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黎明中-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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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了梁初一眼,随即两人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做了相同的决定:“那我们先谈谈。”
闻辰易看着两人来来去去的眼神勾当,心里愈发厌烦,他转身正准备打道回府,被梁初拦住了去路:“诶闻律师,来都来了,歇会儿。”
梁初揽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令他感觉十分不适:“我看小闻心情不大好,年轻人嘛,有事多沟通,多沟通……”
他的手就像老妖精把唐僧拐进了盘丝洞,那一秒就端起茶杯拍门而去,速度之快令人回不过神来,然后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闻辰易愣了两秒,胸腔一股不爽,把公文包拍在桌上,目不斜视冷哼一声。
陈既明围观梁初精湛的演技,佩服姜还是老的辣。他拉开座椅坐下,又拍拍身旁的椅子,扬起下巴:“坐吧,闻律师。”
“你这是非法拘禁。”闻辰易冷冷地说。
陈既明抬眼望望四周,洁白的墙面不见一点装饰,随后笑着说:“说话做事讲证据。”
这句话极为耳熟,是闻辰易当初回击陈既明的方式,虽然没有刻意说出,闻辰易听着却像嘲讽,刺耳得很。
他环顾四周,干净古板的办公室跟审讯室没多大差别,突然觉得好笑,也大喇喇地坐下。
“我只是个律师而已,斗不过你们一帮子公安系统,有话直说。”
陈既明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表露的意思却很明确。
闻辰易满不在乎:“又是那件事,我已经回答你很多次了,答案都一样——不知道。再说了,如果我知道齐克武的下落,你认为我还能平安无事到现在吗?”
“那沈然呢,你在把他从案子里撇出去时难道不会去揭个底?”陈既明问。
“对啊,沈警官是齐克武杀的。”闻辰易漫不经心地说。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闻辰易叹了口气,声音漠然:“陈警官,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巨细无遗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犯人确定了,没有人要追究了,你拽着不放有意思吗?”
“那是我的兄弟,”陈既明似乎不忍听到这样的形容,望了望窗外,“上午还在谈案子结了要出去胡吃海喝,下午就出事了。人就倒在我面前,你知道吗闻律师,一打开门,头顶朝着我,地上都是血。”
他轻轻顿了顿,继续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那里,他没有走流程也没有跟我报告,甚至身上没有佩戴枪支,或者枪支被毒贩搜走了,但是……他就倒在那里,最后你们跟我说,对啊,人是齐克武杀的,沈然同志英勇殉职了,案子定了齐克武逃跑了,慢慢抓吧。我拿着烈士的勋章放在他父母的坟前,都觉得自己虚伪。”
“你觉得这有意思吗?”
闻辰易侧过头用衰沉的目光认真注视陈既明,那人眼中熠熠而悲伤的光像振翅的残蝶,努力挣脱什么又求而不得,不明不暗的情绪轻轻刺痛了心脏,又转瞬抚平。
“算了吧,已经结束了。”闻辰易淡淡地说。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尘埃落定了还奢求什么呢,这个固执的男人。
四周寂静,尘埃在灯光下浅浅地飞舞,闻辰易突然觉得空气有点冷清,冷到他打算离开。
陈既明不置可否:“律师是不是都像你这么冷血?”
闻辰易想了想,嘴角的弧度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当这样吧。在一个冷血的律师面前碰了壁,以后别再查了。”
“你究竟在隐瞒什么?”
闻辰易没有说话。
在陈既明眼中,那精致的外表看上去像是钢铁锻造的躯壳,自成一体而没有烟火气。
“你还真是……”陈既明话到嘴边却无力说出。
他摇摇头再一次感到失望,不再说什么,打电话让梁初来开了门,径自沉默离开。
办公室外悠闲的警员寻见陈既明阴郁的模样,窸窸窣窣地细声揣测那位律师的背景,七嘴八舌里,口口相传的八卦又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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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怎么了,出来逛街还皱着眉头?”
回国后以彤逐渐找回国内的吃喝玩乐,正兴奋地压着马路,看着闻辰易精神不太好,用一根手指使劲顺他的眉头。
闻辰易起床气仍在,低气压地说:“昨天有个神经病耽误我工作,害我加班到半夜。”
昨天是周五,陈既明走后经侦科长虽然回来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左右而言其他,说了半天没提到案子的重点,最后干脆说要开全员大会了,溜之大吉。错过了最后一天工作日,闻辰易得等到周一,大晚上一边暗骂陈既明一边假装温和地接当事人的电话,费心解释延时的问题。
以彤停下脚步,抓住尾巴不甚满意:“加班?”
“额……嗯。”
“周医生的话你怎么不听?”以彤有些生气,“精神还没垮就想把身体搞垮了是不是!”
似乎是老话题爆发的前奏,闻辰易回过神,掐了掐眉心率先中止:“好好好,我知道的。”
以彤叹了口气:“每次都是好好好,真不知道你听进去了没有。”
闻辰易不想聊沉重的话题,连忙往轻松的方向拽:“我没事。担心我不如担心你的杰森吧。”
“担心他做什么?”
闻辰易推推眼镜调笑道:“听说他们所最近签了几个EU的单子,你还不如担心他不要在大洋彼岸被案子压弯了腰。”
以彤听了“呵”一声,没好气道:“杰森的腰好着呢!可不像你这个弱不禁风的模样。”
“我搬砖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里呢。”
“当年是当年,看现在你能折腾几分钟。”
开车的架势也是说来就来,闻辰易掰下她颐指气使的手,大笑:“女孩子矜持点。”
以彤哼哼:“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黄腔。”
这天周六,以彤大洋彼岸的准老公还有一周才能赶回来,无奈只有拜托他们共同的好友闻辰易揽上了陪挑婚纱这个瓷器活。陪逛真是很累人的一件事,闻辰易第一次感受到了女人强大的战斗力。
连续仔仔细细逛了一楼层婚纱店后,闻辰易瘫在了沙发上不想动弹,灯光明晃晃的,照得人快要灵魂出窍。
“不是挑婚纱吗,怎么又看鞋又看包的?”
“你不行啊,不是说gay都很能逛街的吗?”以彤想把他拉起来。
“那我就是个死宅gay吧。”闻辰易弱弱地说,“别拉我,逛你的去,我走不动了。”
“我刚刚挑了件婚纱,去试下你看看。”
“去吧去吧。”
闻辰易挥手总算摆脱她的魔爪,仰头睡了过去。大脑昏昏沉沉,疲惫的神经总算得到片刻的安抚。
不出十分钟,试衣间的帘子被拉开了。
落入眼帘的是俏丽的曲线直直延伸到超短纱裙,抹胸深陷就差开到肚脐,稍稍转过身子就能看到优雅的蝴蝶骨在几根黑色线条间翩翩起舞,洁白的背部仿佛不着寸缕……
闻辰易刚睁眼就看到血脉喷张的场景虚弱地嚎叫一声,仰头捂住眼。
“姐——咱能穿正常点吗,你想让杰森杀了我吗?”
“不行吗?”
闻辰易摇摇头。
他起身在挑选区检阅一番,拿出一件会心抬眉:“就这个,去试试。”
以彤看着这条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白色长婚纱,一脸嫌弃:“你不止是个死宅gay,还是个没有品位的老古董。”
闻辰易悠悠然在一旁坐下,与平时不同,笑容明晃晃的,管他什么老古董,只要能交差就好了。
古典的款式将高傲的公主衬托出三春之桃的韵味,这下感觉总算对了,闻辰易赞赏几句,又躲进舒适的沙发里。
落地窗外是模糊的车流,闻辰易慢腾腾地转过头观赏城市的无聊风景。两旁街道人来人往,提着大包小包簇拥着欢乐和惊喜,笑容里洋溢的味道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大周末的,大家可真是闲啊。
另一处的角落,一个人顺着阳光驻足,他已经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他看见闻辰易跟一个女生逛街,没在意,却被一阵爽朗的笑声吸引,从上一条街到这里,他的脚不由自主地跟到这里。
也许是被与个人反差极大的笑声打动,也许是想看清那个人生活中真正的模样,他直直地站在这里,心里有无数的声音笑话他此刻的举动,他的目光却只锁定在那张年轻与衰败并存的脸。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明明将自己武装成了石头,却引得人想要猜疑石头的内部;明明摆出了冷漠的态度,却让人怀疑一切冰冷强悍的真实性。那个身躯瘦瘦小小,看起来似乎盛满力量,又因为他若即若离的语气让人觉得空无一物。
他想了解他,那张矛盾面具的背后。
“闻辰易……”
思索的视线灼烧空气,几分钟后,陈既明终于察觉自己的行径有些变态,懊悔自己刚刚在干嘛,抬脚准备离开。
许是造化不愿帮忙,又或许他的动作搅动了不知名的轨迹,落地窗内的那个人还是看见了他。那张疲倦但惬意的脸顷刻间皱在一起,快速打了个招呼就冲了出来。
“站住,你跟踪我?”
“没有。”——是的我跟踪你。
“为什么跟踪我?”
“我没有。”——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跟踪你。
闻辰易被眼见为实的否定弄得更生气了:“陈既明,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紧张全写在脸上。”
陈既明捂了一把脸,最终缴械:“抱歉。”
“搞什么鬼。”
闻辰易想了想,不耐烦地再次解释:“我已经说清楚了,沈警官是齐克武杀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兄弟多年应该比我清楚,现在家属抚恤得当,犯罪团伙清晰了,你还有什么好查的呢?是不是非要搅得大家都不安宁才好?”
说话的语气有些急了,闻辰易平时最怕缠着不放的人事物,偏偏这人阴魂不散。好好的假日,就这么被打搅了。
陈既明其实没有追问案子的意思,被闻辰易这么一说也急了:“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市局上面把这件案子处理得这么迅速,平时哪有这么高效的案子,何况其中有警察牺牲。我问过姜局,他模模糊糊就把话题带过去了……”
姜局……陈既明说着突然想起什么,迫切问道:“你在齐克武案结束后跟姜局说了几句话,匆匆走了,你们说了什么?”
陈既明的事件架构能力让闻辰易十分惊讶,人憨了点工作能力还是优秀的。闻辰易伸手抬了抬眼镜,在垂眼的思考着什么,抬眼瞬间恢复如初:“姜局让我以后少接点这种案子,不要枉费了国家的人才培养开支。”
“姜局会说这种话?”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再说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吗,我就是个害人不眨眼的律师。”
陈既明很少见到有人贬低自己还眼含真诚笑意的,不自觉皱了皱眉:“胡说什么。”
“那你可以走了吗陈警官?我还有事。”
陈既明看到店里那位曼妙的姑娘跟前几天晚上看见的相似,店铺又是婚纱店,不免新奇:“你要结婚了?”
“好奇我的私生活?”
陈既明说:“如果要结婚了当然是喜事,我只是好奇什么样个性的姑娘才能降得住闻律师。”
“不是我结婚,是朋友。”
陈既明笑笑,不知为何心里舒了口气。也是,这么张冷漠的脸怎么会招女孩儿喜欢呢,他可是无法想象闻辰易与任何人谈恋爱的样子。而刚刚在路上听到的爽朗笑声,是闻辰易吗?大概是自己幻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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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自打从经侦办公室出来,闻辰易的工作就没怎么顺利过。所谓口口相传的八卦其实是梁初牵的头,这位善解人意的经侦科长,在看到陈既明一声不吭的惨烈战果后,充分发挥了革命同志的伟大精神,给下属使了个颜色,说让闻律师以后多来经侦科坐坐,年轻人多沟通才能相互理解,于是不知因果的小警员们百思不得其解,却将“上行下效”发挥到了极致,闻律师的英名在经侦的圈圈里越描越黑,最后终于如愿挂上了黑名单。
在连续一周被放鸽子之后,闻辰易面色沉郁地回到律所。
‘“啪——”
闻辰易把卷宗拍在桌上,低骂一声:“小孩子的把戏。”
律所骤然安静了一秒,办公间的“高墙”里蹿出几个脑袋左右望望,接着细小的声音讨论起来,又恢复了原样。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端着茶杯走过来,不急不缓,“大清早就一身怨气啊。”
闻辰易瞟了他一眼,迁怒地不想理会,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准备做事。
隔壁的杨文茵女士爆料道:“闻律师肯定又在市局碰壁了。”
“碰壁?”那人走到闻辰易身后,审阅一般轻轻翻了翻他桌上的文件,是原封不动送还的材料,心中大概了然。那人名为龚凡,是律所目前最年轻的合伙人,佯装思索地笑着说:“要我帮忙吗?”
“不用。”
龚凡毫不顾忌地倚坐在闻辰易的办公桌上,整个人悠闲的气场与律所忙碌的生活格格不入,他缀了口茶老神在在:“那个警察这么折腾你,你还忍得住,真不像你的作风。”
闻辰易正噼里啪啦敲键盘,看他一脸嫌弃又努力压制住烦躁的表情便知道他在回复当事人,这种在哭天喊地的情感宣泄中,才能挖出芝麻大点案件逻辑的事情总是让闻辰易怀疑人生。又没睡好的一天,他的动作比以往迟钝。
过了几秒,他才嗤笑一声:“那就是个神经病,你会跟神经病计较吗?”
龚凡闲适地对着身材瘦削而有韧劲的闻律师欣赏了一会儿,逗猫似的撸了一撮毛,说:“不会,但我会想办法永远不和他遇上。”
闻辰易一边敲字一边不爽,难得聒噪:“市局说起来多大个级别,也就那么点地方,刑侦经侦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还全特么是他熟人,老子要告他滥用职权。”
“然后你的案子就从进不了科室变成了进不了市局的大门。”杨文茵幽幽地说。
“哼。”
闻辰易受气的时候会微微瘪着嘴,平时冷淡的样子看起来脸上没什么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