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牙差互-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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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或许也恨把他抓进部队,逼着他吃不成吃、穿不成穿,浑浑噩噩打了那么多年仗的士官,但他也庆幸他活着回来了,他没有少胳膊少腿,所以恨就没有那么沉重,痛也可以慢慢痊愈。
在这一切之后,虽然犬牙已一无所有,但他本来拥有的就不多,而比他失去更多的则大有人在。
所以他感受不到家破人亡的绝望,感受不到妻离子散的肝胆俱裂,感受不到千金散尽的痛不欲生,也感受不到流离失所的无助,彷徨,迷茫与不知所作。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上天赐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奴隶,就像点亮了他生活中的一盏灯,一束烛光。
他义无反顾地用大半年的金币换下那个奴隶,就像用金币买了几箱火马酒和血狼肉一样简单。
可这奴隶却不似肉和酒,它所带来的存在感让他重新和世界有了连接,令他感受到与人纠缠的烦闷不安的同时,也叫他再次有了一丝对未来的期盼。
在这个过程中他后悔过,失控过,也无数次想把这多事的奴隶随手丢掉,可一天一天过去,这奴隶却成了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的伴侣。
犬牙不会承认自己从黑羽身上找到多深的依恋,毕竟依恋这个词听起来就惊心动魄,但它到底产生了。黑羽对他是重要的,而他相信自己对黑羽也一样。
所以他要保护黑羽,要对黑羽诚实,要给黑羽未来,要做一些自己都会嘲笑自己的打算。
黑羽是他一无所有之后的重新拥有,而眼前的人要把这好不容易再次燃起的希望踩碎,要在他的面前一点一点地让它灰飞烟灭。
犬牙受不了。
他知道这是一个计,是逼着他自己求死的计。可他没有办法,他无能为力。
他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平民,没有流油的财富,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庞大的权力,甚至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靠山的组织在他身后为他遮风避雨。
他是最卑微的一粒尘埃,而他现在所能做的和前半辈子一样,只有接受命运。
“你放了他,你放了他,”犬牙选择妥协,他稳了稳声线,扬起脖子望着黑石,提高声调,“你说得对,这是我的错,黑羽……黑羽是无辜的。”
黑石仍然一脸的平静,这就是他预料到的结果,没有任何一处超过他的想象。
他与犬牙对视了一会,追问,“那你打算怎么——”
“我什么都不会说,”犬牙不需要对方说完就知道黑石想要什么保证,他定了定神,问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犬牙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所以……他可以活下来,是吧?”
黑石满意地点点头。
他静静地望着犬牙可怜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他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其实你是一条好狗,只可惜你跟错了主人。”
犬牙听罢愣了一下,随即跟着笑起。他的笑声又哑又难听,身上还散发着汗臭。他也觉着自己不过是一条狗,但是——“你也一样。”
这话一出,黑石的笑容瞬间僵硬。
但犬牙还没有说完,他眼含笑意地望着黑石,哑哑地道——“但我还有比你强的地方,那就是我这条狗,不咬主人。”
黑石无法忍受这样的评论,他的脸色从煞白变得铁青。
但他并没有当即发怒,而是想了想,对犬牙说——“我想你应该不愿意进监狱,监狱是关犯了错的人的。你下拳场吧,那才是畜生应该去的地方。”
说完他再没有停留,扬手让其中一名士兵打开牢门,把犬牙丢进了黑羽的房间。
这一次黑石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关上之后,慢慢地凑近猫眼,专心地望着牢房里发生的一切。
他倒是要看看犬牙会以怎样的态度,与黑羽进行最后的告别。
第173章
那是犬牙绝对无法忘记的一天。他望着被吊着的黑羽,久久没有凑近。
黑羽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但他确实活着,不然黑石也不会故意让犬牙进来。
虽然他的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却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有嘴边残留唾液和血迹,以及手臂上有几个触目惊心的针孔。
犬牙知道这是特殊处理过的球棍或硬物造成的,这些伤都伤在软组织上,看上去不够明显,实际上养几个月都难痊愈。
不知道就这样呆呆地看了多久,犬牙最终还是靠近了他,抱住了他。
就在犬牙箍紧手臂的刹那,黑羽浑身抽动了一下,他张嘴含糊地说了几个听不清的字音后,立即意识到是犬牙来了,或许这也意味着他得救了。
犬牙肯定了他的猜测,告诉黑羽马上就有人进来给他松绑,马上就带他去医院。他会没事的,他等会好好躺着,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黑羽听罢,抽动却剧烈了起来。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张着嘴想喊些什么。
但很遗憾他太虚弱,喉咙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他挣扎了一会,最终只好低低地在犬牙耳边呢喃。
他断断续续地问犬牙是不是找到黑石了,得到犬牙的点头后,又着急地说,你要告诉他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是清白的。那些东西是别人故意栽赃我的,他了解我,他知道我不会这样做。
犬牙说好。
黑羽吸了吸鼻子,又说,他们拷打我要我认罪,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他们一定是黑石手下的叛徒。你也要把这个告诉黑石,你要、你要和他说清楚,让他小心。
犬牙又说好。
黑羽扭动了一下,试着把头压在犬牙的颈窝。可惜他被吊得有点高,下巴只能碰到犬牙的耳廓。
他粗重地呼吸着,似乎连呼吸都让他精疲力竭,但他还是坚持着继续说。
他还说他感觉这和他的身份有关,有人不想让他留在兵营。能够做到这份上绝对不是小小的私仇而已,有人不想让他活着,很可能……很可能因为他是唯一知道流放岛真相的存在。
“你要告诉黑石……你要告诉他才行,全部告诉他,要立刻,马上。”黑羽不断地强调着这一点,每一次说到黑石他的语气都变得更加激动,以至于连说了几声,便气喘吁吁。
犬牙不得不用力地捋着他的后背,也不断地回应着好,好,我一定说,我马上说。
“你要让他去查……他现在身居高位,不一定看得那么清楚。你要让他明白……犬牙,你要让他听进你的话。”黑羽咬住嘴唇,嘴唇干涩皲裂。或许是长时间没有进水的缘故,死皮磨得犬牙耳廓刺刺痛痛。
“唉……你要小心,”黑羽又深深地喘了两下,然后抱歉地晃了晃头,“我应该让你走的,你走了就不会有这些事。对不起,犬牙,对不起让你搅进来。”
犬牙的眼眶又涨又痛,他不停地答应着黑羽,不停地念叨着“我明白、我知道”,不停地擦着黑羽脸上的汗与口水,不停地压抑着每一次想要对其坦白的冲动。
最后黑羽问犬牙怎么找到他的,是谁通知的犬牙。
对于这个问题,犬牙仍然撒谎了。
他撒谎的时候像有锉刀在伤口上锉,像用锯齿来回拉扯着皮肤和筋肉。他说是他在办公室偷听的,里面确实有叛徒。他早就通知了黑石,黑石也已经在来的路上。
他说完又静静地抱着黑羽,直到那两名卫兵走进来,将黑羽放下,并示意犬牙离开。
犬牙不想走,而突然掉在地上的黑羽也猛地抓住了犬牙的裤子边缘。
犬牙犹豫了片刻,还是俯下身抱住了他。这一回他可以让黑羽把头压在自己的颈窝里了,他摁着黑羽的后脑勺,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黑羽的皮肤擦破,把骨头碾碎。
黑羽还在不停地说对不起,犬牙。对不起,犬牙。
可对不起什么呢?到了这一刻,黑羽仍然是被蒙在鼓里的一员。他什么都不知道,而犬牙什么都不能告诉他。
他们的拥抱没有持续多久,犬牙就被其中一人轻轻地踢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他不希望在最后一刻把全盘搞砸。
他挣脱了黑羽的怀抱,咬牙站了起来。他忍着没有回头,直到铁门打开,再在身后合拢。
而当他彻底走到门外之后,情绪才迟迟地崩溃。
这是一种十分安静的崩溃,他哭不出来,纵然鼻尖酸涩难忍,眼睛痛到睁都睁不开。
黑石做了个手势,他便默默地跟着其中一名兵卫走到另一间牢房。
这是一间非常普通的牢房,有床,有尿桶,有厚实的铁门和传递食物的小窗,还有已经用到发灰,满是污渍的被褥与床单。
犬牙愣愣地杵在房间中央,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他好像做了一场支离破碎的梦。
第174章
九万几乎与黑石同步,锁定了犬牙即将进入的地下拳场以及参赛场次。
九万平日里爱赌两把,和几家拳场的老板也有往来。这一次他料定黑石必然会规避老蛇旗下的拳场,而事实正如他所料。
比赛的传单上并没有写明参赛者的名字,但一般签下这种生死状的比赛不需要名字,仅凭“打死为止”的噱头就足以让场子爆满。
参与这种比赛的普遍是一些没被选入能人异士行列的人和奴隶,他们要不急需用钱,要不身不由己。
所以基本上是在冬季的能人异士招募活动结束之后才会有人报名,而到了初春正好进行比赛。
先前说过,狼国人好战。
血狼原先就是狼国特有的物种,这种动物在开春之际会有大型的搏斗,新旧首领的更替也将在这个时候进行。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也染上了类似的习性,喜欢以一场大型的角斗为新年洗礼。
血狼肉厚,做成肉干储存时间也长。所以后来到处都开始繁殖并饲养血狼后,血狼肉也作为常备食物,甚至运去了远在南方的流放岛。
但实际上真正具有血狼脾性的,仍然独独只有狼国人。
狼国冬天漫长酷寒,资源匮乏。想让身体热起来,来一场打斗是再好不过的。
此刻正是冬季最冷的日子,又是参赛人员最缺乏的时机,这比赛定能让狼国人热血沸腾,就像在茫茫的雪林里燃起了一团篝火。
记得在境外打仗的时候,九万和北风也遇到了一个非常严酷的冬天。
那时即便是队里最皮糙肉厚的大饼都冻得跟狗一样,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话都说不清楚。
只有北风和九万看上去还能适应,时不时还这走走那看看,确定大家的散兵坑都挖好了,确保装备和补给发到了每一个人手上。
大饼问他俩为啥他们没什么反应,难不成已经冻傻了。
北风和九万说他们也冷,但这冷和狼国的冷没法比。虽然他俩都不是出生在狼国,但在狼国长大,念书,最后再参军。那么多个冬天就这么熬过来,冷阈自然比其他人要高一些。
所以九万和北风也有狼国人的脾性,只不过北风表现在外,对人冷漠,不露声色。而九万表现在内,看上去健谈外向,爽朗坦诚,但比北风更容易狠下心肠。
第175章
北风第一次崩掉战俘的时候,握着枪的手还是有些打颤的。
那些人已经投降了,在他眼里看到的已经不仅仅是穿着敌国军服的兵,还是一个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
他不由得去想如果自己也投降了会怎么样,是不是也会被人骗着转过身去,然后被一溜的子弹扎进身体里。
而九万却做得很自然,那一次他还没等北风犹豫清楚,直接掏出手枪就把几个人毙了。毙完之后还拍拍北风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跟他说今天晚上会有通知,指不定过两天他们就能撤回去休养。
北风曾问九万有没有罪恶感,那些都是普通人,他们已经不会造成伤害。
但九万说他从来不去想这些,既然是上头的命令,那他们像机器一样执行就完了。毕竟想了也没有意义,对自己的心灵一番折磨之后,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
所以当九万打了几通电话,及时地确定传单上没写的参赛者中,确实有一人便是犬牙时,他仍然能忍住不去干涉和阻止。
“犬牙和黑羽会受到很严重的拷打,”北风提醒九万,“如果再不通知老蛇,他们大概只剩半条命。”
“现在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倘若我判断错误,老蛇来了却什么都没见到,那黑石下一个一定着重报复我们,”九万摇摇头,“犬牙他们扛不过去也得扛,要想活下来,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行。”
北风没有被说服,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想了想,又说,“如果是我遭遇这样的事呢?如果我被抓了,你也会等着一箭双雕的机会,而不是第一时间把我救出来吗?”
九万一听,啧了一声。
“我根本不会让你遭遇这种事。”九万不太喜欢北风作出的假设,别了北风一眼,语气有点生硬,低声骂了几句,又提高音量反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那我买根链子把你栓我腰上总行了吧?”
北风没接话,这时候他不想和九万吵起来。他错开了目光,自顾自地抽烟。
当然,虽然表面上反驳了北风,但九万自己也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两口。
小房间里烟雾缭绕,却鸦雀无声。
过了几分钟,九万终于不耐烦地把烟灭掉,从兜里掏出手机,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拨通了老蛇的号码。
第176章
犬牙在牢房里待了两天,他吃了一点东西,但越吃越没有力气。
他知道在盘子里的东西有问题,不知道是面包还是水,但应该有药,目的就是让他变得虚软无力。
这是当然的,黑石并不希望他真的在拳场上活下来。让他上擂台的原因是要他被人活活打死,以宣泄他挑衅自己带来的愤怒。
黑石确实是老蛇的狗,是那一条会爬过去摇尾巴,舔老蛇屁眼的畜生。其实这些黑石不可能不明白,但别人和他明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两天里犬牙什么都没想,吃了就困,困了就睡。清醒的时候偶尔会猜猜黑羽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人及时把他放出去,有没有人给他全面的治疗和救助。
他相信黑石是会兑现诺言的,毕竟后者没有必要把黑羽赶尽杀绝。他也隐约猜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人来救他,不是九万和北风毫不知情,而是他们有着另外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