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灯右行-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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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狠喘了口气,把脑袋偏了偏,眼睛睁开一条缝儿看着肖俊。
——“挺好的……老子欠你姐的……都还清了!”
肖俊撑着胳膊站起来,迎面刮过来的风让他全身发冷,他低头看着趴在他脚底下的陆君知,对方整条右胳膊都垂在大片刺眼的鲜血里。
他毫无预兆地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很久很久以前,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他以为再也不会痛了。
“嗨,哥们儿,我叫陆君知,你叫什么?”穿着一身球衣的男生站在阳光下和他打招呼。
“……我叫肖俊。”
“那叫你阿俊啦,天气这么好,阿俊,去打球么?”男生抱着篮球,咧嘴冲着他笑。
他记得那天天气是很好,连空气都是阳光的味道。
他听到自己说——
“……好。”
“俊哥!差不多撤了!车要过来了!”旁边有人开口提醒。
肖俊没说话,只朝着墙边堆着的那堆杂物走过去,他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拎起杂物里的一根棍子朝着陆君知走过去,连一点犹豫都没有,轮起棍子朝着陆君知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就好像所有的画面被拉入了慢镜头,严灼看到陆君知的脑袋突然弹动了一下,然后就安静到仿佛没有呼吸。
一瞬间全世界都静下来,好像连时间都停止,只剩下棍子被扔到地上发出的声音。
“哐当!”
“……君知?”严灼嘴唇很轻地动了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轰然坍塌,然后他就听到自己的声音,撕心裂肺一样回荡在寂静空旷的楼层里。
——“啊!!!”
第142章
“我答应过温婷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你得记住……”肖俊拿着那把刀蹲在严灼面前,刺眼的鲜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地淌下来,“陆君知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要是没有你,我怎么能有机会呢?”
“你以为我会报复到你身上吗?你错了……”他倾身凑到严灼耳边,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轻声道,“我废了他一条胳膊,他这辈子都别想治好,只有这样你才能永远觉得痛,而你的痛会让他更痛,这就是锥心挫骨之痛,别急,日子长得很,慢慢享受……”
严灼仰起头在一片血红里看到肖俊的脸,对方眼神阴鸷,笑容狠毒,阴郁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脸,那张脸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苍白而扭曲。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肖俊,压抑的喘息在喉间嘶嘶作响,他告诉自己要永远记得眼前这个人,记得这个人带给陆君知的痛苦。
这些痛楚就像用刀一寸一寸刻到他的心上,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俊哥!再不走真来不及了!”旁边的人一把拉起肖俊,“车就在下头等着!赶紧着!”
肖俊被拉着往外走,一直按着严灼的几个人也跟着跑出去,他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陆君知冲过去。
肖俊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停住,将握在手里的一串钥匙朝着外边扔出去,他回头看着严灼,仿佛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机车钥匙我扔了,他要还能挺得住,你俩慢慢找……”
严灼冲到陆君知身边跪下,膝盖磕到坚硬的水泥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把陆君知搂到怀里,看到大团大团的血从对方胳膊上流出来,被血浸湿的黑色机车服像破布一样粘在伤口上。
他把羊绒衫掀起来,撕开衬衫下摆裹到陆君知手臂上,大片的鲜血就像染料一样从白色的棉布里透出来。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温热的鲜血浓稠而粘腻,严灼死死地攥住自己满是血迹的手,低头去吻陆君知的唇,喃喃道,“……没事了……小知乖……没事了……”
可陆君知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严灼把自己的外套穿到陆君知身上,背着对方从楼里跑出来,风已经停了,可依旧是阴天,簌簌的雪从天上掉下来,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几乎将人眼刺得睁不开。
他拼了命地往前跑,一直跑,他觉得自己应该再快一点,应该更快一点,可是这条路好像远得根本就没有终点。
他不停地说着话,他说,小知乖,很快就到医院,他还说不要怕,我是严灼,你的严灼就在这儿,他就在你身边……他说了很多话,很多很多,到最后他已经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可是身后的人一句都没有回答。
他像疯了一样往前跑,密密麻麻的雪就像从天上直接扔下来,他根本看不清路,他觉得自己跑了那么久,那么久那么久,久到两个人全身都落满了雪,久到他的手脚已经没有了知觉,久到喉咙干渴仿佛撕裂,久到眼前渐渐模糊了视线。
他告诉自己要快一点,快一点,你背上的人是陆君知,是你的陆君知。
是连你用凉水洗菜都会心疼你的陆君知。
是咧着嘴冲你笑说最喜欢你的陆君知。
是为了你,那么那么努力要从过去走出来的陆君知。
是抱着你,说要和你白头到老的陆君知。
他是你最舍不得的陆君知。
可是突然间他却停下来,他看到有什么东西一滴一滴地滴到自己脚边,没有一点声音,就那么一滴一滴地掉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该回头的,他不该回头,他应该继续往前跑,可是他还是转过了身。
在白茫茫的雪地里,陆君知的血一滴一滴地印在自己望不到头的脚印边。
……
“哎,我说姑奶奶,咱能不折腾了么?”封珩撑着把碎花伞,裹着大棉袄蹲在车屁股后头,哆哆嗦嗦地瞅着在雪花里头搔首弄姿的谷雨,“您就算不心疼我,您也心疼心疼您自个儿成吗?这都零下多少度了,你也不怕冻出毛病来?”
“你以为我愿意这天气出来?这回上的这批衣服走的是清纯风,傻逼老板非让我大雪天出来拍照片!真想揍死丫的!”谷雨哆嗦着朝对面的苏翊嫣然一笑,闪光灯噼里啪啦地闪过,“你嫌冷你多穿点啊!大冬天穿着条破洞牛仔裤!可着您穷得就剩这一条裤子了吧!”
“美丽动人知道不?今年就流行这款裤子!我愿意冻着!”封珩抠了抠自个儿裤子上的洞,上下牙都开始打颤,两把手哆嗦得连伞都拿不住,“大小姐,我说您拍完这套行了吧,哥哥我都两天没合眼了!”
谷雨蹲下捧了一捧雪放到鼻子前闭着眼睛,感觉到闪光灯闪了一下,立马把手里头的雪扔出去,“你冷成那样就进车里待着啊!还有最后一个妆,待会儿你帮我画完了就回去睡呗!”
“回车里谁跟我聊天啊?!”封珩抱着胳膊抖得都快抽抽儿了,抬眼朝着苏翊道,“阿翊,你都俩通宵了,不困?”
苏翊卡卡卡三下快门,“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封珩:“……”
谷雨:“哈哈哈哈哈哈!”
“……甭笑!”封珩冻得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俩最最……最好快点拍,别怪哥没告诉你,再往前走就是那栋烂尾楼,可真会挑地儿,前几年一对儿情侣死里头了不知道?这种天气跑这儿来拍照片,也不怕撞见鬼!”
“我靠!你闭嘴啊!都说是谣言了你还瞎嘚吧来吓唬人!”谷雨瞪了他一眼。
“谣言?就你才以为是谣言!”封珩往大棉袄里缩了缩,抹了把脸,这雪下得都快把他埋起来了,“当时这事儿闹得太大了,主要是那对儿情侣死得忒惨,那现场……甭提了……后来怕引起恐慌啥的还往下压了压,结果隔三差五地有人在附近看见人影飘来飘去的……”
“封珩你要死啊!”谷雨吓得脸都变了,弯腰抓起一把雪就朝着对方扔过去,“你丫赶紧闭嘴!老子才不信这个!”
“你不信?”封珩躲了一下,突然停下来愣愣地看着远处,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头,“你看那边……”
“啊啊啊——”谷雨尖叫着朝着封珩扑过去!
“我操你……大爷啊!”封珩直接被扑到地上,差点没被压死,“你想谋财还是想劫色啊!”
“后后后……后面有什么?”谷雨整个人骑在封珩身上,说话都开始结巴。
“靠!当然是有人啊!难不成还真有鬼啊!”封珩龇牙咧嘴地把谷雨推开,喘了几口气才从地上爬起来,“你这胆子是芝麻粒黏的吧,也忒小了!”
“你要死啊!明明是你吓唬我的好吧!”谷雨踢了他一脚。
封珩赶紧往后躲了一下,“嘿,我说你……”
“好像有点不对。”苏翊突然开口。
“哪不对啊?真有鬼了?”封珩甩着袖子拍了拍屁股上的雪,抬头看过去。
是挺不对的。
这漫天飘雪的天儿,再加上这么个荒郊野外的地儿,见着个人都够稀罕了,结果这人老远瞅着好像背上还背了一个。
“哎,这是……”封珩有点愣,转头看着苏翊,“……要不咱过去瞅一眼?”
苏翊点点头,“过去看看。”
其实离得并不远,主要是雪下得太大实在看不清人,他俩还没往前走几步呢,对方就已经朝着这边跑过来,封珩再眯缝着眼瞧过去的时候都能看得清脸了。
“卧槽?!怎么是他?!”封珩惊讶地瞪着对面跑过来的人。
苏翊,“你认识?”
“靠!这他妈是出事了吧?”封珩反应过来赶紧朝着对面跑过去。
“哎,你……”谷雨喊了一声。
苏翊看着封珩的背影皱了皱眉,“先过去看看。”
“哎,哥们儿!”封珩一把扶住几乎要摔倒的严灼,满脸震惊,“你这是……”
“可不可以借你的车?”严灼剧烈地喘息,身上全是雪,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封珩,在漫天飞雪里带着摄人的压迫力,“他受伤了要去医院,现在!”
“……哦……行……”封珩这才看清楚对方背上的人上回在酒吧也见过,他赶紧扶着人往车边走,“这头,这边走……”
苏翊和谷雨也跟着跑过来,瞅着眼前的架势有点愣,“这怎么了……”
“出事了!现在去医院!”封珩拉开后车门跳上车,“快点,把人扶到车上来!”
俩人赶紧帮着把人放到车上,严灼抱着陆君知冲外面已经有点傻的人道,“谢谢。”说完直接关上了车门。
封珩直接跨到驾驶座上发动汽车掉头,把脑袋伸出玻璃窗,“妆化不了了!待会儿你俩自个儿开车赶紧着回去啊!”
谷雨这才从一系列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喊了一句,“哎,别忘了晚上聚会啊!”
封珩比了个手势,开着车直接冲上了马路。
谷雨瞅着快要消失在大雪里的车屁股,“我的天,这是怎么了?”
苏翊把视线收回来,朝着自己那辆越野走过去,“还拍不拍,不拍走了。”
谷雨:“……这么凶干嘛!有人抢你老婆啦?!”
第143章
天气实在太差,暴雪几乎要把视线遮住,路上全是积雪,封珩已经把车尽可能开快,可速度依旧很慢。
严灼将陆君知搂在怀里,低头看着对方苍白的脸,低声道,“君知……”
可陆君知仍旧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浓重的双眼紧紧闭着,连呼吸都微弱到好像无法察觉。
严灼弯腰抵着陆君知额头,满是血迹的手掌拢住对方侧脸侧,尖锐的痛楚像一把手死死捏住他的胸腔,让他连呼吸都觉得万箭穿心。
封珩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抬头从前视镜里看了一眼,就见穿着灰色羊绒衫的帅哥低下头,和怀里昏迷的哥们儿额头抵着额头。
还没等他从惊讶里回过神儿来,就看见穿羊绒衫的帅哥突然在怀里那哥们儿的唇上吻了一下。
卧槽???
封珩心里一阵狂跳,伸长脖子使劲儿咽了下口水,才控制住自己没喊出声。他僵硬地把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转了回来,觉得一颗脑袋乱得快赶上台风过境了。
陆君知眉心突然动了一下。
“君知?!”严灼急促地叫了一声,拢在对方侧脸的手指都在颤抖。
“……嗯……”陆君知觉嗯了一声,费劲儿地睁开眼,可眼前全是大团大团模糊的影子,什么都看不清,他忍不住咳嗽,小声道,“……阿灼?”
陆君知的声音几乎小到听不清,刚刚睁开的眼睛像澄澈的水面一样湿润明亮,瞳孔里是大片大片的漆黑,仿佛一碰就会碎的暗夜水晶,然而找不到焦距。
“君知,你怎么样……”严灼摩挲着陆君知额角,感觉眼睛渐渐湿润,他闭了闭眼哑声道,“是不是很疼,别怕,我们马上就到医院……”
陆君知浑身又疼又冷,脑袋嗡嗡地响,他看不清严灼的脸,也听不清对方的声音,他靠在严灼怀里歪着嘴角笑了一声,喘着口气轻声道,“……严灼……先让小爷亲一下……妈的……我都看不见你……”
严灼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流出来,他低头吻住陆君知的唇,感觉有一把手正在撕裂他的心。
陆君知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地疼,疼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小声地喘气,贴住严灼的唇近乎呢喃地开口道,“严灼……别报警……别告诉舅舅……是肖俊……”
严灼仰起头大口地喘气,视线里所有的一切模糊扭曲,眼泪汹涌地流出来,无声无息,他闭着眼睛把下巴抵在对方刺硬的发茬上,忍着撕心裂肺地痛楚,轻声道,“……好,我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封珩死死抓着方向盘,手心里全是汗,他觉得震惊俩字儿实在是不足以形容他现在复杂的内心感受,他知道自个儿不应该偷看,可他实在忍不住悄悄转头朝后看了一眼。
封珩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这个画面,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一个男生这样哭。
没有一点声音,没有叫喊,没有哽咽,甚至连表情都克制而平静。
窗外无边荒野,漫天飞雪,浓重的乌云翻滚在天边,这所有的一切了无痕迹地从他血红的双眼一闪而过,他就那么平静地抱着怀里已经昏迷的人,望着窗外的连绵群山,任凭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来,好像怀里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
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和护士已经准备好救护床等在外边,看车到了立马上前把人弄出来。
“卧槽?!”徐西立一看到陆君知身上的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