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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赋格-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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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靖的脸失了笑容。这很难得,更难得的是,他第一次找甘栾要理由:“说明。我需要说明,甘栾。你提出这件事,完全不符合我的预期。”也是,他们一直默契。甘栾自认没有做过叶靖未曾料想到的事,而叶靖也有同感,于是,他们才能够一直平静无波。叶靖说,“事到如今,你突然选择走这一步……简直毫无道理,我的立场使我必须问清楚。”
叶靖你怎么这么任性——任性到让他发笑:“我做的所有事都要符合你的预期,才算是我吗?”
“监督与协调,我的工作即是如此。所以,你这个问句,应该反过来说:你的位置让你必须事事符合我的预期,不然你坐不下去,我也不能。”
“你姓叶,我姓甘——”
“不——”叶靖打断他,从未如此激动地吼到:“你也姓叶,别再做梦了!”
强光让紧闭的眼皮抽搐,甘栾不由得睁开眼。叶靖站在他面前,扶着他的肩。叶靖的脸说:“你在发什么呆,现在好了,两个都昏过去了。”
“叶靖。”他低低地问到:“我姓什么。”
将手头的针管扔了,叶靖放开他,“你别跟这两个脑瘫一起发疯好吧。” 叶靖停了停,见甘栾神色不大对:“甘栾?”
“我姓甘,是不是?”
“不然呢?”不远处的叶里嗤嗤地笑:“姓叶?”
叶靖面色凝重,没有回答。
甘栾站起身——他为什么,又坐到椅子上了?不是甘岚吗?明明是甘岚——
“噌——”□□应声而出——那夜之后,甘骁死的那晚以后,他时时揣着这把刀——他推开叶里,然后,那个无意识的,精致漂亮如同人偶的少年软软落到地上——他不疼吗?不,傀儡没有知觉——那就割掉这颗头颅,占有全部——他想死,反正他想死!
他的刀尖朝向少年——
“你要杀了甘岚?你确定?”叶靖抓住他的刀柄:“你确定?”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同碾过砂砾,嘶哑不堪,狼狈不已:“我怀疑他是奸细。操纵他的人,那个第三人,他臣服于那第三个人!他不属于我!”
“只有他不可能是奸细。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只有他不可能?应该说只有他可能。”
这个甘岚,可是踏过所有废墟和尸体朝他走来的人!他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寸草不生……他的出现,几乎埋葬了名为“甘栾”的整个人生……他让他面目全非。
如果这个甘岚不是我的敌人!还有谁是!
他掌心的傀儡睁开双眼,如同蔷薇展颜,面容苍白如霜雪,双眸明媚如清月。失色的唇微微颤抖,气若游丝,却字字诛心:“杀了我。”
他尝到血腥的甜味,他说:“如你……所愿……”
就在这一瞬,他们调转了方位,甘栾被按在地上,在他的上方,甘岚的手抚向他的面庞,甘岚盯着他的左脸,低低地说着:“Without u。。。到底是谁给你涂的……”
“杉树。”
叶靖的声音就像一口钟罩了下来,一时间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作响,如同承受着远古而来的神谕。所有飓风般的情绪都凝固了,晾在空中,俯视周遭。甘栾感觉自己也浮了起来,在上空俯视整个房间。叶靖仰头,像在那棵树下一样,很快找到甘栾的目光,他对上他的视线,再次重复到:“杉树……这是杉树吗?”

杉树。
起风了,远云漂移,近树摇曳,零落的枯叶打着弯倏忽一现。金色铺满了整面天空,在望极处,楼顶模糊一片,在目下,是一处枯败的阳台。
他的灵魂落在那个枯败的阳台,他感觉自己在低头,然后,他看到手中紧握的工具,他的掌心微微汗湿了它。往前走,无法收束地往前走,打开那串链条锁,心脏像在狂奔一样剧烈跳动,他将要揭开尘封的棺面,让历史的枯骨重见天日。
这是一场无法控制的梦,像回忆一样,无法改写。他看见自己的双手无可挽回地打开了那扇锁闭的旧门,肢体有如烙印般的自行动作:拆锁,推门,轻轻仰避灰尘——
这扇门正对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刺目的光与尘埃皆是扑面而来。他还闻到一股霉味,陈年的气息随这异味攀爬到鼻尖。屋里暗暗的,显得只有一扇窗,正午的金光霸占了全视野,有恢弘的错觉,使他微微眯眼。然后,他在烟尘迷离中看到一抹剪影,镶金边,拖着长长的袖子,像那种只用一层布罩在头上的寒酸幽灵,他永恒在那里,苍白容颜像是镌刻在金光中,他的身影忽隐忽现。
他看到他了,看到甘栾了……金光中漂浮不定的人影突然展颜,像一名风尘仆仆的旅客,觅得他等待已久的愿景。人影不再飘荡,逐渐具现,深黑发丝,苍白容颜,黑白分明的双眼,如珠如星,他的眸子溢出海的味道,他的眼尾缀有红痕。他像一个流离失所的妖怪。
那弯失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发出他最熟悉的声音,清亮又俏皮。是那只狡猾的怪物。
“你来了?按约定好的。”
这回,甘栾的确听到了这句话。
这句话……

起初是甘岚对他说的。

…傀儡戏…
…完…

#下篇:虚实剧
#下章预告:
“是的,住在被单里的那个时期,我学会了辨认野菜和让它们变得可以下咽,那段时间我就是头草食系的困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觉得所有来自他人的食物都有毒。”







第28章 虚实剧 其一

“曾经,有段时间,我对外界非常抵触,没来由得……不,我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来由,不大记得了,关于这件事,我现在只能想起,当时,我整天披着一张床单,把自己裹紧紧的,从头到脚,什么也没穿,只在面上留一条细缝,用作与外界沟通的必要渠道,大多数时间,我都藏在被单里……我记得,那是从我父母房里找到的一床旧被子,朝里是一些深蓝色的条纹,卷起白色浪潮,像海一样,朝外的那一面,画着一个故事,彩色花纹,让人眼花缭乱,数不清一共多少种颜色,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故事,和后山书塔里那些琉璃拼凑的故事,一模一样。”
视线范围内,除了黑色桌面,就是被桌面埋了一半的胸膛,因为他低着头,这个姿势不利于扩散视线但利于回忆。所以,视线范围内,只有罩着松垮白大褂的胸膛,和一截裹着深棕高领毛衣的脖子,还有……白大褂的左胸前有个口袋,别着一根笔,笔帽是金属色的,那个人把手藏到桌面以下,视线范围内,两只手臂包括肩膀,没有起伏,像假肢,对面的人,像假人,可是那具身体晃了晃,金属笔帽就有亮光划过,刺得他微微眯眼。这件事情,很真,和他的话一样真。可是,视线范围,只有这么窄,窄得让人难以呼吸。
“什么样的故事?”他顺着对方的问题想了想:“是一个少年的回忆。” 
“现在叫我说,我也说不清具体了。时间太久……我只记得那是一些非常美好的画面,一家四口,小孩是一对孪生兄弟,嗯,他们非常像,好像又不是很像,总之,很容易能看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这是肯定的。因为弟弟总是跟着哥哥……你问这是谁的回忆?是哥哥的,不,是弟弟……我想不起来了。是的,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一目了然,但画中描绘的,到底是谁的回忆,却很难分清。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因为,我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这让我有很深很重的愧疚感,严重到想要道歉。但是道歉又有什么用……”恶心感,剧烈的恶心感涌上来,潮水一般,高高滚起,重重拍下,震耳欲聋,整个视界都蒙上一层水雾,轰轰隆隆的巨响又远又近……
再次睁开眼,对面的高领毛衣不见了,簇新的白大褂仍有折痕,隐隐映出夏季薄衫的条纹,金属笔帽依旧刺眼。他仍是低头,但他听到自己说:“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是的,那段时间我一直藏在被单里,有人在旁边的时候,我只留一条缝与外界沟通,没人时,我才会出来透气,但还是只披着那张被单。”
“要我继续说那张被单正面的故事?……没关系,我很好,嗯,但是关于那个故事,我不大记得了。”他笑了笑:“应该只是画了些日常生活,平平淡淡的一家四口,夫妻和睦,兄友弟恭。看着非常幸福,但有一股虚假的肥皂泡的气味。这就是那张被单的真实气味,我找到它的时候,它就是那样的味道,肥皂和阳光,干净的气息。”它是我的栖居之所,我马上就决定了。
“为什么说虚假?……这是我的歪理,没有纯粹的幸福,只有比较幸福。用什么来比较?用苦痛。幸福与苦痛并驾齐驱。正负相抵,幸福即是虚空,说有幸福,就是没有。你可以不同意,但无法说服我改观。”
“我不悲观,我只是现实。”
“是的,住在被单里的那个时期,我学会了辨认野菜和让它们变得可以下咽,那段时间我就是头草食系的困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觉得所有来自他人的食物都有毒。”
他没有睁眼,但是光渗透眼皮,让他知觉到一层淡淡的红,正蒙着他。
真是一个足够长的梦……他想。他依旧闭着眼,红色有温度,是暖的,牵着他的睫毛,缓缓向上延展。叶靖笑意盈盈的脸出现在眼前,他正望着他,黑发随着探身往眉心移了些许,“你醒了。”他的声音很轻:“甘栾。”
“嗯。”嗓音出乎意料的清晰。甘栾只让眼珠偏过去,脖子纹丝未动:“我睡了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
叶靖显得有些为难,但最后他还是说道:“Without u。。。你还记得吗?”他小心凝望着甘栾的表情,似乎有担忧,还有预备,像个严阵以待的侍卫。
“记得。”甘栾把视线挪回天花板:“肖羽季揭开了他的‘头帘’……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用余光勾住叶靖的黑发:“我就睡着了?”
“是的,差不多。”叶靖松了口气:“我算了算时间,觉得你差不多该醒了,就开了灯。现在已经是晚上11点,你睡了将近8个小时。”
“你连我要睡多久都知道。”甘栾再次闭上眼:“算了。”他说:“甘岚呢?”
叶靖突然站起来,椅脚往后抹了一截,发出一点点摩擦音,视觉上,甘栾已经不需要偏移眼珠就能看到叶靖,所以,他马上从叶靖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慌乱的余迹。
“在这呢。”叶靖挪开身子,现出他的身后。这不是梗着脖子硬拗眼珠就能达到的视线范围,要能够看到那个地方,需要最低限度的移动是朝床外方向微微偏头,甘栾试了试,果不其然一阵眩晕,天花板上突然多了好几个吸顶灯玩碰碰车,看到的甘岚,也多了几重影子。那些影子像聚散的魂魄,被本体呼吸吐纳,晃来晃去,令甘栾几乎看不清那张趴着的侧脸。甘岚披着他的黑色风衣,此时正好把脸转向床头,棕发沿着脸廓徐徐漫下,错开眼尾,露出眼下一片淡淡青黑。叶靖轻声道:“他刚睡着。”
甘栾不再看人,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觉得好一点了,他才说:“他为什么要守着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换个问法,有人教他这样做吗?”
“你晕倒他最着急,他差点杀了肖羽季。”
“哦。”得不到答案——明确此事后,甘栾便放弃了,他总是不爱折腾不爱浪费精力的。他抽出左手,看到手臂绑着绷带,新换过,洁白无瑕,但隐隐作痛证明了新的伤口。他说:“我想起一些事。我生过病,大概持续了一年多,是不是?”
“正因为我生过病,所以叶家才派你提前到我身边。你学医,你跟着我,都是因为那个病。虽然那时我已经好了。我自从好了,就不再记得那个病。”甘栾凄惨地笑了,像起褶的牛奶,他面无血色:“他们为什么不放弃我?”
“你那点小毛病,有我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叶靖耸耸肩:“现在感觉怎么样,想起什么了?”
与此同时,床尾的甘岚拿脸蹭了蹭手臂,细微地哼了一声。风衣往后落了些许,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甘栾看着叶靖:“把他挪到床上去睡。”
叶靖笑道:“摆到你左边还是右边?”甘栾没空跟他消遣,闭着眼道:“他的床就在里面。”
起初,甘栾的独白恰好掐入叶靖回来的脚步声。他就着黑暗不断地回忆,回忆那些被“痊愈”尘封的过去。一边回忆一边倾诉,道与叶靖,也说给自己。他靠着陈述,慢慢地完善细节。如同一条缓缓流经岁月的溪流,他的倾诉有着时间的脉络和线索。
“甘栩带走徐理的那天晚上,我把那块……蛋糕扔了,之后,午夜,那晚的月光很亮,我没有开灯,我在父母的房间里翻出一床被单。”
“那张被单上有一个故事,我认为它本应属于我。”
“我把被单披到身上,开始与人为敌,觉得所有人都对我有恶意。是他们夺走了我的故事。”
“我什么都不吃,因为我觉得任何来自他人的东西都有毒。”
“我开始啃草,拉肚子……后来我找到一种能吃的草,我就吃那个……翻墙到后山,漫山遍野的跑,在书塔里找到一本《春晴草木志》(注1),对照书本,翻出山上所有能吃的野菜、野果,再按上面的菜谱做给自己吃。”
“原来我会做菜。”
“怪不得我看到厨具,会有熟悉感。”
“老实说,那时候学会的东西,让我张罗一桌全素宴都绰绰有余……我竟忘得一干二净。除了春季的《春晴草木志》,我还攻克了其他季节,一共四本。我是跟着季节走下去的。那几本书都很旧,偶尔看到了,我却想不起它们躺在我手心的时候。我以为那些折痕,那些指印是属于别人的。”
“就像我以为那个故事是我的。”
“这两件事都是我认为的真实,但却都是假的。”
“被单上的故事里没有我,被饥饿囚禁,去啃噬那四本书的,才是真实的我。”
我走过四季,一无所见;正如我昼夜沉眠,一无所知;我的真实,就是虚空;我唯一拥有,即是一无所有。

##
原来“想起”是件如此令人眩晕的事。昏天暗地睡到看见床都想吐,几日过后,甘栾终于能够站稳脚步。因为已忆起那些啃草岁月,他站稳后第一件事就是辞了固定厨子,只留了几个钟点工的电话。难得头脑清爽,他问甘岚:“超市否?”彼时甘岚正被题海淹没,沉迷计算,无法自拔,想也未想,曰:“否。”
“嗯……行,那我一个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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