放过那对苦命鸳鸯好不好!”
    涂歌的脸色也不比他好看到哪去。
    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胸正顶在这位男同志的身上。
    
    第37章
    
    雷笑的脸已经红得不能自已了。可他依然顽强的遵照着老板的嘱托,用生命拦住了这位从天而降的“女朋友”。
    可是当他扫了一眼将对方的黑色长发和脸型五官拼凑在一起,竟横空冒出了“咦我运气好像不错”这样的烦人想法。
    而涂歌烦的是她居然觉得这个自来卷看起来还蛮顺眼的。
    ——为何如此自甘堕落。
    她冷静下来,决心不再迁怒于旁人,于是后退一步站定,“不好意思,我对你没什么非分之想,这位先生。”
    雷笑也撇撇嘴,眼睛眨巴得分外无辜,“可我老板说让我把你哄好了不让老板娘挂心。”
    “谁要你哄啊……你这么爱你老板怎么不去追他啊!”
    “可是!”
    这个问题让雷笑一下子换上了富有情怀的严肃面孔,他诚恳而有力地说,“我更喜欢哄你这种胸大又有性格的美少女啊!”
    “……”
    涂歌愣了足有十秒钟之久,不知为什么就原谅了他。
    “好吧,你坐下。”
    她无可奈何,其中却并未掺杂不屑的情绪,把提包扔回圈椅里,坐下,交叠的双腿轻轻斜倚着,把滑落至额前的头发向后拢了过去。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给我点一杯烧仙草,然后哄我。”
    司峻想想都觉得后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辈子”童佑茗就是找了一个女性朋友、草率得近乎悲哀的结了婚,司峻不知道那人是谁,不愿也不敢刻意追问他的消息。
    ——还好他此时就在身边。
    童佑茗坐在副驾驶上,侧面开了半扇窗,天色渐晚,他在清冷的北风中眯起眼,看司峻心事重重地开车,没有说目的地。
    “咱们去哪儿呢。”
    男人这才从回忆中抽离,他嘴角有些模糊到难以察觉的笑意,低了头,手心里藏着一声叹息。
    “私奔吧。”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这之后的一段日子都如流水似的平顺,没什么大起大落。依童佑茗计算起来只发生了两件事,其一,因为时常腆着个脸上门蹭饭,楚清和宫隽夜这两个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物种跟他迅速的混熟了;其二,他最近好几次在医院碰见雷笑,反正不是专程来喊嫂子的。
    在这一年里的最后一个月份,天气以晴朗干燥居多,天空是锐利而深彻的湛蓝色,阳光明晃晃的,风大,怎么多喝水嘴都是干的。每次司峻看到童佑茗嘴唇红红的都会找各种理由吻他,往往没什么治愈效果,还换了另一种红法儿,以及一连串无法控制的后续事故。
    家门口那条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子也落尽了,光秃秃的枝桠在冷空气中寂寞的伸展,卖烤红薯的老人清早推着车经过,戴紫色的毛线帽,叫卖时嘴边飘散出大团大团温暖的呵气。童佑茗每天都从窗户里看到他,看到整条干净通透的街道,人来人往,眼前的玻璃被呼吸氤氲成毛茸茸的白。
    天冷了人容易倦怠,平安夜那天他们哪儿都不想去,下午把被子从床上抬下来摊开在阳光能照到的地板上,手和脚相互交叉着睡个午觉。醒来时天快黑了,对面的街道点亮了一片圣诞彩灯。
    临近小年才听见了关于下雪的消息。那时童佑茗刚进家门,窸窸窣窣脱了大衣和短靴,司峻也就是前脚回来的工夫,他从里屋出来,把童佑茗冻红了的手揣进衣服里贴肉暖着,冰得嘶嘶吸气。情人间最不嫌多的就是随时随地的身体接触,他们喜欢拥抱和触摸就像对待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俩人紧挨着站在电视机前,天气预报结尾那一段悠扬的音乐整好结束。
    司峻的手覆在他手背上,感觉掌心和腹部贴合之处的温度慢慢变得相近。
    “快过年了。”
    腊月二十八那天童佑茗回家,大雪如约而至。
    起初地上还没积得起雪来,薄薄的一层又湿又滑,为此笨重的公车开得很慢。童佑茗没让司峻送他,说是路上不安全。他俩一齐出门,司峻步行去了他爸那边,老爷子自从上回生病以来忌嘴忌得快不食人间烟火了,司峻一边在电话里无所不用其极的挖苦自己亲爹,一边买了老爷子爱吃的豆皮和酱肉顺道捎过去。
    下午四点多童佑茗到了车站,下车往家走的路上给司峻发了个短信,雪花落在手机屏幕上,不一会儿就化成小小的圆形的水痕。他用拇指把它们抹掉。
    兴许是天实在太冷了,当他在居民楼外侧看到家里柔白色的灯光,那种对温暖的渴望一瞬间充满了四肢百骸,几乎令他忘记之前所有那些横亘在心中的顾虑。
    家里的气氛倒是一如既往,可童佑茗已经觉得相当知足,他少有的殷勤,去帮母亲擀皮包饺子;他爸在书房给学生备课,桌上那杯茶早已放冷了,童佑茗把手擦干净给他添水冲了杯热的,又把杯子端回来放到原处。
    客厅里电视频道跳转到一个唱歌的节目,看不见画面,只有一段抒情的女声。
    他爸从书桌后站起来,把手里拎着的书摆到右手边靠墙的书柜里,带着老茧的手指依次拨开松散的书脊。
    “上次你跟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童佑茗拿着杯子暖手,闻言手指挪动了一下交错的位置,“没怎么样……爸你还是别关心我这个了,早着呢。”
    他爸没说话。
    他舔了舔嘴唇挤出点笑容,有意让语句和口吻显得轻松而天真,其中不失令人放心的稳妥,“我刚毕业,以工作为重。现在暂时还不想那些。”
    话音落了许久,他爸的手离开书架,有些颤抖地垂在身侧。
    “那,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
    他没能从那陡然跌落至冰点的空气中回过神来,一记耳光打得他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滚烫的水泼了半身都是。
    “你把我跟你妈当傻子啊!!!”
    
    第38章
    
    他父亲的手发着抖,不知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用力过度的余震。
    童佑茗站在那儿,身体在战栗中忘却了任何反应,脚底都是飞溅开的玻璃渣,被水浸湿的衣裤表面很快显露出一大片湿痕,热烟一眨眼就散了。
    他如梦初醒,掉头往洗手间跑,把冷水开到最大冲洗着烫红的手,最初的感觉让他咬了一下牙。他这双手是要救人的,他无时无刻不牢记着,就算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
    整个房间、整个脑袋里都回荡着父亲的怒吼。
    “在医院门口看见你跟那个男的……我都不想说你……这种违背人伦的……简直就是变态!”他大声呵斥,“我都替你觉得羞耻!”
    “我跟你妈一开始是不信的……千方百计的想把你往正道上领,可你呢?你干了什么?!”
    “你学会睁着眼说瞎话了,为了那个男的你疯了是不是!啊?!”
    “……恶心至极。”他哆嗦着嘴唇,如同蒙受了莫大的耻辱,“你还有脸回来……”
    童佑茗关上了水龙头。
    头顶的灯光还是曾让他感动过的柔白色,他看不见穿衣镜里自己的脸,一双手摊开在水池上方,忽冷忽热过后便是火辣辣的刺痛。
    他忽然迫切的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个人,有个可以依靠和作为支持的同伴,而他很快发现他就像一个离群索居的流浪者,那些幸福的港湾和坚实的臂膀都只是可笑的白日梦。
    身后的父亲不再说话,母亲也只是在几步之外看着他,不论是哀怜还是厌恶的眼神都有相同的讽刺意味,让童佑茗不敢抬头去看。
    ——一直到他径自走到家门口、穿上鞋打开门毫无留恋的走进风雪里,他都没有一点点勇气抬头看。
    因为他怕对上的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非亲非故的路人。
    羽毛似的雪片扑在脸上的瞬间他闭了闭眼睛,腮上一片灼热的红肿,风穿过身体,那种刺骨的寒冷也不及他此时的感受一分。
    很难形容。
    在寻找到合适的表达方式之前,他只能不停的往前走,说是“逃”会更加贴切,他好像个误入别人领地的不速之客那么狼狈,走得不快,但也不犹豫。
    后来他终于觉得冷了,摸到那被两层单衣裹着的胳膊上多了一层密密的雪,他这才停止走动,找了靠路旁的一个已经收摊关门的小店屋檐下站着。
    飘着雪的夜空是暗红色,纷纷扬扬的白絮被汽车带走的风扫落在地。
    他发现耳朵里还遗留着父亲的声音,怎么也消散不去,拿出口袋里唯一的手机,电量还剩下百分之十。
    他有点儿想笑,是那种看到愚昧的、蠢笨的事物会产生的嘲笑,分不清善意恶意,笑笑就作罢了。
    然后他用冻得发青的手指拨了司峻的号码。
    路边挂着象征新年的红灯笼,夜色中鲜艳而又喜庆。
    “喂,童童。”
    电话响了两声忙音就接通,他第一次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来,蹲下身往屋檐下避风的墙角里挪了两步,低头看见鞋边沾满了肮脏的黑色雪水。
    “你怎么了?”
    那边还有司峻父亲喊他的声音,被他嘘声制止,又靠近听筒,好像敏锐的察觉出了什么异常。“你在哪儿?”
    “……我。”
    他几度开口,声音薄弱得只剩下一句呼吸,“我想你。”
    说完这三个字,眼泪就顺着脸颊忽地滚落下来,没有一点儿征兆,让他觉得不可理喻。
    在遇见你之前,我不曾想过终有一天会被这三个字打败。
    而对于从来都不可奢求的东西,我们要习惯失望。
    ——但我还是在确信了“他们也许不太爱我”这个事实之后,无法自拔的感到难过啊。
    “……”
    司峻猛地从木椅里站起来,膝盖碰了桌腿,把他爸吓了一跳。可是与惶急不安的动作相反,他的嗓音是代表着事情没有脱离状况以外的平和,“嗯,那现在要见我么?”
    说话的同时他跟身后的老头儿比划了几个手势,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开门就要出去,老头儿慌忙跟过去小声提醒,“出去第二个路口有出租车……!”
    司峻冲他点点头,嘴里说着,“你找个不那么冷的地方等我一会儿,好吗。”
    外面的雪比他来时下得急促,照这个架势可以想象明天早晨一出门全城银装素裹的模样,但他毫不期待,他从走步变成了跑,大片大片蓬松的雪地被他踩出间隔很远的坑,裤脚马上沾湿了。
    “好。”听筒那头都是隐没的风声,童佑茗似乎是极轻的笑了一下。“怎样都好。”
    “你会来的,对吧。”
    司峻看到父亲所说的、在路口停了一排的出租车,走到最前头的那个敲敲车门,报上地址。
    当司机无精打采的表示路程太远因而拒载的时候,他抓着车门的手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僵持片刻后,他弯腰把几张钞票塞进惊疑不定的司机胸前口袋里,关好门。
    “我会的。”
    我知道你会来。
    我不需要试探,不需要证明,不需要那些令人厌倦的琐碎情绪做无用的铺陈,像坚信某种直达心底的渺小誓言,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次不可言说的温柔叹息,它们是筑成我最终防线的点点滴滴。我知道,我就像在快要死去时也能够默念出你的名字那样清楚的知道,你一定会来。
    所以我会等。
    ——司峻在童佑茗家门口的主干道下了车,马路一侧有三条街,其中一条分叉为两条小路,他一条挨着一条找过去。手机早就自动关机,背街小巷里连个路灯都没有,找过了第二条路他停下来,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气声,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雪,和夜色中面目相仿的建筑物。他背上被汗沁湿了,露在外面的手和脸被雪刮得生疼,深一脚浅一脚的拐进右手边的小路,终于看清了瑟缩在墙角里的人,周身台阶上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司峻把他抱起来,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他已经连腿都站不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施救者一样、几乎是失去神智的抱紧他。
    你来了。
    
    第39章
    
    “好了,好了,我在这儿。”
    司峻低声哄劝道,抱着他,好像抱着原本生长在自己身体上的一部分,分离超过一定时限便会危及生命;他用发音含糊的嘴唇亲吻他冰凉的额头,挪了挪身体,把童佑茗冻僵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下来握在掌心里,沙哑的声音化作风中散去的白雾,“放松点,对,把手松开,我背你。”
    童佑茗的眼神在看清他身上单单一件衬衣的时候惊惶地挣扎了起来,司峻却不由分说地按住他的手,“听我说,我现在背你去外面马路上打车。假如我们今晚回不去,你想想这附近有没有能凑合住一晚的地方,好不好?”
    童佑茗似乎有些冷静下来,被他夹在手臂间,用力点头。
    “乖。”司峻埋头吻在他眉心,转过身把他背到背上,双手托着腿窝往上提了提,咯吱一声踩进雪里。
    “真冷啊,”他低低地笑,“所以抱我紧点。”
    路不算很长,只是司峻没办法走得太快,他的前半生还从没体会过如此锥心刺骨的寒冷,麻木催生困倦,而困倦在这种情况下是非常危险的;他感到童佑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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