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黎明中-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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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
这是他第一次选择主动地在非工作场合与人表达情感,他感觉生疏极了。
突然接到闻辰易的新年祝福,龚凡一时间有些手抖,还想好怎么回闻辰易就接到了另一个人的电话,那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有些意外的热情。
“新年快乐!你已经放假了吗?”来电人是陈既明。
闻辰易“嗯”了一声。
“真好,我一年就那么零星几天假期,说不定还得紧急出外勤。”陈既明笑着抱怨,“春节打算怎么过啊?”
“还不知道。”闻辰易不太习惯地问,“你呢?”
“我可能只有在家里陪老妈了,她特别爱走亲串门,我得跟着跑。”
“那挺好的。”
“对了,你除夕那天回……”陈既明卡住了,闻辰易的家庭情况他还不是完全了解,只知道他算是没父母团聚了,不知道老家还有没有别的亲戚,于是迅速拗成了另一句话,“你除夕那天来我家吃年饭吗?”
闻辰易表示疑惑:“我来你家干什么?”
陈既明硬着头皮继续说:“我妈做饭特别好吃,每次都要弄两大桌,你过来添双筷子啊,人多热闹。”
“不了,我刚吃过‘年饭’了。”闻辰易看了眼面前的残羹剩饭。
“这样啊……”陈既明有些尴尬,看来闻辰易还是有家可回的,“团得挺早的,挺好挺好,春节有空出来玩吧别总宅着。”
“不用了。”
“都是朋友,”陈既明想了想,一拍脑袋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是朋友吧?不管了我单方面认为是,之后联系啊别推。”
“再说吧。”闻辰易挂了电话。
还是不习惯,不习惯关心和亲近。
这种本能的防御什么时候是个头,闻辰易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站在天秤的两端,总是无法做到平衡。陈既明这个人,朋友吗?不知道,反正不排斥,可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冷酷无情。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坦然,却总是步履维艰。
真是漫长的战斗……希望新的一年可以好转吧。
这大概就是愿望?
闻辰易轻轻笑了一下,眉目之中是平静的河流。
在这并不是除夕的夜晚,闻辰易站在阳台上梳理着细碎的心情,屋内是剩余的饭菜香气,望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风景,告别旧年旧事,迎接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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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年初五,小区门口的书店终于开了门,闻辰易结束了家里蹲的日子,出门晒了个太阳——准确来说,是在书店里的落地窗旁边晒太阳。他的除夕在睡梦中过去,那一顿丰盛的晚餐已经足够慰藉新年。
这家书店装修古朴,门口挂着一块牌匾,名曰兰亭,不知是老板被哪个古玩小贩忽悠来的牌匾,下面大言不惭地署着王羲之的大名。闻辰易每次进店的时候都会吐槽一句掉价,然后在标注人生哲学的书栏里随意摸出一本,将书盖在头上,窝在窗边软塌塌的沙发里闭目养神。
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当冬日的午阳整片洒进沙发里,人会有一种霉菌飞走,重获新生的错觉。
店员小妹自然记得这位进书店不看书只睡大觉的熟面孔,但碍于对方每次都会点一杯最贵的茶,内心的嫌弃堆成满面的笑容,尽心做到让客人宾至如归。
今天冤大头光临的时候,她也同样热情道:“先生欢迎光临,新年快乐,开年大吉~泡茶还是老样子?”闻辰易只是感觉有声音从耳边飘过,敷衍地对她点了个头,窝进了老位子。
闻辰易的这几天睡得还算不错,但长时间的体弱不是一朝一夕能调整过来的,尤其是经过一场旧事反复,瘦削的下巴已经变得尖翘,眼窝更加深邃。
他望着窗外稀少的行人,很多人还堵在高速公路上旅游,街道清清静静的,也怪无聊的。
阳光很浅,他和往常一样,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就闭上了眼。古筝声在书店中回荡,婉转而明亮,轻轻的带着睡意盘旋至远方。
闻辰易是在书页的翻动声中醒来的,不是认真看书的声音,反而是经过漫长等待有些烦躁的声音。睁开眼就见到对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柔软的沙发依然保持挺拔坐姿,除了陈既明再没有其他人了。
“闻书香听古乐,吃茶晒太阳睡觉,是个好地方。”
“你怎么来了?”闻辰易抱着靠枕自呼吸间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陈既明装作不在意,脸上却写着本人不悦:“天气好,打电话找你出去玩,没想到某人接连几天手机不接微信不回,今天顺道过来看看,看见某人在这里睡大觉。”
事实情况是,陈既明除夕就想打电话给闻辰易,结果一连五天没有音信,手机都快打爆了,坐立不安差点报了失踪,最后决定凭着记忆到小区里摸个门牌号,结果在路边的窗户里看见这人睡的正香。
闻辰易摸出手机看看,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没电关机了,他坐起身喝口茶润润嗓子:“不好意思,我休假不太看手机。”
“那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陈既明觉得不可思议。
“吃饭、睡觉……”闻辰易放下茶杯想了想,“发呆?”
陈既明按住他的头摸他有没有在发烧,差点把茶水洒出来:“大过年的你在搞笑吗?”
闻辰易发现陈既明有动不动就往人脑袋上招呼的毛病,身体往后坐了一点,继续喝茶:“工作太累了,还不允许我休个假?”
“允许,可你是不是太封闭了一点,前几天不是说吃年饭去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竟然天天坐着当块石头。”陈既明把他瘦小的身子从沙发里提起来,“起来起来,跟我出去走走,长着张初中生的脸整天小老头子似的看着太难受了。”
窝得舒舒服服的闻辰易非常不爽地被他推出书店,又带着几分关机的歉意不好发作,冬阳当头,脑袋朦胧昏昏欲睡。
“喂,我过了年就二十七了。”
“哦。”陈既明观察他的脸,并没有在意他的话,乌溜溜的眼睛眼底有累月的乌青,啧啧评价道,“今天没戴黑框眼镜了,看着稍微成熟一点,恭喜你升学到高中了。”
闻辰易踹他一脚瞪目,换得陈既明开怀大笑:“而且还是被高考摧残的高中生,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上来了。”
好困好烦,还要跟他斗嘴,闻辰易留给他一个冷冷的背影,心想实在不能和蠢货为伍。
无奈力气使然,下一秒就被蠢货搭上肩膀强行掉头:“走这边,路痴律师。”
喂喂喂,你刚刚又没说去哪里,我回家还不行吗。
闻辰易想掰开他的手臂却不能如愿:“你把手拿开。”
“我才不上当,拿开你就跑了。”
“我没你那么幼稚,放开。”闻辰易推他。
“不放。”陈既明挑眉。
宽厚有力的臂膀箍得闻辰易肩膀发疼:“每次都这样,力气大了不起啊。”
“了不起,走,哥带你逛庙会。”
“你就比我大两岁,真好意思。”闻辰易对天翻白眼,后悔今天为什么出来,“放开我,我又不是犯人,自己会走。”
陈既明直到把他拐上出租车才放开他,跟司机说去庙会,然后自然而然在车上跟他侃起今年庙会的新创意,换来对方写着别理我的后脑勺。
这人有病,得治,闻辰易再一次确定。到了目的地,陈既明的手再度搭上他的肩膀时,闻辰易都懒得理他了。
庙会。
即使到了初五,庙会依然是人流的聚集地,一进场就是张灯结彩的灯谜阵,大红灯笼上还画着些看不懂的人鬼蛇神。小孩在大人肩膀上嬉闹,美食街的香味传到四面八方,远处的湖泊上飘着几个巨大的卡通模型,说是晚上灯会待点亮的材料。
陈既明不知从哪儿拿来一张灯谜卡,上面标着所有谜题的序号,只需填入答案后待工作人员审核。
“辰易,”陈既明指着一个角落的灯笼兴致勃勃,“黄昏——打一地名。”
闻辰易眼都不抬:“洛阳。”
“三十而立——打一字。”
“莘。”
“夜半闯敌营——打一词牌名。”
“破阵子。”
“厉害了,那这个呢?”陈既明抓住最顶上的灯笼念道,“日日月月有变化——打一化妆品。”
闻辰易皱眉:“我不用化妆品。”
“嘿,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了。”陈既明笑着把刚刚他说的答案填上交到兑换点,人挤人的寻找半天似乎也不满意,最后无奈拿上一个兑换。
“给你。”陈既明把挑了半天的东西递到他手里,是一个做工粗糙的钥匙扣,“本来想找闻字,结果找了半天只有辰字,将就拿着吧。”
闻辰易看着手里充满少女情怀的东西,虽然瑕疵明显却看得出是手工木刻的,活动商还算诚意,但总之把这个小玩意拿在手上感觉有些别捏。
太不经意间收到的礼物,闻辰易垂眼犹豫片刻,却不知为何没有拒绝。
陈既明笑呵呵的:“新年得的东西是福气,你可要收好了。”
闻辰易站在喧嚣人潮中抬头望他,感觉此刻安安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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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行走在热闹的庙会里,时间好像走得没那么艰难了。闻辰易走马观花地看着,没多开心,也没多无聊。
一路上都在听陈既明絮叨着晚上灯会的流程,闻辰易终于反应过来,顿住脚步说:“陈既明,你之前该不会已经来过一回庙会了吧。”
陈既明咳了一声:“初一晚上来过,我家里人多,都吵吵着要找年味就来了。”
“那你还拉我来做什么?”
“我平时没多少休假,出去玩的少,时间长了就不知道去哪儿,上次去黄山也是跟着同事的安排走。”陈既明尴尬中无奈刨家底,“我看你大过年太闷了,就想带你去热闹一下,但脑子里没点子,只好就近了。”
“你……不需要用可怜的表情看着我。”
陈既明干笑一声,顺着搭着的手臂揉揉他的脑袋,“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点。”
闻辰易有一瞬间的晃神。
再不喜欢与人接触,闻辰易也是有正常感知的,对于源自本能的关心也会感觉到温暖,这种温暖在他贫瘠的内心看来尤为珍贵。可他是个弯的……陈既明真是无知者无畏。
他摇了摇头,把多余的情绪扫出去,陈既明在他眼中,只是一个被发了好人卡的警察而已,是的,仅此而已。
“谢谢,不过你不必这样。”闻辰易将他的手从头上拿下。
在等待灯会开始之前,二人在会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放眼跃过攒动的人群,是飞舞的白鸽和潺潺湖水,迎着阳光水波潋滟,正是一番开阔好景致。
“休景,我们去那边看看。”
一个长相俊俏的男生挽着男人说话,整个人都依扶在他身上,二人之间的关系昭然若揭。闻辰易顺着声音转过头,正好与文休景的目光对上。
文休景自看见闻辰易之后动作就僵硬很多,一只手放在小男生的胳膊上似乎是想将两人分开,但在注意到闻辰易旁边的男人后,停止了动作。
“这位是?”文休景走向前,目光定格在陈既明的胳膊上,那胳膊肆无忌惮地挂在闻辰易肩膀上,闻辰易却似乎无知无觉。
“走吧。”闻辰易拍了拍陈既明,俨然面前是一团空气。
陈既明警觉地看了文休景一眼,不明白这人是谁,却也抬起步子要走。
“等等!”文休景拦住二人去路。
“有什么事吗?”闻辰易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文休景将句子在嘴里咀嚼一会儿,然后构建了自己的脑回路:“小易,你是因为他,才不跟我复合?”
他的声音沉郁,总觉得压抑着什么,扎得人耳朵疼。
局外人陈既明怔住,这是、什么桥段……闻律师和一个男人好过?
察觉到陈既明的反应,闻辰易抿了抿唇,一字一句不满道:“第二次了文休景。”他伸出手指向文休景的心脏,“这里是中国,你说话做事能不能过一点脑子。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在大庭广众暴露我的性取向,你凭什么敢全然不顾别人的处境。”
文休景却像没听闻似的,上前一步:“小易,我们谈谈,你不要喜欢他。”
一旁的小男生抓着文休景的袖子还没拎清情况,闻辰易扫了他俩一眼,只觉现在这幅画面搞笑至极:“不谈,我喜欢谁和你有关吗。”
“他不会懂你的,小易。”文休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那些故事,沾着血腥气的故事,只有我懂。”
闻辰易面色发白,文休景大约是个疯子,强烈的占有欲和极度违和的行为冲出温和的皮囊,像一场噩梦,伴随年少的闻辰易。虽然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让这场噩梦走进现实,却依然感到愤怒,手臂扬起。
闻辰易挥舞的拳头僵持在半空中,却突然在中途落下,长呼一口气,仿佛碰到他就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洁癖一样收敛情绪:“文休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别招惹我,带着你的小情人过你的浪子人生去,否则我完全可以起诉你,让你趁早滚回美利坚。”
闻辰易说话的时候音量都没有起伏,可看见他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现在很生气。在人们眼中,见过太多他忍辱负重的样子,如沐春风的样子,冷漠自恃的样子,却从没有见到过他愤怒到想要动武的样子。
陈既明从怔忡中缓过神来,眼前的闻辰易,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很久以后想起来这是庭审上的闻辰易,对方公诉人越犀利,他的声音越没有波澜,这是他攻击的姿态。
“我和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相反你应该解释一下你们是怎么回事。小易,你不要吃醋,我爱的只有你。”
文休景接连的话让陈既明都倒足了胃口,不管闻辰易怎么样,眼前这一个大男人说话阴阳怪气的算怎么回事。陈既明颇为厌烦地嫌弃了一把,看够了,叼着烟把闻辰易往身后拽了拽说:“喂,让开,碍着我们路了。”
文休景想去抓闻辰易的手,却被陈既明拦了道,摁着手肘往后一掰,满意地听到对方高亢痛呼后大步走了。
闻辰易太小心了,对这种人,光动嘴皮子是不行的。
走到完全看不到文休景的地方,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